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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打印本页]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5-12-12 19:29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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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一)
                                 阿尔子日

    阿尔子日,云南边防部队某部机枪连排长。四川金阳县人,彝族,24岁。1975年1月入伍,1974年3月入党。在袋乃阻击战中,阿尔子日带领两个机枪班配合六连作战。敌人三面包围上来,他交替使用5支冲锋枪,连续投出几十枚手榴弹,带领战士们协同六连打退敌人18次反扑,歼敌五十余名。战后,阿尔子日荣立一等功,荣获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一

    傍晚,满头大汗的阿尔子日,带领他的机枪3排,十万火急的赶到代乃东南侧一公里处的无名高地。在硝烟未尽,敌尸狼藉的前沿战壕里,6连指导员朱山溶翕动干裂的嘴唇,热情地对阿尔子日说:“侬来得正好,我们已经同316A师接上火了。”
    “好啊,到底遇着它了。”年轻好胜的黎族排长,袖子一挽,说:“这块肥肉,咱算吃定了。”
     “唉,勿要大意。”来自黄浦江畔的朱指导员,人年轻,办事却老练,他提醒道,“人家是“王牌”师,小看不得。”

     “阿拉晓得。”24岁的黎族小伙,模仿着指导员的口气应道。要说这316A师到底是什么玩意,阿尔子日“晓得”它不是三天两日。还是在战前的日子里,他就听说过,越南现在自吹是世界“第三军事强国”,“永远百战百胜”。 316A师,是他们最值得骄傲的“王牌”,宠之为骄子,一色的苏式装备,机械化程度可高呢。但凡有个什么红白事,都要把它抬出来宣扬一番,吹得神乎其神。血气方刚的阿尔子日听了,心里暗暗下决心,将来有机会,非要同它比试比试。现在,这个机会终于盼到了。
    送走了朱指导员后,阿尔子日一直很激动,他站在战壕中,一双机灵的眼睛,仔细的扫视着真的周围,高地很小,至多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要是自己甩开膀子,一颗手榴弹可以从这头大到那头。几句越军士兵的尸体,突然强烈的刺激着他的视神经,他数了两遍:十四具。看来,刚才的战斗是激烈的。再往下看,十多公里外的薄暮里,突兀着黄连山主峰,在如血的残阳中,向血盆大口中的狼牙一样。连接莱州至老街的十号战略公路,如同一根绳了锈的铁丝,从两颗狼牙之间,穿过黄连山丫口,绕过无名高地东去,逶迤十多公里,直抵越南侵略中国的桥头堡——老街。阿尔子日看着想着,就觉得无名高地像一个铁拳,八十号公路顶出一个大弯弯。在这里打阻击,易守难攻,位置选的太妙了。听说当年法越两军曾再次交锋,法军攻了47天,也没攻下来。现在6连激战7小时,夺下了高地,如果我们守的成功,就把敌345师和316A师分隔在东西两地,各个击破了。
    激战之前,年轻的排长心中的热血,向红和一样奔涌。阿尔子日出生在凉山一个奴隶娃子的家庭,父辈们的血泪深仇和新社会的光辉前景,使他从小就养成了微机体委人民勇于献身的精神。高中毕业后,他背起红十字药箱,结果老阿普的猎枪,成为社员们同生称赞的赤脚医生和好猎手。十七岁时,他加入共青团,十八岁又入了党,1975年怀着保卫祖国的强烈愿望,参加了解放军。为了掌握杀敌的过硬本领,他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苦学苦练,成为全连军事训练的标兵。特别是投弹,他铁臂一抖,就是60米,又远又准。78年被选拔到军区体训队,准备参加第四届全国运动会。正在他们紧张训练的时候,传来了越口大量驱赶华侨,在我边境骚扰挑衅的消息。他气氛极了,好几次找领导请战,直到部队奉命还击前夕,他才被批准归队,提升为三排长,配属到6连。偏偏战斗打响后,上级却让他们掩护和跟随团后勤的骡马队前进,被提多窝劲了。直到接到在代乃阻击敌人“王牌” 316A师的任务,他才高兴地笑了。这真是巴不得要碰碰得对手啊!
    阿尔子日指挥着7班和9班,加固改造好正面阵地上的工事。冷酷的黄连山,已经把残阳一口吞噬了。暮色苍茫中,被打下无名高地的敌人,向无名高地发起了反冲击。除经战阵的阿尔子日,怒视着冒上来的越寇,以便沉着应战,一边骂道:“格老子,不要命的来吧!”等到敌人快爬到跟前时,他大吼一声:“打!”这群越寇便象秋风扫落叶一样,就稀里哗啦被打下去了。
   首战告捷,战士们欢喜得手舞足蹈,阿尔子日正要告诉大家提高警惕,突然,“咣咣!”两颗炮弹在阵地上爆炸。阿尔子日喊了声“卧倒!”树枝.杂草.沙石.烟尘,劈头盖脸砸了他一身。他正想拍打一番,“咚咚”又是两炮。阿尔子日清醒过来,凭他当炮兵时的经验,很快判断出这是两门六零炮在发射,炮阵地肯定离高地不远。他想透过夜幕,查明敌炮位置。“哒哒哒”,一串机枪子弹,擦耳飞过,好险!他伏在战壕边,两只眼睛象猎人搜索猎物那样 ,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点。   
    “咚咚!”又是两炮,炮弹出膛的两束火光,终于被阿尔子日发现了。它位于高地左前方一个洼地里,相距不过60多米远。好哇,你龟儿子吃了豹子胆,居然摸到老子鼻子下面了,我倒要你晓得锅儿是铁铸的。阿尔子日死死盯住闪光处,心里琢磨消灭它的办法。
    那炮自以为得计,“咚咣.咚咣“得越打越狂,有的同志沉不住气了,“哒哒哒……”朝那炮阵地打了一阵重机枪,可惜子弹不会转弯,那两门炮,仍“咚咣.咚咣“地炸个不停。
    机枪射手气的还要打,阿尔子日制止了他,一面沉着冷静地命令大家不要盲目乱射,以免暴露目标,一面继续仔细观察。“好,龟儿子,看老子捶掉你!”他嚷了一句,从旁边一个战士手里要来三颗手榴弹,跳上战壕,悄悄地绕到一个较高的地方。大家只见他一扬手,“嗖嗖嗖”三颗手榴弹飞了过去,接着几声炸响,六零炮再也不叫唤了。战士们惊喜得忘了向又反扑过来的敌人开火,连忙把他们的排长拉下战壕,拍手称赞:“打得好,打得好!排长三弹打两炮。”“嚷傻子?敌人!”阿尔子日擦了把汗,随即又指挥战士们打退了敌人的第二次反扑。
                                     二



           
    黎明前,黄连山区死一般的沉寂。星光下,半山灰烬,隐隐约约显露出高地前的几十具尸骸。一辆苏制军用卡车,抢尸不成,反把残骸作了遗尸的伴侣。
    天刚麻麻亮,经过一夜的调兵遣将,敌人又开始了新的反扑。炮火急袭后,在很狭窄的地段上,敌人先后用加强排. 加强连.直至一个营的兵力,向无名高地连续冲击。由于地形好施展兵力,无名高地上,我军始终只有一个步兵排和两个重机枪班在战斗。
    面对凶恶的敌人,阿尔子日和他的战友们,始终像擎天巨柱一般,巍然屹立在无名高地之上。敌人在每次冲锋之前,照例都要进行炮火急袭,阿尔子日命令大家在猫耳洞.掩蔽部里防炮;炮火袭击停止,他就带领战士们顽强阻击。这样停停打打,打打停停,从天色不明,打到烈日当午,敌人冲锋八次,除了留下一百多具死尸外,始终不能越我阵地半步。
    到中午时,敌人发起了第九次疯狂的冲锋。此刻,在无名高地东南方向二十多公里远的地方,我军合击柑糖之敌的战斗,达到白热化的程度,河内已经在责骂316A师的进展太缓慢了。“王牌师”的指挥官们发了疯,组织敢死队冲锋,拼死要挣脱卡在他们脖子上的铁钳。这次他们集中全师的大小火炮,猛袭无名高地。霎时间,炮弹如蝗,铺天盖地,砸向无名高地。弹片把沙石泥土翻来覆去,犁了个遍,整个高地全是硝烟,黄尘.铜铁.烈火。
    阿尔子日觉得敌人这次冲锋与前几次不同,因此格外警惕小心。他紧贴战壕边,严密监视敌情。冒着弹雨,到各班检查.指挥。敌人的炮弹打得实在是密集,一发炮弹落在他右边两三米处爆炸,他敏捷的一个翻滚卧倒。不过两秒钟,他左边又落下一发,他机灵的又来了右滚翻。霎时,第三发炮弹迎面落下,他赶紧朝后一缩顺势钻进掩体。炮弹在掩体上爆炸,他被震晕过去,一块弹片穿透帽檐。他清醒过来,一摸太阳穴,有点血,心里笑了:小意思,不要紧。连忙钻出掩体,看看右边,九班的机枪阵地完好无损,他放心了。在向左边看去,心里象触电一样。只见七班的阵地上,重机枪被炸成两段,两个战士倒在血泊之中。他不顾一切扑了过去。一看,一个负伤,一个已经牺牲。那牺牲的战士,扑在伤员身上,手里还捏着一截纱布头。阿尔子日一看,原来是新战士陈建文。他呼唤着这位入伍不到百天的新同志,听着伤员含泪叙述,在他眼前展现出一幅悲壮动人的场面:
    小陈和这位老战士,正冒着炮火守在机枪旁监视敌人。突然,一块弹片,打伤了老战士的手臂,鲜血直流。小陈撕开急救包赶紧为他包扎。正在这时,又传来炮弹的啸声,小陈忙喊了声:“卧倒!”立即扑在老战士的身上。炮弹在战壕边爆炸,老战士得救了,小陈却显出了宝贵的生命……
    阿尔子日默默地站在战友的遗体旁,任凭敌人的炮弹在附近不断爆炸,他全然不顾,额上的青筋,嘣嘣直跳。他紧咬嘴唇,轻轻的把小陈的遗体放平,扶正军帽,扣好衣扣。又从自己贴胸的衣兜里,取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的打开。一小撮红色的泥土,散发出芳香,沁人肺腑。阿尔子日的双眼模糊了,他仿佛看到红河在面前奔涌,战士在接受亲人的重托:一双鞋,针脚密麻,经得起铁刺竹签;一双鞋垫,绣有“自卫反击.保卫边疆”八个红字;还有家乡的红壤土 ,送到战士手里。新任排长阿尔子日,代表机枪连三排全体同志,向专程前来边疆的亲人宣誓:活着,要为祖国争光:死了,就用家乡的泥土盖在我们的身上。不打败侵略者,不打出国威军威,绝不回来见亲人!现在,小陈壮烈的牺牲了。阿尔子日抓起一小撮土,装进小陈贴胸的口袋里,剩下的又揣回自己的衣兜。这时,铁汉子的一滴热泪,掉在小陈安详的脸上。突然,阿尔子日一挥手,叫两个战士把小陈的遗体抬下阵地。
    小陈去了,去远了,看不见了。此刻,阿尔子日的脑子里,只有愤怒.仇恨.烈火。他猛一转身,迎着敌人的炮火,奔回自己原来的战斗岗位。这个位置,在阵地的最前沿。
                                      三
    炮袭停止,硝烟正在消散。趁这难得的间隙,阿尔子日撬开了一铁箱子弹,足足有一千四百多发!接着,他把几十颗手榴弹,一堆又一堆的分堆在战壕里,把牺牲.负伤的步兵战友的武支冲锋枪装满子弹,推上膛,分放在战壕边。 然后,他抱着一挺压满子弹的轻机枪,身贴战壕,一面观察敌情,一面养精蓄锐。现在,在这最前沿战壕二.三十米长的地段里,他要一个人在这里战斗。
    他眼不离前方,一只手伸向身后,摸着了水壶,轻飘飘的,举它个壶底朝天,三两滴浑浊的泥水,很不情愿地掉落在干裂的嘴唇上,就像掉落在干燥的沙漠上一样。他撂下空水壶,又把手伸进兜里,希望哪怕是能掏出一点干粮渣也好。他摸呀摸,把衣兜底都拉翻出来,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是的,它渴了,饿了。从头天中午开始行动到现在,已经整整24小时,他滴水未进,粒米未吃。不是他没带,是他早把干粮和水给了伤员和新战士。奇渴难忍,他抓把泥土, 放在鼻前,想让泥土的湿气润润干燥冒火的鼻腔口腔。他使劲一耸鼻子,突然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定睛一看,那泥土,像是才从炉膛里掉下来的火灰一样。曾经摔伤过的膝关节,又针刺刀割般疼痛起来,他使劲揉了揉,又狠心捶了两捶。
    敌人来了。他们在手枪的督战下,向无名高地发起了第九次冲锋。
    阿尔子日告诫自己:沉住气,不要慌,放近点,才能摸得着“王牌”的屁股,看得清他的嘴脸。
    他,左手托住枪颈,右手压住扳机,两只冒着火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
    敌人,近了,盔式帽下的扣鼻子凹眼,清晰可辨了。就是他们,在红河彼岸,对着我们狂叫:“老子拿下金边了,你们敢怎么样?你们敢过来,老子一人可以打你们三十人!”那时,阿尔子日听到这嚎叫,咬破嘴唇,把血往肚里吞。心里想到:在凉山,我看到不少的豺狼,但是,背信弃义的白眼狼,只是在红河边才看到。过去你们抗法.抗美救国, 我们勒紧裤腰带支援你。今天,你病好打良医,过河丢拐杖,把我们中国当作头号敌人,你们的心,比豺狼还狠呀!占领老挝,出兵柬埔寨,妄想靠你们的苏修老子的支持,充当东南亚的小霸王,与天下人民为敌,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今天,你要在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面前充“王牌”,我就专打你这个“王牌 ”!
    敌人更近了,黑洞洞的枪口,都十分清楚了。就是这样的枪,射出罪恶的子弹,飞过红河,打死我边民,打坏我列车……那时,目睹同胞倒在血泊之中的惨景,阿尔子日的两眼,饱含着热泪。他胸中大声疾呼,边民何罪?!你们把我们支援的枪,掉过枪口,对着红河北岸,对着当年的“同志”“兄弟”,这到底是谁欺负谁?谁侵略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正义之师,所向无敌!今天,是向你们讨还血债的时候了!
    阿尔子日牙齿一咬,食指突然压下扳机,机关枪立即爆发出强大的火力。复仇的子弹,冲出怒火满腔的枪膛,一颗颗,一串串,打穿盔式帽,打透黑心肝。特种钢锻造的枪管,承受不住怒火的燃烧和剧烈的撞击,红了,坏了。他迅速换一个地方,抓起先前放置的冲锋枪,猛烈扫射。打罢冲锋枪,又抓起手榴弹。敌人在那里冲锋,他就到哪里还击。炙热的子弹从他的枪管里射出,高昂的喊声从他的胸腔中发出:“来吧,不怕死的狗,你们来吧,叫你们尝尝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厉害!只要我阿尔子日不死,你们就是变成老鸹,也飞不过去!”
    激烈的枪声,高昂的喊声,召唤着英雄的战士们:一个伤员,挣扎着钻出掩体,尽管他的头部负伤,两只手还能为排长压子弹。有一个未能及时撤下的伤员,也来了, 他的右脚被弹片炸穿,站立不住,就跪在战壕里,拧手榴弹盖,递给阿尔子日:“排长,给你手榴弹,狠狠打他龟儿子,看它还‘王牌’不‘王牌’!”
   在鏖战的黄连山前线,一个排长和两个伤员临时凑合起来的一个战斗小组,与“永远百战百胜”的“勇士”们,搏斗着,较量着。这是的阿尔子日,已有我无敌的英雄气概,把生死置之度外,在二三十米长的战壕里,不停地来回奔跃。两名伤员,按着伤口跛着脚,手捧弹匣,怀抱手榴弹,紧紧尾随着排长。他俩看到:炮弹,在排长身边冲起股股黄尘;子弹,在他身旁舞起条条火龙。脸,被硝烟熏黑;军衣,被焦土染黑。浑身上下,只有那双放射着无畏神采和青春火焰的眼睛,才露出两个小小的白点。
    敌人在我有力的打击下,学的乖巧了,隔老远就卧倒在地,向高地爬。一个伤员见了,突然叫道:“排长,你看他们被你打成乌龟了。”
    阿尔子日一看,果然象,那头上罩着的盔式帽,一摇一摇的,真地像乌龟的脑壳一样。阿尔子日笑了:哈,这就是“王牌军”的看家本事呀!他操起冲锋枪就打。嘿,还真不好打咧。由于敌人一个个紧贴地面,打过去的子弹,不是在他们左右钻了土,就是擦着他们的屁股飘了过去。枪打不着,就用手榴弹炸他龟儿子。阿尔子日奋力投出一颗手榴弹,不偏不斜,正好打在一顶盔式帽上,“轰”的声音听见了,嗷嗷叫的声音也听见了,可是,手榴弹滚出两三米远,那家伙虽然受惊,但没有伤着。坑坑洼洼的地形和乌龟爬式,救了他的命。
    眼见此情此景,阿尔子日动开了脑子。
    “空爆!”正当阿尔子日想到这个点子的时候,兄弟连队的副连长李玉明和阿尔子日的老乡赤黑尔呷赶来了。三人一碰头,算是久别之后的战地重逢,分工也很快确定了:“你俩投,我来拧手榴弹盖。”李副连长晓得两位黎族排长.班长都是投弹能手。于是,三个人在无名高地上结成一股强大的力量。阿尔子日和赤黑尔呷,一个在左,一个在右,结果李副连长递过来的手榴弹,拉了弦,停一停,再投。手榴弹冒着青烟飞出去,再离地两三米的空中爆炸,那雨点般的弹片,一个劲儿往下落。这一回,紧贴地面匍匐前进的敌人,算是倒了大霉,只恨自己有乌龟的本事,无穿山甲的功夫了。
    这时,李副连长把一颗拧了盖的手榴弹,地在阿尔子日的手里,阿尔子日手不缩回,说“还要一颗。”
    李副连长一笑:“投了再给,保证充分供应。”
    “投一颗不过瘾。”阿尔子日坚持又要了一颗。他把两颗手榴弹并在一起,右手的五根铁指,紧紧握住弹柄,左手把两根弦拔了。两股青烟吱吱地在前面直冒,李副连长忙叫小心。阿尔子日不慌不忙,一扬臂,两颗手榴弹,在一蓬草从上爆炸了,三个躲在草丛中的越寇,见了阎王。
    两个投弹能手,左右开弓,七十多枚手榴弹,不一会就奉送给了敌人。匍匐前进在离高地四十至六十米之间的敌一个加强排,就这么报销了。
    敌人大概发现了阿尔子日对他们是个严重威胁,就把炮弹.火箭弹朝阿尔子日打来他连忙叫李副连长和赤黑尔呷挪个地方,自己与敌周旋。突然,他发现一个头戴盔式帽的家伙,趁我集中注意力对付正面敌人,偷偷地迂回到侧翼,跪在一棵大树旁,举起火箭筒,朝高地上的一个掩蔽部瞄准。就在敌人即将抠动扳机的刹那间,被阿尔子日发现了。时间紧迫,瞄准已是来不及,他猛一侧身,手中的冲锋枪扫出一个长点射。几乎同一时刻,敌人也扣动了扳机,火箭弹离开原来的目标,径朝阿尔子日飞来。说时迟,那时快,他身子朝后一仰,火箭弹擦头而过。好险!他的脸受到弹尾烈焰的炙烤,好久好久,还火辣辣地疼。
    敌人受了伤,丢下火箭筒,一瘸一拐地跑了。阿尔子日迅雷不及掩耳地射击,大概破坏了他的瞄准线,掩蔽部里的那两个伤员,得救了。
    阿尔子日高兴地笑了,爬起来继续战斗。一直到下午六时,打退了敌人二十多次反扑。
    这时,我军已胜利攻占柑糖。第三四五师遭到歼灭性的打击。敌316A师被打死四百多人,被打伤得更多。“王牌师”初战便受挫,“百战百胜”的神话,第一次破灭了。在二十四小时里,仅阿尔兹日一人就射出子弹一千多发,投手榴弹近百枚,使用过一停重机枪,一停轻机枪,五支冲锋枪,打死敌人二十多名,打伤三十多名,和战友们一起,打退敌人两次反击,十八次冲锋,把咽喉要地牢牢地掌握在我军手里。
     翻身娃子的儿子,用火红的光荣花和金光闪闪的勋章,为祖国,为凉山,增添了新的光彩。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二)
                             开 路 英 雄

                                 徐军

    乔胜清,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一连四班战士。云南玉溪县人,十九岁。一九七八年三月入伍,共青团员。
    在夺取藤条河大桥的战斗中,乔胜清是突击班的爆破手。他首先炸毁了敌人设置于桥中央的拒马铁丝网,而后再通过桥头高地的雷区时,在天暗雾重,能见度极差的情况下,他用脸部探触地雷绊发线,先后剪断六根绊发线,排除十二颗地雷,为迅速夺下桥头高地,保住藤条河大桥,做出了贡献。
    战后,部队党委给他记一等功,中央军委授予他“开路英雄”的荣誉称号。
    二月十七日凌晨。浓重的雾遮住了欢跳奔腾的藤条河。河上那座“中越友谊”百米大桥和河两岸林木葱茏的山峦全隐在黑暗之中。迷迷茫茫的晨雾里,国境线上一片寂静。只有那雾幕深处的河水发出冲撞桥墩得哗哗声响。
     爆破手乔胜清伏在壕沿上,伸着脖子,瞪大眼睛使劲看着前方,雾大天黑,什么也看不见。其实,在桥头执勤都快半年了,地形早就记熟悉了,不看也可以。只是横阻在大桥中央的那个一人多高,双层拒马铁丝网,让他放心不下。那时去年年底越军设置在分界线上的。现在,惩罚越寇的正义之师就要从这座大桥上通过,大拒马是攻击之前首先要爆破的第一个目标。这次战斗,他们连是开路先锋,他们班是突击班,他是班里的第一爆破手。首先要和大拒马打交道,能不关心吗?他想再看一眼,可是不行,天太黑。他只好耐着性子虎爬在壕沿上,焦急地等待着攻击的命令。
    六点五十分,我方高地上的火炮中鱼擂响了惩罚越军的战鼓。瞬间,阵地上的重机枪、轻机枪、冲锋枪同时向越军桥头高地猛烈射击。
    “爆破手,上!”排长周训华的声音还没落地,乔胜清手持“炸药包”,就像一指射出去的箭一样弹出战壕,穿过公路,消失在浓雾弥漫的黑暗中。
    这时,桥头高地的越军如梦初醒,轻重机枪向我方阵地扫来;右翼,五百米外的板男贡守敌也疯狂射击。但是已经晚了,乔胜清已冲到桥中拒马前。敌人的机枪子弹时而打在铁丝网上,发出一道道火光和刺耳的尖叫;时而打在桥面上,象雨点落在干土上溅起点点白烟。乔胜清将炸药包送进拒马中部铁丝网的空隙里,左手扶住炸药包,右手“啪”地拉着发火管……
    他刚滚进战壕,只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桥中迸发一道火红的闪电,几节铁丝网、烂木头飞到空中。“冲啊!”四班长赵天元和战士左永昌、韩明全、骆少真吼叫着,跃出战壕,朝桥上冲去。
    大桥上的拒马已被拦腰炸断,突击班顺利冲过,直奔桥头高地。后面,一连和三连已发起了冲锋。
    桥头高地陡峭险峻,高地上的机枪正朝着大桥和公路扫射,与右翼五百米外板南贡敌主力的火力交织成火网。四班的战士知道,越军在陡坡上的草丛中布上了密密麻麻的地雷,连敌哨兵也只能沿着那条“之”字形小路上下。夺下一号高地,一连才能沿着高地后的战壕,从左翼居高临下直插板南贡,三连才能沿着公路从右翼逼近板南贡。
    腿长脚快的韩明全首先踏上“之”字形路,碰响了一颗地雷,负伤滚下陡坡。

    乔胜清的嘴唇翕动了一下,眼睛发胀,一股热血冲上了脑门。他紧咬牙关,抓着冲锋枪冲上“之”字路。蓦地,感到枪口似乎挂到了什么东西,他便敏捷地卧倒,随即右上方“轰”的一声巨响,弹片擦着他的头呼啸而过,沙石碎土落了一背,原来,挂响了越军的拉发地雷。乔胜清怕再挂上这玩艺,把冲锋枪背上,掏出排雷用的小夹钳,等大双眼朝前边搜索。眼睛瞪得酸胀的要冒泪花,可就是看不见,他回过头,只见对面有一串串火光闪烁,那是机枪在向敌人射击,曳光弹带着光道从空中掠过。除此以外是一片黑暗。但他知道,在河那边,公路上排满等待过桥的坦克、炮车、部队;高地上,首长们一定焦急地挺立在步话机旁,等待着保住了大桥,开辟了通道的报告;坡下边,战友们被阻击在大桥上,正瞪着冒火的眼睛。他心头火烧火燎,浑身热辣辣的,额上冒出一层汗珠。他急躁地抬起身,刚想往上冲,“哒哒哒……”一串子弹从头顶掠过。他只得又趴下来。这时,身后传来周训华的声音:“乔胜清,沉住气,关键是排雷!”
    可是,这雷怎么排?绊发线在哪?雷在哪?眼睛什么也看不见。 要是下坡,还能用身体滚雷,可这时上坡。乔胜清仰起头向上看,这才发现,敌人的阵地就在上边二十多米处,子弹正从他头上掠过。他抓住手榴弹把,但又松开了手,他想到,消灭上面的敌人很容易,重要的是乘敌人慌乱,没发现自己,赶快排雷,为同志们开辟道路。“上,不管怎样,赶紧上,不能停留!”乔胜清横下心来,他的手肘往地上一撑,身子跟着向前移动。蓦地,脖颈上碰到了一根细线似的东西,有了刚才枪口挂响地雷的教训,他没敢乱动,小心翼翼地用手抓住了它:是根细钢丝!他心里一阵欢跳,发颤的双手顺着钢丝慢慢地向两侧摸去,在两边的草丛里分别摸到两个小甜瓜似的地雷。嘿!这下子他可乐了,赶忙用钳子剪断那根细钢丝,两个地雷哑了。他的主意也来了:好啊!有办法了,脸上感觉最灵敏,我就用脸来当探雷器。他把脖颈朝前伸着,双肘交替运动,边往前爬,边注意脸上是否碰到了什么……
    陡坡下,连、营的领导心急如火地注视着坡上。原定顺沿河公路直插板南贡的三连,被布满公路上和公路两侧的地雷迟滞住,同一连一起挤在桥头。然而更为紧要的是,敌人知道大桥的存在就意味着他们的灭亡,炸毁大桥就能迟滞中国军队的进攻,就能凭河据守,等待援军。现在,每一秒钟都存在着大桥被敌人破坏的可能。这时,紧跟在乔胜清后面的周训华传下话来:乔胜清正在排雷前进。连、营的指挥员们望望黑糊糊的陡坡上,什么也看不见,也猜不透乔胜清是怎么排雷的。他们料到乔胜清的处境一定很困难,命令部队加强火力压制桥头高地上的敌人,掩护乔胜清。枪声响的更激烈了,营、连领导和战士们焦急地等待着。他们都了解乔胜清,记得,就在前几天,乔胜清病了,体温高达四十度,这件事被连里发现了,硬逼关齿回连队去治疗,可是,到了傍晚,他又从连队偷偷地摸回了桥头。选举爆破手的那天,不擅言谈的乔胜清,霍地站起来,一口气讲了当爆破手的四个有利条件,下来又跟在班长、排长屁股后蘑菇开了;看见对面敌人在路上、山坡上,到处布下地雷后,乔胜清几乎是有空就捧着那个绿色的塑料皮笔记本,又看又北伐。那他在团里爆破集训队学习时,记下的各种排雷方法的笔记……
    ……
    可是,谁能想到眼下乔胜清是在用脸当排雷器?这是哪本工兵教科书上也找不到的排雷方法啊!乔胜清爬着爬着,眉毛似乎碰到了什么。他停下来,伸手去抓,咦,什么也没有?是不是刚才神经过敏?他又伸手朝前面摸寻,还是什么也没有。往前爬,乔胜清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但马上又被理智压住了,“不能鲁莽。个人死了是小事,不能迅速开辟通路要影响全局!”他又一次伸手去摸,抓住了,绊发竟在眉毛上边。剪断绊发线,他又继续向前爬。“轰隆隆!”炮声越响越紧,震得整个河谷一直在轰轰响,也听不清那炮弹是落在河里,还落在哪。乔胜清顾不得回头去看,太阳穴在突突地跳,汗象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流淌。“糟了!莫不是敌人想用炮火炸毁大桥!”他心惊肉跳地想,后面的每一声炮弹的爆炸声,都震得他心中一颤。他恨自己怎么爬得那么慢,总共才二十米长的小路,都爬了好象快有几个小时了。他咬着嘴唇,使劲地挥动双手,加快了速度。他知道只要稍重一点碰到绊发线,那么,两边地雷的插销就被拉出,两颗雷就同时爆炸。他绷紧每一根神经,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脸上,似乎连前后的枪声、炮声都没听见。左手刚往后一撑,身体正向前,他陡地觉和鼻尖上碰到什么,猛然停住了,伸手一摸,是地雷绊发线!剪断它,他又毫不犹豫地继续前进,前进!
    头顶上的枪声越来越震耳,距离敌人越来越近了。突然,高地上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阵象是搬动东西的沉重响声。乔胜清惊愕了:敌人要搞什么鬼?一瞬间,一个个装满烈性炸药的黄木箱在他眼前晃动起来。昨天下午,一辆卡车沿着河边公路驶来,停在桥头。几个越军小心翼翼地把一个个沉重的黄木箱,顺着这条小路抬上一号高地。观察哨清楚地看见,箱子上标着烈性炸药的符号。乔胜清浑身血沸腾了:“快,快冲上去!不能让敌人的阴谋得逞!”他疾速地向前爬去。突然,嘴唇触到一根细钢丝,他急忙想停下,但身体的冲力是他嘴唇触着钢丝往前动了动。两边地雷就要爆炸了!他急忙把头紧紧地贴着地面。一秒、两秒、三秒钟,奇怪,两边竟没一点声响。乔胜清纳闷地抬起头,伸手抓住那根细钢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根钢丝松软软的,没有绷紧。乔胜清抹了抹滚到眼角的汗珠,慢慢剪断,继续前进。
    枪炮声响得更紧了,山在抖动,火光闪烁。乔胜清张着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眉毛紧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爬着。地上仿佛长满了荆棘,扎得他难受,他极力抑制着老想站起来端枪朝敌人横扫的欲望,迅速而又机警地向前进,就像一辆疾驶而又随时都准备紧急刹车的汽车。雾还是那么浓,天却似乎亮了,可以看得清那浑浊的雾在蠕动。那雾就像一块银幕,他仿佛看见挺立在步话机旁的首长,正焦急地看着手表,听到那红秒针“咔嚓、咔嚓、咔嚓”走动的声音;看见一辆辆坦克、炮车、卡车喷着黑烟,正等候过桥;看见越南人在藤条河上筑起拦河坝,使滚滚河水冲向我方村寨;公路上挤满扶老携幼向内地迁移的群众,听到那位紧拉着他的手的白发苍苍的老大娘的声音:“孩子,快快教训那些强盗吧,春天快到了,我们要回来犁田栽秧呵!别人都在搞‘四化’,我们却……”乔胜清浑身是胆,勇气倍增。又一根绊发线拦在下巴颏上,乔胜清伸手抓住它,这是他剪断的第六根绊发线,也就是排除了十二颗地雷。忽然,他觉得手下的地面松软起来,往上仔细一看,前面就是敌人的站好!顿时,他心情振奋,急忙取下冲锋枪,大喊道:“冲啊!”跃进了战壕,受理的冲锋枪愤怒地吼叫起来……
    道路打开了!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人竟能从雷区不声不响地上来了,惊得如丧家犬,丢下一箱箱准备用来炸桥地烈性炸药,慌忙沿战壕逃向板男贡……
    雾散了,太阳出来了。在散发着淡淡的硝烟味的高地上,乔胜清斜挎着冲锋枪,一只脚踏着被炸塌的地堡,平静地微笑着,望着那横跨在绿水之上的雄伟的灰色水泥大桥——一辆辆坦克、一辆辆拖着大炮的重型卡车、一辆辆满载部队的车辆,远远驶过大桥,浩浩荡荡地奔向前去。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三)
                             英  雄  树  下


                             记一个战士对吴建国的回忆
    吴建国,广西边防部队莫部七连战士,一九七九年一月入伍,家庭出身贫农,本人成分学生,高中文化程度,十七岁,湖南省望城县人。
    在攻打六一二高地的战斗中,吴建国同志发扬了我军一往无前,压倒一切敌人的英雄气概,先后击毙三个敌人,在全身八处中弹负了重伤的情况下,紧紧抱住一名敌军官,一起滚下悬崖,与敌人同归于尽。大家称他是“狼牙山五壮士”式的英雄。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我珍藏着一张照片,相片上是一个普普通通学生打扮的年轻人:清秀的脸庞,短短的头发,大大的眼睛流露出天真纯朴的神情,高亭笔直的鼻梁显示着刚毅果敢的气质,厚厚的嘴唇略微张开,象还有什么话没说完,总之,一脸端庄、严肃。
    我在像片的背面,工工整整地写了两行钢笔字——亲爱的好战友  你永远活在我心里
    啊!是的,他不但是我亲爱的好战友,而且,还是我最崇敬的英雄。虽然从我们参军到他牺牲,仅仅相处六十二天,可他那崇高的品质和气贯长虹的英雄壮举,却像大理石的丰碑,巍然耸立在我的心中。在这雄伟庄严的丰碑上,镌刻着他那金光闪烁的名字——吴建国
    我和建国都是七八年十二月十八日参军来到广西边防某部的。不知咋的,我们一见面就特别的要好。我拿从河南带来的花生给他吃,他拿从湖南带来的怪味豆给我尝。我说:“以后请你多帮助。”他说:“莫客气,我的请你多指点。”嘿,巧了!连说话都差不多。
    分新兵时,我和建国分在一个班,还铺挨铺,瞧!越来越近乎了。一有空我们俩就凑到一起说悄悄话。建国是望城县人,光凭这一点,他就比我神气的多啦!望城出英雄啊!大革命时期出了个郭亮,和毛主席一块闹革命,后来被反动派残杀了。社会主义革命时期又出了个雷锋,吴建国家离雷锋家只有二十里路,他去“雷锋纪念馆”参观学习过两次。他说起这些事,是那样的津津有味,那样的自豪骄傲。
    听去望城接兵的四排长说:“建国在学校里就是学雷锋积极分子,去年毕业回乡后,在生产队参加劳动又是个好社员。干起活来只顾掏“傻”劲,个个作业组都抢着要他,七七年夏天,建国还从深水塘里救出一个失足落谁的小孩。这些事,它可一字不提。
    建国说“我们当兵当巧啦!”真不假,一到部队就赶上要打仗。你看他那个性急劲,恨不得一个早上就把所有的杀敌本领学会。第一次练习瞄准,副连长让我们每人先打三发子弹“体验体验”。全连几十个新兵面面相觑,你拉我扯,谁也不敢先打第一枪。没想到建国用胳膊杵了我一下,又朝我挤了挤眼睛,就气昂昂地子向靶台走去。可子弹不帮忙,连打两发都没见弹着点,第三发还没来得及扣扳机,就让副连长笑着“赶”了回来。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我有点替他难受,劝他:“没关系,第一次打靶谁都难免……”可谁知,我话还没说完,他眼泪就“涮”地涌了出来,冲着我说:“你莫劝,枪都打不好,我怎么杀敌立功哇?”过了一会儿,他一抹眼泪,转身就趴到地上练起瞄准来。
    自打那以后,建国可是拼老命了。从一早睁开眼到半夜合上眼,就没见他闲过一会儿,不是练射击,就是练爆破,要不就跟着机枪兵鼓鼓捣捣。那天中午,他坐在门口洗衣服,听见二班长吴玉林在屋里对战士们说:“打起仗来,压子弹要快,即使提前一秒钟,也能先敌开火,争取主动。”一听这话,他扔下衣服,两只肥皂手往屁股上一蹭,就闯进屋去,硬缠着要跟二班长比赛。结果,人家压完十发,他才压进两发,他不肯服输,“噔噔噔”跑到文书那里要了把教练弹,坐在按树下,闷头练开了。也真行,没两天,建国压弹子的速度硬是赶上了二班长。他乐了,我当然也高兴喽!
    随着越南当局反华政策逐步升级,越南侵略者武装挑衅加剧,边境上的局势恶化到一触即发的地步。为了严惩侵略者,我们部队接到了奋起还击的作战命令,迅速开进到待机地域。
    那天晚饭后,建国找到我,神色庄严地说:“我有话跟你讲。”我有点莫名其妙,跟他走到一棵浓荫如盖的大榕树下,并排坐在一条凸出地面的树根上。他声音有些颤抖,看得出他很激动,他说:“我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我越发奇怪,建国今天这是怎么啦?
    他顿了一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叠信纸递给我:“你看吧。”
    我疑惑地接过信纸,见第一页开头写着:“敬爱的父母大人,您们好!”—啊,原来是一封家信。我抬起头瞅了建国一眼,又继续看下去:
    现在我已要参加反侵略战争了,以前没有向您们讲过,怕您们难过。在我参加战斗的前夕,给您们写个留言,放在我的背包里面。
    我参加这次反击作战,是我们全家的光荣,因为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肩负着保卫祖国的重任。我如果牺牲了,您们不要为我难过,应该为我感到自豪,父母亲,您们就我这么个独生儿子,如不在了,您们是比较悲痛的,但党和人民会照顾您们。千万不要难过。
    在十六年的风风雨雨中,您们为我操尽了心,把我培养成一个解放军战士。现在,我要用鲜血来保卫您们!在这方面,我是问心无愧的。妈妈,在任何敌人面前,我是不会被压服的!
    亲爱的父母,我是不愿与您们分离的,但儿不能因想父母而逃避战争,逃避是可耻的!你们是不欢迎的!!我一定不当狗熊,当英雄。用我的奖章来回答您们对我的期望!
    父母一定不要难过。
    儿留言
                                                  一九七九年二月
    读完信,我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的,抬起头,建国那两只明亮的眸子正紧紧地盯着我。他见我看他,不好意思地眨眨眼,双颊泛起一阵微红,低声说:“你莫笑话,这是真的,万一我‘那个’了,你记住把我这封信寄回家。”
    我这人是最讨厌婆婆妈妈的了,根本没想到写这种东西,一听这话就急了,禁不住嚷道:“你想那么多干啥?哪那么容易死啊!”
    “枪一响,就会有牺牲呀!”建国截住我的话说道。接着他掏出一个笔记本,边播边说:“我爸我妈都是党员,这是他们经得住。”他指着写满满钢笔字的一页说:“你看,这是我参军的前一天,我爸我妈给我提的两条:‘一,你是毛主席家乡的人,又跟雷锋是同乡,你要给毛主席争光,要给雷锋的家乡争光。二,要当英雄,莫当狗熊。”说到这,他合上笔记本,顺手拔起一根草,放在嘴里嚼着,两眼望着远处起伏葱郁的山峦,继续说到:“上了战场,叫我去炸碉堡,我就要象董存瑞那样,拼死也要完成任务!哎,”他用胳膊肘杵了我一下,“你看昨晚上电影里的高山,一个女的都那么勇敢,我们男的高都比人家高半个头,得比她更厉害才行。”他又顿了一下,我转过脸去,发现他的神态特别严肃。他微微眯起两眼,说:“反正我是一切都准备好啦,你愿不愿帮我的忙?”
    我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只是赶紧点了点头。他微笑着从我手里拿过信纸,说:“那我就把它打在小包里啦?”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夺过信纸,指着上面问道:“怎么,你是独子?才十六岁?我怎么不知道?”
    建国开头有点难为情,但马上又得意地说:“这有么子奇怪!独子就不能当兵,十六岁就不能打仗?”他又拔了根草衔进嘴里,“董存瑞不也是独子!他不也是十六岁就上了战场!还不是一样的。”
    我愣住了,怪不得建国平常在队列里总严肃不起来,不管跟谁都是嘻嘻哈哈的,三天两头还偷着买糖吃,原来他比我们还小两岁啊!但他这时却已经成熟了,已经为祖国、为人民作好了牺牲的准备。是谁赋予他如此崇高的精神?我想起了他经常说的郭亮、雷锋、董存瑞、黄继光……啊!是英雄的思想滋润了他年轻朴实的灵魂;是英雄的道路引导他在祖国和人民最需要的关键时刻毅然献身!
    “喂,你发什么呆呀?”建国嗔怪地拉了我一下,把我从遐想中拽了回来。他的眼神里闪烁着青春的光焰,嘴角向上弯着,露出自豪的微笑。他用手摸了摸领章,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在自言自语:“可惜就是冒(没)穿军装照张相,咳,太可惜了!”
    “拉了你几次,你都不去,活该!”提起照相,我就生气,为了他不去,我自己也没照成。“冒得空!”他带着歉意地说“咯样吧,等打完仗,我们第一件事就是去照相,要不要得?”我点了点头。
    他兴奋地一把把我拉起来,朝公路边一指:“我们就到那几棵树底下照,你看啰,蛮漂亮!”
    啊,是啊!在万道霞光里,在重绿叠翠中,他们挺拔葱郁,蓬勃向上,枝头上,绽开着一簇簇火样红的花朵。他们不但好看,而且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响亮的名字—英雄树。

    惩罚越寇的这一天终于到了。
    二月十七日黎明前,我们连作为全团穿插的尖刀,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插到了越南境内四公里处的六一二高地东侧山脚下。
    六一二高地是越军在支马地区的主阵地,它山势险峻,工事坚固,和相邻的五四零、四零零高地鼎立在公路两侧,扼守着支马通往禄平、进而到达凉山的要道。驻守在六一二高地上面的是所谓越“决胜营”营部和一个连。骄横的越寇狂妄地吹嘘:“当年法国军队攻了一个星期也没攻下六一二高地,中国军队没半个月,休想上来。”
    攻克六一二高地,就象夺占了一扇大门,关上,可切断支马之敌的退路,造成打狗之势;打开,可直取禄平,进逼凉山。我们连担负了夺取这个高地的任务。
    一排长宋宗贵带领三班首先向六一二高地东侧山头摸去。他们刚接近山顶,就和敌人接上了火。惊恐万状的越寇龟缩在暗堡和“A”型工事里仓促应战,西侧主峰上的越寇也从睡梦中惊醒,慌忙向东侧山头增援。顿时,枪声大作,弹片横飞。我和建国紧跟班长,冒着密集的子弹拼命往上冲。
    由于地势对我不利,战斗打得非常艰苦。我们攻上山头将近一个钟头,虽然消灭了一部分守敌,但残存的敌人还固守在几个暗堡和”A”型工事里,用轻重机枪封锁着我连后续部队。如不歼灭残敌,我连就无法向西侧主峰进攻。眼看上级规定的时间就要到了!排长命令三班副和我去炸掉敌人的碉堡。不料,我刚冲上山顶,就被一梭子子弹打中大腿。三班副急忙把我拽到一个长方形的工事里。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人向旋风似的滚进工事,他左手提着爆破筒,右手提着冲锋枪,脸上被硝烟熏得黑一道黄一道的,两只大眼里射出机警的光芒。我仔细一看——时间过!原来,他听说我负了伤,立即征得排长同意,前来增援我们。
    建国没顾得上跟我说话,掏出急救包,就和三班副给我包扎伤口。我躺在地上,盯着建国的脸,那两片厚候地罪唇紧绷着,腮帮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眉毛几乎倒竖,眼睛里燃烧着怒火。这是一张愤怒的变了型的脸。
    战斗刚打响,在第一道战壕下,建国接过二班长吴玉林牺牲前交给他的冲锋枪时,它的脸也是现在这个模样 ;
    现在,我又看到建国这张脸,它带着对战友的无限深情,带着对越寇的无比仇恨!在这张脸上,再也找不到十六岁孩子的痕迹,战火硝烟,已经把他铸造成一尊钢铁战士的铜像,象英雄董存瑞、黄继光、邱少云的形象一样,威严、刚毅、坚强!
    包扎完伤口,我挣扎着支撑起身子,咬着牙对建国说:“建国,你替我报这个仇,炸烂它个孬孙!”
    建国狠狠地“嗯”了一声,赶紧扶我躺下,然后和三班副趴在工事墙沿上商量了几句,紧接着,他们就像闪电般地冲了出去。
    外面的枪声爆豆似的响着,而且似乎很近。腿上伤口使我阵阵难受,但外面的枪声更使我不安,好象每一颗子弹都打在我的心上。建国怎么样了?我再也躺不住了,两手使劲撑起身子,拖着沉重的伤腿往墙沿上爬。终于,战斗又在我面前展开了。我睁大两眼搜寻着,突然,我看见下边不远处,三班副正趴在一块石头后面,用冲锋枪射击,前面有个身影向前冲着,呵,建国,是建国!他猫着腰,象一支利箭飞快地向敌暗堡刺去。暗堡里射出来的子弹在他左右飞穿着,可他毫无畏惧向着暗堡逼近,再逼近!
    当建国冲到离暗堡还有二、三米远时,突然,敌人从西侧主峰扫过来一梭子弹,建国象触了电一般浑身猛的一抖,就扑倒在山坡上。
    我顿时象傻了一样,张大着嘴,却喊不出声音,想冲上去救他,伤腿又拖累我寸步难行。
    这时,从暗堡里钻出个越南军官,几步蹿到建国跟前,想夺建国的冲锋枪,谁想,一个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只见建国猛然跃起,一把抱住那个军官的双膝往怀里用力一拖,将他狠狠地扳倒在地上,两人抱成一团,顺着斜坡就向旁边的悬崖滚去。
    那个军官显然没料到这个浑身是伤,倒在血泊之中的中国士兵还活着,还会和他以死相拼,他魂飞天外,嘴里发出狼嚎般绝望地叫喊。
    离悬崖越来越近了。
    越南军官疯狂地挣扎着,用拳头狠命地捶击着建国的头脸,用手撕扭着建国的头发和耳朵,想竭力挣脱建国铁钳般的双手。
    建国死死地抱着他朝下滚着,任他怎么打也不松手。建国滚过的山坡上,被鲜血染红了。
    扭打着,翻滚着,扭打着,建国终于把敌人拖到了悬崖边上。那个家伙突然伸手抠住一道石缝,撅起屁股扭动身体,想把建国甩下悬崖。
    建国用双腿蹬住岩石,张开嘴,照着那小子的大腿狠狠咬去。
    “啊——”随着敌人的一声惨叫,建国抱着他一齐滚下了两百多米高的悬崖……
    象有什么猛击我的心脏,我昏厥过去了……
    我清醒过来时,我已经被送到了后方医院。
    听排长讲,建国的遗体被半山腰的一块石头托住,石头全被鲜血染红了。他两手弯曲在胸前,保持着和敌人搏斗的姿势,胸部、腹部八处中弹。谁能想象,在这种情况下,是什么力量使他做出这一惊天地、泣鬼神的英雄壮举!
    我的双眼模糊了,眼泪象泉水似的涌流着。
    我捧着这张建国在战前送给我的照片,望着他那清秀的脸庞,六十二天朝夕相处的情景,又一幕一幕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恍惚间,他好象笑盈盈地朝我走来,笑得那么甜,笑得那么美,似乎还有点不好意思,说:“走,照相去。”然后,他走到霞交万道,重绿叠翠中的英雄树下……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赞(四)

                               震撼同登后院的炮声
                      记广西边防部队某部“英雄坦克连”八连
                                     公权
    探某,在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上,没有一粒黄豆大;在一望无际的苍茫的山海里,只是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山村。但它却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是通往凉山、太原、高平、同登几处战略要地的交通咽喉!敌人南来北往东奔西逃都得经过这个小山村。
    村民都被赶到山洞里去了,村庄变成了军营,连公路旁、铁路边都搭满了帐篷。白天,一辆辆满载兵员和弹药的卡车开往同登前线,喇叭刺耳,黄尘扑面,一派紧张繁忙的景象。敌人就像蜘蛛织网一样,织出了一个自吹自擂“固若金汤”的同登地区防御体系。这样,以三三九高地、法国炮楼为左右两翼的同登防御体系,恰好形成半弧形,将探某这颗“明珠”守在正中,万无一失。同登前线“固若金汤”,后院探某“万无一失”。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凌晨,排山倒海、震天动地的炮声,并没有惊破探某敌人苟且偷安的迷梦……
    清晨,同登方向传来隆隆的炮声,仿佛惊蛰的春雷,在低矮的、铅灰色的云雾中滚动,冲破了亚热带山区黎明时的那种阴霾沉重的气氛。
    我主力部队攻占同等的战斗激烈展开的同时,弄怀山口寂静的山谷里,回荡起一阵震天的引擎和主动炮碾轧履带的声音。简易公路上出现称“1”战斗队形开进的坦克八连。拐过山口,前面是绵延起伏的群山,八连掩护步兵占领一、二、四、六号高地后,加大油门,想探某方向穿插。
    此刻,冲在最前面的807号战车上,三排长何关牛老练地转动着指挥潜望镜,一面全神贯注地观察地形、敌情,一面向连长王汉全报告情况。几个小时前,八连在金鸡山下,支委们围在连长的战车上,借着满天星光召开战前支委会。几个排长争着要当开路先锋,吵得不可开交。何关牛是全连资格最老、经验丰富的排长,平时争强好胜,谁都得让他三分,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轻易使出摆资历、“倚老卖老”这个绝招。结果来路先锋到底让他当上了。这时何关牛兴奋的心情还没平静下来。
    车内闷热,加上心情激动,何关牛感到两颊红得有点发烫。他偏过头去,江面补贴在战车的钢板上,使自己冷静一些。
    “排长,有敌人!”
    听到炮长鲍衍勋的喊声,何关牛立刻坐正身子了望,看见前面公路上一辆敌人的油罐车转过弯迎面开来。何关牛精神振奋,大声命令道:“加快速度迎上去,炮手装弹!”接着通知后面808、809车跟上,注意监视两侧,掩护807投入战斗。
    驶员一拉操纵杆,807变成一头咆哮的雄狮,车身剧烈抖动着,猛然往前一跃。敌车司机转弯就碰见象疾风一样扑过来的坦克,正要刹车,807车黑森森的炮口喷出一团火光,“轰隆”一声巨响,油罐车头被从中劈开。
    这时,一辆随后而来的火炮牵引车也转过山头,敌人见807车辗过油罐车的残骸,吓得目瞪口呆,汽车失去控制,象受惊的马,发疯似的拐了个“S” 形,撞在一棵大树上。何关牛见敌人惊慌失措的丑态,嗤之以鼻地骂道:“窝囊废!”不等他下命令,鲍衍勋早用并列机枪将敌车驾驶窗敲个粉碎!
    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就在稍纵即逝的几十秒钟里,首战告捷!胜利消息通过电波传到各战车上,全连指战员受到极大鼓舞。他们沿着807车开辟的胜利之路,按照预定计划继续向探某方向穿插。
    爬上一个高坡,八连来到五号高地西侧。通视良好,左前方的同登城遥遥在望:在苍茫的群山间,同登上空火光闪烁,硝烟弥漫。我军正以强大的炮火摇撼着这座顽固的堡垒。何关牛从放大二点五倍的潜望镜里,发现同登火车站一列满载物资的火车刚刚发动,车头吐出乳白色的蒸气,徐徐驶出火车站,向凉山方向逃跑。何关牛立刻请示连长:“二号,我是七号!同登火车正向凉山逃跑。敌人已在准备后事,我们是否送送他?”
    “七号,我是二号!我已发现目标。各车注意,目标火车站,集火射击!”连长王汉全的亮嗓门刚落音,全连战车便陆续吼叫起来。一束束火光越过前面的村庄,砸在同一目标上。刚刚出站的火车头被炸毁了,列车象条死蛇卧在那里。连续不断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气浪把车头、车厢的残片掀上半空。敌人企图运往凉山的物资,被滚滚的硝烟吞没了。
    火车站遭到坦克的突然袭击,使同登的敌人大梦初醒:一支锋芒毕露的匕首,已经插进它的左腋!敌人怀着疯狂的复仇心理,抽调一部分负责同登正面作战的炮火,纠集附近各高地的反坦克力量来同八连作战,企图将我坦克部队阻止在五号高地前。
    战场局势恶化了:在六号高地担任火力掩护的二排受挫;执行穿插任务的一、三排被敌人的炮火团团围住,炮弹凄厉地叫着飞来,石块和弹片倾盆暴雨般落在炮塔上当啷作响。烟尘挡住车内的视线,何关牛睁大双眼,极力辨别着前进的路径,率领尖刀排一次又一次冲出敌人炮火的拦击圈,一面向敌人还击。突然,何关牛发现前面一道陡峭的山梁挡住去路,简易公路到山下消失了。
    听到何关牛的报告,王汉全猛然一惊,他意识到处境很危险,道路已断,如果与敌人在此纠缠,不但不能完成插至探某,捅敌人马蜂窝的任务,而且会在这里全连覆灭。眼下,要去探某,只有走高(平)谅(山)公路。然而走这条路线,必得闯过敌人严密设防的三三九高地!正当王汉全感到进退维谷的时候,传来三排原地与敌人交战、打掉两个重火力点的消息。王汉全心里一动,想到:根据敌人打炮的情况看,并不知道我坦克连穿插探某的企图;高谅线是条险路,如果我们出敌不意走高谅公路,势必叫敌人措手不及!王汉全把牙根一咬,狠了狠心,毅然定下了改弦易辙的决心,于是他对这话机命令道:“一、三排注意,三排原地掩护,然后跟进。一排后卫变前卫,改走公路,出发!”
    王汉全带领一排原路折回交叉路口,上了高谅公路,风驰电掣地直奔探某。
    三排同敌人展开了血战。
    激烈的炮战中,807车驾驶窗中弹,驾驶员邹德兴负了重伤,坦克翻下山沟,全车人员都被撞伤。808车长兰景龙见何关牛率领全车伤员钻出战车,徒步与敌人反坦克手战斗,处境十分危险,不禁为排长他们捏了一把汗。子弹打在炮塔上发出“当当”的脆响,他不顾一切的掀开指挥塔门,向何关牛喊道:“排长,危险!你们上我的车吧!”

    何关牛只顾扫射敌人,没有理他。兰景龙急了,恳求声里带着哭音:“快上我的车吧!排长,排长!”
    排长回过头来,责备地瞪了兰景龙一眼,用嘶哑的嗓门冲他吼道:“上车,上车,你的任务不是救我,是战斗!你懂吗?!”
    兰景龙知道何关牛断然拒绝的原因:车内空间有限,多挤一个人,会影响操作和战斗。在这胜败攸关的时刻,岂能因为救伤员而影响整个战斗呢?再说,他能扔下同车的战友只顾自己活命吗?兰景龙含着泪花,怀着痛惜的心情,望着排长和战友们拖着负伤的身体一边战斗,一边向山上的灌木丛爬去……
    排长牺牲了。不久,808、809车相继中弹。
    ……太阳已上三竿。809车长詹有能从昏迷中醒来。刚才还是炮火连天的战场上,这时偶尔落下几发炮弹,打破四周难得的寂静。马达停了,车内没有灯光。同车的战友见他醒来,告诉他水箱打坏了,但还可以发动。詹有能急于想知道808车的消息,便迅速沟通了联络。
    808车指挥塔门中弹,兰景龙负了重伤,这时还坚持在战斗岗位上。三排没有完,808、809还能战斗!战友能感到一阵欣慰。
    他高挑个,白净脸;由于负伤失血,脸色更加苍白。但并不给人懦弱无力的感觉。相反,他的另一个突出的特点:宽宽的前额,上嘴唇一抹浓密的黑胡茬子,倒是人感到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兄长。远方又传来隐隐约约的炮声,占有能想起连长带一排走时留下的命令,他低眉沉思了片刻,然后向808车通话:“兰景龙吗?我是詹有能。现在我代理排长。立刻发动战车,追赶部队!”
    808、809向两头复苏的睡狮,又重新发出吼声!山头上的敌人见坦克复活开动了,慌忙开炮拦击。然而,他们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弹痕累累的战车冲出了重围。
    兵贵神速!就在三排与敌人激战的时候,王汉全带领一排,并不与公路两侧敌人散兵游勇恋战,采取跃进射击战术,交替掩护,象一串疾雷闪电,喷烟吐火,滚滚向前。
    果然不出王汉全所料,正配合同登方向作战的三三九高地上的敌人,压根没想到八连竟敢走高谅公路,并且突然出现在它的右侧!敌人调转炮口,仓促应战。王汉全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命令一排先敌开火,冲击前进!
    排炮在敌阵地上开花,两门刚掉转过来的敌炮,被捶成了一堆废铁。但是,三三九高地毕竟布防严密,实力雄厚。敌人在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马上有组织地集中火力了炮火,劈头盖脑乡八连泼过来。
     剧烈的爆炸声响成一片,公路和附近的山包上,到处被炸起一束束的碎石和尘土,如同水柱一样。八连就像在惊涛骇浪里穿行的战舰,一会儿从炮火中钻出来,一会儿又被硝烟吞没……
    冲出三三九高地火力重围的战车,披一身烟尘,出现在探某小桥边。
    一排长朱司贞指挥着801车正准备过桥,不料一辆从谅山来往同登的吉普车,一溜烟驶至小桥对面嘎的一声停住了。车上跳下一个越军军官。这家伙一下车,十分潇洒地掸掸笔挺的军官服上的灰尘,然后从肩上的牌牌到脚下的皮鞋自我欣赏地上下打量一番,感到很满意。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他便偏昂着脑袋,迈着矜持的方步,大大咧咧、威威赫赫的走过来。一边走,嘴里一边在骂,走到离801车相距二十米的地方,把双脚张开停住,一手叉腰,一手在空中乱挥舞,整个上身都跟着摇动,叫801给他让路。朱司贞从潜望镜里,看见大盖帽下那副轻狂自负、骄横傲慢的嘴脸,像个手持尚方宝剑、负有督战使命的钦差指挥官。开始,朱司贞见敌人竟敢只身朝着坦克走过来,心里一愣:“XXXX的好大胆!‘刀枪不入’是不是?”后来明白了,不禁暗自好笑:“杂种?训你奶奶个熊!连老子是谁都没搞清楚呢!”
    敌军官眼睛朝天,还在那儿没完没了地骂。炮长陈伟文憋一肚子窝囊气,瞄准敌人就要击发,朱司贞一把拦住他说:“别忙!开上去,近点在打。让他看清楚,死个明白。”
    801车启动后冲上小桥,直朝敌军官碾过去。那家伙正在火头上,见坦克不听他指挥,气得直跺脚,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等看到炮塔上的“八一”的五星,张开的嘴合不上了,眼珠子翻了几翻,霎时,脸色煞白,刚才那副专横跋扈的神态烟消云散,丧魂落魄地撒腿就往回跑。一只脚刚踏进车门,陈伟文手里的机枪响了,打得他遍身都是窟窿。
    吉普车后面,紧跟着两辆大卡车,前面一辆满载着前去援救同登的敌军。车上的敌人见指挥官被打死,象无头苍蝇嗡嗡营营,乱作一团。801车迎头赶上,一发炮弹击毁车头,随着爆炸声,车身猛一震动,把车上的敌人筛下车来。汽油星沫然成无数团紫红色的火球,四散迸溅,落在敌人的头上、身上。他们一面奔逃,一面脱被火烧着的衣服,有的慌不择路,互相碰撞。敌人嚎叫着,狼狈不堪。陈伟文用机枪扫个痛快,公路上倒下一大片敌人的死尸。 
    十点二十分,八连提前半个小时插入探某!从天而降的雷霆霹雳,震撼了同登的后院!
    探某,枪不鸣,炮不响,马不惊,显得十分安宁。大概因为占着交通咽喉,即使同登有失,也能捷足先奔;所以,这里的敌人毫无战斗准备。听到坦克的隆隆轰鸣,敌人才知道末日来临,从帐篷、茅棚里跑出来,抱头鼠窜,如鸟兽散,兵营乱成一锅粥。王汉全立即指挥各战车摧毁敌人兵营,歼灭逃窜的敌人。枪炮声、爆炸声和敌人的喊叫声交织在一起,越军的帐篷、衣裤、书报和用具遍地狼藉。不出几分钟,探某天翻地覆,变成一片瓦砾!
    后院起火的消息时同登地区守敌惊恐万状。越军腹背受击,首尾难顾,整个防御体系开始动摇了。
    中午,阳光辉煌,把战车照得更绿更亮。八连——这支无坚不摧、所向披靡的钢铁队伍,又投入了新的战斗……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五)
                                尖刀锋利
                     杜明品   王书俭    陈育才
                                                                                                —记广西边防部队某部“尖兵英雄连”二连  
            
二月二十七日,谅山之战的序幕拉开了。
在隆隆的炮声中,某部“红军团”奉命插入敌后,夺取六五0高地,断敌退路,阴敌增援,保证主攻部的侧翼安全。此时,担任尖兵连的红二连,象一把犀利的尖刀,直扑六五0高地。
                                   轻挑郭蛮
红二连翻山越领,利用浓雾密林,巧妙地避开了敌人重兵设防的六零七高地,又接连把三个山头甩到身后,来到了山沟里的一个小村庄。村庄里,不见人影儿,不闻鸡犬声,呈现出死一般的寂静和荒凉。每家房门洞开,破衣烂物,狼藉满地。村边小道上,越寇的军衣帽盔、松支弹药时有所见。走在前面的火箭筒手袁怀标用胳膊肘了一下身旁的胡毕文,轻声说:“四班长,该给‘老三’提一级了。看把老百姓的东西抢得多干净。就凭这一点,老越也能数一数二。”稍停,他又说:“可这龟儿子们不露面,真够憋气的。要是到了六五零还碰不上,咱这尖兵连,不算白争了?”胡毕文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回答袁怀标,却掉转头来问连长:“连长,这是什么村?”连长王玉琪抬头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随口答道:“郭蛮。”“战士都有点憋不住气了,可到现在还……”还没等四班长说完,连长瞪了他一眼:“要随时提高警惕。”王玉琪,今年二十六岁,圆圆的脸上还带点稚气。再加上他那天真活泼的性情,平时和战士们一起打闹玩耍时,你真想不到他就是一连长。可是,这短短的几天里,他变得老年多了,额角上也增添了思虑留下的淡淡细纹。这会儿,他听到战士们的议论,一方面为大家的饱满情绪的所高兴 ,同时也担心产生急躁情绪。于是,他收住脚,沉着坚定地说:“同志们,难道你们没看到,敌人在路边扔的衣服还没有完全被淋湿,说明这帮家伙没有走多远,咱们追上去,保证有你们吃的。”
果然不出所料,二连刚刚跨出郭村,哒哒哒……一阵枪声从前边高地上传来,封锁了二连的通路。
听到枪声,战士们争着要往上冲。王玉琪心中明白,这百十个小青年,都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仗。这第一仗事关重大。不但要打胜,还必须打出士气,打出威风,万万不能莽撞。王玉琪大声说:“冷静一点,听我指挥!”他观察了地形,与几个干部交换了意见,迅速作出了战斗部署:六零炮、火箭筒压制敌人火力,两个排分别从两侧夹击,连主力正面进攻。
四连攻上山坡,遇到半山腰两个交叉火力点的阻击。冲在最前面的是四班长胡毕文回首用右手往下一捺,示意大家隐蔽。他趁着敌人火力停顿的瞬间,弯腰跃进几步,选择了一个有利地形,半跪半爬地端起冲锋枪。“嗒嗒,嗒嗒嗒”,两个点射, 打哑了一个火力点。突然,他觉得大腿一麻,知道负伤了。他顾不上察看伤口,趁势一个翻滚,对准第二个火力点抠动了扳机。但一发子弹打中了他的小腹。四班副见了,急忙爬过去,给胡毕文进行了简单包扎,正要试着背他下来,胡毕文推开了副班长的手,轻轻说:“目标是六五零,路还远,这里不需要那么多铺路人……”说罢,胡班长伸出枪管,“嗒嗒,嗒嗒嗒”,两个家伙倒在前面的草丛里。又一个暗堡里的敌人向胡毕文射击,他第三次中弹。胡毕文用最后的气力移动枪管,对准了暗堡,可是他再也无力抠动扳机了。
“为胡毕文烈士报仇!”指导员刘槐荫及是喊出了全连的心声。火箭筒手袁怀标跃身而起,隐蔽接敌,瞄准这个罪恶的暗堡,连发三弹,轰、轰、轰,看着这个敌堡开了花,他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王玉琪冲到半山腰,一颗炮弹飞过来,一块弹片钻进了他的左大腿。顿时,鲜血浸透了军裤。他皱起了眉头,并非是因为疼痛,而是认为伤得太不是时候了。包扎时,通信员关切地问:“连长,伤的重吗?”王玉启强笑着说:“没事,离心脏还远着呢!”步话机员见连长面色苍白,急忙拿起了话筒:“报告营长,连长……”话未出口,王玉琪一把按住话筒,瞪着眼说:“不准报告!”缓了一下,他又说:“这点伤算啥?不要让营首长为我们操心。走吧,冲上去!”
三路兵力在山头会师了。敌人纷纷抱头鼠窜。山顶上,敌人刚做好的一锅大米饭还冒着腾腾热气,锅下柴焰未熄。副连长王远州看看表,从山上攻下来,分针才转了半圈。他乐哈哈地说:“咱这头一仗打得太快了,还没体会出是啥滋味呢!只能算个轻挑。”“哈哈哈……”战士们也都笑了。
                                  智取昆峰
一道高耸的山梁斜横在二连面前。是六五0高地吗?不,是昆峰。连长王玉琪看看地图,然后轻轻拨开面前的杂草,举起了望远镜。只见主峰高耸,一面,笔直陡峭,树木参天,一面,坡度虽缓,但从上到下,堑壕层层交错。显然这是敌人防守的正面。王连长感到,此处不同郭蛮,正面强攻难以奏效,得想个办法巧取。他手一挥:“部队原地隐蔽。通信员,走,到前面看看。”
王玉琪带两个通信员攀崖走壁,摸到了敌阵地后面。他抱着一棵树干,举目一看,象和尚头一样光秃秃的山顶上,三面都布满了以暗堡为支撑点的堑壕网。一侧还有一个炮阵地。唯有主峰背后,敌堡较少,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散兵坑。怎么办?避实就虚,背后偷袭,打他一个冷不防。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王玉琪的脑子里。
王连长返回连队,召开了骨干会,讲明了敌情和自己的决心,得到大家的支持。于是,他把全连分成四个战斗小组,向主峰背后插去。
红星隐没在陡峭山坡上的密林中。远眺,这里没有丝毫异样。细雨无声地洒向树叶,薄雾轻轻拂弄着树梢。除了偶尔几声鸟鸣,山谷里一片寂静。近看,这寂静中分明在准备着一场战斗。战士们身背几十斤东西,手脚并用,前拉后推,一步一步艰难地前进。
六班在解放战争中,曾荣获“尖刀班”光荣称号。今天,这把尖刀又加钢淬火。六班长李卜辉以他特有有的麻利劲儿,爬过了一段陡壁。回头一看,几个战士还在奋力攀登,有的如壁虎紧贴石壁,有的抓住藤蔓晃荡秋千。最好笑的是大个子机枪手张华伟,他被一大团刺藤缠住了。只见他一手扶着肩上的机枪,一手用小砍刀狠狠地砍着刺藤,可是刺藤仿佛故意作对,一刀下去,它只是轻轻一弹,又恢复了老样子。看到这些,李卜辉急忙滑下身子,接过张华伟肩上上机枪。张华又砍又扯,总算杀出了重围。上来时,他胳膊,脸上出现了一道道血印子,裤子也被撕了几道口子。他取下帽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使他皱了皱眉头。他向上一看,不禁又乐了起来:“嗬!瞎子磨刀,快了。”
六班长没有搭腔,他正在凝神注视着眼前的一大片深草。在二十多米远的一段缓坡上,长满了又深又密的蒿草。张华伟大咧咧地说:“这有啥难的。我来开路。”说着,他跳进了草丛里。杂草一下没了他的顶。张华伟肩压手推,好不容易推开一道缝,身子一过去,那道缝又象水一样弥合在一起了。草里还有各种葛藤,横七竖八地缠他的腿,绊他的脚。他尽管奋力扑腾,也难以前进。李卜辉直想笑,走上前去说:“瞧你这笨大个,来,我来试试。”他象钻铁丝网一样贴着地皮钻出进了草里,一边爬一边扒开枯草腐叶。在李卜辉身后,出现了一个草洞。张华伟一见,噘嘴说:“嗨,你有妙计又不早点拿出来,害得我穷捣腾半天。”李卜辉从草洞里轻轻摆摆手,张华伟和后边的战士鱼贯而入,一个跟一个钻进了草胡同。
李卜辉钻出草丛一年,前边的草和树木已经逐渐稀疏了,山顶上那牌赤褐色的阵地已隐约可见。他站起身,利用树干掩护,一段一段向前跃进。张华伟也学着班长的样子,从一侧向前摸去。近了,更近了,敌人的阵地已经清清楚楚地呈现在眼前,一个背手枪的家伙还在指挥一个越兵架机枪呢。
“打不打?”张华伟凑到李卜辉身后轻声问。李卜辉向后扫一眼,见李彪、冯水旺紧随身后,后边的同志也快跟上来了。他轻轻打开了冲锋枪的保险。张华伟会意,也把机枪端平了。
啪啪啪!轰……。最先冲上山顶的四个战士成扇形向敌人展开了猛烈攻击,那个敌军官和机枪手应声倒地。敌人懵了,一霎时,竟没有一个人还击。李卜辉爬上一道土坎,听到土坎背面的凹部有敌人叽哩呱啦的惊叫声,就悄悄地探出头,用冲锋枪、手榴弹照着敌人一阵猛打。然后机警地缩回身子,紧贴在斜坡上。十几个敌人向他反扑。由于土坡较陡,敌人甩过来的手榴弹都落在他身后爆炸了。敌人一停,李卜辉又爬上去,扫一梭子,投两颗手榴弹,再缩回身子。敌人又投过来几手榴弹。等敌人喘息时,李卜辉又上去打一阵。经过几次反复,敌人再也无力挣扎了。
敌人的炮阵地开始向二连射击。一发炮弹落到李卜辉附近,他三处负伤。李卜辉好象一点没觉察,依然喊着杀声向前冲。二排长万海峰也被炸伤五处,四颗门牙被崩飞了,鲜血满脸。他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抱着一挺机枪突入敌阵,一连撂倒了八个。此时,二连四路兵力都冲上同顶。敌人被打得晕头转向,纷纷向山下滚去。二连一阵穷追猛打,完全控制了昆峰主峰。
                                  直插六五0
劈开第二道屏障,二连顺着山梁上的一道黑色电话线,直扑六五0高地。中午时分,到达山梁顶端。此时,天色明朗,大雾渐散。山下,同(登)——太(原)公路环山盘绕;前方,六五0高地象一朵倒扣的花朵,顶峰矗立,如同花托,主峰向下伸过来一条尖瓣似的山腿,与二连隔沟相对。连长王玉琪扶着一棵小树,目光紧盯在山顶上那一道毒蛇似的灰黄堑壕。看阵势,敌人主要力量还是摆在顶峰上。
“老办法,兵分三路。”王连长果断地定下决心,作出部署。三个战斗小组象三支利剑,直刺主峰。敌人凭借一道环形堑壕和十几个明碉暗堡,用六0炮、高机枪、重轻机枪、枪榴弹等各种火器,疯狂地向二连射击。尖兵排利用树丛掩护,直抵敌前沿三、四十米处。敌我双方短兵相接,一场比勇气、比智慧、比意志的激战打响了。
一排长王国福,被战士们称为“王猛虎”。冲击时,他夺过一挺轻机枪,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发现前边敌人的一个火力点,他一梭子打过去,撂倒了两个敌人,拔掉了这颗钉子。后来,在头部、腹部两外负重伤的情况下,照样抱枪射击,牺牲时,两手还紧紧握着那挺机枪。三排长谌章成双腿被炸断,他就用手爬着前进,战士们要背他下来,他坚决不肯。连长王玉琪硬把他拖到背上,谌章成又用双手死死地抱着一棵树干,大声喊道:“我还有一双手。消灭敌人要紧,不要为我影响战斗……”
干部是好样的,战士也顶呱呱。就说八班长于德志吧,他,黑红脸膛,中溜个儿,总是那样精神抖擞,瘦削的身板里,好象隐藏着无穷的智慧和力量。黄昏时,他带的一个小组从一侧摸到了敌阵地前沿。他发现距他五、六米的地方,两个越军用一挺轻机枪、一支冲锋枪向我尖兵排射击。由于距离太近,举枪不方便,于德志从腰里排出一颗手榴弹。为了在近距离上有效地杀伤敌人,于班长拉了导火线后停了一会儿才从容地投出去。敌人的惊呼声未落,手榴弹炸了。于德志乘着硝烟,第一个跃入堑壕,顺手把敌人的武器甩到了壕沟外。这时,他看到地上有一个越军盔帽,灵机一动,心想,戴上它,兴许还能迷惑一下敌人呢?于是,他把帽沿向后一转,领章向里一翻,戴起了越军盔帽,装扮成越军模样顺堑壕向前搜索。刚走不远,一个敌人迎面走来。这家伙果然上当,对着于德志上下打量。趁他惊疑不定的时候,于班长一枪打去,愚蠢的家伙捧腹逃进了一个掩蔽部。于德志看准目标,朝掩蔽部门口一连投了四颗手榴弹。他清醒地估计到,敌掩蔽部比较坚固,没有炸死的敌人可能要出来反扑。于是他敏捷地跃出战壕,伏在一个陡坡上。不出所料,没过一会,两个越军钻出来,向于德志原来站在的地方胡乱扔了六颗手榴弹,有一枚竟砸在于德志身上。他赶紧一滚,手榴弹骨骨碌碌滚下去山坡爆炸了。烟雾散去,于班长再次跃入堑壕,持枪瞄准前边的拐弯处,。敌人见这边没动静,两个家伙小心翼翼地猫着腰钻了出来。于班长一枪击毙了前边的一个,第二个还没转过身去,也被打翻在地。一会儿,后边又钻出一个家伙,战战兢兢地想捡同伙的枪,于班长一个点射,这家伙也趴下不动了。等了一阵,看再没有活的敌人出来了,于德志又向前搜索。他发现前边一个敌人趴在壕沟边上打机枪,只露出半个脑袋。于班长跪姿瞄准,稳抠扳机,一下把他送回老家了。
战斗进行得十分激烈,二连与敌人反复争夺着每一寸土地,三月二日拂晓,在炮火支援和兄弟连队的配合下,二连分成五个战斗小组,又一次向六五0高地顶峰发起了猛烈进攻。敌人也象输光了的赌棍,集中所有的火器压制二连。
树荫下,连指挥所一时显得很静。浓雾硝烟混在一起,从这里轻轻飘过,留下一股焦臭味。流弹呼啸着飞过头顶,
被打掉的树叶旋转着落在地上。然而,王玉琪没有顾这些,他坐在草地上,时而凝神远望,时而低头细听。一阵阵枪炮声清晰地传入他的耳膜,强烈地震动着他的心弦。从密集的枪声里,他分辨着各小组进攻的位置和速度,估摸着战斗的激烈程度,也想象着战士们那熟悉的身影。他清楚地意识到,仗越打越艰苦了。从昆峰到六五0高地,从昨天到今天,敌人疯狂地挣扎,连队不断伤亡,必须作好充分的思想准备。
“报告连长。”通信员从硝烟中跑出来,气喘吁吁地报告:“一、二排、八班都攻上去了。六班受阻,六班长,他……牺牲了。”
“谁?你说谁?李卜辉?”王玉琪简直不相信。
“是的。”通信员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珠。
王玉琦脑子轰的一响,心中一阵绞痛。每伤亡一个战士,就像摘掉他一块心头肉。更何况是被称为“开路先锋”、智勇双全的李卜辉!王玉琦剑眉倒竖,怒目圆睁,忽地站起身,大拳头一挥说:“增援!”他回头一看,才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拿什么增援呢?部队都上去了,就连指挥所的几个人,也早被他支走,就剩他和指导员了。他镇静一下,从通信员手中夺过冲锋枪,向腰里掖了几颗手榴弹,抓起几个弹夹,对指导员说:“老刘,你在这指挥,我上去看看,拿不下阵地我不回来。
王玉琦拖着伤腿,走一振爬一阵,来到了前沿阵地。他发现两个敌火力点向我一个班射击,立即端枪对准一个火力点打了几个点射,又转身向另一个火力点投了两枚手榴弹。紧接着,他跃入战壕,并要在战壕里激战的机枪手王海森和通信员冯伟向他靠拢。
王连长带着两个战士翻过战壕,杀上了顶峰。山顶背面,敌人的一挺重机枪还在怪叫,王玉琦甩过去一颗手榴弹,三个敌人和重机枪一起腾空而起。王玉琦登上最高处的一块巨石,转身高喊:“同志们,我上来了。为死难烈士报仇,狠狠地打!”战士们看到连长,齐声呐喊,越战越勇。敌人闻风丧胆,开始全线溃退。王玉琦带着战士从山顶往下冲击,子弹打完了,他们从敌尸上取下弹夹,装上再打;手榴弹投光了,他们从战壕里捡起苏制手榴弹又投。顺着一条山道,他们从山顶一直打到山脚。王玉琦一气打了七个弹夹,投了几十枚手榴弹。二连在这里激战了一天一夜,摧毁了山上全部共事,全歼了守敌。缴获轻重武器一大堆。这座近可攻、退可守,扼守同太公路的咽喉要地,终于乖乖地匍匐在红二连指战员的脚下。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六)

                            英名永在人们心中震荡

                 杨明连   姜茂林

陈日升,广西边防部队某部三连步谈机员,湖南省洞口县人,二十岁,一九七八年一月入伍。
对越自卫反击战斗打响后,他配属三连先后参加大小战斗六次,出色完成了通信联络任务。二月二十七日,在攻打四一七高地的战斗中,陈日升不顾自己负伤,一面和营指挥所保持联络,一面为部队带路,象四一七高地反复冲击,不幸在山顶附近被敌人炮弹击中,壮烈牺牲。战友们在他的勇敢精神鼓舞下,顽强战斗,很快攻占了高地。
战后,他被追认为中国共产党党员,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七日黄昏,霏霏细雨,淅淅沥沥,天空变得十分低沉、灰暗。
在我军攻占的六一一高地上,一营刚刚开设了指挥所。此刻,指挥员们正围着步谈机,聚精会神地收听这三连攻打四一七高地的战况。
“八五三报告:我们突破了敌人的防线!”空中电波传来了三连步谈机员断断续续的声音,“我们快冲到山顶了!……
突然,耳机里“轰”的一声巨响,随之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了。谭营长焦急地拿起话筒,呼叫着对方的名字:“陈日升!陈日升!情况怎么样?”听不到一点回音,人们都屏住了呼吸,睁大了眼睛,一颗颗心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指挥所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异常沉闷。
“八五三!八五三!”谭营长不停地呼叫着陈日升的代号。
陈日升牺牲了吗?指挥员们都不敢相信。十天来,他那熟悉的声音通过电波,不断报告着前方的战况,胜利的消息;指挥所通过他指挥战斗。现在,攻打四一七高地的战斗到了取胜的关键时刻,“八五三”却中断了联络……
一九七六年二月十六日,上级下达了惩罚越寇的战斗命令,报仇雪恨的日子到了!陈日升心头一阵激动,他找到营长,左一个坚决请求,右一个请求坚决,软磨硬磨要把他放到“最前面”。营长用信任的目光打量着陈日升,终于点头把他配属到战斗在最前面的三连。
战斗在胜利进行着。六天以后,三连奉命赶到六一一高地,设防固守。这里原是敌人炮火观察所,地势十分险要。敌人发现我军上了高地,集中猛烈的炮火不断向这个方向轰击,把三连压在防炮洞里。要扭转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就的摸清楚敌人炮阵地的位置,把情况迅速报告给营指挥所。陈日升知道这一点,二话没说,就从洞里走出来,准备把十米长的软天线驾到山头上去。刚走出洞口,就被许指导员伸手拦住了。许指导员望着他那因为疲劳过度变得更加瘦长的脸膛,关切地说:“小陈,你六天六夜没合眼,耳机一直戴在头上,太累了,休息休息吧。”话音刚落,一发炮弹呼啸着飞来,落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陈日升眼快,一把将指导员推进洞里,“轰”的一声响,炮弹炸起的尘土盖了他一身。他缩着脖子抖了抖,冒着生命危险冲出洞口,机智灵活地在山头架好了天线,及时把观察到的敌人炮阵地位置报告了营指挥部。不一会儿,我方炮火一顿猛袭,摧毁了敌人的炮兵阵地。“打得好!打得好!”陈日升高兴地叫了起来。忽然,他发现山下有一个排得越寇正在狼狈逃窜。“兔崽子,我叫你跑!”陈日升心里骂了一句,又及时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上级,我军一阵炮击,请这股企图逃跑的敌人坐了“土飞机”
陈日升坐下来正要喘口气,却听到耳机里传来了主台呼叫一连的声音,但又听不到一连回答。陈日升明白了:营指挥部一定有紧急任务要交给一连,可一连距离远听不到,联络不上。怎么办?“决不能贻误战机!”陈日升这样想着,突然灵机一动,立即利用三连阵地地势高的有利条件,主动代替主台叫通了一连,将上级命令他们立即支援师侦察连的紧急指示,及时传了过去。当陈日升清晰、准确地读完命令的最后一个字时,他才感到自己已经精疲力竭了,豆大的冷汗在他腮帮上流淌,双手软得像棉花,连耳机都摘不下来了。可是,他想到上级首长的意图正在得到实现,想到自己为战斗的胜利又作了一点工作,一丝欣慰的微笑,出现在这位钢铁战士的脸颊上。
部队在阴雨连绵的山地里又战斗了三天三夜。此刻,已经是二月二十七日上午十点钟了。
三连经过两个小时的激战,拿下了同(登)谅(山)公路附近的巴罗高地。
正在这时,营指挥所所步谈机员那急促的呼叫声,又在陈日升耳边响起来了。原来,攻打扣马山的友邻部队受到四一七高地敌人的火力压制,上级命三连提前向四一七高地发起攻击,天黑前夺取这个高地。陈日升当即把这个命令报告给新任指导员柏炳春和连长纪可光。
四一七高地位于扣马山前沿,向一只躺卧着的守门狗,上可支援扣马山,下可控制同登到谅山的铁路和公路。要接近这座高地,必须横过公路和铁路,越过一片几百米宽的水稻田和开阔地。显然,地形有利于敌而不利于我。山上驻守着越寇一个步兵连、一个八五加农炮连和一个营指挥所。任务很艰巨,然而,打好这一仗不仅能有力支援友邻部队,更重要的,还能配合我主力部队向南发展,胜利夺取谅山!
三连迅速组织部队,向四一七高地发起了进攻。战斗越打越激烈,在通过开阔地时,第二任连长纪可光负伤了,第三任连长李光亮又负伤了。陈日升气的眼睛冒火,他把情况向营指挥所汇报完,回头一看,只见柏指导员带着十几个战士又一次向开阔地冲去。他连忙把步谈机背带一紧,一个箭步跟上柏指导员。他们越过铁路,打掉了设在火车厢里的暗火力点,又纵身跳下水田。步谈机不能浸水受潮,陈日升便往后脖上一扛,一手扶稳,一手举枪,用良知胳膊肘支撑着身体,向前爬去。这时,敌人集中火力,严密封锁着开阔地,弹雨落在他身边“嗤嗤”直叫,溅起团团水花。陈日升尽量压低姿势,继续匍匐前进。两只裤袋灌满了泥水,行动不便。他赶紧把裤袋翻过来,又丢掉水壶和粮袋,加速超前爬去。
二月天,春寒料峭,朔风阵阵,泥水贴在身上,冻得人直打哆嗦。但是,对越寇的刻骨仇恨燃烧在陈日升的胸怀,使他抵御住了寒冷的袭击。它紧紧跟着柏指导员,冲到了四一七高地脚下一座放肥料的土屋边。
三连此刻从开阔地冲过来的,只有六个同志。柏指导员一面叫陈日升向营指挥所报告情况,请求炮火支援和部队增援,一面决定摸到山头,弄清敌人火力配备情况,待增援部队一到,出其不意抢占山头。陈日升打开步谈机正准备联络,糟了,话筒在爬过水田时灌进了泥水送不出话。他一点点地将泥巴剔出来,还是不通。什么原因呢?他猛然想起营指挥所在六一一高地背后,直射电波必然受到高山的阻隔。于是,马上改变主意,转而呼叫已经占领六一一高地前沿的一连。这一招果然见效,可惜,一连步谈机员刚回答了一句又听不到信号了,耳机里向开了锅一样,叽哩哇啦地响成了一片。“啊,是敌台在干扰!”陈日升当即根据平时约定好的方案,转到备频联络,巧妙地躲开了敌台干扰,将情况和请示通过一连报告了营指挥所。营指挥所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并鼓励他们坚持到最后胜利。
柏指导员正要率领大家向山头摸去,突然居高临下的敌人打来一发火箭弹,一个战士当场牺牲,柏指导员也负了伤。在这紧急关头,陈日升大眼一瞪,牙关一咬,拳头一挥,斩钉截铁地对柏指导员说:“我上!”便带着另外两个战士,猫着腰从一个凹陷部摸上去。岂料一接近高地前沿,他们又被敌人发现了,两个暗火力点的机枪喷吐火舌,又伤着一个战士。陈日升至觉得左脚发热,用手一摸,好家伙!脚跟被子弹打穿,鲜血直流。三个人只好退到半山腰。
不一会,六班长傅春光带着五个战士冲上来了。陈日升忘了自己的伤痛,他主动为六班带路,第二次向山顶摸去。一到山顶前沿,他便指示目标,让火箭筒手打掉了那两个暗火力点。眼看就要冲到山顶了,突然,敌人一发炮弹打来,正在与营指挥所通话的陈日升被震昏,什么也不知道了……
“八五三,八五三!八五零呼叫,请回答。”
“八五三!八五三!……”
很快,陈日升被耳机里的呼叫声惊醒,他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增援三连的二连二排正好赶到,排长彭海秋赶紧将他扶住。
“陈日升,你们在什么位置?情况怎么样?”耳机里响起了谭营长的声音。
“报告营长,我们在半山腰,二排已经赶到。请首长放心,只要还有一个人,我们也要拿下四一七高地!”
“啊,陈日升,八五三!他通话了,他没有牺牲!”指挥所的同志们又听到陈日升那熟悉的声音,不禁兴奋地叫起来。
“你怎么样?要不要派人来替换?”谭营长好像从陈日升的声音里听出了什么,关切地问。
“营长,我能坚持!”陈日升响亮地回答。
“好,告诉同志们,由于你们牵制了四一七高地的敌人,友邻部队已经攻占了扣马山。希望你们千方百计夺取四一七高地。进展情况随时报告,我等着你们胜利消息。”
彭排长向各班交待完任务,转身望着陈日升负伤的左脚,激动地说:“小陈,你打得很勇敢,现在你就在这里同营指挥所保持联络吧。”
“不,排长,我能坚持。我知道上山的路,我知道敌人的暗火力点,我带路。”陈日升着急得说。的确,他两次上山,直到敌人在高地上构筑了坚固地永备共事,战壕纵横交错,织成了密集的交叉火力网,这对进攻的部队是严重的威胁,再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啊。陈日升顾不得伤口在流血,双手往地上一按,霍地站了起来。彭排长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又让他带着部队,从右侧一个山坳绕了上去。在陈日升走过的地方,斑斑点点滴留下了一串鲜红的血印。
时近黄昏,细雨雾霭罩住了四一七高地,看上去一片灰蒙蒙的。陈日升一瘸一拐地走在队伍前面带路,不多久就接近了山顶。愚蠢的敌人没有发觉,仍在慌乱地朝山下打枪大炮呢。二排立即展开阵势,陈日升趴在一道土坎上,准确指示着各个暗火力点的位置。火箭筒手弹无虚发,“咣!咣!咣!”一个一个地掀翻了那些毒蛇窝。
“打得好!干掉了第三个!”
“好,打掉了第四个!”陈日升兴奋地报着战果,电波把他的声音传到了营指挥所。
敌人的暗火力点都被打掉了!胜利在望了!陈日升一跃而起,手枪一挥,高呼道:“为了胜利,同志们冲啊!”他象一支离弦的利箭,越过敌人的尸首,向山顶射去。
弹雨横飞,火光冲天,英勇的战士们左右开弓,大的敌人尸横遍野,抱头鼠窜。“冲上去,不让敌人有喘息的机会!”陈日升边冲边喊,硝烟在他脚下滚动,他头上那根步谈机天线一步一晃,就象骑兵战士手中的战刀在挥舞。他亮开洪亮的嗓门,不停地呼叫着,仿佛不是在向营指挥所报告战况,而是在向祖国,向养育他的故乡,向边疆的人民群众广播那激动人心的捷报!
敌人被打败了,四一七高地已经被战士们踩在脚下。不行,就在这时,一发炮弹在陈日升身旁猛烈爆炸,浓烟烈火把他吞没了……
“八五三!八五三!……”
“陈日升!陈日升!……”
营指挥所里,营长刚听到陈日升报告战斗胜利在望的消息,耳机里嗡的一声响,什么也听不到了。他尽量拉大嗓门,呼唤着英雄的代号和名字。
可是这一次,我们的英雄再也听不到了,陈日升牺牲了,步谈机被震坏了。但他倒下的姿势是向前的,手里还紧紧握着话筒,步谈机依然背在身上。
陈日升,一个年仅二十岁的战士,一个穿上军装才一年的知识青年,就这样以惊人的勇气和毅力,顽强地战斗了十一个整天。在这二百多个小时里,他几乎一分钟也没休息过,每时每刻都保证了上下左右的联络畅通无阻。陈日生于战友们永别了,可是,陈日升,这个英雄的名字,却永远在人们心中振荡……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七)

                            踏着英雄的足迹  
                           肖允康   张  武


梁英瑞,广西边防部队某部二十连战士,广东省化州县合江公社北岸大队人。一九七二年十二月入伍,一九七六年三月入党。
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攻打越南那行公安屯三一五、三一八高地时,他奋不顾身,三次在敌火力封锁下,用爆破筒扫雷开辟通道。在攻打板兰五四二高地的战斗中,他把炸药包塞进暗堡的射孔,不料被敌人推出来,他毅然拉燃导火索,把炸药包又塞进射孔,并用双手死死顶住,炸毁敌堡,壮烈牺牲。
战后,广西军区党委给他追记一等功,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称号。

梁英瑞手顶炸药包,炸掉敌人的暗堡,用仅有二十五岁的年轻生命换来整个战斗的胜利。报社约我们为梁英瑞写篇报告文学,而且要突出英雄的特点。我们愉快地接受了任务,踏着英雄的足迹去采访,去探索英雄的“特点”。

                                  战友的怀念
我们来到梁英瑞参展市所在的广西边防某团二十连,英雄的战友怀着深深的敬意向我们介绍了梁英瑞献身的经过。
这是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中国人民向越南反动当局讨还血债的战斗打响了。“轰隆”的炮声唤醒了沉睡的黎明,负责攻打那行地区四号高地的边防某团二十连,经过一晚隐蔽接敌,六点二十分准时进入冲击出发阵地,我军急风暴雨般泻向敌阵的炮弹,不断发出巨响,附近几个山头都在仆仆抖动,山顶上火光四射,浓烟滚滚,被炸飞的石头、木块、碎尸“噼里啪啦”落在战士的身边。
潜伏在洼地里的梁英瑞,眼睛睁得大大的,双手把步枪握得铁紧。不知是拂晓的露水,还是身上的汗珠,他两层衣服已是湿漉漉的了。或许是激动,或许什么别的,心里老是“怦怦怦”地跳个不停。听老首长说,打第一仗,再勇敢的战士心里也是打鼓的。梁英瑞没有这个经验,他不断地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还没见到敌人心里就怦怦跳,还想立功当英雄哩。”但又一想,董存瑞那么勇敢,打第一仗十发子弹也没打中一个敌人,再一想,不行!我现在比董存瑞打第一仗时大了近十岁,这十年大米饭就白吃了?他暗暗命令自己:“沉着,沉着!”
不知过了多久,炮火延伸了。部队发起冲锋。梁英瑞想到立功计划里“攻如猛虎”的誓言,“噌”地一步跃出洼地,端起半自动步枪,冲在最前头,三夹子弹打得空空的,等全连占领山头,仔细一清点,三十二具敌尸横七竖八摆在战壕里。
二月二十日,连队向那行地区最后两个支撑点发起攻击。梁英瑞被分配在爆破组,负责扫雷开辟通路。炮弹还在敌阵频频炸响,他抽起爆破筒,蓦地向六、七号高地之间的公路扑去。敌人的机枪从两个山头同时封锁着路面,梁英瑞周围不时跳起一串串土星。他顾不了这许多,拉燃爆破筒往地上一横,滚动身子进入洼地。一声巨响,接着又是几声闷雷,引爆地雷成功了。梁英瑞第一次着实看到了自己的胜利。这时,他简直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兴奋已占领他整个心中。他立即拉响第二根,第三根,……通路打开了,部队象刮风似的冲上六、七号高地。
战争风云,瞬息万变。正在那行地区战斗胜利结束的那天,越寇从广宁省纠集了一个步兵营、一个榴弹炮营,从我宁明县桐棉公社板兰地区入侵。梁英瑞所在的二十连奉命转战板兰,歼灭入侵之敌。
三月二日,板兰正面的五四二高地出现了几天来少有的宁静。蒙蒙细雨给整个山头染上了一层银色,陡峭的山坡连草尖都不摇动。然而,高地上的敌人并没有睡觉,两道环形战壕里潜藏约一个连的越寇,正在明堡暗堡中支配着他们过敏的神经,探测着我军的动静。
在二号高地堑壕里待命出击的梁英瑞,正靠在炸药包上,望着天空翻动的乌云,已经打过四仗了。从恐惧到无畏,短短几天,他几乎走完了一般人要走一生的历程。该是创立功勋的时候了。想到立功,他倚着炸药包的脑袋自然联想到董存瑞,因为他也象董存瑞打隆化是那样,当上了爆破组长。遇上董存瑞那样紧迫的情况,他也一定会象董存瑞那样勇于献身。
三发红色信号弹升上天空,向五四二高地总攻开始了。配合作战的某部五连,在炮火的掩护下,已开始从左侧向敌人实施佯攻。二十连打主攻的二排,正沿着山洼部迅速向五四二高地迫近。梁英瑞左臂夹着炸药包,右手提着半自动,带领两名爆破手和一名四零火箭筒手,走在全排最前头。战火中成长的梁英瑞,已经能乘着炮弹爆炸的烟雾,指挥爆破组跃进;又能根据子弹呼啸声判断弹道的高低,适时地招呼战友卧倒隐蔽。不到二十分钟,爆破组就冲到离敌人第一道堑壕只有四十米远的地方。
突然,正前方一挺机枪“突突”地响起来,子弹从耳边擦过,梁英瑞把头一埋,抱住炸药包,一滚身,隐蔽在另一个土包后面 。他绕到土包的另一侧,稍稍仰起头,透过稀疏的草丛望去,只见暗堡在一个陡峭的山坡上,上下约有六七米。凭着训练的经验,他小声地下达命令:“单兵向正前方洼地跃进!”那里是火力点死角,离敌虽近,却安全的多。这时梁英瑞才有机会回过头看清楚全排的位置,在爆破组左翼助攻的四班、五班,被暗堡里的重机枪压在一小堆一小堆乱石后面,右翼主攻的六班进展虽快。因为没打掉暗堡也不能贸然冒进。在五四二和五四一高地之间配合作战的五连,本来就遭到五四一高地高射机枪火力袭击,暗堡一开火,又一挺轻机枪压向他们,全连被阻在一片开阔地里,情况十分危急。
这时,四班长谭德照,爬到梁英瑞爆破小组身边,他命令四零火箭筒手陈汉坤立即打掉暗堡!
由于地势下低,陈汉坤选择了几个为止,改变了几种姿势,都无法瞄准暗堡的中心位置,最后只好坐着打出三发,全部从暗堡顶部擦了过去。
听到发射火箭筒弹的声音,敌人察觉了他们。手榴弹象雨点般从堑壕里向洼地投来。梁英瑞和他的战友们趁着手榴弹尚未爆炸的瞬间,又往回扔。一时间,整个洼地像是开了扔玉米棒子的杂耍游戏,爆炸声此起彼伏,人在炸点旁滚来滚去。安全地带已经不安全了,三个爆破手齐向四班长请求,爬上陡坡,炸掉暗堡。只见梁英瑞抢过炸药包往腋下一夹,斩钉截铁地说:“我是共产党员,我是老兵,我先上!”
听到这铿锵有力的话语,四班长好像抓到了胜利地把握,欣然命令在左侧的四班:“全力掩护,梁英瑞,上!”
话音未落,梁英瑞象一颗夹风带火的子弹,“嗖”的窜了出去。
敌人的重机枪仍在“突突”的吼叫,堑壕两端打出的子弹也不时从他头顶飞过。梁英瑞用手推着炸药包,在近七十度的陡坡上攀登。陡坡上覆盖着敌人挖共事抛出的浮土,连绵几天的蒙蒙细雨,把浮土浸得透湿,粘糊糊的。梁英瑞就像在面团上爬行,每使劲蹬一步,只能前进十几公分,还没爬到一半,就累得筋疲力尽。只要能前进,他就有信心。约摸爬了一刻钟光景,突然问到一股浓烈的硝烟味,他心里明白,快接近暗堡了,他正要支起身子,把炸药包送上去,不料脚下浮土一垮,滑下了好几米。为了抢回丢掉的时间,他以更快的速度攀登,眼看又要爬到坡顶了,突然从堑壕右侧打过来一个点射,击中他的右大腿,梁英瑞赶紧用手压住伤口。血从指缝间冒出来,把裤腿染红了。他支持不住,顺坡滑了下来。
看到梁英瑞负了伤,四班长立即命令:“第二爆破手杨义雄上!”
梁英瑞听到这话,立即回过头来,松开满是鲜血的右手,朝后面摇了摇,又吃力地响上爬去。他见杨义雄跟着爬上来,立即喝道:“你上来干什么?我能爬上去,你留下在关键时候起作用。”他拒绝了战友的关怀,一步一步地去实现自己的诺言,完成人民交给的使命。
失去一条腿的蹬力,又是第三次向陡坡攀登,有多少难以想象的艰难啊!又见他用左手推着炸药包,右手插进土里,努力控制下滑的身体,左腿蹬一步,右手在向上插进土中,一步一汪血,一步一阵痛,前进!攀登!血是生命之源哪,他却在用血铺路;生命可贵,为了胜利,他在急速地消耗着自己有限的生命。他知道,相当于全身体重 百分之八的血开着口子往外流,是流不了多长时间的。他强迫自己象短跑运动员最后冲刺一样冲上去。
上来了,终于上来了!他已经能清楚地看到正在吐着火舌的暗堡射孔了。只见他腾身跃起,左腿猛力一蹬,两手把炸药包一推,准确地塞进射孔。就在腾出一只手拉导火索的当儿,垂死挣扎的敌人,把炸药包推出来几米。梁英瑞一看不好,立即扑上去抢回炸药包,又要往射孔里塞。突然,他停住了。大概是第一次的教训使他意识到,在敌人往外推炸药包的时候,是腾不出手来拉导火索的,他毅然先拉燃了导火索,等燃了几秒,才往射孔里塞,然后把整个身子都顶上去。相持,艰难的相持,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过去了,梁英瑞象一尊雕像一动也没有动。为了爬到这里跟敌人较量,差不多耗去了他全部的力气,不!几乎是整个生命。是谁给了梁英瑞这么大的力气?是党!梁英瑞在出征之前给爱人写的最后一封信中留下了这样闪光的字句:“只要有党,我就永远活着,我就有使不完的劲。”
在最艰难的时刻,他回首望着身后的战友,望着祖国关楼上猎猎飘扬的五星红旗,顿时力量倍增。仿佛在他身后有九亿双手支持着他;有九亿双眼睛期望着他。他顶住,死死地顶住,直到导火索燃尽的最后一秒钟……
一道红光闪过,梁英瑞用他最后的生命化作一声惊天霹雳,把敌人和他们自掘的坟墓一起抛向空中。几百名战士喊道:“为梁英瑞报仇,冲啊!”冲上峰顶,全歼守敌,夺取了五四二高地的胜利。
“董存瑞——梁英瑞”这两个光辉的名字多么相像啊。
踏着英雄的足迹,我们乘车来到梁英瑞生活、战斗过六年的海滨生产基地。基地造纸厂厂长高纪祥同志是梁英瑞入伍后第一任连长。梁英瑞生前给他留下了特别深的印象。
高厂长翻开多年不用的笔记本,一字一板地读了一段话语铮铮的誓言:
“我要做一颗生命力很强的种子,党把我播向沙漠,就长起抗御风沙的红柳;播向雪山,就开出不畏严寒的雪莲;播向天涯海角,就长成呼啸雷霆的青松,为了实现我们崇高的理想,——共产主义而献身!”
这是梁英瑞一九七四年五月二十九日入团时写下的誓词,也是他在生产基地六年火热斗争生活的真实写照。
一九七三年一月,梁英瑞应征入伍了。他当上了一名喷火兵。这个身高一米六六,体重四十九公斤,胸围刚八十厘米的瘦条个,怎么能驾驭性格暴跳的喷火器呢。在第一次考核中,一连三枪都吃了烧饼。油一喷出枪口,后坐的枪体就狂跳着横扫到一边去,活像一个“扫帚星”。
“扫帚星”这个传说中的不祥之星,在梁英瑞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连他自己也怀疑能否当好一个喷火兵。高连长看透了梁英瑞的心思,晚饭后领他去海堤上散步,给他讲在解放一江山岛和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中喷火器大量杀伤敌人,消灭敌人火力点的故事。他对梁英瑞说:“喷火兵是我军向现代化进军的一个新兵种,在未来的战争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臂力小是很难掌握的,但臂力可以练嘛。一个革命战士就要敢于和困难斗争!”
连长铮铮话语,打动了梁英瑞的心。他用连长的话做标尺,亮出了自己从老百姓到战士的差距。
从那以后,他发狠了,六十多斤重的喷火装具背在自己不到一百斤的身上,和同志们一起进行五公里越野跑。气喘、头晕、呕吐,他仍然坚持。为了增强臂力,他找来粗粗的橡皮条,一头拴在树干上,一头拴住喷火枪,双臂向下猛拉,稳住枪体,从坚持十几秒钟练到能坚持五分钟。这中间的距离虽只有四分多钟,可他整整流了三个月的汗水。有道是:磨出来的意志,练出来的硬功,吃“烧饼”的喷火手,已成为百发百中的神枪手。
不久上级调他到部队造纸厂当过路工。这是个力气活,每天他把一千多斤煤一锹锹扔进熊熊的炉火上,又一锹锹地把煤渣掏出来。锅炉房的气温高达四十多度,热得像蒸笼一样。人在里面干活,汗水就象拧开了水龙头一样往外淌,可梁英瑞却一声不吭地坚守在炉前。下了班还抽空拉煤渣为部队修路。
过了一段,领导又叫他到造纸车间当操纸工。不到一个月,技术就和老战士不相上下,能够从机器运转的声音来辨别各种故障的信号。一天,机器上的气压达不到规定的压力标准,温度上不来,烘干机内的托浆布开始出现积浆现象。这时出事故的征候。梁英瑞迅速从铁架爬上去,准备用手清除积料。不料,运转的导纸棍把他的手臂卷进烘干机里,一百多度高温的烘缸,立即使他的小臂出现深三度的烧伤。
一个月以后从医院回来,梁英瑞左小臂留下了一道长六寸,宽一寸的伤疤,又红又亮又薄,碰到硬东西就流血。
时隔不久,连队又转为种田了。插秧、拔草、耘田施肥,什么事都离不开一双手,这对梁英瑞是个多么严峻的考验啊!每天劳动回来,他那只被烫掉真皮的左手总是被芒草割出一道道血口,黄水和鲜血不断地往外渗,睡在床上又痒又痛。为了不让同志们发现,他就用塑料薄膜把手裹起来,天天坚持和大家干一样的活。纸究竟包不住火,当伤口溃烂的时候,卫生员揭开了梁英瑞的秘密。
领导上为了照顾他,让他去放牛。他却把轻活变成重活,每天清晨,挑着一对泥萁,把牛群赶上山,晚上带回一担牛粪,腋下还夹着一捆嫩草喂牛犊。六十多头牛在他手上不出两个月喂得膘肥体壮,保证了全连六百多亩地的使用。
过了一年,和梁英瑞同年当兵的战友,纷纷提任班长了,领导却调他去喂猪。饲养五十多头猪,每天光挑水冲猪栏,就要挑一百多担,一天的路程加起来有几十里,可他还种了四分红薯饲料地。忙得他起早贪黑,从未休过一次星期天。两年,他为连队提供了一万七千多斤猪肉。他自己的体重却累得下降了几十斤。
高厂长最后对我们说:“从当喷火兵,到当锅炉工,从当‘工人’到当‘农民’,从当牛倌到当猪倌,梁英瑞行行都干得很出色。他确实是一颗生命力很强的种子。党把他撒到哪里,他就在哪里生根、开花、结果。”
听了高厂长的介绍,梁英瑞入团志愿书中的铮铮誓言,使我们记起王杰的声音:
“我要做一个革命的良种,党和国家把我撒到哪里,我就在哪里生根、开花、结果。撒在沙漠上,我就要长成绿色的长城;撒在荒山上,我就要使荒山变成花果山;撒在田里,我就要长成丰产的庄稼。”啊,王杰——梁英瑞,他们同把自己放在平凡的岗位上,又把自己定在伟大的目标上。梁英瑞,一个纯朴憨厚的王杰式的英雄形象。

                                      乡邻的传颂
踏着英雄的足迹,我们来到了英雄的故乡——广东雷州半岛北部的凌罗江畔的化州县合江公社。
梁英瑞的英雄事迹一登报,英雄的家乡乡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浪潮,冲击着合江公社每一角落,冲击着每一个熟悉梁英瑞的乡邻们的心。他们有多少遐想,多少思念啊!曾经培养过千百个学生的老师,记得梁英瑞;年逾花甲记忆衰退的村中长者没有忘记梁英瑞;曾经被英雄帮助过的旧时同学热烈地赞颂梁英瑞;当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人们如描如绘地把梁英瑞青少年时代的故事,一个个从记忆深处端出来:
梁英瑞九岁那年,毛主席的“向雷锋同志学习”题词发表了。学雷锋的热潮象和煦春风,吹遍了合江大地。刚刚踏进学校门不久的梁英瑞,雷锋成了第一个走进他幼小心灵的英雄。他凭着自己对贫下中农朴素的阶级感情,模仿着雷锋的行为做好事。
村里有个五保户叫苏淑琼,年大体弱,丧失了劳动能力,经常缺柴缺水。梁英瑞每天放学以后,就绕道上山,光着脚丫捡柴送到苏阿婆家。一天,半路上一阵大雨,把英瑞浇得全身湿透,苏阿婆见到心痛地说:“英瑞,怎么光着身子,倒把衣服披在柴草上?”
英瑞答道:“阿婆,柴浇湿了,你就烧不熟饭了。你在旧社会吃了很多苦,现在是新社会,我不能再让你吃苦了。”苏阿婆心里一热,老泪滚出眼眶。这两年柴没断过,水没缺过,多亏英瑞帮助啊!
梁英瑞从家里去上学,要路过一条小河,孩子们一到河边就脱掉鞋子,挽起裤腿,蹚着没膝的水过河。年纪小的孩子不敢过,就要绕出三四里走小桥。十三岁的梁英瑞,为了方便小同学,每天上学提前来到小河边,一个个把他们背过河。放了学,他又等在那里,再一个个地背过来。盛夏,汛期一到,河水猛涨,往日能涉过去的河面变得又宽又深。孩子们只能用船渡河上学。一天,梁英瑞穿过拥挤的人群上了船,后面心急的孩子也连跳带蹦拥上来。十一岁的小姑娘杨青,七扭八歪地从跳板向船上跑去,“扑通”一声掉进河里。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哪!”岸上船上的人一起惊叫起来。
小姑娘没有一点水性,仰面朝天,手脚乱扑腾,一个浪头打过来,她“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水,一下沉到水里。
船上有几个人连忙脱衣服,准备下水。梁英瑞见脱衣服已来不及,把书包一甩,扒开人群,“嗖”地窜入水中,游到小姑娘背后,潜入水中推着她往岸上靠,小姑娘终于安全脱险。等梁英瑞露出水面,大伙看清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时,脸上都露出钦佩、赞赏的表情。
珍贵的记忆勾起了我们的联想:一九七六年,梁英瑞刚进入二十二岁,就在毛主席的“向雷锋同志学习”题词纪念日那天,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多么有意义的巧合!梁英瑞是雷锋式的英雄。
带着这样的印象回到住地,不料,又有许多“式的”新材料接踵而来:
在梁英瑞的请战书中,留下了这样的誓言:当祖国需要我堵枪眼的时候,我就向黄继光学习。
党祖国需要我排地雷的时候 ,我就向罗光燮学习。
在英雄写给爱人的信中他说:“革命需要我牺牲,我要向江姐那样脸不变色心不跳。
英雄一个个走进梁英瑞的精神世界,化成了他世界观的有机组成部分,你说他是什么式?
“八一”前夕,梁英瑞的照片终于和人们见面了。这是英雄生前的一位战友从珍藏的影集中贡献出来的。我们捧着报纸,细细端详。啊!一个普通的战士:个子高而不大,眼睛亮而不圆,少点过去小说电影中那种英雄气度。他活像农村中一个普通、正直、憨厚,还有点腼腆的标准中国农民,然而在学英雄的道路上他却把自己锻造成了人民的钢铁英雄。他既不是董存瑞、黄继光,也不是雷锋、王杰,他就是他自己。他是踏着英雄的足迹,在学英雄道路上走出来的新英雄。
他生前曾经说过:“我们中华民族的前途在于‘四化’我们中华民族的幸福在于‘四化’,我们要为保卫和建设‘四化’贡献全部的智慧和力量。”
梁英瑞是在祖国迈向新的历史时期中,为保卫“四化”自觉献身的。借着时代的雄风,他比先前的英雄们,登上了一个更高的山峰。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八)

                             阿佤山的雄鹰
                                鲍昌
李光辉,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九连副班长,云南沧源县人,佤族,二十二岁,一九七七年元月入伍,一九七九年二月入党。
在攻打木桑西南十三号高地前,李光辉携带冲锋枪、火箭筒和报话机,接近敌人进行火力侦察,报告敌火力位置,并摧毁敌地堡一个。在攻打二十三号和支援一零六号高地中,在该连反击敌人前后夹击的战斗中,他敢打敢拼,猛勇灵活,先后毙敌四名,摧毁掩蔽部一个。
战后,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指导员把我带到他跟前,介绍说:“这就是李光辉!”
李光辉立即向我行了个军礼,大声问候道:“首长,你辛苦啦!”
“你辛苦了!”我紧紧握住他的手,而且解释说,“我可不是首长,我只是个记者。”
“记者就是首长。”他说完,自己先嘿嘿地笑了。旁边,他的几个同班战友也在发笑,他赶快挤挤眼睛去制止他们,说:“请首长到我们营房去吧,好吗?”
营房是在高高的山头上,山石嶙峋,杂树丛生,向下俯瞰深谷,白色岚气正在浮动。
我发现:他这个刚满二十二岁的佤族战士,身材不高,肤色黝黑,面孔十分英俊;在他憨厚而质朴的脸上,夹带着少数民族青年特有的爽朗与天真。
不知为什么,我立刻喜欢上了他。

                           一个“胆大的小鬼”
我是个笨拙的记者,同李光辉的谈话,是从非常一般化的提问开始的。
“你是什么地方的人?”“云南沧源县人。”
“那一年参军的?”“一九七七年一月。”
“你们家乡那地方好吗?”
一听到问及自己的家乡,李光辉的兴头上来了。他快活地答道:“好,可好啦!”
于是他告诉我,据老人们说,解放之前,住在阿佤山中的一些佤族部落,还处在刀耕火种的原始公社末期状态。人们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生活是十分悲惨的。但是,大军解放西南后,三十年来有了巨大变化。佤族同胞建立了村寨,穿上了衣服,组织了公社,种起了苞谷。社会主义的阳光,把阿佤山的深山老林照亮了。他们那个公社,就在森林里修了个水电站,而他在十六岁上便当了水电站工人。
“这个水电站只有一个老同志和我管着。”他说道,“有一次,老同志砍了脚养伤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白天我去四处查线,晚上我就管发电。我一个人生活了好几个月。七八月间发了山水,把沟冲垮了,我就一个人来堵,从半夜堵到天亮。那里尽是野兽,还有猴子;有时候我起床后推开门一看,门外就印着豹子的脚印。可我是个胆大的小鬼,背上一支冲锋枪,什么也不怕。”
他的话引起我的诧异,我不由得问道:“你十六岁就当了工人,那你没读完中学吗?”
他顿了顿,羞赧地说:“没得,我从小爱耍。七四年以前,想读就读,不想读就不读,总爱跟小伙伴们打打闹闹。”“你爸爸不管你吗?”“管得可凶哩!”他忽又严肃地说道,“我的家原来可是贫苦!一解放时,爸爸就跟着工作队,他学了很多东西,他对党的感情很深很深。但是他不爱说话,动不动就打我。他对我的教训可深刻了!”
“那你有没有改变呢?”李光辉一摇头,仿佛对自己有点遗憾地说:“没啥改变。”“为啥呢?”“因为我是个胆大的小鬼啊!”他狡黠的眨眨眼睛,笑了。
我觉得,在他狡黠的笑容中,蕴蓄着无法用人工雕琢的天真与质朴,我也不自觉地跟他呵呵笑了起来。

                              “绝不想家”
李光辉属于那种和人见面就熟的人。我和他交谈没有几句,他便对我打开了源源不绝的话匣子,底下,都是他主动向我讲述的故事:
一九七六年五月,他离开了水电站工作,去学习驾驶拖拉机。只用了两个月,他便通过了驾驶拖拉机的考试。
但是,他的最高愿望是参军。一九七六年十二月,他听说验兵的来到了县上,兴奋的一夜没睡,第二天清早他跑到武装部,扯着嗓子喊道:“政委,我要参军!”
政委不客气地把他顶了回来,说道:“你参军,哪个开拖拉机?”
他天真地说:“当完兵,我在开嘛!”
政委哈哈大笑起来。说实话,他早就知道这个小伙子的心愿,他让李光晖等了几天,终于下决心批准他入伍了。
他等待着家人们的欢呼鼓掌,但爸爸却板着面孔,严肃地对他说:“你到了部队,千万不要想家,我们想你没关系,你想我们就影响工作。”
他坚定地说:“是啦,我绝不想家。”
实际上,他并没有做到这一点。到了部队没几天,他就想家了。他觉得驻防的地方“太阳大,风大,不好呆”,吃喝也不习惯,于是哭了一鼻子。这时班长来劝他:“不要哭呀,李光辉!慢慢就习惯了。”他撅着嘴,咬着牙,努力来习惯新生活。
但这个“习惯”的过程,可真够艰巨的。新兵连的第一课,是学习战斗条令,他只会听,不会读。接着就是批判“四人帮”,他也只会说,不会写。再说班里有着五湖四海的人,各地方言他也听不懂。于是,爱说矮小的李光辉,忽然变成哑巴了。
几乎有多半年的时间,他成了个沉默寡言的人。不久,营部把他调到六连,叫他当司号员。他说:“我不愿和当官的在一起。”他不好好学吹号,没几天他又回到班里来了。
班长觉得他是“闹情绪”,开导他说:“李光辉,你可不要在想家了!”
“谁想家了!”李光辉跳起来说,“家我早就不想了。我就是文化低,不会说,不会写。我对党有许多感情,可是我没法表达出来。”
“那你就努力学习呀!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
“好,练兵场上见吧!”李光辉有信心地说。
他没有说空话,在练兵场上,他可来劲儿了。别看他身材不高,军事技术提高得很快。在队列、投弹、射击方面,都达到了良好的成绩。每天下操后,他也不闲着,常去伙房里帮助挑水、拉煤、种菜。他干了许多雷锋式的好事。七七年中,他入了团,还受到连里嘉奖。他同战友们的关系又密切起来,又成了爱说爱笑的“胆大的小鬼”了。
正在这个时候,越南当局的反华行径达到了高潮,他所在的部队向前线开拔了。他作了估计:这一定是要打仗了。他去找指导员谈话,说:“指导员,我有一个要求。”“什么要求?”“我希望背只枪,不带火箭筒。”
指导员批评他说:“你不要这山望着那山高。火箭筒,一样能做出贡献!”
“火箭筒的贡献哪有冲锋枪大?”他想不通。
“你要是用火箭筒炸掉几个敌人火力点,那贡献就大了。”
指导员驳回了他的要求,这使他好几天内又不太高兴。不过,李光辉这时的思想跟入伍时不同了,他很快就想通了,心里想到:“火箭筒就火箭筒吧,我一定要火箭筒作出点贡献来!”

                        在敌人“鼻子”底下
二月十七日,神圣的自卫反击战打响了。李光辉所属的部队,负责攻打木桑西南的十三号高地。这时,他是该部九连火箭筒班副班长。

十三号高地是敌人多年经营起来的一个据点,山上有多梯次的环形战壕和明碉暗堡,构成了密集的交叉火力网,封锁了我军的前进道路。九连拉上来,班长先带领一个小组观察地形,李光辉与后来成为“董存瑞式的战斗英雄”的陶少文,都跟去了。
这是十八日凌晨一点钟,他们利用夜色,摸到敌人阵地下面,观察了半天,看不清楚。李光辉便向连长请示:“让我一个人再到前面看看!”
连长同意了,于是他低姿匍匐,来到距敌人工事只有一百五十米的地方。风很大,吹的茅草哗哗地响,敌人未发现他。他悄悄给自己构筑了一个掩体,把自己带来的四发火箭弹安上底火,放在里面;又从阵地上捡来八发火箭弹,也放在里面。月亮上来了,他怕敌人发现自己,拔了些树枝来做伪装。为了防止敌人破坏这个掩体,他拔下了一些羊草作了记号。
一切弄停当后,他才悄悄回来,决定白天用火力进行侦查。
到了下午一点钟,他在陶少文、徐发礼火力掩护下,又摸了上去。他看到羊草记号未动,大胆进入掩体。在敌人鼻子底下,看清了几个火力点。回来,他向连长做了报告。
连长说:“你再上去,把敌人的暗火力点给敲出来!”
“是。”李光辉第三次又上去了。
这一次,他带了一支冲锋枪和一具火箭筒。进入掩体后,先用冲锋枪扫射敌人前沿,以引诱敌人开火。谁知敌人很鬼,只用单枪断断续续射击,不想暴露自己。李光辉改变了打法,他同掩护自己的陶少文配合好,共同向敌人左侧的一个工事猛烈射击。这时,敌人枪声大作,一下子暴露出七个明暗火力点。
李光辉挺高兴。他立即装了一发火箭弹,向左侧火力点打去,可惜弹着点高了一点,未中。他又用第二发打另一点,“砰”的一声,这个点被摧毁了。这时,敌人发现了他,所有的火器一起向他打来。子弹在他帽子上擦过,把身旁的草根都打断了。有几发火箭弹,就在他一米远处爆炸,把他全身都震麻了。
他担心敌人的弹雨会伤害身后的同志,决心把敌人的火力引开,于是他跳出掩体,向右侧十多米宽的暴露地段奔去。敌人对他盯住不放,冲锋枪、轻重机枪、六零炮全向他倾泻而来。他跳着,跑着,密集的子弹跟着他的身躯乱转,大起的尘土溅了他一身。
突然,他倒在地上不起了。敌人又打了几枪后,停止了射击。这时,就连同连的战友也以为他牺牲了。有的人眼圈发了红。但在十分钟后,李光辉却鱼跃而起,乘敌不备,飞快地又跑回自己的阵地。“胆大的小鬼”同死神开了一回玩笑,胜利归来了。

                            攻克十三号高地
为了彻底摧毁十三号高地上的火力点,营部决定用炮火袭击。营部要九连派一个人到敌人前沿处,来校正和指示炮击目标,李光辉说:“我去吧!我把那的地形都弄熟了。”连长同意了,于是他背上步谈机、冲锋枪、火箭筒,又一次摸上去,但他刚一露头,敌人的密集火力就压过来了。他赶紧跳进掩体,向连长喊话说“一号一号,敌人正在向我扫射!”连长在话筒里对他说:“你沉住气!我派机枪掩护你。”
连长命令陶少文、钱明伟等四位同志,从左右两侧用机枪掩护,李光辉迅速地到达了前观位置。这时,我方炮兵开始试射。第一批炮弹全未命中,打在敌人工事的前边。
李光辉马上喊话:“近弹,弹着点修正三十米,三十米!”第二批炮弹来了,近了一些,但仍未命中。他喊道:“在修正十五米,十五米……”他一边喊,一边与陶少文打出曳光弹,直接为炮兵指示目标。“轰,轰,轰!”我们的炮兵终于命中了目标,李光辉高兴的欢呼起来。
但敌人发现了他,立即射过来密集的枪弹。李光辉咬着牙说:“好,我给你点颜色看看!”他放下步谈机,装好火箭弹,利用炮弹的烟雾作掩护,“咚,咚!”连续两发,把两个火力点报销了。敌人恼羞成怒,从战壕里运动来一个排,要捕捉插在他们鼻子下的李光辉。连长从望远镜里看到这个情况,喊话命令他:“马上撤回来!”李光辉滚了一身泥土,安然返回。有人逗他说:“李光辉!你不是说火箭筒不能有贡献吗?现在咋说?”李光辉不说话,只是嘿嘿地傻笑着。
六点整,连队向十三号高地发起了总攻。因为熟悉地形,李光辉和陶少文在前面带路。他们一左一右,紧跟着延伸的炮火向前进。当最后一发炮弹在敌人战壕上爆炸时,他们离敌人战壕只有十米远了。炮声一停,他们就跳进了敌人的战壕。这时一阵勇敢的厮杀。短兵相接,敌人仓皇败退。一部分被我歼灭,大部分则是“撒丫子就跑”。用塑料布盖着的尸体,他们也丢下不管了。不到一小时,十三号高地便攻克了,打扫战场时,连长对他笑笑说:“胆大的小鬼,火箭筒打得过瘾了吧?!”“不,还不过瘾哩!”他用手擦擦汗,把脸擦成个泥脸。

                           “没啥好说的”战斗
打完十三号高地后,李光辉又打了三场仗。这几场仗,他很谦虚地说“没啥好说的!”实际上,根据我的调查,他在这几场仗中也打得十分出色。二月二十日,攻打二十三号高地,敌人的一挺机枪,挡住了九连的冲锋道路,他一个人滚下草丛,来到敌人工事前的洼部地带,架好火箭筒,只一发,便把那挺机枪打哑了。他扑上去,从倒下的敌人手中,还缴获了一支冲锋枪。从这时起,他就身带两种武器战斗,由于体力消耗太大,战斗刚结束他就昏倒了。
二月二十三日,上级命令九连三排去支援坚守一零六高低的七连,李光辉本来不属于三排,但它要求去配合。连长同意后,他仍采取单兵打法,一个人跑到敌人山头后面,来个“抄后路”。这时,敌人被打散了。他朝着两个正要逃跑的敌人,一枪一个,把他们送上西天。
最后一仗是攻打一四九高地及其左侧的无名高地,九连与敌人展开了战壕里的搏斗。敌人丧了胆,纷纷向山下逃去。李光辉冲在最前面,用冲锋枪左右横扫,追歼残敌。在杂乱的山石间,他打死了两个敌人。
然而,一批残敌躲进一个掩蔽部里,仍然负隅顽抗。六班同志靠前一个,便被打伤一个。李光辉急了,他机警敏捷,象一头山中的豹子。利用敌人射击的间隙,向前移动,终于贴上了掩蔽部的一个门,他把四枚手榴弹扎在一起,迅速塞了进去。“轰隆”一声,这个掩蔽部炸塌了一大块;他又绕转过去,向另一个门投了四枚手榴弹。敌人这个最后的堡垒,被拔掉了。其中除打死五个敌人外,还缴获了大批枪支弹药,仅地雷就有二百多箱;此外还有衣服、被褥、大米等等,绝大部分是中国过去援助给越南的。李光辉看了,狠狠地说:“他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中国的;他们却要用中国的枪炮来打中国,真是些背信弃义的豺狼!”
在这场战斗以后,我军胜利班师了。
我曾经问李光辉:“你到底创造了那些战果?”他眨眨眼睛说:“没得……不,我记不清了。”我知道,这又是“胆大的小鬼”一种狡黠的谦虚。尽管他不说,我却能替他算出来:他消灭了四个火力点、一个掩蔽部、还打死九个敌人。对于他自己来说,在攻打一零六高地时火线入了党,立了一等功,并被授予“战斗英雄”的称号。
“胆大的小鬼”,你说我算得对不对呀?

                        飞翔吧,阿佤山的雄鹰
我从李光辉连队的驻地告辞回来了。我漫步在崎岖逶迤的山路上,望着四周由绿到篮、由蓝到青的重重叠叠的滇南群山,闻着那羊山草、山踯躅的花草香味,忽然被一幅诱人的景色吸引住了——
只见在柔和的阳光下,在两座山的山口间涌进来一片白茫茫的云雾,柔若轻纱,白似棉絮,它慢慢地流过来,流过来。而在它的上面,有一个黑点在飘曳。我定睛看去,那是一只矫健的小鹰,在蓝天下自由飞翔。
我没有到过阿佤山,不知道那里有同样的小鹰没有?但我联想到:“胆大的小鬼”李光辉,就是正在阿佤山的一只雄鹰。阿佤山哺育了他。
阿佤山的雄鹰,飞翔吧!如果你一直奋飞,整个阿佤山要为你歌唱。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九)
                         威震峡谷的七勇士
                               理由  

    陈书利,广西边防部队某团八连班长,一九七七年一月入伍,一九七九年四月入党,本人成分学生,家庭出身贫农,高中文化程度,二十三岁,湖南省衡南县人。
自卫反击战作战中,他与连队失去联系后,主动组织失散人员与敌人进行战斗,战胜各种困难,胜利归队。他一人先后毙敌二十名,伤敌两名。战后,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二月二十一日拂晓,我广西边防某部从高平以西向安乐迅猛穿插。队伍在深邃的峡谷里奔驰。雾很大,浓雾象银灰色的疾流在山脚浮动,又象一团巨大的棉絮紧紧缠绕着前进的队伍。相隔二十几步,就看不清前面人的形影。指挥员传令整理队形,部队放慢了前进速度。就在这时,一个小战士离开自己的行列,手提军用水壶,到路边的小水沟里去汲水。
他叫胡清祥,家在湖南农村,今年只有十九岁,胖乎乎的身材,红扑扑的面颊,腼腆得象个少。他此刻走出队伍,因为他扛着迫击炮筒奔跑了几个小时,口中干渴难忍。班长接过炮筒,批准他去打水。他把水壶按入清冽的小溪,刚刚灌了半壶,忽听前面枪炮齐呜,浓烈的黄烟穿过乳白色的雾幕迎面扑来……
我军穿插得如此迅猛,以致在大雾中闯入敌阵地,敌人才仓皇开火。担负穿插任务的部队是不恋战的,风驰电掣般向纵深楔入。当小胡从溪边返回公路时,发现自己和大部队失去联系。
晚雾阴,早雾晴。弥漫在峡谷里的大雾向山顶隐退,飘散在蓝莹莹的天空中。在强烈的阳光照射下,裸露出路边的一片开阔地。敌人从三个山头射出的火力,立刻向这里辐集。这里,留下了六个与小胡处境相同战士。他们有的是因为担任掩护,有的因为负伤,但主要还是因为雾大,和部队失掉了联系。
那个用半自动步枪还击敌人的战士,名叫韦程儒。八连的副业组长,菜田里的“小黄牛”。参军以来,他把全身的精力注入到默默的耕作中,摸锄把子的时间比摸枪把子的时间长。直到这次还击战前才调任八班的副班长。此刻,他正在为自己的射击技术不如种菜技术而烦恼。
那个 悍、英武、气质奔放的战士叫陈武贤。几天前,在一场激烈的肉搏中,他亲手砸死一个敌特工队员,他是四连机枪班副射手。可惜这时机枪不在他手边。他和迫击炮手小黄一样,离开自己心爱的武器打得很不过瘾,直气得两眼冒火。
他们当中唯一手持冲锋枪的是八连班长陈书利。剩下的,还有三个刚刚挂彩排的伤员。一共七个战士,分别属于四个连队,各连的人彼此素不相识。这些纯真可爱的小战士一时失去了指挥,失去了接应,深入敌人腹地,远离国境八十多公里。面对敌人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困落在盆状地形的底端。他们已陷入了绝境……
指挥这场众寡悬殊的战斗的责任,落在东书利的身上。他是班长,在这里,他就是最高指挥员。
他们背后的开阔地,排列着一组品字形小房子。由敌人占据的山头俯瞰,这排房子象一座小小的孤岛,泥巴和篱笆筑起的薄墙,不堪炮火一击,钻进去的人无异于束手待擒,所以敌人不在这里设防。进退维谷的四个战士和三个伤员,只好退进一间堆满化肥的小棚子里。小战士们焦急的目光,转向年轻的班长:“班长,怎么办?”
“我们不能再向后撤了。”陈书利朝小棚子四下扫视一眼说:“马上把化肥袋堆起来!”
他们用化肥袋围起一个小小的工事,当中只有三平方米的面积。七个人挤在这狭小的空间里。陈书利说:“我知道韦程儒是共产党员,还有谁是党员?”“我!”颈部负伤的机枪连九班长黄志荣说。“谁是共青团员?”“我!”其余的人同声回答。“好,我们都是共产党员或共青团员。”陈书利把手一挥说,“这是一次严重的考验。党员应起模范作用,团员要向党员同志靠拢。我们要和敌人拚到底,决不给祖国丢脸!”
狂妄的敌人从山上冲下来,以为只差抓活的了。他们分做三路,喧嚣着,奔跑着, 如潮水一般向小屋涌来。陈书利端着冲锋枪,凝视着走近的敌人。他的脸色是沉重的、悲壮的。
他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早在这次自卫还击战前夕,在祖国的秀丽的山峦下的一座帐篷里,当陈书利收拾行装的时候,就给家中写过一封信。他把这封信连同留下的衣物,打进一个白布小包里。
爸爸、妈妈、哥哥、嫂嫂、弟弟、妹妹:
你们好!
当你们收到我的东西的时候,这就证明党和人民需要了我的一切,我献出了可爱的青春,永远安息了。但请你们相信,我在九泉有知,会感到无限的光荣和自豪。要看到祖国未来,人类的美好,为四化前进吧!
                                                        陈书利
  
陈书利,共青团员,二十三岁,高中毕业生,湖南省衡南县人。匀称的个子,机敏的面孔,眼里闪着聪智的火花。绿色的军上衣裹着浑厚结实的肩膀,全身充满了活力。一个在和平环境下长大的青年,葆其美妙之青春,当他第一次走向战场的时刻,就义无反顾,决心为国捐躯,可见我军的战前动员工作是如何充分。但是,真正动员了我们战士的,不是我们,恰恰是敌人。
中国有句古话,骄兵必败,哀兵必胜。当我军自卫还击的炮火喷出炮口之前,谁是骄者,谁是哀者?
越南当局在苏修的支持和怂恿下,穷兵黩武,称霸东南亚,。侵略柬埔寨,驱我华侨,犯我边境,杀我边民。他们汹汹然不可一世,甚至把植物的分布当做扩充领土的依据,扬言凡是英雄的木棉花开之地,统统应由他们来占领(可也真不得了,如此办理,他们将建立一个庞大的亚热带帝国)。善良的中国人民曾勒紧裤带援助过他们,而他们吃中国粮,穿中国衣,拿中国枪,打中国人。华侨泪,边民血,还有熊熊燃烧的边境,这就是那些背信弃义的人对我们的全部报答!
他们是骄者,我们是哀者。
几个月来,当陈书利和战友们打开收音机,翻开报纸,听到看到一桩桩反华暴行时,感到怒不可遏。他是怀着战士的情操,肩负着党的重托,大步走向前线的。边境的乡亲们排着长长的行列,挥泪送行。大娘们争着把糯米粽粑塞进战士们的背囊;大娘们的热泪洒在战士的肩头。陈书利强忍着没有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呵。但是,只有理解边境人民眼泪的人,才能理解这场战争的意义。他们是身上带着亲人们泪水而出征的正义之师!
不过,他再也没想到,功未竟,志未酬,却在今晨的遭遇战中和自己的部队失散了,陷入难于摆脱的困境……
……敌人向孤立无援的小屋冲过来,陈书利把复仇的子弹尽情倾泻过去。他们七个人只有三支枪,陈书利让陈武贤阻击右侧的敌人。双方的火力猛烈地交织着。敌人的机枪子弹穿透棚顶射到地面,一弹而起,嵌入胡清祥的太阳穴,鲜血从这个最年轻的战士的脸上淌下来,染红了右肩。小屋里的伤员已超过了半数……
敌人的火力更猛了。一个战士喊道:“班长,怕顶不住了……”
斜倚在化肥袋旁的小胡,稚气的脸上浮现出坚定表情,他说:“迟早不过一死,宁死也不做俘虏!”说着抓起一枚手榴弹,拧开了弹盖。
多么可爱的小战士呵,平时那样敦厚淳朴,静如处子。现在为了祖国的尊严,他随时准备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他有一根中国人的挺拔的脊梁骨。
如果这枚手榴弹拉响,这个三平方米的工事里的场里将是壮烈的。然而,此刻在陈书利脑中闪过的,不是死,是战士心灵的最强烈的闪光。他一把按住小胡的手:“ 死,英勇就义,这个想法是好的。可是,我们手里还有枪,有子弹、手榴弹。敌人正在往上冲。打死他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打死得多更好。最后和敌人同归于尽还来得及!”陈书利用爱抚的目光看着小胡说:“老弟,听口音你象我的小同乡,听哥哥的话,先别想死,要想办法活下去!”
这时,在右侧全神贯注阻击敌人的陈武贤,一抖膀子,粗腔大嗓地骂道:“他XX的,你要打死落子,老子还要打死你哩!”他的话,把战友逗乐了。小胡低着头,羞涩地说:“班长,请放心,我不炸死自己了。”
敌人的几次冲锋被打垮了,丢下一具又一具的尸体,这。。才明白遇到了比他们更强硬的对手。韦程儒首先发现了敌人的动向:“班长,敌人从后面摸上来了!”
陈书利掉过头来,透过化肥袋之间的射孔向外张望,只见山脚下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与蜿蜒的公路相交叉。在晶光闪烁的河面上,架设着一条铁桥(那条公路连同那座铁桥,都是数年前我国民工帮助修建的)。敌人从公路上调来增援部队,悄悄抵达河边。有三个家伙已经爬上铁桥,向这里蠕动着。
陈书利估量了一下距离,约有七、八十米。他掂起一支半自动步枪说:“我来打!”
小棚里此刻的气氛轻松多了。伙伴们聚集过来,兴致勃勃,那神气不象是在腹背受敌的战场上,倒象是参观打靶比赛似的。大伙一边笑,一边比划:“先打那个,他爬得最快,瞄的准点儿。”陈书利举枪扣动扳机,第一个敌人应声倒下。
第二个小心翼翼地爬过来拖死尸,在桥面侧起半个身子,刚要伸手,陈书利看得真切,一枪,又撂倒一个。第三个慌忙向回爬去,这家伙姿势很低,身体紧贴桥面,吓得连头也不敢抬。战士们开心地笑了:“这个小子够滑的,可别让他跑了。”
陈书利屏住气,手不颤,准星和缺口连成一条直线,强身随着敌人而移动。……早在他当民兵时,就是一名神枪手。第一次射击考核,三枪命中二十七环,以后每次弹不虚发。他是粉碎“四人帮”以后参军的,正值我军军事训练的黄金时节,他被选进团里的集训队。奇峰山麓,相思江畔,每天都能看到他那刻苦锻炼的身影。立、卧、跪,固定靶、活动靶,腾跃,格斗、战术训练,门门成绩优秀。他是我军中迅速成长的有文化的年轻一代。当他来到前线时,身上带着二十多处伤疤;那些伤疤不是在战斗中造成的,而是平时勤学苦练的印记。如今,正是施展一身本领的时候了。
……那个逃命的敌人象蛇一样爬下桥头,扒住路边的一块岩石,眼看就要溜走。霎时间,陈书利从准星上看到一个微微翘起的小黑点,那是敌人的头影。枪声过出,只见敌人抓住岩石的手渐渐松开了,翻身滚下河去。“打死啦,打死啦!三枪撂倒三个,一枪也没多放……”战士们在笑,伤员们也在笑。
此后,整整一个多小时不见敌人动静。陈书利咽了一口唾沫说:“哼,准是吃午饭去了,吃饱了好在来打我们……”
不出所料,养精蓄锐的敌人,下午发起猛烈的进攻,还调来六零炮助战。一发炮弹落在棚顶,炸开一个天窗,瓦片乱飞,烟尘弥漫。烟飞灰灭,阵地上死一般寂静。
对面山头上的敌人在喊:“喂,牙内(出来)!”另一个山头上的敌人也在喊:“炸死啦,炸死啦!”
陈武贤抖去身上的碎瓦和灰尘,气的暴跳如雷:“他XX的,嚷什么!”随即举枪,准备射击。陈书利赶快制止他:“别打,他人不来,理他做甚?只当我们炸死更好,等敌人走近了打个痛快!”
这次,敌人分两路钳形夹击。一百米,五十米……几乎抵近小屋的前缘。勇士们用怒吼的冲锋枪和手榴弹向敌人答话了。敌人又拖着五、六具尸体狼狈退去。
这是一天中第八次打退敌人的进攻。
在短暂的间歇中,陈书利从地上捡起一张破碎的牛皮纸片,对同志们说:“来,每个人都把自己的名字和部队番号写上。”
战友们相视会意。他们所剩的子弹不多了。伤员的伤情急剧恶化。经过一天的殊死战斗,大家腹中空空,疲惫不堪。遭到重创的敌人,肯定将进行更大的报复。破釜沉舟的时刻到了。
纸片从一只手庄严地传到另一只手,每个人都把自己留下的手迹当作宁死不屈的佐证。他们希望哪怕能有一个人活着冲出去,找到祖国的亲人,捎去这组最后的签名。
炮弹呼啸而来,震耳欲聋。机枪子弹象密集的雨点,打得化肥袋扑扑冒烟。小屋在炮火中剧烈地摇晃着。一发炮弹恰好落在陈书利身旁的化肥袋上,轰隆一声,天坍地陷,银白色的烟雾吞没了一切。敌人冲进小棚两厢的房子里……
敌人再也料想不到,我们的勇士们又一次从化肥 的掩埋下站起来,从浓烈的烟雾中伸出枪口。这是一场残酷的近战。白色的工事,白色的烟幕,和几个浑身银白的战士,抵挡几十个敌人的疯狂进攻。陈书利挺身横枪,朝躲在一层板墙后面的敌人猛扫,打得这层薄薄的泥墙如漏筛一般。陈伍贤射出一发子弹,穿透一个敌人的身体,打进又一个敌人的胸膛,叫来者双双倒下。韦程儒独当一路,也撂倒几个敌人。勇敢的伤员们忍受着剧痛,压子弹助战。骄横的敌人曾吹嘘一个人顶我们三十个,这个比数完全有理由颠倒过来。我们顽强的七战士,象一组巍然屹立的礁石,拔地参天,坚不可摧,汹涌的潮水只能在它的脚下呻吟、喘息……
敌人溃退时,陈书里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疲乏,连端枪的气力也没有了……
晚霞西垂,天空像火焰似得闪了一下,随即昏暗下来。沉沉的夜幕降临到山野。生的曙光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陈书利透过清幽幽的夜色,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前面是两座陡峭的山峰,不难想象,在那墨一般的阴影里,此刻瞪着无数双恶狼般的眼睛。他的目光转向背后的小河,联想白天的情况,敌人在那里的防御比较薄弱。他推醒一个个倚枪困睡的战友,清理枪支弹药,小声地叮咛说:“时候到了,准备突围……”
陈书利向前方投出手榴弹,陈伍贤向左方打了几梭子,这是佯攻。他们趁着硝烟还没散尽,悄悄向河畔撤去。
陈书利在前头开路,陈伍贤和韦程儒各保护一名伤员泅水渡河。小胡和小马相伴尾随。当前面的人抵达彼岸时,回头不见了小胡和小马……
头部负伤的胡清祥背着膝盖被打碎的马占社,艰难地走了两里多路,迷失了方向,爬上附近的一座山头。饥饿、困乏和伤痛的折磨,迫使他们在山坡上停下来。我们可爱的小炮手小胡对小马如此体贴,如此动情,那是世界上最纯真的友爱。他找来最干净的茅草给小马展铺;他冒着生命的危险爬到山下去浸湿毛巾,再捧回来把水滴进小马的口中;当前来搜捕的敌人向他们开枪时,他奋不顾身扑在小马身上,并用仅有的四颗手榴弹炸死四个敌人……直到二十五日找到了部队,小胡对自己所作的一切缄口不提,却去为小马烧稀饭、搞罐头,一勺一勺地喂他。
韦程儒和陈伍贤搀扶着右肩负伤的熊武俊也找到了部队。他们是在那个漆黑的夜晚,在翻越一座大山时与陈书利、黄志荣走散的。他们三个在砍柴人足迹都达不到的荒山之巅转了两天两夜。韦程儒始终表现出他牛一般的特有的韧性。而陈伍贤硬是用自己的肉体,从刺人的棘丛和厚密的草莽中为战友闯出一条路来。陈伍贤跟上部队之后还有一段英勇杀敌的佳话,在此且不细谈。韦程儒则由这个连队跑到那个连队,四处打听班长的下落,班长的命运使他牵肠挂肚……
韦程儒在公路上看到一个伤员,靠在一块大石旁休息,走上去端详一番,原来是胡子拉碴的黄志荣,不仅惊喜地跳起来:“哈,你也回来啦!”
黄志荣颤抖着伸出一双大手,笑眼里噙着泪花。“咦,我们班长呢?”黄志荣的目光化为忧郁,悲戚地摇了摇头。韦程儒的心一下子提的老高:“他,难道他没跟你一起回来……”“唔。”黄志荣说:“班长打疯了,打癫了,只知道见了敌人就打,喊他也不应。后来……”
……突围后的第二天,陈书利和黄志荣两天没吃东西了,饥饿不堪。陈书利更是劳累过度,神态恍惚,紧闭着嘴,很少说话,晚上,他俩坐在一棵树下,陈书利抬起头来说:“你认得那种树叶能吃么?”黄志荣遗憾的叹了一口气。不久,陈书里提着冲锋枪,摇摇晃晃的走进一片收获过的地瓜地里,想寻找刨剩下的薯根。他刚刚弯下腰,黄志荣发现田边的路上人影晃动,七、八个敌特工队员荷枪而来。黄志荣忙说:“有情况,有情况……”陈书利头也不回。敌人离陈书利只有十几米的地方,双方危险的对峙着。这是一幅决斗的场面,而陈书利面对着数倍的敌人。只见陈书利举枪一抡,敌人也向他开了火……枪声过后,田埂上的人影前仰后翻,一片死寂。只有一个人影飞纵而过,消失在昏浊的黑夜里……
……韦程儒听说班长下落不明,难过得垂下了头,眼前出现一团银白色的烟雾,缭绕着一个勇猛矫健的身影。年轻的班长呵,你在战斗中挥洒若定,面对死亡谈笑风生,你带着六个小战士闯出枪林弹雨,历尽艰辛,难道你真的因鏖战的折磨而失去镇静?或是此刻已倒在荒漠的山野中?
班长,你在哪里?……群山默默,层林叠嶂,这是一个宁静的黎明。山腰山,有一个杂草掩映的山洞,洞口躺着一个衣衫破碎的五尺之躯,安详地闭着眼睛。他头枕冲锋枪,手里握着笔,身边是一张潮湿的、摊开的纸——
敬爱的党、亲爱的人民和祖国:
我现在单枪独人在为你战斗,饥饿时刻在威胁着我,敌人正在追捕着我,死亡随时再等着我。……
峡风拂拂,送来了凉意。岩壁上凝结的明净的水珠,扑簌簌向下滴落。战士的眼皮抖了抖,他一息尚存。他的两耳在激战中震聋,什么也听不见。四天来他饥累交加,寻找部队的一切努力都失败了。他到了生命的最后时刻。
在这万籁俱寂的清晨,心境变得如此恬静,以至思想的奔马在自由地驰骋。他想得很多,想到自己短促的平生,也想到在平生的最后一瞬应该给祖国的亲人写些什么……
他是一个农村泥瓦匠的儿子,有着欢乐的童年。禀赋聪颖,上进好学,小学时功课很好,受到老师的夸奖和同学们的羡慕。父亲整天都在忙着给社员们盖房。儿子的最初生活理想,也许是父亲的陶冶,希望长大当一名建筑师,让祖国的城乡大厦林立。父亲也盼着他将来能进大学,打下科学的根基,插上艺术的翅膀。不料升入中学后,他赶上教育战线的灾殃之年,“学好x+y,锄头还那么重”,这是同学们挂在嘴边上的话。他感叹自己生不逢时,草草晃了几年,茫茫掩卷而去……
我们时代的青年,即使在有限的阅历中,也领略了粉碎“四人帮”前后的沧桑巨变。他是敞开心灵来接受这个变化的。农村政策正在落实,家庭的日子正在逐渐改善。弟弟的功课比他小时更出色,成为全家人新的希望。而他这时已扛起枪,当上光荣的解放军战士,一心为祖国的四个现代化建设站岗。祖国需要安定团结,人民需要繁荣幸福,我们全力从事四个现代化建设的渴望情深意迫,世人皆知。偏偏在这时,祖国的南邻举狼烟,动干戈,我们不堪其扰。这在一个普通战士的心里,激起多么强烈的义愤呵!
和平要用鲜血来换取,安宁要用战斗来保卫。他为此尽到了自己的职责……黎明的山野是奇幻的,洞口射进一缕玫瑰色的光束,映的战士身上色彩斑斑。洞外的天穹,浮动着一朵白云,悠悠向北飘去。他挣扎着翻过身来,用颤抖的手握住钢笔,在纸上写下去——
为了祖国领土完整,人民的尊严,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我一定战斗到最后一息。只要有一口气,就要战斗下去……
首长,同志们,我已经近四天没吃东西了。吃了两天树叶,而且经常和敌人大。假如我牺牲,我感到无限光荣,因为我一个人就打死打伤敌人二十多名,已经够本了。但请你们把我的尸体拉回祖国,转告我的父母,请他们不要悲伤……他的儿子为党为人民为祖国已显出了一切。
                                 陈书利
                        七九年二月二十四日
……白云呵,慢慢地飘吧,请捎上这封激越的书简;晨风呵,缓缓地刮吧,请向祖国转告一个战士的肺腑之言——如今这封信的原件,正摆在我们的面前,他已被揉皱,字句却依稀可辨。我们可敬的战士,可敬的青年,即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眼前也没有一丝黑暗,而是充满了光明。仍然拥抱着祖国,向往着战斗。是的,我们的青年成熟了,他们永远不会倒下,羽毛正丰,与父兄们并肩。或许,他们还会长的更高些,象骄傲的鹰,奋冀冲上新时代的蓝天!
陈书里虽身陷困境,但敌人却处于我军设下得更大的包围圈中。二月二十四日下午,我军胜利追击的炮火震撼着深山峡谷。陈书利下山和战友们会合了,又是拥抱又是跳,来不及擦干眼泪又放声大笑。
陈书利归国了。七个战士都归来了。人们将永远记住他们经历的一切。祖国的黎明,清新的黎明,让我们记住一个普通的战士在黎明时刻写给我们大家的话,让我们怀着战士的情愫去工作,去迎接四个现代化的美好明天!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十)
                             掏“鼠”洞
韩永民,广西边防某部一连排长,一九七六年一月入伍,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入党,家庭出身贫农,本人成份学生,高中文化程度,二十二岁,河南省虞城县人。
在自卫还击作战中,他打得英勇顽强,机智灵活,先后四次摸入石山洞侦察敌情,共击毙敌人七名,为全歼石洞敌人,保障团主力打开穿插口子起了重要作用。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你钻洞,我掏洞。
“地老鼠”休逞凶。
莫夸“鼠洞“深莫测,
龙潭虎穴任我冲。
——引自战斗英雄韩永民的战地日记
二月十七日,某部一连在靠矛山右侧无名高地突破敌人防御后,直插敌人军事重镇—七溪。当队伍抵达七溪以东的挪扔山时,突然遭到敌人强大的火力阻击。“隐蔽!”连长卢大坚把手一挥,命令正在追击的部队。这时,副连长席世国匍匐到连长跟前:
“连长,右前方发现敌人,尖刀排受阴!……九班长胡启太,负伤了。”
卢大坚没吭声,使劲地咬了一下嘴唇后,向前面塄坎的一个凹部爬去。他一边爬一边琢磨,前面是一个独立石头山,敌人怎么敢在这里部署兵力?等爬到凹部一瞧,他明白了:原来靠近山顶有个大熔洞,和它相接的还有四个洞口,从洞里发射了出的轻重机枪、冲锋枪和四0火箭筒等火力分析,足有敌人半个连的兵力,敢于在洞里押上这个“宝”说明洞里条件对敌人极有利。情况复杂了。师、团主力要插向四号公路,今晚必经此地,必须尽快拔掉这颗钉子。
连长立即命令八二无后座力炮和四0火箭筒向山洞射击,但仰角太大,没有奏效。怎么办?
“连长,让我去干掉它!”正当连长紧锁双眉时,耳边响起了一个浓重的河南口音。连长转过头来,见一个虎实敦敦的胖小伙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边,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朝他眨巴着。此人,就是七六年入伍的五班长韩永民。
“你不是在预备队吗?”连长好象没有听到这个胖小伙子的请求,反问道。
“预备队也不能老预备呀!”小韩噘着嘴,显然有些不高兴。连长似乎是个粗心人,对这黑胖小伙子的埋怨语调和不满表情好象一点没察觉,命令道:“叫工兵班过来!”接着又命令把全连的炸药集中起来。原来连长是想用大爆破把洞子炸塌。可是,还是没有成功,虽然炸药用了八、九十公斤,把几百公斤重的大石头掀出一百多米远,但敌人的机枪还中吼叫。刚跃到离南面洞口约二十米远的地方,他俩都受伤了。战士被倾泻的子弹压得抬不起头来,情况更加危急……
“让我进洞去,连长!”韩永民看见副连长和三排长负伤了,再也忍受不了,第二请战。
连长还是没吭声。难道他真的忘记了卧在他旁边的战士了吗?怎么能呢?谁不知道韩永民是连里有名的“铁优秀”,是连长的“掌上明珠”。那为什么连长对小韩的请战老是无动于衷?连长有连长的想法啊!“进洞”和“舍身”是连在一起的,不到必要的时候……
“连长!”这时韩永民更大声地叫了起来,“你还犹豫什么?难道你看着整个部队……”
“你嚷嚷什么……”连长瞪了小韩一眼。他从步谈机手里接过送话器。很快,得到了营里指示,“同意你们组织单兵进洞,消灭‘地老鼠’。”韩永民的眼睛里闪烁着泪珠,是激动?是高兴?……要知道,战士要在战场上争来一个“特殊任务”也是不容易的呀!
出发之前,卢连长紧握韩永民的手,深情而庄重地说:“五班长,你带领全班从北洞打进去端这窝鼠。祖国在期望着你们,全连同志在等待你们胜利的消息!”
“连长,请放心吧,我们不会给连队抹黑!”韩永民的话是那样刚强、稳重,对完成这项任务充满着胜利的信心。
这时,战友们的各种轻重火器一齐打响,火舌旋风般扑向北洞,韩永民带领全班战士跃出掩体,巧妙地利用地形地物,一忽儿卧倒,一忽儿跃起,冲到了离北面洞口十几米远的地方。敌人大概发现了他们,用疯狂的火力阻拦他们无法接近洞口。韩永民稍一思索,对全班同志说:“人多目标大,洞里也是施展不开,你们在外面掩护,我和六班副先上去摸摸情况。”在全班火力的掩护下,他俩终于又摸到了离洞口三四米的地方,小韩侧过脸去观察:月牙形的熔岩洞口,高不过两米多,五、六十厘米宽,岩块鳞次栉比;洞上裂缝长出几株倒垂的小松树,两璧布满青苔;洞口两侧石尖如戟,里面黑黝黝,阴森森,象神话故事中的妖魔鬼怪张开的血盆大口。这个在豫东平原长大的年轻人,甭说过去没见过这样稀奇古怪的溶洞,就是连一般山洞也没见过,这时,小韩心里象拉满弓的弦,绷得紧紧的,他朝洞口方向“呸”地吐了口唾沫:甭看你张牙舞爪,吓唬不住咱,就是龙潭虎穴,也要翻你个底朝天。韩永民先扔了两颗手榴弹,把机枪打哑了,洞里的敌人慌忙往洞口增援,他们那里知道神兵已经降到洞口,韩永民迎头一梭子子弹,把增援的敌人送归了天。这下敌人慌神了,慌忙往里龟缩,小韩和彭世荣趁此机会,一个箭步冲进洞里。
洞里黑得像墨汁一样,什么也看不见。一股难闻的苦湿味,扑鼻而来。刚才鬼哭狼嚎的热闹劲一下子变得死一般寂静,只听从石缝里渗出的水珠,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小韩静息住脑海中如马奔腾的思潮。他知道,现在需要的是冷静、沉着、果敢,稍不注意,就会被熟悉地形的敌人消灭掉。这是小事,可完不成任务,将给大部队前进带来多大困难啊!
他侧耳细听,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响动,它像彭世荣努努嘴,暗示他跟在后面,就向洞里摸去,洞里太黑,一不小心,就撞到那尖利的石笋上,真是钻心的疼痛。他俩从尖刀利剑似的石头间隙中心小心翼翼地爬行,大约爬到五米左右的地方,两壁愈来愈狭窄,忽然,小韩怎么也爬不动了,他觉得奇怪,一摸,才发现挎包被一个石笋挂住。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装束。但没爬几步,又被什么给拽住。“真糟糕!动都没法动,等下怎么跟敌人周旋!”他倒退着回爬了两步,碰着彭世荣,向他耳语道:“伙计,咱的利索利索,不然,洞里这些呲牙咧嘴的东西老跟咱们过不去。”
他俩退出洞口,把挎包、水壶、干粮袋、防毒面具都卸了下来。这时,连队也冲到洞口。连长一见小韩,急忙问道:“情况怎么样?你们受伤没有?”“洞口的敌人打掉了,洞内情况不明。我们嘛……”小韩朝彭世荣眨巴眨巴眼睛,“子弹头上长眼,不敢往咱身上碰!”连长问:“要不要在给你增加点人?”小韩笑了笑说:“我一个人还嫌多呢!这不……不苗条苗条还进不去呢!”连长还要说什么,小韩已经套好了子弹袋、手榴弹,提着冲锋枪就往洞里闯。
“等一等。”这一次是彭世荣把他拽住了,“咱俩换个位置。”“一样。”小韩挣脱了小彭得手,“我要是那个了,就主动让给你。”说罢,他身子一闪就消失在那黑黝黝的洞口里。
连长急忙在洞口周围作了布置,又详细部署了攻打其他几个洞口的力量。
轻装以后,利索多了,他们又很快地爬到了洞内的狭窄地段,洞内还是死一般寂静。“奇怪,敌人为什么没有一点动静呢?”他俩顺着狭窄的小洞匍匐前进,好不容易挤了过去,发现向左拐有一个很宽敞的洞,好像又到了另一个世界,但还是听不到一点声响。“敌人在那呢?”韩永民把枪慢慢地伸向前,准备来个火力侦察,正要抠动扳机,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不行!敌人没开枪,很可能是还没有发现我们在那儿,如果射击,这不等于把自己的位置告诉了敌人?韩永民正分析着敌情,突然一梭子子弹从里面射来,擦着帽檐飞过,打的洞壁的碎石簌簌下落。我的天,真险啊!韩永民斜倚着石棱,窥测射击发出一簇簇火光的地方,不禁心中一阵暗喜:老鼠终于露头了。说时迟,那时快,韩永民朝响声的地方抠动扳机,“哒哒哒……”两个点射,又顺手投进两颗手榴弹。洞深,爆炸声特别震耳,炸起的硝烟尘埃,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炸声刚过,就听见洞里发出一阵阵呻吟声。韩永民急忙往前摸去。不料一头又撞到石壁上。“怎么,到头了吗?”再一摸,又发现了一个小洞口,那呻吟声就在洞口那边。小韩暗喜,果敢地往里钻。谁料到,这狭小的洞口,小韩那虎实的身材不容易进去,两胯被尖利的石壁卡得死死的,再也钻不进去了。“不行,换个姿势进怎么样?”他思忖了一下,缩回身子,然后侧身向里挤了一下,一下扑到一个呻吟着的敌人身上。这时候,他觉得两肩胛骨象是各挨了一棒槌,疼得钻心,然而在这短兵相接,精神高度集中的时候,他忘记了一切,两只大手,紧紧地钳住敌人的脖子。敌人开始还拳打脚踢地挣扎着,可没过一会儿,身子慢慢软了下来。忽然,小韩象想起了什么,急忙把手松开,心里嘀咕道:瞧我这个冒失鬼,抓个舌头,不正好问问洞里情况吗。他摸了摸这家伙的鼻子,还好,活着呢!他急忙转过身子告诉跟在后面做掩护的小彭,留在洞里观察敌人动静,他自己拽住敌人,猫着腰,使劲往外拖。说实话,象小韩身材这么棒的小伙子,平时拉百八十斤重的东西,真是不在话下。可是在抬头碰脑瓜,低头碰鼻梁的岩洞,倒像老黄牛掉进枯井里,有劲使不上。他双手被锋利的石棱剐破,一道道血口子向外渗着血。好不容易把这个俘虏拖到洞口,大家都围了过来,一瞧,这家伙已奄奄一息了。
“真晦气,早知道你是这个模样,我何必浪费这点力气。”韩永民懊丧地说。大家见那俘虏脖子上的两道红印印,开玩笑说:“这脖子可惜是肉做的,要是钢打的,这俘虏保证还能活着。”
卢连长望着这满脸被硝烟熏黑的战士,抚摸着他那被利石剐破了的手臂,心疼地说:“小韩,快坐下,吃点干粮,喝口水。”然后,连长转身命令一位战士准备进洞。小韩急忙放下连长给他的干粮,激动地对连长说:“连长,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我去!”
“不行!你已经在洞里战斗了三个小时,该换人了。”
“连长!”小韩诚恳地叫了一声,“洞里的情况我熟悉,换一个人进去,弄不好要吃亏的。”这发自肺腑的语言,叩击着连长和同志们的心弦。多好的战士啊!见困难就上,危险时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人,连长用潮乎乎的眼睛看着他,深情地把水壶递到他的唇边说:“喝口水,润润嗓子。”小韩接过水壶,咕噜喝了几口,又整了整军容,向连长敬了个礼,然后从卸下的挎包里掏出手电筒,一闪身第三次又闯进黝黑的洞内。
韩永民再一次回到刚才拖敌人的地方,前进七、八米后,发现洞口又向左右两边分开了,左边洞口比较大,小韩估计敌人可能在这边洞里窝藏,但为防万一,他告诉彭世荣守在右边洞口。他只身摸进左边山洞后,忽然隐隐约约听到“咚咚”的垒石声。它根据声音判断,距离敌人还比较远。这个洞到底有多深?里面还窝藏多少敌人?在韩永民心里依然是个谜。他紧贴洞壁,一步一步地往前摸进。里面空气污浊,还带有腥臊味,一股股浓烈的火药味,呛得小韩直恶心,想吐又吐不出来。这时,困乏、饥饿一起向他袭来,向无形的鞭子在抽打着他。可是,神圣的使命更加激励着他,一米、两米、五米、八米……
突然,一块大棱石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仔细一摸,原来岩洞又出现了一个“丫”字形的岔道口:一个向左转,一个朝右拐。这时,敌人堵洞的声音也突然停止了。怎么办?往那边搜?“先闯一个再说。”正要抬腿,又停住了,“万一闯错了呢!”他想,“不能老是在洞里跟敌人捉迷藏,磨时间,影响大部队前进啊!得想想办法尽快消灭敌人。”他伸手摸了摸进洞时到的手电筒,心生一计:“我只要一亮手电,敌人肯定会飞蛾扑火。”可是,小韩啊,你想过没有,亮了手电,敌人无情的子弹会象雨点似的向你飞来呀!想到了!我们的韩永民早想到了。战前,在给父母亲的心中不是写过了吗!“……祖国,我要用鲜血和生命来捍卫她!”在上个月入党的宣誓会上不是想过了吗?“党!请你在战斗中考验我!”在进洞前不是也想过了吗!“只要能保证大部队胜利前进,自己就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是的,该想的早想过了,现在,韩永民机警的隐蔽到一条隆起的石棱后边,将手电伸到一侧,“唰”地一闪,好家伙,果然不出所料,敌人看见光亮,拼命地向那里打枪。而机灵的小韩乘手电熄灭的一刹那,把手缩回,马上调换了位置,敌人根本没有打着他,而敌人的位置却清清楚楚地暴露给了小韩。“原来你在左边的洞里藏着啊!”小韩马上用猛烈的火力进行压制,不一会敌人的枪声停了。小韩又小心翼翼地继续向前摸去,摸进五米多元,发现没路了。他按亮手电,看见洞里空荡荡的,地下铺有毛毯、凉席。嗬,这就是“地老鼠窝”,他警惕地把地上的毛毯、凉席掀开,没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敌人跑到哪里去了呢?”他想敌人一定逃到右边洞里去了。“你就是钻到石头缝里,我也要把你抠出来。”他立即转身向右边洞里摸去,洞里还是静悄悄的,不知敌人藏在哪?他摸起一块石头往前抛去,果然奏效,“哒哒哒”,敌人的一阵机枪扫来。过了一会儿,他又往另一方向扔石头,敌人又打了一阵枪,这样连续几次,小韩终于侦察好了敌人火力的位置。
“哒哒哒……”韩永民冲锋枪里喷出的火舌,象长了眼睛似的,不偏不倚射向敌人,紧跟着手榴弹在敌群里开了花。敌人的机枪哑了。小韩一个鲤鱼跃身进了右洞,一下窜进了十米多,双手碰到一些粘糊糊的东西,用手电一照,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五具敌人尸体。而洞子还在往前延伸。“真长啊!”小韩暗暗想道,“你再长,总会有个尽头。”
他继续匍匐前进,爬了不到十米的地方,石壁又挡住了去路。仔细摸了摸,洞口被一块一块的大石堵住,左右两面只留下三个石窟窿当射孔。哦!已经摸到敌人的“鼻子”了。还有别的敌人吗?他想还得用手电筒探探敌人的虚实。他靠在一块大石头后面,伸出手电照了一下,果然敌人鸣枪了,他看见敌人另个射孔。韩永民镇定地投出了手榴弹,打了几梭子冲锋枪,里头的敌人枪声又哑了。他用手电一照,两块巨石之间塞着一个被击毙的敌人,挡住了去路。小韩抓住敌人一条腿用尽往下拖,但是尽全身气力,也没能拖出来。怎么办?敌人把洞堵死了。他又亮了一下手电,忽然发现洞口旁边还有一桶汽油,他想:如果用什么东西引爆,不是可以把敌人烧死在里面吗?可惜身边已无爆破器材了.正要挪步出洞,只觉得两耳嗡嗡直响,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嘴唇干裂,喉咙里像烧着一团火,头上冒着虚汗,真是饥渴劳累,筋疲力尽。真想休息一下,但是他马上想到残敌还没收拾完,同志们还在等待他的胜利消息呢!他鼓起劲要彭世荣在洞里监视,转身返回洞外。
大家在外面正等的焦急,忽然韩永民摇摇晃晃地出现在洞口。他的确太累了,洞里的硝烟把他熏得头晕眼花。长时间在暗洞里,猛一出来,外面的强光照的他睁不开眼,他倒在洞口的一块石头上,一个劲地喘气。
“小韩,负伤了吗?”卢连长抱住他,关切地问。韩永民摇了摇头。指着洞口说:“洞里有一桶汽油,可以引爆,把残敌消灭。”
“洞有多深?”
“有一百来米!”
大家都想抢这个任务,可是,还是韩永民拿“最充分的理由”把大家堵住了:“洞子里的情况我熟。”他第四次进洞了。带着火箭筒摸到了原来的地方。敌人被吓慌了神,还未来得及开枪,已被四零火箭筒击中,汽油桶燃烧了,洞内顿时一片火海,负隅顽抗的残敌全部呜呼哀哉!
与此同时,四班从西边洞口进入洞内,六班从山洞南口投入战斗。这次战斗共歼敌四十名,俘敌三名,缴获了一批火炮、枪支、弹药和电台。
夜幕降临之时,南、北、西三方面的五个洞口,全部被我一连控制。大部队顶着漫天灿烂的星斗,安全的通过了挪扔山,向敌人的重镇七溪迅猛插去。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十一)
                              指导员的功勋
                            龚知敏 曾光强
   胡绪清,广西边防部队某部三连指导员,一九六八年四月入伍,一九六五年十月入党,农民成份,贫农家庭出身,高小文化程度,三十一岁,四川省江北县人。
在自卫还击作战中,他发扬我军政治工作优良传统,鼓舞部队英勇杀敌,连克敌阵,四战皆捷。特别在带领一排攻打昆峰南侧无名高地战斗中,沉着果敢,用机智灵活的指挥、强有力的政治工作和自己英勇作战的模范行动,创造了我一个排歼敌一个加强连的战例,为营主力攻占六五○高地,断敌退路,阻敌增援,保证谅山战斗的胜利作出了贡献。在这次战斗中,他自己摧毁敌一个地堡和三个火力点,毙敌十五名,缴获八二迫击炮一门,四○火箭筒一具,轻重机枪各一挺。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要是我们的指导员都象他那样就好了!”——凡是听说过“他”的事迹的战士,十个有十个这样说。
他是谁呢?他就是战斗英雄、指导员胡绪清。下面记述的,就是他的故事——
                          政工干部一样指挥战斗
二月二十八日,某部一营营长命令三连指导员胡绪清,率领一排攻占昆峰南侧的无名高地,保证主力向南挺进。高地,情况不明,敌人曾从那里以猛烈的炮火使部队伤亡、受阻;任务,倒很明确,不惜一切代价,非占领这个要冲不可!营党委考虑任务艰巨,三连连长、副连长都已受伤,于是征求胡绪清的意见,要不要配个军事干部?胡绪清说:“不用,政工干部一样能指挥战斗!”
这位四川籍指导员,身材瘦小,可他身上有一股压倒一切的力量。他走到哪里,战士的目光跟到哪里。环境再艰苦,条件再恶劣,他的脸上也常挂着胜利者的微笑,时而幽默,时而深沉。有个什么任务,他不象有的指导员那样,动员起来还搞个一二三,他就是爱捋袖子。看多了眼熟,战士们只要看他袖子一捋就跟着上,用不着说,什么豪言壮语都在这里面了。
三连一排从八路军时代就挂上了鼎鼎大名——“马仁义排”,历来喜欢啃硬家伙。胡绪清对他们简单交待了几句,袖子一捋就转身。战士们呼地站起来,借着密雨浓雾、灌木丛林的掩护,沿着弯曲的小路出发了。
在营指挥所,人们焦急地围着步谈机。每隔一会,步谈机就传出“呼呼呼”的声音,这是胡绪清从前面发回的联络信号,表示顺利。当时怕明语泄露秘密,只能用这种暗号联络。后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听不到响声,人们有点沉不住气了,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他们在什么地方?
他们已经潜伏到敌人的鼻子底下,离敌人前沿不足十米的地方,越寇两个哨兵就在他们眼前来回走动。为了不暴露目标,胡绪清命令暂时停止联络,伺机发起空袭。雨帘越来越密,敌人缩着脖子,三三两两龟缩到猫耳洞里去了。这时,有两大团雨云正朝他们头顶飘过来,胡绪清心里暗暗高兴。嘿,真有点象古典小说写的,“从天边驾来的祥云相助”!他耐住性子等待雨云一直飘到头顶,罩住整个阵地。同志们屏住呼吸,正瞪大眼睛注视着他。就是这个时候,胡绪清也没忘他那习惯动作——他轻轻挽了挽袖子,慢慢举起冲锋枪,“叭叭”两下打破了沉静,发出了攻击命令。敌人两个哨兵应声扑地,同志们腾地弹起来,跃入敌阵,冲杀开始了。
                              一发炮弹传奇
全排分三路向敌阵地发起猛烈冲击。胡绪清一步跃过堑壕,带领战士向纵深冲击。他一眼瞥见三个越寇正在忙乱地操着一门八二追击炮。“你还忙个啥哟!”一个点射,那三个家伙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就翻了白眼。敌人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昏头转向,简直弄不明白这伙天兵从何而降,第一道防线瞬间就被摧毁。这时,龟缩在暗堡里的越寇开始疯狂反扑,密集的枪弹“啾啾啾”地从头顶上飞过去。胡绪清感到头部一震,心里暗叫:“不妥!”摘下帽子一看,穿了个鸡蛋大的洞,一摸脑门,被铲了一道沟,血正往外冒。他笑了笑:“还好,老子命大!”他怕血会糊住眼睛,就简单地用布条在脑瓜上缠了几圈。他一抬头,看见敌人一挺重机枪在二十米外的小山包上吐着火舌,便举起枪来。别的不敢说,这枪法他还是自信的。谁知板机一勾,子弹没了;摸摸手榴弹袋,也空了。“操蛋!”他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他向身旁的步谈机员熊润一伸手:“借点军火!”小熊虽是早就防着这一着,但一时打得痛快了,不知道节省,弹药也打光了。他脑瓜子一转,随手从敌人尸体旁捡起一发炮弹递过去:“指导员,这能不能用?”胡绪清接过来,用袖子擦了擦糊在上面的泥土一看,是发装有“布朗德式”瞬发引信的六○迫击炮弹,他高兴得叫起来:“嘿,能用,这家伙够劲!”他掂了掂,凭自己平时托五块砖不晃的手劲,估计扔个二十来米没问题。他看这个地方地势低,就猫着腰来到一个土坎上,猛一露头,挺身一撒手,奋力将炮弹朝敌人重机枪扔过去。紧接着又呼地跳回原来的地方。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炮弹就在敌人重机枪旁边开了花。
这确实算得上一个小小的奇迹,把炮弹当成手榴弹,还没见有过这方面的记载。当然,对胡绪清来说,也并不值得奇怪。他熟知步兵武器性能,样样上手。不说别的,就说火箭筒,师团教导队年年开训,几乎都得请他当当“教授”。在他看来,吹牛皮吹不垮敌人,一个基层干部想靠前指挥,那十八般武艺来不了几下,左右开不了弓,不称职!
小尹闪电般的袭击使敌人无法抵挡。一个火箭筒兵钻出掩体准备逃窜,胡绪清枪一举就将其击毙。这时,左前方一个敌堡的射孔正吐着火舌,威胁着被我控制的阵地。胡绪清举起冲锋枪瞄准射孔,一击发,子弹卡壳了。“见鬼!”他看见新战士尹华锋拿着一发火箭弹走过来,就把枪朝地上一放,接过火箭弹,顺手从敌人尸体上拿起一支火箭筒,正准备选择射击位置,突然发现射孔的枪口正在向小尹瞄准,他的心猛地往上一提。可是,胡绪清距离地堡很近,他熟知火箭弹的性能,在这个距离上射击,自己就有受伤甚至牺牲的危险。但他想到小尹的安全,再没有犹豫的余地,忙对着小尹喊了声:“卧倒”,随即抠动扳机,火箭弹“轰”地一声摧毁了敌堡。胡绪清被反冲的巨大气浪推倒了,飞回来的弹片炸伤了面部。他抖了抖盖在身上泥土碎石,走过去扶起小尹。“伤着了吗?”他问尹华锋。可是连这句话也问得不成声调,原来弹片正伤着他的嘴唇,鲜血从嘴里流出来了。小尹很是激动,只摇头不说话。胡绪清摸摸小尹身上,没发现伤,才放下心来。小尹心里一热,眼泪就滚下来了。
尹华锋是在战前补充到连里来的新战士。小伙子在家里从小娇惯,母亲把他当宝贝疙瘩。听说上前线要吃苦,他情绪不高,铺板一压就说头痛,谁找他谈心都碰软钉子。指导员胡绪清看他身子骨弱,就买了蛋糕、苹果送到床前,可他还是一天到晚蒙着被子不理睬。有些同志把他比作块豆腐,看着白净,就是磕碰不得。胡绪清知道他闹的是心病,就反复开导他,慢声细气对他说:“你要实在有病,不愿当兵,我亲自送你回家。”这一说小尹躺不住了,这样回去,不就是“逃兵”吗?姐姐是大队干部,还是县劳模,入伍时千叮万嘱,说部队能出息人,到那里要干好。要这样回去他可不干。不干就得起床。胡绪清早就带着他到训练场上转几圈,和他一起跑跑步。个别同志看了还是把头摇成货郎鼓;上了战场,是个累赘。胡绪清不以为然,缺点人人有,就看我们当干部的怎么带,他这样就算是进步。
上了前线,头天打郭蛮,小尹听到枪响就缩。缩胡绪清对他说:“你不要怕,跟着我,有我在前面,就伤不着你。”八二无后座力炮班班长许建国在摧毁敌人机枪火力点时,腿部负了重伤,胡绪清扶着班长问:“还能不能打?”班长说:“能!”说完拖着条负伤的腿,趴在地上又打了一炮,火力点被摧毁了。胡绪清抱着班长对小尹说:“你看,许班长多勇敢,这才象个战士样子,你要向班长学习。”小尹目睹这一切,心里感到内疚……
此刻,尹华锋紧跟着指导员,一直朝前冲,胡绪清看他毙掉了一个越寇,就回过头来微笑着问:“怎么样,不怕了吧?”小尹内疚地说:“指导员,我错了。”胡绪清笑笑说:“错什么,你不是也冲到前面来了吗!”尹华锋不好意思地笑了。后来,他们在山顶又一次见了面,胡绪清还问:“怎么样?”小尹仍然掩饰不住内疚的心情:“我不好,你批评我吧!”胡绪清说:“批评什么,我要表扬你,你不是也消灭了敌人吗!”
再后来呢,小尹当然是好样的。凯旋回到部队原来的驻地时,尹华锋的姐姐专程到车站来等他,一见面就问:“怎么样?”小尹答得很策略:“不怎么样!”姐姐说:“大队三个青年入伍,有两个立了功,就看你的了。”小尹也没说别的,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三等功奖章递到姐姐面前。姐姐高兴了:“行,你争了荣誉,值得骄傲!”弟弟却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心里话:你哪里知道,奖章是我的,功得归指导员……这些都是后话。
                                 阵地上的握手
一排很快控制了表面阵地。越寇利用暗堡、岩洞仍在负隅顽抗。全排连郭永金排长在内已有五名同志壮烈牺牲,三个班长等八名同志负重伤。激战在继续。
指导员胡绪清忍着剧烈伤痛,站在山顶上,环视这个硝烟弥漫的高地,明显感觉到肩上担子压力,需要意志、需要力量。他放开嗓子,大声喊起来:“小张——张公怡同志!”喊声在阵地上回荡。“到——”一声同样粗犷洪亮的回答从激战的堑壕传到山顶,胡绪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你上来!”一班副班长张公怡提着枪,袖子染着鲜血,大步冲了上来。这位勇敢顽强的战士,也是战前从外单位补充到三连来的。他走到胡绪清面前,正要汇报歼敌情况,可是没等他开口,胡绪清就迎了上去,紧紧握着他的手:“用不着说了,你打得很好,我要为你请功。现在,我代表党支部,吸收你为预备党员,并代理排长职务!”张公怡激动地点点头。指导员正注视着他,目光注满期望。那意思很明白:担子不轻。指导员一双手,代表了党的信任,正紧握着他的手。张公怡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向枪声最激烈的方向冲下去。胡绪清望着他刚毅的背影,激动地想:什么是人才?能带兵打仗就是人才,他们就出在战场上,在这些勇敢的战士中间。
堑壕里,举行了一个庄严简单的入学仪式。
胡绪清在王安民等四名同志面前走过,只是挨个紧紧握着他们的手。他和他们心心相印,面对着枪声、硝烟,目光中交换着两句誓言:人在阵地在,为牺牲烈士报仇!
同志们纷纷向指导员提出了口头的入学申请。战士陈兴全想想还觉得不够踏实,他走到一边,半蹲在壕沟里,把枪横在膝盖上,抽了一块擦枪布,垫着枪托,把要对党说的话,一句一句写在擦枪布上。因为他随时准备着牺牲,应该给党留下最后的心里话。
                          雨夜堑壕里的两段对话
敌人的三次反扑都被击退了。
夜黑而深沉,凉嗖嗖的风夹着雨珠,象撒细沙子一样,一阵接一阵地撒过来。近两天两夜没合眼了,胡绪清反倒没有睡意,想睡也睡不着。要是往常,往铺上一躺连身也不翻。他倚着洞壁,抚摸着受伤的部位,坐不是,靠不行,干脆拄根木棍子往外走。他忍着伤痛,挨个查看哨位和猫耳洞。同志们都在强打精神,警惕地守卫阵地。可是,饥饿、寒冷象两个看不见的魔鬼,在深沉的夜中悄悄地把手伸到阵地上来。
在堑壕一个拐弯的地方,他模模糊糊地看见有个战士趴在沟沿上。真是愣头青,这样的风雨天也不找个地方避一避!走过去一看,是战士吴必先。“小吴!”他叫了一声。“到!”吴必先声音不高。胡绪清埋怨他:“怎么搞的,不站起来活动活动!你不知道这样会受寒?”吴必先头也不回:“不行呀指导员,站起来会暴露目标!”胡绪清听出小吴说话时上牙磕着下牙,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命令道:“吴必先,起立!”吴必先只好两手撑着沟沿,动了两下,没等他撑起来又扑倒了。胡绪清急忙走过去扶他,费了好大劲才扶起来。只见他浑身象个泥人似的;摸摸他的腿,凉冰冰的。原来他在往上冲的时候摔了一跤,伤了腿,脚脖子也扭歪了。他猛一使劲硬是把脚脖子扳过来,可后来越肿越厉害,天黑时往这沟沿上一趴,想动弹也由不得自己了。浸在这寒冷的雨水里,还能不麻木?吴必先“格格格”地磕着牙想说什么,胡绪清生气了:“别说了,胡扯淡!”他扶着小吴走到洞里,拿着一床搜来的干毛毯严严实实地给他裹上,边裹边责备:“你看你,浇成了这个样,还好意思瞒我,就这样不爱惜自己……”吴必先动弹不了,任凭他摆布,反正牙磕牙地也分辩不成,心里却不服:说我呢,你不也是这样,伤还那么重!胡绪清说:“好,不要再动了,我去去就来,再动我可要不客气了。”吴必先只好点点头,可是指导员走了没多久,他又扶着洞壁一步一步往外挪去,心里嘀咕:“这是跟你学的,你顶多再训我一顿……”
胡绪清浅一脚深一脚地摸索着朝前走。他感到一阵晕眩,拄着木棍站住了;一股冷雨浇过来,又清醒了。他“噗噗”吐了两口流进嘴角的雨水,继续往前挪着脚步,突然,他的脚绊了一下,蹲下一摸,一个战士斜靠着堑壕,蜷曲着身子睡着了。他的心猛地一揪,风刮得那么紧,雨泼得那么稠,你看看他,却睡得那么香,啧啧,还轻微地打着呼噜!唉,这不是过失吗?是过失!睡在哨位上。可以训斥一顿,也可以批评几句。可是为什么一定要那样做呢!这些战士,别看头一回打仗,枪声一响,都是那舍得献出生命的英雄。他们都是幸存者,再苦再累,谁叹过气,皱过眉?在这样寒冷的泥地里,他能睡得着,雨珠打在背上,他竟一点也不觉得……
胡绪清呆呆地蹲在一旁,想着想着,心里一热,眼睛湿润了。听着这香甜的呼噜声,觉得比自己睡还舒坦,真不忍心叫醒他。要在平时,自己宁可替他守在这里,让他多睡一会。可是,这是在阵地上呵……
“醒醒,醒醒!”胡绪清摇摇他的肩膀,他一下子就弹起来,揉揉眼睛:“噢!”“你这样会凉坏的!”“指导员,不冷!”可是他正在浑身颤抖。然而他想的不是这个,他悔恨自己是怎么搞的,竟会睡得这样沉。胡绪清替他扯扯衣服:“再艰苦也要坚持,这是关键的一夜。”“唔!”战士不安地点点头。
                                   一张照片
天一放亮,敌人在猛烈的炮火掩护下,又开始了疯狂的反扑。
胡绪清正在率领战士们阻击敌人,突然一发炮弹在他的背后爆炸了,他只觉得背后象挨了猛烈的一棍,扑倒了。弹片穿进他的背部,鲜血流淌不止,他又一次负了重伤。司号员吴中发急了,顺手从一个敌尸的背囊中抽出一顶蚊帐,给他裹住伤口,用两根腰带上下捆起来。熊润华打开步谈机,正想象营指挥部报告指导员的伤情,可是胡绪清一把拿过话筒,兴奋地喊道:“又打退了!”营首长问需不需要增援?胡绪清回答不要。随即回过头来对小熊努努嘴,不许他透露自己的伤情,小熊只好含泪答应了。
鲜血把蚊帐、腰带染红了。胡绪清也不知道自己伤到什么程度,但他估计不轻。要是声张出去,保险的离开阵地,这无论如何他是不干的。
他大口喘着粗气,倚在堑壕上,扳开指头数着要干的几件事:临时支委会、加固工事、伤员……
执委会开得很简短。会上,他把兄弟连队凑给他们的一瓶罐头打开,又拿出仅有的七块饼干,对七个支委说:“每人吃一点!”同志们你看我,我看你,都推说不饿。胡绪清看了看同志们,一个个脸色疲倦,嘴唇起了水泡。“我带头!”他拿起勺子往罐头里戳了戳,往嘴里沾了沾,然后端着罐头,每人一勺,挨个送到他们口里。看着他们咽下去了,才叫二班副熊圣全把罐头和饼干给伤员和各班送去:“都得吃,就说这是支部的决定!”
别小看这半听罐头、几块饼干,他代表着一种力量,这种时候,政治思想工作就从这里体现。
团里两位报道干事来到了高地上,胡绪清心里明白,他们除了了解阵地上的事迹,还带有一个任务:探摊“虚实”。干事们提议给他们拍照。要在平时,胡绪清是不愿意上镜头的,可是今天,他高兴地招呼大家围拢来,把战利品摆在中间,挺起胸脯站在前面。同志们会意,一个个喜笑颜开。这一张“马仁义排”的集体照片,后来还当成珍贵纪念,被送到军事博物馆展出。这张照片真实地体现了胜利者的喜悦,没有半点艰难困苦的印象。当然,不能怪干事们粗心,再仔细也容易被他们的情绪迷惑。作为指导员,胡绪清此时此刻到最难受的是离开自己的战友;同志们呢,他们也不愿指导员离开。战斗中结下的友情比任何时候都深,他们就靠这种力量坚守着这块用鲜血换来的阵地。
胡绪清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硬是坚持了七天七夜,直到营团师各级首长都下了命令,他才被迫离开阵地。尽管谁都明白,分开不过是暂时的,但彼此还是流了泪。下山时,他还帮着抬负了重伤的教导员,每到一个岔路口,他都要握着手榴弹到前面去侦察一下。他就是这样,永远是个尖兵。可是谁能想象得到,当医生察看他的伤口时,里面已经化脓,弹片仅差一毫米,就穿进胸腔,刺伤肺部。一毫米,不就是几片树叶子那么厚吗?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十二)
                               排雷英雄
                                张东辉
白洪普,云南边防部队某部特务连工兵排班长,河南省长垣县人,二十三岁,一九七五年元月入伍,一九七六年八月入党。
他入伍后曾两次荣立三等功,十次受到上级嘉奖,被评为“三会”“两能”的工兵班长。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他机智勇敢,不畏艰险,先后排除一百余颗地雷,为部队夺取战斗胜利做出了贡献。
战后,中央军委授予他“排雷英雄”的荣誉称号。
太阳斜靠着远处的山尖,透过重重的树叶,把光束投进了幽深狭长的山谷。谷底满是不知从那个年代堆积起来的落叶,因雨水浸泡,气候炎热,早已腐败不堪了。一脚踩下去,软乎乎的,“咕咕咕”直冒黑水,空气中充满刺鼻的腐臭味。那积着水的坑坑洼洼里,孑孓正扭着身子,蚂蟥似乎已经嗅到了人体发出来的咸汗味,正一伸一伸地耸动着身躯扬起了头。
到十四号高地执行潜伏捕俘任务的某部特务连小分队,正在山谷行进。走在队列前面,和大伙保持着一段距离的是一个握着一根自制的竹篾探针,弯着腰的小伙子。他是工兵班长白洪普。看模样二十才冒头,身架象株银桦树似的又瘦又弱。
一会儿,队伍插上一条山脊。四周的山势陡然险恶起来,悬岩断崖,怪石耸立。当穿过一片小树林,刚走向缓坡地时,只见在前面开路的白洪普突然摆手发出了危险信号!小分队“嘎”的原地停住了。战士们机警地向两旁杂树茂草里一蹲,用眼睛向四周观察着。
连长巴礼平看清了白洪普的手势,知道碰上地雷了。他立即命令警戒组散开监视敌情,捕俘组和接应组两侧隐蔽,派出工兵徐绍强上前,协助排雷。
白洪普静静地卧在一条小路和一条水沟的交叉处。前面,小路上荆棘丛生,铺满了腐败的树叶,水沟里积着浅浅的、有些腥臭味的水,水面上漂着些树枝,似乎周围的一切都是浑然一体的。“哼!别藏啦。”白洪普鹰样的目光盯准几片直立的树枝,轻轻拔除,慢慢拨开浮土,撤掉几条小树枝,顿时露出一颗铁壳压发地雷的壳体。他果敢的拧下雷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截五号铁丝,往保险销上的小孔里一插,取出引信,旋下起爆管。
“成功了!”徐绍强一把抓起雷壳,喜滋滋的说道:“班长发信号吧。”
“别慌!这里‘货’不少呐。瞧,又是老花样:绊发雷掩护压发雷。”白洪普指着不到一米处,那一根根与树叶、草茎颜色相似的尼龙线和细铁丝说:“多歹毒哪!要是后面步兵打这儿冲锋,不知会伤害多少同志。”徐绍强把帽子往后脑勺一推,刚要上去,一想,“哎,这绊发雷是啥型号的?咱们可是第一次碰上它。”
“啥地雷不过模样不同,五脏都差不离儿。再说,第一次才更来劲哩!你闪到土坎下去。”白洪普捋起袖子,掏出剪刀敏捷地靠上前去。狡猾的敌人在埋压发雷的同时,在四周布设了许多外形似木柄手榴弹,铁壳上刻有纹路的绊发雷,暗绿色的绊线极不容易辨出。有的绊发线上又拉着附绊线,这些绊线或拴在小草上,或牵到小树的高枝上,倘若有什么物体碰到它,立即引起爆炸。白洪普毫不慌乱,他用手紧捏绊线,在靠近雷体的地方用剪刀剪断,然后将拉火线塞入木柄内,为了防止脱出,就地又抓了一把土封住,然后才把地雷取了出来。他捧着仔细地看了一番,这家伙没有保险装置,不能拆卸发火装置。便随手向后一扔,让他靠边休息去了。
这时,巴连长摸到徐绍强身边。没等他张口发问,小徐欣喜地将七、八颗地雷捧了起来:“瞧,跟刨萝卜似的!连长,绊发雷的机关又叫白班长破掉了!”
“好啊!看样子咱们能提前到达十四号……”
从灌木丛中钻出来的白洪普,一下截断了连长的话头:“情况不妙啊!连长。这里的地雷跟栽萝卜似的,见坑就是。估计是敌人‘以雷代兵’,构成对十四号高地的外围防御。”
“哦!……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开出通道。”白洪普老实的摇摇头:“困难!”“那……”巴连长不安地看看手表,又瞅瞅白洪普手中的地雷,拔了根草茎在嘴里嚼着。
大家心里明白,必须在天黑以前闯过雷区,到达潜伏捕俘敌点,否则结果是严重的!这里两旁是万丈绝壁,无法攀援,此地距十四号高地不到半里地,越军特工队,随时都可能象地老鼠似的钻出来。重新绕道?实践不允许。
“……这……就是用人趟雷也要闯过去!”徐绍强发急了,把帽子一摘,就要往前走。
“慢!趟响了雷,敌人一惊起来,咱们的捕俘计划岂不泡汤啦。”白洪普眼珠子一转,指着不远处的一道陡坡说道,“连长,俺看那里可以打打注意。”
“能行?”“试试看!你把同志们拉到后边小树林去吧。万一俺真的碰了雷,惊动了敌人。你们好隐蔽退去。连长,我去了!”
巴连长眼角湿润了。他只是紧紧地握了一下白洪普的手,一扭头命令道:“小徐跟白班长,其余的进小树林!……”
时间真是个爱捉弄人的怪物。人心里急得冒火,它却依旧四平八稳地照样踱着方步,每一步下去,直踩得小分队的同志心尖打战战!等啊,等啊!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布道。白洪普和徐绍强究竟怎么样了?……突然,前面“轰——”的响起一声沉闷的爆炸声。“是地雷!”小分队的同志们不由得从地面撑起身来,向陡坡方向张望,慢慢地下脑壳,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连长,我去抢救!”“我去!……”战士们纷纷请求着。
巴连长痛苦极了!刚要点头,心里猛地浮起那张清瘦的脸庞,以及那句“任务要紧”的嘱托,他强忍住了!这时,又传来嘈杂的声响,它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别动!注意地请!”啊!奇迹出现了——
看,两张清瘦的汗津津的脸庞,浮着胜利的微笑。是他们,是白洪普和徐绍强回来了!巴连长再也按不住心头的激动,上前一手拉住白洪普,一手拉住徐绍强,生怕他俩飞了似的。
“哎呀,你们两个还活……哦,没伤着哪里?”“任务没完成,俺没工夫挂彩哩。”白洪普憨厚地舔着嘴唇,从裤兜里掏出一堆地雷引信、雷管,乐呵呵地说:“连长,路掏通啦!”
“好啊!刚才的爆炸声……”徐绍强一听,嘴都笑歪了:“不只是从哪儿钻出一头牛,在那边山洼踏响了雷。嘻嘻嘻!”
其实,刚才可不象现在这么轻松。当白洪普在陡坡下一连排除了三颗绊发雷,两人向前发展时,徐绍强用左手抓住一丛荆棘,右腿一蜷,刚要蹬,被白洪普猛地一把按住了。小徐一低头:乖乖!一个压发雷从松动的土里露出半截身子,正挨着自己的脚底板哩。白洪普掏了浮土,利索地解除了它的武装,小徐才抹去额头上的冷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正欲继续前进,又被白洪普止住了。一看,又有十来根地雷绊线跟蜘蛛网似的罩住了唯一能攀登的小径上。“顺藤摸瓜”看下去,雷全埋在陡崖壁上。要排除吧,人无法下去,即便能下去,连放个脚尖的地方都没有。只剪断绊线不离他吧,从敌人布雷的情况看,往往是绊发雷与压发雷相互掩护。不搞清爽,万一后面的同志通过有什么差池……
小徐丧气地摊开手,骂道:“妈的!小越南做事阴毒,开了那么一截子路,半道又断了……”白洪普看了一会儿,发狠地说:“不能为部队开路,还叫啥工兵?!小徐,你一手抓牢悬崖上的小树,伸只手来拉住俺。”
这样,白洪普左手拉住小徐,左脚点地,右脚下崖,侧身象个“大”字形悬空着,用右手去逮“毒蜘蛛”。一分钟……三分钟……小徐脸涨得通红,脖子上的粗筋憋得象根根老豆角,浑身都发抖了。随着小徐的每一下抖动,白洪普额上的汗水一串串滴落着,等剪断了绊发雷的绊线,取出绊发雷下面四颗梅花形埋设的压发雷时,几颗地雷都被汗水打湿了!就在这时,附近传来了地雷爆炸和敌人的嚎叫声。
“白班长。快!敌……”“别拽!俺右脚踩着颗跳发地雷。一松脚就坏事啦!”“啊!啥时踩上的?”
“一开始就踩上了。不要嚷!注意敌人动静!”白洪普镇静地侧耳聆听着。一会儿,风隐隐约约传送来牛的哀鸣。他心中一喜:“小徐,敌人不会来找麻烦,在坚持一下。俺马上拔掉脚下的‘钉子’。”
泥土松动着,汗水嘀嗒着。白洪普凭着熟练的技术和超人的胆量,把右手慢慢伸进右脚下面,又抓了一个“俘虏”!
……望着白洪普那有些发红的眼睛,那被荆棘划破的手背,巴连长和同志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片刻,小分队沿着白洪普舍命开出来的小径,利箭般地射向前方。
夕阳的余晖,有气无力的映照着寂静的山林。风嗖嗖的从深谷吹来,隐隐约约捎来不知是狼还是狗的尖利而恐怖的长嚎。这里,就是十四号高地的前沿阵地了。
白洪普够紧张的了!他知道,敌人在外围都舍得下那么多赌注,越靠近前沿,地雷一定少不了。所以,坚持握着地雷探针,在上下左右一尺见方的范围内,细心地插着,不漏过一片落叶,一丛杂草,探寻着可能有的陷坑、竹尖和地雷位置。眼睛瞪得大大的,一遍遍地审视着头上的树枝,地上的落叶,左右的草茎。十多个小时高度的紧张气氛,使他的头由裂痛而变得麻木,眼睛象遭针刺了一般,火辣辣的,泪水不断线的流着,流着。多想休息一会儿啊,哪怕是站着闭目呆三分钟也行。但是,怎么能在狼窝里打盹呢?再说,自己手里的探针有牵系着战友的生命安危啊!白洪普不断用拳头捶着太阳穴,用指甲掐着人中。有时,眼睛实在太模糊了,他怕辨不清草茎和地雷绊线,就干脆躺在地上,偏侧着脑壳,用脸颊轻轻试过去……脸颊的皮肤真灵敏!居然好几次从杂草丛中,分辨出头发丝般粗细的绊线来。就这样,白洪普一寸地一捧汗地开拓着通往胜利的道路!
三十颗、四十颗、五十颗,渐渐地白洪普一记不清自己到底排了多少颗地雷了。天擦黑时,他已来到敌人环形堑壕前,忽听后面传来轻轻的呼唤声:“白洪普!白洪普……”“谁?”听到有人悄声唤自己,白洪普抬起头来,只觉得眼前浮云流雾,火花四溅,揉了半天眼睛,才看清是巴连长。
“你,你怎么啦?”巴连长扶住白洪普。仅仅才一天时间啊!他眼窝陷下去了,眼珠血丝缠绕。
连长紧紧握住白洪普的双手激动地说:“好同志,你已经排除了上百颗地雷了,你的任务完成了!……”
白洪普深深地舒了口气,咧嘴笑了……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十三)
                                  不倒的旗帜
      ——记“英勇献身的模范指导员”和自兴和云南边防部队某部“英雄连”六连
                                   王立江   
和自兴,云南边防部队某部六连指导员,云南省丽江县人。纳西族,二十七岁。一九七零年入伍,一九七四年入党。
在攻打西罗楼无名高低的战斗中,主攻部队在距敌不到五十米的一道田埂下受阻,和自兴机智地夺过一个战士手里的机枪,大喊一声“跟我上!”冲上敌人工事,勇敢地和敌人展开对射,迅速歼灭了高地上的敌人,为部队进攻打开了通路。战斗中,和自兴身中九弹,壮烈牺牲。战后,中央军委授予他“英勇献身的模范指导员”的荣誉称号。
清晨,六连向西罗楼的守敌刚发起猛烈进攻。一颗手榴弹,“嗤嗤”地冒着青烟,在连长毕学林的前面爆炸了。指导员和自兴冒着浓烟和弹雨飞扑过来时,毕连长双腿已被炸断,倒在血泊中……连队被敌人猛烈的火力压在敌阵地前一块小小的开阔地上……
西罗楼是越军一只特工队的营地。他们在这方圆不过五百平方米的无名高地上,精心构筑了一道道坚固的环形防御工事。战壕、猫耳洞、射击掩体和暗堡,交错相连,构成了一个非常严密的防御网。无名高地背后,还有两座高山上的炮群,用强大的火力支援它。骄横的特工队拼命封锁开阔地,六连的攻击严重受阻。
和自兴指定两个同志抢救连长,自己伏在一道土坎下,紧蹙双眉,怒视敌阵地。黄豆大的汗珠子,从它那黑红色的脸膛上一颗接一颗地滚落着。迫在眉睫的危险局面摆在这个政工干部的面前:连队正受到无名高地和无名高地后面两个高地上三面火力夹击,每秒钟战士都在流血,举措不当则会造成更严重的伤亡,战斗任务就无法完成。
这时,无名高地上响起阵阵叽哩哇啦的得意狂叫胜。和自兴听着这刺耳的狂吠,全身的血直往头上涌,脖子上的根根青筋好像要将肉皮绷破。他环视一下身边的战士。战士们一个个紧咬着嘴唇,圆睁着双眼,正焦灼地注视着他。那目光好象在说:“指导员,你快下命令吧!”
和自兴知道,拿不下高地,前进的通路打不开,还会影响兄弟部队的行动;不迅速把部队带出开阔地,还会造成更加严重的伤亡!时间,刻不容缓。他瞅准敌人射击的间隙,观察好道路,伸手夺过一班新战士彭庭寿手中的机枪,大喊一声:“同志们,跟我来!”
他一跃而起,抱着喷着愤怒火焰的机枪,象头发怒的雄狮,踏上敌人的环形工事。
敌工事有一人多高,和自兴纵身跳下去。敌人被着突然出现的英雄惊呆了!和自兴一脚踢翻一个敌人,抱着机枪猛烈射击。敌人被打得鬼哭狼嚎,四处逃散。
紧跟着,排长张德玉、一班长孙选富、二班长赵文宝、突击排的战士们都冲了上来……敌人的阵地一瞬间被突破了!和自兴紧咬着下嘴唇,眼里喷射怒火,象一尊钢打铁铸的雕像立在战壕边沿,双手端着机枪,继续向敌人扫射。为部队的前进杀开了一条血路。
突然,龟缩在侧面一个隐蔽洞内的敌人,向他打来一个点射。和自兴觉得头部好象被什么猛击了一下,额上、眼下三处中弹,他身子不由自主地摇晃了几下,看了看身旁冲锋的战友们,又坚强地站稳,吃力地握着手中的机枪继续向前边冲边射。凶恶的敌人,躲在侧后的猫耳洞里,又一连向他射出六发子弹,和自兴浑身一震,艰难地摇晃了几下,倒在阵地上,热血湿透了绿色的军装,染红了身下的黄土和青草,他手里仍然抱着打得发烫得机枪……
几分钟后,阵地被占领了。敌人丢下一具具尸体,纷纷溃逃。阵地上出现了战士的宁静。
战士们抱起和自兴,悲痛地呼唤着:“指导员,指导员……”人们从他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封染上鲜红血迹的信。这是他站前写给妻子木大兰的信。
  
大兰:你好!
今天是大年三十,我想全家春节愉快吧?
由于革命的需要,我已来到了边防前线。目前形势比较紧,越南修正主义集团在苏联修正主义的支持下,最近以来一直对我边境侵犯。因此,为了保卫祖国神圣领土不受侵犯,为了支持柬埔寨人民的正义斗争,我们奉华主席、中央军委的命令,前去参加战斗。大兰,以前我给你开过玩笑,这次不是给你开玩笑的……你知道,打仗是要死人的,特别是我是个干部,是党支部书记,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是党把我培养成人的。今天,正是我能为党做一点工作的时候了,如果党的利益需要,革命需要,也许可能要献出自己的生命,这些我都早准备好了。大兰,如果我万一为革命牺牲了,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孩子一定要照顾好,叫他好好成长,等到将来,好为他们的父亲报仇!……
  好吧,大兰,不必伤心,祝你好好生活!  
                                                  和自兴
                                         一九七九年一月二十七日
战士们含着热泪,看着指导员未来得及发出的信,想起阴历除夕那天在指导员倡议下,连队举行的官兵同乐会,全连十三个民族的战士决心在严惩越南侵略者的战斗中杀敌立功,为国增光。
这个年仅二十七岁的纳西族贫农的儿子,入伍后在党的培养教育下,成为一位优秀的指导员,无论训练、生产,他都是以身作则,说到做到,处处以自己的模范行动团结、教育全连,齐心协力扑在四化建设上。如今他又以自己的生命和鲜血为大家做出了榜样。“向指导员学习!为指导员报仇!狠狠打击越南侵略者!”战斗口号,响彻在阵地上空,化为无穷力量,奔腾在每个指导员的心胸。指导员的形象永远象一面不倒的旗帜鼓舞着每个人。
连长毕学林从昏迷中醒来,当他知道指导员牺牲的消息后,想挣扎着坐起来,可他负伤太重了,衣服、绑腿全被血染红了。卫生员劝他躺好,他瞪着眼睛说:“阵地上不能没有干部,我要向指导员学习,就是躺着,也要坚守在阵地上!”
这时,被打散的敌人,经过短暂喘息又聚拢起来,发起新的反扑。
毕学林把司号员穆伦金喊过来,艰难地说:“小穆,你告诉同志们,我还在阵地上,我死也要和同志们死在一块!再告诉大家,注意侦察敌暗火力点,用火箭筒摧毁它。要节约子弹,做好准备,坚决打退敌人的反扑。”
为了断敌退路,阻敌增援,副连长杨汝浦带领三排,沿着山间小路,钻刺藤,爬陡坡,向敌后插去。在穿插中,杨汝浦和另外三个通知,被敌火力封锁在敌人心脏里出不去了。在这危急时刻,他牢记战斗打响前指导员对他的嘱托,把另外三名同志召集在跟前说:“我们已钻到敌人的肚子里了,我们要记住指导员出发前提出的要求,发扬独胆作战的精神,坚决堵住敌人,完成任务!”他带领三个同志左冲又杀,不一会儿,就有六个敌人倒在了他们的枪口下。
突然,左侧工事里冒出一个敌人,朝杨汝浦开了枪。他咬牙忍着剧痛,一手按住快要流出来的肠子,一手端枪射击,“嗒嗒嗒”一梭子,只听那家伙惨叫一声,栽倒在地。杨汝浦带着重伤,同三个同志继续战斗……
无名高地上,敌特工队员们眼看自己在苏修顾问指导下长期经营的阵地被攻破,眼看死到临头了,开始了垂死挣扎,敌人疯狂反扑,更加激怒了英勇的战士们。
二班长赵文宝,看到指导员和排长壮烈牺牲,连长躺着不能直接指挥战斗,他把手一挥,挺身而出,高声喊道:“同志们,我是共产党员,现在听我指挥!”说完,带着大家扑向敌人……
赵文宝不幸中弹倒下了,一班长孙选富有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带领大家以灵活巧妙的战术,继续围歼阵地上正在最后挣扎的残敌……
一班副班长者安贵,五处负伤,一个战友跑过来,硬要把他拖下阵地,他嘴唇激烈地抖动着,几乎要发火:“指导员都牺牲了,我这点伤算什么,你走开,我要上,我要上去为指导员报仇!”说完,他高喊着“向指导员学习,为指导员报仇”的口号扑向敌人,对敌人射出一排排复仇的子弹。这时,躺在草棵子里的几个狡猾的家伙,一边把帽子挂在旁边的树枝上吸引我火力,一边偷偷架枪准备向我射击。者安贵立即识破了敌人的花招,嘴里骂道:“XXXX的,要打就打,别他XX的偷偷摸摸的!”说着,便和穆伦金一起开枪,结束了这几个家伙的狗命。
残敌贵所到一个大地堡里,疯狂向我射击,压住了前进的战士们。火箭筒手杨吉清,站在战壕里,无法发扬火力,一露头就遭到敌火力压制。他仿佛又听到指导员在前面高喊:“同志们,跟我来,上!”他急中生智,猛然踮起脚尖,将火箭筒举过头顶,概略瞄准,迅速击发,趁着爆炸后的滚滚烟尘,闪电般跃出战壕,向敌堡冲去。他边前进边装弹,迅速逼近了敌暗堡。当敌人发觉时,杨吉清已抢先击发,一发火箭弹将敌暗堡轰了个底朝天。
战士们象一股不可阻挡的怒涛,迅速冲了上去。昨天还死吹“中国军队三千人打三个月也休想拿下西罗楼”的特工队,完蛋了!几个死硬顽固的家伙,眼看死到临头,回去也活不了,干脆朝自己的脑袋上开了枪,有的乖乖地走出隐蔽洞,向英雄的战士们举起了双手,低下了头……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十四)

                                     虎穴鹰目
                                 王仑   阎宪奇
吴志平,党员,武汉市人,一九四三年出生,一九六一年入伍,历任炮兵侦察员、班长、指挥排长、副连长、连长、副营长等职。自卫还击作战中,他率领一个炮兵观察小组,深入敌后二十多公里,象双锐利的“眼睛”,在敌人心脏里坚持了三天三夜的观察。尔后,又随步兵尖刀营,在前沿战斗了十六个昼夜,十三次报告情况,八次指挥炮火射击,歼灭越寇三百四十余名,摧毁敌炮阵地两个,火炮五门,火力点、支撑点五个……火线上,合成军首长给这个小组和吴志平记了一等功,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直插虎穴
二月十六日黄昏,一支神秘的侦察分队,潜伏在边界的草丛里。一个三十多岁,个头不高的指挥员,轻轻拨弄眼前的茅草,草绿色的钢盔下,露出了一双山鹰一样机警的眼睛。他,就是这支要深入虎穴的侦察分队的负责人、炮兵某团副营长吴志平同志。
吴志平看了看表,还没有预定潜伏的时间。临出发时首长的叮嘱在他耳边回响起来:“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指挥炮火奇袭敌二四六团团部,尔后再对朔江南山一线实施侦察……”
越南北部山区山高林密,云多雾大,我炮兵射击、观察十分不利,要想做到炮火奇袭、射击准确,派出一个敌后侦察小组是非常必要的。他为首长作出这个正确的部署感到高兴,更为自己能亲自去完成这个任务感到光荣和激动:“首长放心,为了祖国的安全,为了给边疆人民报仇,保证完成任务!”“深入虎穴,险阻不少,要胆大如斗,心细如丝,要象一把尖刀,直捅到敌人肺窝子里去……”首长的话句句刻在他的心里。
“布谷!布谷……”几声清脆的鸟啼,回荡在幽静的山谷。这是探路的两名侦察员发出“通行安全”的信号。吴志平一挥手,向导打头,侦察兵们按照预先选择好的道路,鱼贯而过。
吴志平,这个从来没有离开过祖国大地一步的战士,为了完成自卫还击作战的神圣任务,就要暂时别离伟大的祖国了。他回过头来,深情地吸了一口边界上清新的空气,侧身一闪,消失在茅草丛生的蜿蜒山路上。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白天疯狂袭扰我边境安宁的越寇,躲进了碉堡工事。吴志平率领的侦察小组,在向导的带领下,绕过敌人的布雷区,避开越寇的巡逻队,钻树林,越深涧,按照预定的路线前进!晚上八时许,这把“尖刀”插到了一个名叫朗伞的村庄附近。
尖兵报告前面二百米处的半山腰洞口,发现两盏马灯来回闪动,还有铁锹撞击石头的声音。根据原来掌握的情况,这儿没有敌人设防,可眼下敌人上来了,怎么办?绕道走?不行!吴志平和向导一块仔细观察地形,隐约可见山洞的前方是村庄,后面是悬崖,除山洞与村庄之间大约百米宽的草丛可以通过之外,无其它路可走。可是风停夜静,一丁点响动都可能惊动敌人,而敌人在半山腰洞口一定会设火力点,封锁这条山路和这片草丛。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消逝,敌人的马灯仍然象鬼火一样地闪动着。“不能等下去了,从敌人的眼皮下闯过去!”几个干部匍匐爬到吴志平的跟前,一致赞同副营长的决心。他们把人员分成三个小组,一个小组在前拨草开路,一个组负责断后警戒,万一被敌人发觉,断后的小组用火力把敌人吸引过去,保证其他同志继续向敌腹穿插。为了防止碰击发出声响,方向盘、三角架等器材,都用雨衣和青草捆紧绑牢。
开始爬行了,开路的同志轻轻用手把草拨开,慢慢地用身体把草压平,将可能碰出响声的石头挪开。他们一步一步向前摸去,顺利地行进到了山洞和村庄之间的草丛里。忽然,村子里的一条饿狗叫了起来,紧接着一个打手电的敌人,从距离吴志平他们五十米的地方,步步逼近而来。
糟糕,此时的地形对我非常不利,一旦被敌人发现,这个小组将全部暴露在敌人火力下面。吴志平冷静悄声下达了分散隐蔽的命令,他死死地盯住了敌人,伏在他附近的侦察兵排拔出了匕首,随时准备应付可能发生的情况。胆怯的敌人用手电来回乱照,直到靠近大伙三十米左右的地方才停下来,听听没有动静后,才掉头走了。
通过这个地段,已经是深夜十二点钟。浓黑的云层里,挤出了一弯月亮,把惨淡的光辉洒在荒寂的大地上。吴志平蒙着雨衣,亮开电筒,用地图和现在对照着。他们已经连续行军五个多小时了,但是距离预定的潜伏地点不有二十来公里,刚才敌情的变化,耽误了宝贵时间,看来只有抄近才能按时赶到目的地。吴志平和身旁的向导老何商量起来。
老何,三十多岁,一个精悍的猎人,过去,他曾来越南帮助修筑过公路,对道路、地形很熟悉。猎人沉思一下,说:“近路有一条,就是要过一个公安屯。”吴志平心想:为了战斗的胜利,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过去!抄近道带路,直插敌团部!
从吴志平身后隐约传来一阵“哗啦”的声音,是夜风?是泉水?他边走边用耳朵机警地辨听着。啊,原来是侦察员喝剩的半壶水,行走起来“哗啦”直响。若在平时,这微弱的声音决不会引起谁的注意。可现在是打仗,是来到敌人心脏里了,些微疏忽,都可能酿成极大的损失。吴志平停了下来,和同志们商定,每次集中喝完一壶,没有喝完的水就集中倒在一起,尽量减少响声。这样,前进的队伍肃静多了。
要路过村庄了,猎人咬着吴志平的耳朵,告诉他这个村子有敌人的公安屯。吴志平向后发出了:“注意隐蔽,快步通过”的口令。刚刚走到离村庄二十米的一丛竹林旁,村子里的狗都叫了起来,敌人的哨兵亮开了电筒,四下乱照。吴志平赶忙示意大家伏在路旁的沟里。手电光从他的头上一晃而过,敌人看见的只是茫茫的暗夜。
一会儿,敌人的哨兵没有发现什么,朝着狗叽哩咕噜地骂了几句,进屋去了。吴志平悄悄站起,讨厌的狗又叫起来,他只得又趴下,观察着屋里敌人的动静。敌人没有再出来,狗吠也停了。吴志平心想,让狗叫叫停停,停停叫叫,敌人的哨兵就会麻痹。他们又站立起来,狗又狂吠,就这样反复几次,敌人果然不出来了,吴志平带领大家顺着村边的一条河沟,悄悄闯过了公安屯。
教训越南侵略者的时刻终于到来了。拂晓,火光闪闪,炮声隆隆,我们的炮火向敌人猛烈地轰击,同志们兴奋得都要跳起来。可是,他们距离预定潜伏地点还有两公里多,人人都心急如火,望着自己的指挥员。吴志平借着火光一看,被我猛烈炮火吓坏的越寇,正在四处乱钻山洞。他趁敌人混乱之机,果断地下达了抢占让涌西南三公里无名高地的命令。一声令下,同志们分成几股,抢占了山顶,在茅草和石丛中架设好了通讯和观测器材。
五点十分,开机守候了一夜的指挥所电台,收到了发来的联络信号。啊!这一声声清晰的信号,在指挥所的山洞里,使多么人兴奋起来,这里有钦佩,有祝福,更多提强烈的自豪。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年青的一代,也是智勇双全,具备了前辈那种克服一切困难,战胜一切敌人的胆识。
“我们的战士真了不起!”正在指挥射击的首长,露出了信任和赞许的笑容,“告诉他们,赶快报告炮击敌团部的效果。”吴志平和侦察排长杨玉马他们,顾不得一夜行军的满身大汗,正睁大眼睛用方向盘观察敌情。座落在一个山洼的敌二四六团团部,被我猛烈的炮火击中,一门高炮飞上了天,几十间房屋正在起火,烈焰腾空,火,把半边山都映红了,好远都可以听见弹药爆炸的声音……“射击效果良好,敌二四六团团部正在起火。”胜利的电波向祖国的边界飞去。
正当吴志平他们报告胜利喜讯的时候,另一组电波也在燃烧在山谷上空飘荡,这是敌人求救的呼号,电报惊呼:“中国炮火厉害,主要指挥员牺牲!”这份电报被我截获破译。后来俘虏证实,这次炮击有三分之一守敌伤亡,团长丧命,一名少校副政治委员给炸死在被窝里……
                                       转移
上午,天气晴朗,我边防部队正在全线展开猛烈的攻击。此时,潜伏在无名高地的敌后侦察小组,一刻也没有停止观察,吴志平和杨玉马两人交替着,一边研究地图,一边从方向盘的镜筒里,捕捉发现到的每一点敌情。
十二点钟左右,负责警戒的侦察兵报告,山脚下发现了敌人。吴志平伏在茅草丛里,用望远镜向山下察看着,只见几个越南的公安和“青年冲锋队”员正在对着他们占领的高山,指指划划地商量着什么,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下午四点多钟,三十名越南公安占领了四周的山头,在路口要道埋上了地雷,越军每四人一组在山脚来回巡逻。山,给敌人包围了……
敌人的异常行动,引起了同志们的高度警惕。吴志平马上召集干部研究对策。会上决定,首先向上级报告敌情,作好应急准备。
吴志平走到十五瓦电台的旁边,示意电台主任陆必成开机,陆主任用他熟练的手法,拍发着“镐——镐——镐——”的急速连点,向首长发出了告急的信号。关机以后,身材高大、性情憨厚的电台主任,半天没有舍得离开他的机器。是啊,八年来,这部电台和他朝夕相片。潜入虎穴后,他们更是寸步不离电台,是他的武器。可是现在……陆主任对电台班长小林说:“一旦狗东西们敢上来,我去对付敌人,你来处理密码和文件。”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一直放在身边的火柴。
电台班长小林目送提着手枪走到前面的电台主任,向身边的小孙说:“你的手榴弹留给一颗,狗崽子上来了,我和电台同归于尽!”背着三十多斤重两瓦调频机的无线班长刘金旺,搬了好多石头,堆在自己的眼前,当干部们在开会研究敌情时,他就悄悄拿定了主意。这个一九七五年入伍的河北籍战士,从小就听乡亲们讲过狼牙山五壮士的故事,他羡慕那些在家乡土地上创造出可歌可泣的革命前辈。今天,当他为了祖国和人民面临危险的时候,觉得很坦然。他望着跟前那些锋利的石头,悄悄地笑了:“哼,凭这些玩艺,就够他们喝一壶的,砸死一个够本,砸死一对赚一个。石头砸完了,就背着机器跳崖,什么东西也不给敌人留下!”
已经是六点半钟了,敌人还没有上来。吴志平伏在草丛里,一边观察敌情,一面紧张地思索着。他是这支小分队的指挥员,处理孤军深入的险情,对这位穿了十八年军装的基层指挥员来说,还是第一次啊!
吴志平担心,如果敌情处理不当,打乱了上级的部署,就会影响战斗的顺利进行。至于自己,作为一个战士,当他迎着枪声上前去的时候,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在出国的前夕,他曾经说过:“能用生命去换得边境人民的安全,换得祖国建设四化的安定环境,是值得的。”他在给妻子的信上说:“我将去执行一个光荣而艰苦的任务,但是,请放心,好好带着咱们的两个孩子,我们正在为祖国的下一代英勇战斗……”刚才同志们表现出来的献身精神,更使他增添了无比的力量。这些并肩战斗的战友,一个个都处在人生的金色年华,可是一旦祖国需要,为了正义战争的胜利,他们全都会毫不吝惜地准备献出二十多岁的生命。
可是,真正的战士不应当轻易地死去,为了胜利,必须顽强地活着。吴志平想到这,进一步冷静地分析起敌情来。这座海拔九百多米高的山,三面陡壁,易守难攻,可是敌人为什么围而不攻呢?是兵力不够?还是不知我方虚实?看来敌人仗着地形熟悉,可能在半夜偷袭。因此,白天要尽量避免与敌正面冲突,晚上再待机转移。
同志们信任自己的指挥员,机警地隐蔽着。吴志平命令大家打开了几筒酸辣菜罐头,每人都吃了几块压缩饼干,作好转移的准备。
天,慢慢地黑了下来,同志们紧紧地围在副营长的周围,听他下达转移的命令。当时,摆在侦察员们面前的,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往回走,向距我只有五公里的步兵尖刀营靠拢;二是向前插,继续执行任务。
转移的路线怎么选择?吴志平讲话了:“同志们,为了摸清朔江南山敌人的火力配备情况,使我们的炮火更有效的打击敌人,我们只能向前,不能后退!因为山下有敌人,不能用电台向上级请示,现在我决定,我们小组要象尖刀一样,更狠地插进敌人心窝里去!”天很黑,吴志平看不清同志们的脸,但是,他仿佛听到了十七颗红心的跳动:“对!插进去!”
他们出敌不意地将转移的突破口选择在山的西侧:一堵二百多米高的陡石壁。吴志平便领着大家悄悄地摸着向下滑行。不息的松涛,在山谷里吼叫着。前面开路的尖兵,不断传来“注意,风化石松动”的轻声警告。天太黑了,滑行到半山腰时,不知是谁,踩松了一块风化石,“骨碌碌……”顺着草丛滚到了沟底。“谁?”惊恐的敌人吼叫了,大家紧贴着石壁,屏住呼吸一动不动。队伍中,一个机智的步兵侦察员扯着嗓子,学起了黄猄的哀叫。黄猄是这一带山里常见的野兽,性喜黑夜觅食,敌人怎会想到,这逼真的黄猄叫声,竟是一个战士在“表演”口技呢?“黄猄”又连叫几声,山下的敌人再也不吭声了。
探路的尖兵报告,小路上没有发现敌人巡逻,估计埋上了地雷;大路却常有小股敌人活动。怎么走呢?吴志平伏在一块大岩石后面,仔细察看起来。真的,小路上静悄悄的。大路上却常有鬼火似的手电闪亮。他想起白天用望远镜察看敌人时,有穿杂牌军衣的公安,也有穿老百姓衣服民兵,敌人布防的番号很杂。再说,敌人也料想不到我们会出现在明处,完全可以利用“杂”这一点从大路混出去。他看了看身旁同志们穿的便衣和没有领章的军装,笑了,夜晚看不真,混在一起,还真有点象从前退下来的“残兵败将”哩。
吴志平一挥手,一群“残兵”迅速地从草丛跃上大路,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大摇大摆地沿着公路走着,子弹上膛,手榴弹在握,随时准备应付万一。吴志平和懂得越语的猎人走在队伍前头。还好,疾步行军一公里多,没有遇上什么麻烦。“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即或是有人看见,敌人大概没想到,这群大摇大摆夜行的队伍,竟是中国的侦察兵。前进两公里多了,公路对面游动过来的好几只手电光,看样子人数不少。吴志平回身一挥,这群“残兵”一下子散开,顺势滑下了路旁一面七十多米的斜坡,隐入到齐人高的灌木丛中。待敌人过后,这支神秘的队伍,拨草开路,靠着地图和指北针的指引,向着白天选定的巴然山主峰前进!
又一个黎明来临了。经过了一夜紧张的行军,敌后侦察小组机智地甩开了敌人,攀上了巴然山的主峰。一到山顶,同志们不顾连日的辛劳,搜索山洞,装设器材。和上级沟通联络后,吴志平仔细地察看了地形,山顶除了后面有片小树林外,前面是块黑石林立的开阔地,人在上面活动,十分暴露。怎么观察呢?他突然看见了小杨摊开的雨衣,上胶的一面,黑乎乎的,恰好和山上的石头一样。“小杨,你把雨衣反穿起来看看。”杨玉巴把雨衣反穿身上,把方向盘上伪装些草木,远远看去,人真象山上的石头,“石头”旁,和谐地长出一丛“野草”。透过望远镜,吴志平仔细观察着。当他的镜头对准了昨晚撤离的山头时,镜片里映出了上山搜索敌人……
                                 鹰一般的眼睛
吴志平率领的敌后观察小组,深入敌后腹地有二十多公里了。现在,朔江南山守敌工事全部在鸟瞰之下,他们像一群矫健的山鹰,栖息在高高的山顶,执行者上级交给的第二个任务,时刻盯着狡猾的敌人。
朔江南山是敌二四六团的军事要塞,有一个加强营兵力固守,只有拿下这个高地,我军才能全歼朔江守敌,形成对高平之敌的合围。吴志平深深懂得侦查这个地段的重要性。他和侦察排长杨玉马实施分片侦查。清晨,山上的四周飘满了一团团棉花一般的云雾。不一会儿,镜片上就凝满了一层水珠……视度不好,我们山鹰敏锐的目光仍在闪动着。
忽然,杨玉马穿过一团飘然而去的云雾间隙,发现了朔江南山东侧的稻田地里,有敌人炮阵地的迹象。这是个不小的发现,吴志平的望远镜也对这个地段认真地观察起来。云雾慢慢散了,树丛、山石都清晰地映入镜箱内。但是,炮阵地距离约有三千米,太远了,看得不很真切。
是真的还是假的呢?吴志平自问自答地思索着。他知道,对手是狡诈的凶残的,这些打了三十多年仗,被“第三军事强国”牛皮吹的野心蓬勃的家伙,就象江湖上卖狗皮膏药的一样,惯会弄些真真假假的骗术。“敌人比狐狸还滑头,我们要仔细侦查。”吴志平叮嘱着年轻的杨玉马,担心他有稍微的疏忽。
终于,看出破绽来了:炮阵地四周的掩体,根本没人活动,也没有发现火炮射击准备的征候,那一簇黑乎乎的东西呢?原来是个破拖拉机头,上面还插了根截断的树桩……显然,这是用来迷惑我们的假炮阵地。刚刚还高兴的侦察排长,气得吐了一口唾沫。小声骂道:“呸!狗东西!”吴志平想,有假必有真,就对杨玉马说:“小羊,别生气,来,扩大观察面。”
狡兔三窟,躲不过雄鹰敏锐的双眼,终于,一个可疑的目标被他们发现了!在假炮阵地以东的一个村庄菜园旁,几个越寇正鬼鬼祟祟弯腰抬箱子,显然是在搬运炮弹。在仔细一看,工事伪装的十分严密,一是辨别不清是什么阵地。
十点多钟,我前沿步兵对敌又发起猛攻,这时,精心伪装的敌炮再也沉不住气了,突然向我步兵射击。狡猾的家伙,打几发就停一阵,妄图躲过正义的惩罚,但是敌人万没想到,狐狸的尾巴早就被我们的侦察兵鹰一般的眼睛盯住了。
“东南方,一零六号目标,菜地旁,敌炮四门……”吴志萍和杨玉马定下了坐标““距离两千八……”测距机手报出了距离。无线电两瓦调频机班长复诵着命令,呼唤着火力。
片刻,正当敌炮想发射第二群炮弹时,我们还击的炮弹飞了过来,真准!一门八五加农炮顿时成了废铁,越寇炮兵死的死,伤的伤,凭着村庄房屋掩护,丢下一门炮,拖着两门炮仓皇而逃。
这一天,步兵在我炮火掩护下,愈打愈勇,势如破竹;越寇没有火炮撑腰,节节败退。战斗在敌人心脏的侦察员们,人人都为战斗的胜利而振奋。
黄昏时分,经过一天紧张的侦察兵们,没有丝毫的懈怠,睁大着眼睛,警惕地注视着瞬息万变的战场。
不一会,吴志平的望远镜里,出现了从板黄一线溃逃下来的两个连敌军,这伙逃命心切的残兵败将,竟不顾暴露目标,慌慌张张在三岔路口用灯光和朔江南山守敌联络。吴志平心想:“这群溃敌一旦和南山守敌会合,就会增加我步兵进攻的困难,一定要报销这股敌人!”说时迟,那时快,吴志平刚一决定坐标,测距机手便校测距离,两瓦调频机马上就传诵出去……一切都在紧张而有秩序地进行着,一只有力的“火力铁拳”铸成了。
我炮兵以一个营的齐射火力轰击敌人,炮弹撕裂着空气,呼啸而来。首群炮弹打到公路对面的山腿上去了。“糟糕,远了!”“别着急!”吴志平把袖子一捋,右手伸直,四指并拢,眯着个左眼,来了个快速的目测法:“方向不变,标尺减二!”无线班长飞快地复诵着口令……
趴在公路上的敌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空中又传来了第二群炮弹的呼啸声。这群炮弹就象长了眼睛,不偏不斜,正中敌群,在公路上开了花!第三群炮弹紧接着飞来了,炸得越寇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一股腿长的敌人,眼看和南山守敌会合不成,象放羊似的顺着公路向东鼠窜。吴志平在方向盘里看得清楚,说了声:“哪里跑!”连忙呼唤炮火延伸射击。炮弹追着溃逃之敌,象是戏弄这伙“第三军事强国”的勇士,整齐地落在蜂拥而逃的人群前面,把他们又乖乖地堵了回来。敌人东跑挨轰,西跑挨炸,犹如汤浇蚂蚁穴,火燎马蜂窝,在公路上挤成一团。这正是聚歼集结步兵的好时机,吴志平又呼喊来了两群炮弹,这一阵炮击,当场把一百多名敌人送上了西天。
就在我焰火砸得敌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步兵尖刀营趁此时机,连克敌阵,迅速接敌,剩下的一百多敌人成了瓮中之鳖,死的死,降的降。俘虏们“谈炮变色”:“你们的炮弹打得太准了,我们跑到哪儿,它就炸到哪儿,就象长了眼睛一样……”
是的,我们的大炮确有双“神奇的眼睛”,它嵌在我们无畏的战士心灵上。这双“眼睛”,使我们的炮火弹无虚发,使敌人胆战心惊,魂飞魄散!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十五)
                                 活的“王成”

                                  黄浪华
   
覃毅忠,广西边防部队某部五连二班副班长,二十三岁,一九七七年一月入伍,一九七九年三月入党,广西壮族自治区融安县人。
在攻打凉山西北侧长行高地的战斗中,覃毅忠同志勇猛冲杀,只身攻入高地主峰,打退敌人三次反扑,一人歼敌十四名,为全排攻歼长行高地主峰之敌做出了重要贡献。
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已经时下夜一点多钟了,细雨还不停地下着,好像没个完似的。高地的堑壕里、防空洞中,到处都积满了泥浆水。五连的指战员们就浸泡在这泥水里,怀抱着枪支,安然地入睡了。连续十几天的行军,他们实在是太疲劳了。
但是,二班副班长覃毅忠却怎么也睡不着。是过不惯这艰苦的生活吗?不,这位二十三岁的壮族青年,从初中毕业还乡参加农业生产后,参加过铁路、水利建设。为了改变壮乡的面貌,他是舍得出大力流大汗的。眼前这点苦,对他又算得什么呢?他是有心事啊!
覃毅忠侧耳细听,细雨轻轻地洒落在周围的枫树叶上,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响声。他听着,听着,好像又听到了战场上那激烈的枪声,心里一阵振奋。抬头向远处望去,漆黑的穹苍下面,不时闪出几点火光,他知道那是谅山方向的敌人,在打枪壮胆。想到谅山,他不安起来了。部队已经逼近谅山,说不定攻打谅山就是惩罚越寇的最后一仗了。可是,他还没有正儿八经地打上一仗,更没有立过一功半勋呢!真惭愧啊!出征前,他曾经立过这样的誓言:“我要在战场上争取多杀敌,立大功,当英雄!”立下的誓言不能兑现,还算什么革命战士!
覃毅忠有点埋怨自己呆在五连倒霉了。出国作战以来,五连一直是预备队,几乎连仗也没捞上打,真把他憋坏了。那天,他和班长好不容易捞上了半个仗。但也打得窝囊!那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五连担任后卫,掩护全营转移。覃毅忠和班长走在最后。走着,走着,蓦地听得后边有脚步声,显然是敌人跟踪上来了。他俩连忙在路边一个大树坑里埋伏起来。覃毅忠总想沉住气,但头一次打仗,心里总按不住怦怦直跳。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响,他的心也越跳越剧,仿佛要跳出胸膛。“开火!”猛听得班长大喝一声,覃毅忠连忙端起冲锋枪就一顿猛扫。整整一梭子弹打光了,他才停了下来。这时,连队已转移,他和班长赶忙追连队去了。事后,他真后悔:为什么不下去清点一下战果呢?到现在连消灭了几个敌人还不知道。他说窝囊指的是这个意思。
打仗、立功,立功、打仗……这四个字一只在覃毅忠脑海里翻过来,复过去。直到凌晨,他才在迷迷糊糊重睡着了。
突然,四周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覃毅忠本能地跃出了防空洞。向前一看,好家伙!密密麻麻的越寇波浪一般地往上涌来。他连声喊:“班长,班长……”奇怪,没有人回答,再看看整个阵地,一个人影也没有。他有点紧张了,战友们哪里去了?再看看工事里,咦,谁摆了那么多的冲锋枪、轻机枪?他放心了,有这么多的武器,再多的敌人也休想靠前了。他沉着地趴在堑壕里,看着敌人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慢慢地,敌人帽子下边的鼻子、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了。他喊了一声:“来的好!”端起一支冲锋枪就扫开了,敌人齐刷刷地倒下了一片。他来劲了,扫了冲锋枪,又扫轻机枪,但敌人还一个劲往上拱。子弹打光了,手榴弹也投光了,覃毅忠急了,他伸手往胸前一抓,竟抓出了一只话筒,摸摸背上,背上有一部步谈机。他真是喜出望外呀,大喊道:“炮兵,炮兵,我是覃毅忠,我是覃毅忠,敌人把我包围了,向我开炮!向我开炮!……”
“开什么炮?”猛觉有人推了他一下,睁眼一看,是排长吴跃进蹲在防空洞洞口。他不好意思地说:“我梦见打仗了。”他把梦里的战斗跟排长一说,排长哈哈大笑起来:“这不是和电影《英雄儿女》中王成的战斗故事一模一样吗?你这小鬼,想当王成想疯啦!”
覃毅忠有点懊丧地说:“恐怕想当也没有机会啦,仗都快打完了,我们连还当预备队!”
吴跃进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小伙子。他挺喜欢这个战士,平时有心计,爱动脑筋,还是全营有名的“小秀才”呢!他写过几片表扬好人好事的文章,还登过《战士报》。上了战场,他整天琢磨的就是打仗和立功,连做梦也离不开它,这是怎样的一个战士啊!排长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覃毅忠的肩膀,说:“立功的机会到啦!”
“是吗?”覃毅忠跳了起来,一把抓住排长的手,问:“是不是让我们打谅山?”“差不离。”吴跃进故意卖关子,慢吞吞的说:“上级把任务交下来了,要我们连担任攻打谅山西北侧长形高地主峰的任务。”他掏出军用地图,指了指长行高地的位置,又说:“这是谅山的一个屏障呢!”
覃毅忠拿过地图,仔细端详了一番。这长形高地正好卡在谅山通往河内的公路上。他立即意识到拿下长形高地对攻占谅山的重要意义,便急迫的问:“我们排是主攻吗?”
“对!连里决定,让你们二班和一班都当尖刀,从左右两侧,一起插上主峰去!”“嘿!”覃毅忠一拍大腿,叫起来,“这下子,咱们为人民立功的机会盼到了!排长,我去报告班长和全班同志,立即做好战斗准备!”说吧,冲出防炮洞,就往交通壕奔去。
吴跃进上前喊住了他,说:“别太激动了,打仗还得沉住气啊!就向你写报告一样,光凭一时感情冲动还不行,还得冷静下来,细细琢磨,讲究点艺术,才能写出好文章。懂吗?”覃毅忠两腿一并,说:“我懂啦,勇敢加沉着,顽强加机智,就一定能打胜仗!”
雨停了,天还是阴沉沉的。虽然是下午五点多钟,仿佛已是黄昏了。
就在这时,进攻长形高地的战斗,随着我威严的大炮的怒吼声打响了。五连二班和一班,追逐着我炮弹的足迹,一直拱到离主峰只有二十多米的灌木丛中,潜伏下来。覃毅忠这会儿一颗心仍然兴奋得嘣嘣急跳,他看着主峰顶上被我炮火炸得漫天乱飞的工事的石块、木头,暗暗喝彩:“炮兵老大哥真行!打得真带劲!”
炮火骤然停住了,整个主峰顶沉寂的一瞬间,覃毅忠炸雷般地吼道:“同志们,冲啊!”几个健步,就上了峰顶。峰顶是一个一百多米见方的平地,原来长满了高大的杉树。现在,杉树都被我炮火拦腰截断了,地上也炸起了一个又一个大坑。杉树丛中,燃起熊熊烈火,卷着滚滚的烟尘。覃毅忠仔细地四处搜索,诺大的山顶竟一个敌人的影子也没有。他明白,敌人还在防炮洞里躲炮呢!便更加警惕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前面的堑壕里蓦地冒出了一个敌人。他见中国战士已经拱到自己鼻子底下,大惊失色,慌慌张张地拖出重机枪,就往工事上架。班长眼快,大喊一声:“机枪,快给我打!”机枪手端着枪就开了火,子弹嗖嗖从敌人头上飞过,吓得敌人扔下重机枪,顺着堑壕溜啦!覃毅忠羡慕地看了看班长,他真钦佩班长的指挥果断!
这时,右侧山梁上,枪声象炒豆一般响了起来。班长回头一看,说:“副班长,一班前进受阻了,我去支援他们一下。你和李行尚留在山顶,一定要把这个制高点牢牢控制住!”“班长,你放心!”覃毅忠斩钉截铁地说,“只要我覃毅忠在,阵地就永远在咱们手中!”
班长带着战友们走了。覃毅忠立即领着参军不到两个月的李行尚向前搜索。绕过一个炮弹坑,猛抬头,前面一条旧堑壕中闪出了两个人影:一个拿冲锋枪,一个拿火箭筒。那个拿冲锋枪的,一见他就开了火。覃毅忠就地一滚,滚进了近旁的一道堑壕。他往堑壕的两边看了看,巧极了,这堑壕的一头正好通到敌人那道堑壕的后边。他迂回过去,抬头看,那两个敌人一时不见了目标,正呆头呆脑地东张西望呢!覃毅忠不客气地对准了那个拿冲锋枪的后脑勺就是一梭子,那家伙没哼一声就归了西。那个火箭筒手一听枪声,猛转身,瞄准覃毅中,但迟了,覃毅忠的子弹早射穿了他的胸膛。覃毅忠高高兴兴走过去,检起了敌人身上的冲锋枪。现在他有两支冲锋枪,五、六百发子弹,四枚手榴弹。他信心十足地喊:“小李,再多的敌人上来,咱也不怕啦!”没人回答,回头看,小李不见了。原来,李行尚冲错了方向,冲到班长那边去了。
整个顶峰就剩下覃毅忠一个人了。但他丝毫没有胆怯,仍继续往前搜索。不远处,敌人一个隐蔽工事呈现在他眼前,工事两边整整齐齐地堆着两行八二迫击炮弹。敌人呢?一个也没有,他们躲到哪里去了?覃毅忠又往前搜索了一段,发现有一条交通壕一直通到北面的山梁下。山梁的转弯背后,好像有人声,嘟嘟囔囔的,是越南话,听声音最起码有两个排以上的病例。覃毅忠心里一跳:敌人就在眼前!他们肯定不会放弃这个主峰阵地的!他们一定会反扑上来的!可是,一个人对付两个排行吗?他的脑海又闪出了《英雄儿女》中王成的英雄形象。他心里想:“王成是革命战士,我也是革命战士,王成能打退那么多的敌人进攻,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呢?只要自己沉着、冷静,象排长讲的,讲点艺术性儿,准能行!”想到这些,他心里十分踏实了。
覃毅忠觉得当务之急是赶快做好战斗准备,他两眼骨碌碌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右后边有一个大树坑,正好卡在通往山下的那条交通壕的一边,而且位置又在高处。趴在那里,敌人不易发现,而相反,敌人从交通壕上来却一清二楚。他飞奔过去,趴进坑里试了试,果然不错。他把两支冲锋枪取下来,左右两个方向各摆上一支,又把五六个压得满满的弹夹掏出来,放在冲锋枪的一边。尔后,他又拿出两枚手榴弹,拧开盖,拉出弦,也放在一边。一切都准备就绪了,他才擦了擦满头的汗水。
天更加阴沉了,天脚下昏黄昏黄的,山峦、树木,都沉浸在着昏黄的海洋之中了。昏黄里,一个又一个人头,从交通壕里出现了。前面那个敌人,左右观察了好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动静,以为顶峰还是他们的,便把手一招,把枪往肩上一挎,大大咧咧地向前走来。覃毅忠默默地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哈哈,整整七个!”他差点喊出了声,“这次可要开洋荤了!我得把他们放近一点,一家伙报销他们!”
敌人离他三十多米了,他一动也不动,因为那里有树丛,射界不开阔。敌人离他二十多米了,他仍然不动,因为他感到还远了些。敌人离他只有十五米了,那里是开阔地,正好,覃毅忠抓起一枚手榴弹,拉开弦,正要扔,可又停下了。他想:“手榴弹从拉弦到爆炸有二秒七的时间,十五米的距离,别扔过去没炸,把敌人吓跑了。他默默地念着:“一、二、三、四!”好,甩了过去,手榴弹落在敌群中,立刻就开了花,三个敌人应声倒下了。他又抓起另一枚手榴弹,拉火,数到四,又甩了出去,又炸倒了两个。后面两个,大概炸伤了,爹呀妈呀地乱叫着,顺着交通壕滚下了山。覃毅忠擦了擦脸上的尘土,有点遗憾地嘟囔着:“便宜了那两个!”
一会儿,山下传来了一阵叫骂声。覃毅忠暗自发笑:那两个也没讨到多少便宜,回去还得挨他们长官的耳刮子!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弹药,手榴弹只剩下两枚了,不过子弹还有的是。他把其中一枚,插在腰间,准备留到关键时刻用。如果子弹打完了,这枚手榴弹将使他与敌人同归于尽。他横下了这条心后,又抓紧时间装弹夹。弹足好厮杀呀!
一个弹夹刚刚压满,敌人又呼呼啦啦地上来了。这次改变了战术,兵分两路:一路从正面,一路还从那条交通壕。每路各有一个班。他们一边冲,一边开火,气焰十分嚣张。覃毅忠不慌不忙地换上弹夹,骂道:“来吧,来多少,我就消灭多少!”他忽然记起刚才打死的那个敌人的身上,好象还有手榴弹,何不捡回来,给敌人尝尝?他看着那敌人的尸体离他只有二十多米,再看看两路的敌人离他却有六十多米,这完全来得及嘛!他迅速爬到敌人尸体跟前,搜出了两枚塑料手榴弹。当他兴冲冲爬回大树坑时,两路的敌人还离他有四十多米远!
敌人发现他只一个人,胆壮了,两路一齐喊了起来:“抓活的!抓活的!”覃毅忠一听,两只大眼几乎要喷出了火。他狠狠地盯住两路敌人,思考着先从哪路开刀:正面那路,没有工事依托,好消灭,慢慢来收拾他们不迟;右边那路,有交通壕隐蔽,对自己威胁较大,得先下手为强!于是,他把两枚越南塑料手榴弹紧握在手里,等敌人前进到离他二十来米的时候,猛甩过去。轰隆!倒下了两个。覃毅忠抓起冲锋枪,又一阵猛扫。敌人死的死,伤的伤,还活着的全趴下,架起机枪和他对射起来。这时,正面那路敌人离他也有二十来米了,他不管右边的敌人了,抓起另一枚手榴弹投了过去。卧在草丛背后的敌人,炸飞了几个,其余的也向右路的敌人一样,只好用机枪和他对打了。
两路的机枪,构成了交叉火网,子弹象雨点一般在他周围飞窜,把它拴在挎包上的急救包也打飞了。覃毅忠连理也不理这些,拿起右边的冲锋枪,对右路的敌人扫了一阵,又拿起左边的冲锋枪,对正面的敌人又扫一家伙。他来回打着,越扫越猛!但是,敌人在低处,那两挺讨厌的机枪怎也打不上。覃毅忠想:敌人火力那么猛,在这里再打下去,肯定要吃亏。不行,得换一个位置。他机警地用眼角扫扫两边,好,右边有个两米高的土坎。他赶忙爬了过去。敌人并没有发现他转移,还死命地向大树坑开火呢!
敌人打了一阵,没见有人回手,以为把覃毅忠打死了,便一边用机枪继续掩护,一边站起来往上冲。覃毅忠要开火,一看,装满子弹的六个弹夹已经打光了,枪上那个弹夹,也剩下半梭子了。挎包里虽然有子弹,但来不及装了。得用手榴弹,可手榴弹只有腰间准备留着关键时刻用的那枚了。他看了看身后,十多米处就是山坡,只要一滚,眨眼就可到山下。但他连想都没往这想,他知道,这顶峰一旦在被敌人占领,班长他们会受到很大威胁,连队再来夺去,还要付大的代价,自己一步也不能离开这里,就是死也要死在阵地上。他顺手拿起一个空弹夹,用膝盖顶在土坎上,左手从挎包里掏出子弹,试着往上压,还行;而右手仍死死握住冲锋枪,准备射击。这一来,他不犯愁了:装子弹来得及了,敌人休想冲上来了!
那两挺机枪喧嚣着,敌人越冲越近了。覃毅忠毅然掏出腰间那枚手榴弹,他瞪了瞪着个铁伙伴,说:“关键时刻到了,你去消灭敌人的机枪吧!”说罢,向右边那挺机枪甩了过去。投得真准,正落在机枪架下,火光一闪,机枪翻了,紧接着,又敬了一梭子冲锋枪。敌人倒下了一片,剩下的屁滚尿流地滚下了山。正面那路敌人一看右路已逃之夭夭,也慌了手脚,一溜烟往回跑。覃毅忠用火力追击,一边扫,一边压子弹,压满了换上,又扫,敌人一个个倒下。
天渐渐垂下了夜幕,顶风的枪声也冷落下来了。他掏了掏挎包,子弹不知什么时候打光了,枪上那一梭子子弹已打掉了四发。他想:敌人再上来,我就和他们拚了,短兵相接,刺刀见血,准保能赚他几个!
前面传来了一阵沙沙声,覃毅忠借着暮色,低头一看,好呀,敌人又来了,大约有十七八个,成一字队形,包围上来。他紧紧腰带,扣了扣风纪扣,端起冲锋枪瞄准了最前面的一个。
“二班副,我来了!”猛地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覃毅忠回头一看,喊了起来:“一班长!”
原来,一班在二班的支援下,终于攻上了顶峰。一班长听见这边有动静,就直奔而来。此时此刻,覃毅忠见到自己的战友,该是多么高兴啊!但他来不及说更多的话,一把把一班长拉到跟前,说:“敌人又上来了,咱俩一块把它们消灭掉。你有子弹和手榴弹吗?”一班长说:“有。”掏出四枚手榴弹和三个弹夹,放在覃毅忠跟前。覃毅忠说:“好极了,这足够这几个敌人吃得了!”说着换上弹夹,叭的一声,头前那个敌人应声倒下,一班长跟着甩出了一枚手榴弹。两个人两支冲锋枪,突突,连成一个音,那十七八个敌人没跑掉几个。
战斗结束了。排长吴跃进一把从人群里抓出覃毅忠,说:“小覃,你今天打得真漂亮!连里已经为你请功了!还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入党申请,上级已经批准了!祝贺你啊!”
覃毅忠紧紧握住排长的手,泪花在眼眶里直闪,许久许久,他才说:“ 是党给我智慧和力量啊!”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十六)
                          从悬崖到坦途
                    ____战斗英雄刘勇的自述
                               雷铎
刘勇,广西边防部队某团四连机枪射击手,二十一岁,籍贯江西省九江市,一九七八年三月入伍。初中毕业。
在二月十七日的战斗中,刘勇挎着机枪边冲边扫射,攻上了敌据守的三○三高地。占领高地后,他担任值班火器任务,在阵地上摆了五件火器,从几个方向消灭反扑之敌。二月二十七日,刘勇在攻打十四号高地时机智地消灭敌人一个重机枪火力点,掩护战友夺下该高地。两次战斗,他共毙敌八名,伤三名,缴获机枪二挺,荣立一等功,火线入党,并提升为排长。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这几天,记者们总缠着我,让我介绍什么“英雄事迹”。我算得上什么英雄呢?我没有想到我是英雄,象电影、小说里那样的英雄。真的,说了不怕你们笑话,在家里在我是个全县出了名的“打架大王”。
                                        一
刚才,我们团里的报道干事还跟我开玩笑说:“记者们一定想不到,我们的英雄竟是个穿着三号军装还嫌长的小个子;不过,你这双骨碌碌转的小眼睛,倒能使人想象出你小时候的调皮劲儿。”确实,我小时就是个调皮鬼,一匹烈性野马。常因调皮挨爸爸的竹条子。打就打呗,还让跪下,我就是不跪。“叭叭叭!”又多挨了两根竹条,疼得我好几天坐不了硬凳子。
文化大革命的前一年,我入小学了。那时的社会空气好,到处都有雷锋。我读书成绩不算好,中不溜,可也经常受到表扬,野劲也改了许多,可见了不平事我还动火。因为爸爸从小就教育我们不能欺负老人小孩,看见有人欺负老人小孩、男同学欺负女同学,我都要打抱不平。
我家窗边的墙上挂着挂历。每年,一换上新挂历,爸爸总要在挂画的白边上写上我们四兄弟的名字,谁做了好事,画根红杠杠;谁考试不及格,或是有人上门告状,就画蓝杠杠。起初,我的红杠还不少。后来,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林彪、“四人帮”乘机捣乱,打倒一切,爸爸成了什么“走资派”,成天挨整,没法子管我们,我的红杠就越来越少,蓝杠越来越多了。最气人的是,厂里的“造反派”和有的同学骂我是“假党员、叛徒的狗崽子”,还贴了爸爸许多大字报,直糊到我家门口。我哥哥是个书呆子,不敢吭气,低着头从大字报底下过去,回到家里钻他的“三角”、“几何”去了。我可不管,你贴就贴,我三下两下撕得粉碎。这下可不得了,他们就在高音喇叭里大骂:“走资派竟敢指使他的狗崽子破坏大字报,破坏文化大革命……”吓的妈妈直求我:“勇儿呵,你别给你爸帮倒忙了!”现在回想起来真好笑。可你不知道,那时候,环境把我的脾气变得多坏呀。
爸爸给整到农村以后,我们兄弟在人前就更抬不起头来。我读书在成绩直线下降,还自我解嘲说:“不及格就不及格,这种年头,读书又有什么用?”有几个“同病相怜”的同学,常来找我,安慰。慢慢地,我学会了抽烟、喝酒、骂人、打架。我们常常“罢课”,上山打野鸡,下河抓鱼,然后跑回家里偷油,炸来下酒吃。我们没有别的乐趣,活得没意思,只有这些时候,才能有点快乐。
我终于混到中学“毕业”被分配到县里一个林场插队。我常常白天睡大觉,晚上,在额前戴个象煤矿工人那样的电瓶灯,提着猎枪,上山打野羊。有时候也出工,回来懒得做饭,挖点冷饭,抓把咸盐泡开水吃。你瞧,那时我的日子过得多窝囊!
有时候,我们也讨论人生。虽然牛头不对马嘴,但也争论得很热闹,最后的结论是:人生就象走在沙漠里,渺渺茫茫,我们这些人,没有春天,只有早来和秋天 。这时候,我成了场里的头头。咳,你猜是啥头头?——打群架的头头。起初是爱“打抱不平”,后来是讲“义气”,“为朋友舍得两肋插刀”,一见到小兄弟有难,就拔刀相助。打得最凶提七六年秋天看电影那次,我们又跟对头打了一架,有一个跑得慢的,被我们七手八脚拳打脚踢一顿,断了两根肋骨,送进了医院。闹得附近老百姓都怕我们,我们可“神气”了。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怕。
算啦,过去那些丑事,以后有空儿再谈,还是先谈谈打仗的经过吧。
                                     二
二月十七号六点四十分,我军万炮齐发,向越寇发起总攻。在大炮忽闪忽闪的火光下,我们四连向三○三高地发起了强攻。
我跟着尖刀班,把机枪用背包带挎在肩上,腰里插着五个弹盘,边冲锋边扫射。
占领阵地以后,连长把连指挥所移到山顶上,命令我和另外几个同志留下坚守阵地,掩护其他同志夺取西面的十三号高地——你看这个沙盘就明年了,三○三、十三、十四号三个山峰排成品字形,十四号在正中,是敌人的核心阵地,敌人的心脏,拿下它,这十多个山头的敌人就全完啦。要拿下十四号,不守住三○三、夺下十三号不行。敌人呢,还在十三、十四号的工事里用轻重机枪向我们射击,准备反扑,任务可不轻呵。连长叶祖权的袖子挽得高高的,挥着拳头喊:“同志们,一定要守住山头!”我说:“你放心吧,有一个人就有阵地!“正说着,敌人就开始反扑了,步兵沿着十三、十四号山梁向我们冲上来。这些兔崽子还使用了六○炮,“轰!轰!轰!”山头好象站不稳一样,直晃动,只有两丈多宽的山顶凹地,又是弹片又是硝烟又是尘土的,呛得人直咳嗽。“轰!”又是一炮。“连长!连长!连长!”我听见战友们哭喊着连长,知道他牺牲了。唉,我们的好连长!我的肺气炸了,挎起机枪,跳到战壕边上向下扫,“啾——”一颗子弹从耳边擦过,我赶紧跳进战壕,一摸耳根,红的,血!好险哪!不过,不要紧,耳朵还在呢。
我们居高临下,把南边的敌人打退了,西边的敌人又爬上来,又有同志负伤了,敌众我寡,怎么办?紧急之中,我忽然想起了电影《英雄儿女》中的王成,赶紧把缴获的和烈士留下的枪收拢来,在山顶的正中和山头环形战壕的东、西、南三面摆上三挺轻机枪、两支冲锋枪,随身背一支半自动步枪,敌人从哪一边上来,就抓起哪一边的火器扫射。敌人爬上来了,先不管它,等它靠近了,我抓起机枪,咬着牙,“嘟嘟嘟……”打倒他三两个,其他的就连滚带爬地回去了;这边刚打退,那面的敌人又靠近了,我急忙猫着腰,沿着战壕跑过去,抓起机枪狠扫……敌人搞不清山头有多少兵马,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就这样,我象个消防队员救火似的东奔西跑,越打越顺手,越打越痛快。敌人的几次冲锋都给我们打退了。
兄弟连队拿下了附近其他几个山头,残敌滚回工事里喘气,枪声也稀少了。我拍掉身上的黄土,拿起小铁锹,把打得乱七八糟的战壕修好,这才觉得肠子在打架,肚子在吵架。我从衣兜里掏出压缩饼干来,大口大口地吃。喉咙太干了,咽不下去,这才记起身上还背着水壶,低头一看,哟!自己舍不得喝,倒叫敌人的子弹给喝光了,我把穿洞的水壶“咣咣”扔掉了。一问,大家也都没水。没关系,干吃就干吃,还挺香哩。……“当”一颗子弹打在破水壶上,我头一缩,叭在战壕沿上观察了一会儿,没关系,是敌人盲目放冷枪,我又继续啃我的饼干。过了一会儿,敌人又开始向上冲了,战友们进入了位置,我又咬了一大口饼干,把吃剩的包好,塞回兜里,这才跪到机枪面前,待敌人冲近了,“嘟嘟嘟‘打个痛快。
这一天,我们打退了敌人四次大的冲锋,我自己撂倒了它八个,这还是看清楚了才算数的。
战斗间隙,连队党支部宣布吸收我火线入党。
                                    三
你问我从前那样,现在却打得那么好,为什么?这可得从一九七六年秋天讲起。
那一次,我们不是把人家的肋骨打断了吗?这下可把事闹大了,我被送进一个小房间,三餐有人送饭来,完了又把门带上。这不是坐禁闭吗?跟坐牢有多少区别呢?一个人孤零零地对着四面墙壁,整天胡思乱想,躺下就做恶梦。一会儿梦见被打伤那人的母亲揪着我的耳朵说:“我千辛万苦才把儿子养这么大……我要叫人把你的排骨也打断,让你母亲去哭去!”一会儿梦见一个蹲监狱的同学拉着我进铁窗去……
醒过来,出一身冷汗,恨不得地上裂一条缝,赶紧钻进去。白天,我在小房间里踱着步,象看“批判电影”互相间回忆往事,自己问自己:原先那条死路不能走了,如今该走怎样的路呢?能走得通吗?别人会另眼相待吗?那些“小兄弟”会善罢甘休吗?……没有答案。刚好在这时候,传来了好消息,说“四人帮”被拉下马了。我心里亮堂些了。早在七五年,我就听说了江青、王洪文他们的丑事,中国这些年就是叫他们搞糟的。我把《党章》前面王洪文做报告的照片撕下当手纸了。如今,沙漠该过去了,我们这倒霉的一代该有青春、有指望了,我可以脱胎换骨了。我不信我真是个“坏小子”,改不了。公社党委多次派人找我谈话,耐心教育我。我脑壳开了点窍,要求到离县城最远的农村插队去,脱开这帮小兄弟。我又说:“至于那个人的医疗费,赔就赔,我一个人包了,我反正是赔最后一回了。”我几乎赔上了我将近两年的劳动分红。
这年年底,我到了全县最远的南源生产队。起先,他们不敢要我,听说大队支书对公社书记讲:“送个‘大活宝’来,我们这里不是唱《大闹天宫》啦?”公社书记说:“要教育嘛!先试他半年,不行再说。”我忍气吞声,埋头干了四个月。这一下可干出感情来了,生产队再也不让我走了。你知道,在队里,我的出勤率最高,天天一身泥一身汗,力气也练出来了,练得能扛起二百二十斤重、十米长的杉木下山。一有空,我就帮五保户砍柴禾,把他们的柴禾供应全包下了。乡亲们见我收工回家,还要自个生火做饭,怪不方便的,一到春插秋收,都叫我上自个儿家吃饭去。东家来请,西家来拉,简直要撕成八瓣才行。闹得我没办法,只好排个“时间表”,一天吃一家,照轮,你看多有意思,吃起“百家饭”来了。吃饭间,乡亲们和我唠些家常,讲些朴朴实实的道理,我很爱听,心和他们想到一块去了。我问自己,人家对你亲得象自家人,饭菜盛得满尖尖,好菜夹到碗里头,苦口婆心劝你好,不好好干,能对得起乡亲们吗?这前后,我认识了一个从上海来插队的女孩子,叫小苹,她待我很好。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想:好好干,起码不能让小苹笑话。真奇怪,我干什么事,总觉得好像她在背后望着我。那时我想到自己长大了,也该有个男子汉的样子了。我们互相帮忙,建立了友谊,我还在日记本上抄下了鲁迅的诗:“无情未必真豪杰”呢。这时候,爸爸又让我啃了几本小说:《青春之歌》啦、《红岩》啦……咳!看人家革命年代的青年,那才叫青年呢!我投胎太晚,当不了英雄,可也不能糟蹋青春,混革命,当狗熊呀!看全国都在抓纲治国,一个青年人,没点理想,行吗?从此,我提高了要求自己的尺寸。说也奇怪,心里痛快了,就觉得年轻了许多,好象从沙漠走到了绿洲,秋天又退回到春天,活得有点意思了。心里明白了,干劲更足啦,在队里得了奖,公社还叫我到知青大会上去搞什么“现身说法”哩。
去年春天,我穿上新军啦——你看,就是现在身上这套。入伍时穿它,打仗时也穿它,就是长了点,没长个头。当时,我告别生活了一年多的山村,走在弯弯的山路上。那天天气特别好,路边开着红的杜鹃花、白的金樱花,南源生产队的社员,老老少少送了一程又一程;家家户户都往我的大挎包里塞红鸡蛋,挎包塞满了,就塞在我兜里;生产队长拉着我的手说:“你好歹吃过这里的米,远走高飞了,可别忘了这里。”五保户大娘一手抓着我的胳膊,一手拽袖子抹眼泪。我怕自己也流泪,不敢抬头看,你想,男子汉落泪,多丢人!我说:“我永远忘不了你们,在你们的教育下,我才走上了正路……”真的,那里的山路又小又弯,我却是在那里打到了人生的正路,那里的每一条山路,都留在我的心上。他们也没忘记我,去年爸爸来信说:“端午节,生产队家家都给咱家送来了糯米粽粑,你可别忘了他们哪。”参战前,他们听说我要上前线,就叫爸爸捎话给我:“去了,就要打出个样子……”在战场上,我一直记着这话,记着参军送别的情景。
                                       四
我被分到了连队的训练先行班。我喜欢摸爬滚打,在训练场上,我是个“泥丸子”,打得靶来不让老兵。连队打靶考核,我步枪、冲锋枪、机枪都打了优秀良好。连长可喜欢我了。他是大比武时候的尖子,谁的军事成绩好,他就高兴,哪一个班打出了好成绩,他就喊:“通信员!给我跑步到炊事班,告诉给加个菜!”我喜欢他这样的痛快人。可指导员不一样,爱挑个毛病,见到我,就慢吞吞地问:“你怎么又不扣风纪扣?”我心里知错,嘴上不甘认错,只点了点头,走过几步,才偷偷扣上。一回头,见指导员站在背后偷笑呢。他摸准了我的脾气:个性强。
中越边境的形势紧张了,越寇背信弃义,在边境胡作非为,可把我的肺气炸了。我从小就忍受不了别人的欺负,现在看着这帮无赖欺负我们。能咽下这口气吗?我们的国家能咽下这口气吗?!
中越边境的壮族老乡们也跟我们讲了许多气人的事。你知道,咱们早先是怎么帮助他们的?——我们驻的那个壮族村子有条小河,前几年有一次大旱,咱们给修了一条水渠,把水送过国境去,让他们种地,自己却一桶一桶接着竹笕的水浇地。你看咱们国家勒着腰带支援他们,是很象这旱天送水吗?我们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送给他们,可那帮无赖呢,却用我们支援的枪炮、地雷来打我们,炸我们。我们得为祖国报仇雪恨呵!
上战场前,我收到我的女朋友的信。说仗打多少年,她就等我多少年。我给她写了最后一封信。对了,我还抄在日记本上,我给你念两段,你可得替我保密呀——
小苹友:
当你收到我的上一封信,会不会怀疑我谈心呢,我不是那种人,我对你没有半点二意。但是,为了打击越寇,我将在战场上献出我的青春……
那时,我已准备着牺牲。小苹对我那么好,我怎么舍得丢开她呢?可是,如果上战场还婆婆妈妈、牵肠挂肚的,那还打个鸟仗哩!如果我们这些当兵的不舍得死,不舍得自己的爱情,祖国人民怎么有安宁的日子搞四个现代化呢?所以,我硬着心肠写上:
小苹,我们还很年轻,但是,我们的友情就要结束。我希望你收回你的誓言,不用等了。就不是我不懂爱情,是祖国需要我献出我的生命和爱情。要是牺牲了,当你建立起一个幸福家庭时,望你告慰我于九泉之下。要是我不死,我也决不会埋怨你。我死了,也会记得你的爱情!
写到结尾,不知怎么搞的,眼泪“吧嗒”落到信笺上,我赶紧抹干,暗骂自己:男子汉落泪,多丢人!
可是,刚上战场,总有点泪。我们冲到山腰,一颗子弹打中了二排长,血喷在草地上,离我不远。我的心一下揪得紧紧的。我马上问自己:“害怕了吗?排长都舍得丢命,我也是一个堂堂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战士,能让敌人看笑话吗?”这样一想,就什么都不怕了。不怕死就不慌张,不慌就有计谋,有勇有谋,就能打胜仗。火线入党以后,心里更激动,我要是不打出中国人民的威风,怎么对得起党呢!
                                    五
第二仗打响了。我们连顺着山梁,身敌人的最后据点——十四号高地发起强攻。这是敌人最重要的核心阵地,主峰顶上,一条环形战壕串着一串坚固的“A”形工事。一挺重机枪死死地卡住山梁,不敲掉它就上不了顶阵。第一个战友刚冲到封锁线,就负伤倒下;第二个又冲上去,又倒下了……指挥所首长在报话机里焦急地询问着战况。怎么办?怎么办?为祖国献身的时刻到了。
我反复琢磨着敌人的弱点,偷偷从右翼摸到它的鼻子底下,把轻机枪瞄准了敌人重机枪的射孔,心里说:“老小子!我一抠扳机,就叫你跟你老祖宗团圆去!”没料到,重机枪有铁挡板,“当当当”,弹头全打在挡板上。鬼东西发现了我,马上掉转枪口向我扫射。我的周围是一片平地,进不得退不得,“啾啾啾”,弹头在我身边乱窜,把一截小杉木穿得跟蜂窝差不多。我那时心里反倒很冷静,只是想:看来,今天要“光荣”在这里了,“光荣”就“光荣”,战友们会替我报仇的;就是太便宜了这帮王八蛋!应该想办法活着,多消灭它几个!……难道没有别的招数了吗?——电影上不是有装死的镜头吗?我也试试看,反正豁出去了……正在这时,一颗子弹打在我的枪腿上,机枪跳了起来,我趁势把枪一翻,枪腿翘得老高;我的脑袋也趁势角到地上,右脸上贴着地皮……
果然,兔崽子不打了,掉转枪口去打左边。他以为老子死了哩,没那么容易!我听到背后远远的有人喊我,哈!连战友们也以为镇压的“光荣”了。我睁着贴地的那只眼瞅着敌人动静,偷偷又把机枪转回来,悄悄换上新弹盘。刚好,就在这时,敌人停射换弹链了,副射手露出了脑。好!龟孙们,现在轮到我来收拾你们了。我一抠扳机,那个敌人就见阎王去了。
我乘机向上飞跑了几步,跃上敌人的山头主战壕,和敌人短兵荒马乱相接了。一个敌兵站在战壕,举着手榴弹正要向下扔,看样子就是刚才的重机枪手,我来不及瞄准,只好把机枪抵在腰上,横在摇了两摇,这家伙就四朝天掉到战壕里去了。我的西面,一位战友刚冲到壕前就倒下去了,我发现了打枪的那小子,机枪马上又向西一摇,又撂倒了一个……
这一段,打得很残酷。我们的班长、排长都先后负伤抬下去了,我只好接替了指挥,和兄弟班排一起肃清顶峰的残敌。敌人这个最顽固的据点,终于被我们攻下了,阵地上一片欢呼……
胜利回国那天,我戴着大红花,从凯旋门、彩旗下和欢呼的人群中走过,我这个从不轻易落泪的男子,眼眶也湿了。那些在阵地上倒下的烈士们,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他们才配享受这样的荣誉,我算什么呢?
就是这样,我准备着死,倒偏偏没有死。我有一件事后悔了——当初给小苹的写信,不该把话说绝了。加到驻地一看:嗬!她的信倒早在那里等我啦。信里说些啥,我不说你也能猜到。
回头看看我这小半辈子,走了一条歪歪扭扭的路。从前象一匹烈性野马,“四人帮”把我推到了悬崖边上,党和人民又把我挽救过来了。爸爸来信说得好:你刚刚走上正路,千万别让杯盖大的一个英雄奖章又把步子压歪了。你听,我爸爸这话我多有意思,你说是吗?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十七)
                                 高高的马尾松
                              周道清  冯地
     杨松坚,广西边防部队某部一连副班长,广东省潮阳县人,一九五五年出生,一九七五年入伍,一九七七年入党。
   
在转战茶灵,攻打八零零高地的战斗中,机智勇敢,顽强战斗,消灭敌人五个火力点,毙敌九名,和战友们一起打退敌人两次反扑,为部队攻占八零零高地做出了贡献。战后,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谈起他,使人想起马尾松。马尾松,是祖国南方一种很平常的树。它既不似木棉繁花簇锦,又不象杨柳婀娜多姿。它值得人们称道赞颂的,是它的生命力强,无论在何等贫瘠的土地上它都能深深扎根,旺盛生长。它钢干铁枝,挺拔峥嵘,用躯体为人们抗击着暴雨风沙。
他也象马尾松那样平常。一般身材,几乎可说瘦小。和许多南方人一样,颧骨很高,皮肤褐黄。表情平淡的脸上,长着一双细眼睛和一个略显小的鼻子。完全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兵。但他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英雄,他胸前挂着的中央军委颁发的英雄奖章,金光闪闪。在一次战斗中,他竟半空中接过敌人投来的一枚手榴弹反投敌阵,总共消灭敌五个火力点,毙敌九名,创造了令人崇仰敬佩的业绩。下面所记所述,就是他的故事。
                             不显眼的后勤兵
他的名字叫杨松坚,从来就是一个不惹人注目的角色。那还是一九七五年春天,他和三十多个新兵一起,被分到了解放军某部一连。新同志一旦熟悉了新环境,各自的品质、性格、才能便渐渐显露。只有他,既不落后,也不逞强。军事训练,他能够得到“合格”,如此而已。干工作他不向其他新兵会亮着嗓门向班长抢任务,他只是干好吩咐他干的事。叫他翻地,他翻的又深有均匀。要他打柴,他打回的都是结结实实的“干货”。然而,他仅仅完成规定的任务,谁也不认为他有什么突出表现。大概他普通话讲得不好,因而很少见他跟人交谈。他也不爱看书看报,说是看不动。闲着没事,便一个人坐在床上默默地抽烟,也有过几次戒烟行动,但三天一过,依然故我。他的一切就是这样平平淡淡。以至很长一段时间了,连队还有许多人不知道他姓甚名谁。连长、指导员、甚至班长也很少提过他的名字——不管是表扬还是批评。
在那时,谁也不会想到他又成为英雄的可能。一个人尽管穿上了军装,但并不一定就是真正的战士。
杨松坚于一九五五年出生在广东潮汕平原的一个农民家庭。父母生他兄妹十个,他不前不后排行第五。在他十二岁那年,为众多子女耗费了心血的母亲大病一场,溘然去世了。父亲指着一把小锄对他说:“拿去,吃饭总比读书要紧,反正学校也乱。”刚刚能背“九九表”的他,从此便不再读书了,与父兄分担起生活的担子。他在十七岁已经是生产队的主劳力。
入伍后,他被“解放牌”送到偏僻的山沟。老兵称之为“夹皮沟”。他没当上技术兵,党的是正儿八经扛步枪的步兵。天天立正、稍息,仍然要翻地、种菜、打柴……这有啥意思?他觉得伤心,甚至蒙在被子里偷偷地哭过。
幼弱的马尾松沐浴着阳光雨露会长高变粗。
部队及时对新兵进行了教育。课堂上,操场边,大树下,指导员给新兵从张思德讲到雷锋,老同志从井冈山讲到北京。他认真听,细细想,他认识到的事情就努力去做。
细心的战友开始觉察到杨松坚的变化。空闲时间,常看到他翻阅《毛泽东选集》和《解放军报》,那些曾经使百万人觉悟起来的革命道理,如今又向甘霖雨露般滋润着这位青年人的心田。他渐渐感觉到眼前的世界开阔了,先前的种种念头正被一种更加美好的理想和愿望所代替,生活中有那么个新的目标使他激动,使他追求,使他觉得生活变得美好的富有意义。
他干起活来更卖劲,不论地里活、山上活,班里没有人干得过这个瘦小的新兵。而且,他一有空就往炊事班里跑,打扫饭堂、劈柴洗菜,什么活都干。想不到他刀法娴熟,切起菜来又细又快,他还擅长腌咸菜,简直成了技术指导,炊事班的同志个个都喜欢这个小新兵。在他入伍的第七个月,他被调到了炊事班。
杨松坚在炊事班一干就是三年。三年中他当过炊事员、养过鹅、种过菜、担任过给养员、副班长。凡是领导交给他的任务,他都完成得很出色。大伙都称赞他“干得不坏”,“是个好兵”。大家爱讲的故事中有一个是“杨松坚养鹅”。
那还是一九七七年的事。那年连里副业计划中有一项是:养鹅一百只,产肉七百斤。计划非常动人,要兑现却难啊。头两年,连里几次养鹅,因为饲养不力,鹅毛还没出齐就死掉大半,弄得后来谁都怕沾这个边。眼看快到年底了,计划还是纸上的东西。这时,杨松坚背地里向副连长来了个毛遂自荐。副连长大吃一惊,主动挑这副担子是需要觉悟和勇气的。但他很快就同意了,他了解杨松坚的“板眼”,没有金刚钻,是不会揽瓷器活的。
其实,杨松坚并没有养过鹅。他主动承担这副担子完全出于一种责任心,这位炊事班副班长一心想把连队伙食办好一点。他专程向邻近村子的养鹅大伯请教了一番。在人们告诉他的许多养鹅“诀窍”中,给他印象很深的一点是一个“勤”字。他对自己做到这一点很有信心。
第一批小鹅刚买回家,杨松坚就卷起铺盖卷搬进了鹅房。那些毛茸茸的小东西娇贵的很啊,撑不得,饿不得,闷不得,冻不得,稍不小心就伤风拉肚子,一命呜呼。杨松坚象刚当女人的那样兢兢业业,细心地照看那些小生命,能做的事,全做到了。
半个月过去了,小鹅长得欢蹦乱跳,一个月过去了,黄绒绒的小家伙开始长出粗硬的羽毛。可是,杨松坚却明显地瘦了,过度劳累使他胃病发作起来,他两颊深深地陷下去,眼睛总是布满血丝……但他仍然勤谨细心,一丝不怠。
这一年,杨松坚为连队养了九十三只鹅,除了两只误吃喷上农药的菜叶死去,其余都生长得很好。当一块块肥嫩的鹅肉落到大家的肚里,杨松坚养鹅的佳话也就在大家的嘴上流传起来了。
                            老兵碰到了新问题
                              
岁月荏苒,再过四个月,杨松坚入伍便是整整四个年头了。他原以为这个后勤兵可以当到他离开部队的那天,不曾想在一次人员调整中,他忽然被调到八班当副班长。杨松坚回到了久违了三年多的战斗班,一切都是陌生的。对于一整套军事技术,他完全是个外行。作为一个副班长,他不但不能帮助别人,甚至自己还不懂得冲锋枪怎样打点射。在一个由受过良好训练的士兵组成的战斗班中,他无疑是一个“丑小鸭”,连新兵都不如。是啊,要是新兵倒好些,无非从头学起。但他是副班长,是班里最老的兵!难道现在还要他向新兵似的学习“齐步走”,简直影响威信!
这时候,这位老兵同志对遇到的新问题并没有特别感到不安,想到自己已经是连里资格最老的战士,或许再过几个月便可以完成“历史使命”——复员了。他对生活采取了一种得过且过的态度,主意是“能干多少算多少”。
这种态度在一个战斗集体中是不能容忍的。党小组会上,同志们批评了这位预备党员,问题提得很严肃,联系到党员的事业心和战士的责任心。他对批评没有辩解,却很不服气。当指导员找他谈话的时候,他噙着眼泪说:“你让我回炊事班看看,谁比谁落后多少!”指导员对他说:“把你这位干得不错的后勤兵调上班排,就是为了让你补补课,你想过没有,如果有一天祖国需要我们奔赴战场,你能不能经得住考验,能不能完成祖国和人民的重托?”杨松坚的心动了一下,但他没有回答,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杨松坚苦苦琢磨指导员那一席话的日子里,从报纸上、电台中陆续传来越南当局一桩桩的反华暴行。边境上的火药味也慢慢在兵营弥漫、扩散。终于有一天,这支驻守在祖国南疆的边防部队接到上级命令:开赴边境某地域,随时准备还击越南反动派的猖狂挑衅,保卫祖国边疆。
在边境,越南小霸背信弃义做出了种种罪恶勾当、我国边境人民的不幸遭遇看得更清楚了。他发誓要亲手惩罚那些强盗和流氓,为了保卫祖国的四化建设,他随时准备献出自己的鲜血以至生命。他渴望着战斗!可是,一想到自己……他终于明白自己错了!
他以他特有的那股拼命精神投入了战前练兵。除了和部队一起学习山地作战的新科目,他还毫不犹豫的加入了新兵的行列,利用早、午、晚时间突击训练基础课目。他向班里任何一个有特长的战士请教,先前那种愚蠢的自尊心早就丢到爪哇岛去了。
也许是当兵久了,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经过约两个月的刻苦训练,杨松坚的军事技术就大大地提高起来。战前的一次考核证明,他的设计和投弹技术已经达到了优秀标准,战术等科目也都在合格以上。这时,杨松坚开始焦急不安的等待着另一场考核。在那里,除了检验你的技术,还要建研拟对祖国和人民的忠诚。
                              当风雨袭来的时候
                                      
自卫反击战的枪声终于打响了。杨松坚所在的部队的任务是穿插高平,关门打狗。在我军以优势兵力摧枯拉朽、横扫高平直地的日子里,一连只参加了几次不大的战斗,没想到这几次战斗中,一向不惹人注目的杨松坚每次都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次是十八日傍晚,当时连队遭到了埋伏在公路边的敌人的袭击,九班副邓永福中弹倒在公路上。战友在流血,需要立即抢救。但敌人机枪严密封锁着路面,“嗒嗒嗒”的枪声象是魔鬼对人发出的恶毒狞笑。这是杨松坚猫着腰冲了上去,镇定地趴在邓永福身上为他包扎好伤口。子弹“噗噗”地打在他身边,他看都不看一眼。事后大伙钦佩地问:“为什么没有打死你?”杨松坚一笑说:“我还不想死!”排长刘九肥接口说:“真正的勇士,能喝退飞来的子弹。”这是刘排长从一首诗中看到的句子,他觉得在这里很适用。
还有一次是攻占高平市的时候。溃败的敌人沿途埋下大量地雷,正常情况下,这要等工兵来一一排除,但乘胜进军的人们谁也没那份耐心。结果,指挥员一咬牙,命令“绕过去”,这话的实际意思是“冲过去”。这时又是杨松坚冲了上去。这并不是他的任务,但他说:“我是老兵,我来!”他勇敢又细心地绕过一个个可疑地方,为后续部队做上记号,一直走在连队最前头。
等我军胜利拿下高平后,上级为杨松坚记了三等功。他的勇敢精神已经为全连一致公认。
不久,他所在部队便接到命令,配合兄弟部队围歼茶灵之敌。一个细雨纷扬、天色墨黑的夜晚,杨松坚他们来到一座黑魆魆的大山脚下。军用地图告诉人们,这里距茶灵四公里;这座陡峭险峻的大山就是八零零高地,它居高临下控制着高平通往茶灵的公路。上级决定,天一亮立即拔掉这颗钉子。为了发起攻击前尽量接近山顶,全连利用夜暗掩护,顺着一道山洼向山上运动。
黑夜悄悄隐退,山岭雾霭缭绕,若明若暗。尖刀班八班穿过一片密不透风的杂树林,插到了山腿与山顶的敌人之间。班长吴达林做了一个手势,战士王福忠立即投出一枚手榴弹“轰”的一声响,敌哨兵倒下去。八班随着爆炸的烟幕冲上了面前的高地。驻守在这里的一个班的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会遭到袭击,顾不得穿衣服,四散逃窜。
八班胜利占领了突出部,正待接应连主力,没料到主峰上的敌人轻重机枪突然向他们开了火,刚刚逃散在草丛里的敌人也投过来手榴弹,猝不及防,班长吴达林和三名战士被打倒在地上。“副班长,守住突出部……”吴达林向杨松坚喊出这句话,便昏迷过去。
这时,敌人从突然打击下清醒过来,首先用主峰上的重机枪和小炮封锁了突出部通往山下的交通壕,把一连主力压制在半山腰,然后出动一个班的敌人,从珠峰左侧恶狠狠地向突出部扑来。
杨松坚很清楚突出部是进攻主峰的必经之路,一旦失去它,正在半山腰向上运动的连主力遭到的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自己身边的四个战士,从大家的眼神中,他意识到自己的责任,他必须对眼前的战斗负责。这位不久前的炊事兵打消了拚上一死的念头,冷静地对大家说:“同志们,敌人还摸不清我们的底,利用这些堑壕和他们干。李东生,带你的组守右侧,小包跟我到左侧,人在阵地在,决不能后退!”说完,他带着战士包早顺沿着堑壕向突出部左侧跑去。
突出部左前方是一块低洼地,长满了杂草树木,敌人在那里挖有散兵坑和交通壕,从主峰下来的敌人在山顶机枪掩护下,正通过这块低洼地逼近突出部。杨松坚爬上堑壕,冲着敌人打了一梭子弹,由于草深树密,很难瞄准,没有打着敌人。他的枪一响,立即招来山顶敌火力,他赶紧缩回堑壕。他随手摸出两个手榴弹,瞅着敌人躲藏的草丛、坑洼“嗖嗖”投了过去。随着爆炸声,死的和活着的敌人都伏在地上。死得动不了,活的不敢动。他一乐,赶紧叫小包去把伤员的手榴弹都收集来,敌人一动,他就飞过去一颗手榴弹,等到杨松坚投出了二十多枚手榴弹,侥幸还活着的敌人再也不敢在洼地里呆下去。敌人的第一次反扑被打退了。
但没等杨松坚喘上一口气,十多个敌人又从山顶扑下来。这伙亡命之徒一下就学精了,他们走到接近突出部的地方,一部分人停在远处用冲锋枪猛烈扫射,另一部分人则利用地形边前进边向堑壕投弹。子弹把堑壕上面的松土打成了蜂窝,投进壕内的手榴弹不断在杨松坚他们前后爆炸。杨松坚和小包早已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不停地把子弹和手榴弹回敬给敌人。他们一会儿在这里打几枪,一会儿又从那里投出两枚手榴弹,一直没有让敌人接近堑壕。
激战中,一颗罪恶的子弹打中了小包的胸口,这个入伍才两个月的小战士为祖国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正在和敌人奋战的杨松坚甚至顾不上和战友说一句告别的话,谈他知道战友对他要说的是什么。虽然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数倍的敌人他毫不惧怕,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就是守住阵地,为战友报仇。
当他投出最后两枚手榴弹,危机的时刻终于来临。一直被炸得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越南鬼子,听不到手榴弹爆炸声,又战战兢兢地爬起来,一躲一藏地向堑壕扑来。杨松坚端着枪暗暗监视着敌人,他知道过早开枪毫无作用,只会暴露自己,而且子弹也实在不多了。敌人越走越近了,他心里想:“狗东西,放你到身边,今天和你们拼了!”就在他心里骂着这句话的时候,一颗“嗤嗤”冒着白烟的手榴弹从他头顶直落下来,要躲来不及了。杨松坚顾不上多想,手眼麻利地一把接过飞来的手榴弹,反手向十几米外的敌人投去。“轰”的一声,几个正从草丛里摸过来的敌人应声倒下。这突然的打击又使敌人吓得趴到地上,老半天没有动静。
这时,排长刘九肥带领两个战士顺堑壕来到了杨松坚这里,杨松坚一下子扑到排长前面,紧紧拉住他的手,激动的半响没说出话。好一会儿,他才把战斗情况简单向排长作了汇报。最后他遗憾地说:“可惜没有手榴弹了,小鬼子就怕这个。”排长得意地指着两个战士提的鼓鼓囊囊的黑提包说:“你看那里面。”杨松坚打开一看,高兴得跳起来,那里面全是手榴弹,足有三四十枚。原来刘排长听伤员说上头急需手榴弹,特地收集了一些送上来。排长告诉他,敌人对突出部的火力封锁明显减弱了,大概兄弟连队在正面打得他们够呛。连主力准备马上占领突出部,向主峰发起攻击。
杨松坚一面听着排长说话,一面把一颗颗手榴弹拧开保险盖倒插在腰间,全身上下足足插了十二个。最后,他左手提枪右手抓住两个拉出环的手榴弹,兴奋地对排长说:“这回,又够兔崽子们喝一壶的了。”他心里还有一个想法,向主峰进攻时一定要冲在最前头,但他没有说出来,他还是象从前一样喜欢用行动来表现自己的愿望。
敌人终于没有力量在向突出部反扑了。残兵败卒正悄悄地退向主峰。现在轮到杨松坚显威风了。他利用纵横交错的交通壕尾追着逃敌,时而跃起投弹,时而隐蔽前进,投一弹换一个地方,把敌人打得丢盔卸甲,昏头转向。敌人在通往主峰的山腰上安了一个火力点,用机枪和冲锋枪封锁着通往主峰的路。杨松坚在草丛里爬呀,爬呀,终于绕到了火力点侧后,连投出六枚手榴弹,把三个敌人炸死在自己掘的坟墓里。这时,右前方二十米处两个敌人发现了杨松坚,掉转冲锋枪就要向他射击,杨松坚大喝一声:“见鬼去吧!”顺手甩过去两颗手榴弹,两个敌人没扣扳机就被炸飞了。
随后,杨松坚有勇猛地冲上主峰,炸掉了敌人第三道堑壕中的两个火力点。
战斗胜利结束了,阵地上响起了阵阵笑声。大家都夸奖杨松坚打得机智勇敢。当然,对于战斗过程的具体细节,大家谈的不尽一致,战士翁立龙说:“我算了算,副班长一个人投了六十四颗手榴弹。”火箭筒手谭新林则说:“不对。是六十五颗,应该加上敌人送到他手上的那一颗!”象这样的争论,只能增添胜利的欢乐。欢笑声中,大家一致认为杨松坚为攻占八零零高地做出了重要贡献,要为杨松坚请功。
这便是关于那个普通士兵的几段小故事。现在该知道了,杨松坚确实象马尾松一样平常。而这平常中又显示着伟大。正是一棵棵马尾松抗击风沙守卫着海疆,正是一个个象杨松坚这样的普通战士在保卫着我们可爱的祖国。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十八)

                                 老山雷神
                ——记坚守老山主峰团工兵排长、一等功臣尤建华
                                张 根 苗
   
他,到今天凌晨结束的一场战斗为止,上阵地二百一十八个日夜,在隆隆的炮声和滚滚的硝烟中,单独执行任务一百九十八次,排雷一千一百零一棵,创造了老山前线个人排雷的最高纪录,荣立一等功。
他,就是坚守老山主峰团工兵排长、被国防部长张爱萍誉为“排雷英雄”的尤建华。
一天午夜。“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传来了团首长要工兵连在八连阵地东侧封闭敌人经常偷袭通路的指示。尤建华得知这一消息后,急忙跑到连指向连长、指导员请战,并提出了自己的三条理由:“比条件,我兄弟三个,家庭生活优越无负担;比技术,我当了五年工兵,专业好、有经验;比思想,我是共产党员,理应挑重担,冲在前。”连长那经得住他软磨硬缠,终于同意了他的请求,并任命他为排雷组长。
于是,他把急救包、止血带往腰间一拴,抓起光荣弹,带着另外掩护的三名战友急奔阵地……
凌晨,雨雾蒙蒙,视度不良。这里与敌前沿阵地仅一沟之隔,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敌发现,暴露企图。这时,他在前面一边排雷一边匍匐前进,前出三十米后,他发现前面是四十多米高、八十多度的陡坡,陡坡荆棘丛中布满了地雷。陡坡极易触雷、摔伤,可不下陡坡完不成任务。怎么办?他急得出了一身汗。这一急,还真急中生智。
他让战友们用绳子和背包带,拴在自己的腰上,说:“如果遇到敌人火力袭击或其他意外,一定要把我的尸体拖回去。”说完,他就让战友们拉住绳子,自己倒着身子向下爬、一边拨开荆棘,一边排雷。刚爬出两米多,由于完全是拿大顶式的头朝下倒爬,使他越来越明显地感到头胀发昏、胸闷、发呕、呼吸困难,两手抽搐般地颤抖。特别是在排雷时,为了控制下滑的身子,他咬着牙坚持一只手抓住树根,一只手操作排雷。在四十米的陡坡上,他排除了越军MBV绊发雷、NN79式等地雷十二颗。当他艰难地爬下陡坡时,已累得全身软瘫,无力动弹。
这时,“轰轰”,伴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气浪冲起的泥沙打在他的身上。一时,他的脑海了呈现一片空白,好象世间的一切都停止了运动一般。片刻,他感到沉重。于是他用双手撑起,抖去身上的泥沙,在沟底一百多米宽的地段上,又进行了认真地观察和验证,发现了四条越军重要通路。在这些通路上,他用排出的地雷把它封闭起来,切断了敌人的偷袭路线。同时,也为研究敌偷袭规律和抗敌偷袭、反扑,提供了情报。
一次,为了配合完成侦查作战任务,他带领的破障小组又奉命来到了某特供阵地。这个阵地,低洼前出,三面受敌,距敌前沿只有三十多米,是我部防御的前哨。这个哨位在越军火力的严密控制下,粮、油、菜、水各种弹药,都必须由军工实行特别供应。为了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团要求工兵连开辟三条共八十多米的曲线通路,供我侦察兵夜间设伏使用。
天刚蒙蒙亮,阵地上出奇的寂静。这时,他从三号哨位进入雷区,前出了八米。当他蹲着排第五颗雷时,突然“砰”的一声,划破了寂静,惊颤了山谷,一发狙击步枪子弹从他又耳边“嗖”地飞过。他顺势卧倒,紧接着十几发子弹向他飞来。这时,后面担负掩护任务的三名战友低声喊:“排长,小心,敌人发现了我们!”他回过头来,晃了晃手,示意叫战友们隐蔽好,又继续排起了第五颗地雷。
他又向前爬了两步,发现右前方有一处土质松散,并有伪装的痕迹,他就轻轻地拨开松土,一颗苏式防步兵地雷露了出来。再往下看,地雷两侧的螺丝和击针套帽上各有一条线隐蔽在草中,原来是敌雷的“诡计装置”。当他正要顺着绊线认真查看的时候,“轰——轰——”几发六零炮弹打来,落在他右侧二十多米处。这时,他意识到,如稍有不慎,碰到“诡计装置”的绊线,他的整个身子就会被地雷抛起,身后的战友也会受到死神的威胁,更主要的是行动企图将会暴露,给整个作战带来严重损失!于是,他伏在地上,定了定神,任凭弹片和被炮弹掀起的沙石在耳边呼啸,仍然沉着地顺着绊线找到了两侧各设有一枚的防步兵破片雷。
他稳定地插上保险销,剪断绊线……这时,又有一发炮弹在他右后方爆炸。隐蔽在身后两侧的战友们都为他捏了一把汗。然而他却不顾敌炮击的危险,继续用左手提住垂线,保持向下的拉力不变,从上切断绊线,用右手分别给两颗地雷插上了保险销,尔后将雷排除。就这样,他在敌火力袭扰下奋战排雷五个多小时,排除各式地雷一百一十八颗,在敌人鼻子底下秘密开通了三条通路。
正当他准备回撤的时候,突然,在前方草丛中传来了“嗞嗞”的声响,他抬头一看,一条一米多长的毒蛇已游到跟前,蛇头直立,两眼圆睁,嘴上的戳毛对着他的脸徐徐颤动。蛇与他对峙着。由于冷不防遇到这一情况,使他当时的心情一阵紧张。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意识到:假如动一动,就有被蛇咬伤的可能,也有不慎踩响周围地雷的危险。此刻,他想采用猫耳洞战友抽烟的方法把蛇赶跑,但又一想身上仅有的两支烟都早已被露水打湿了。怎么办?他上体不动。左手摆动着探雷针,在蛇一口咬住探雷针的同时,用右脚勾起右后侧的一根爆破筒,右手顺势抽起猛砸在蛇的七寸部位,使蛇迅速盘成一团。这才使他松了一口气,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扶起被砸压的杂草,顺利回撤了。
也许有人会发问,象这样的冒险排雷,总是偶遇的吧?!然而,这个部队所有的前沿阵地都留下了他的足迹!排雷中,他还和破障组的战友一起险排敌八四单火箭爆破器十具,爆破筒三百零二节、炸药四百余公斤,各种手榴弹二百四十六枚,破障开路五百二十四条。在执行敌火控制下的设障任务中,埋雷一千二百五十余颗,自制自设土地雷四百二十余颗,爆破筒二百五十多节。
也许有人会纳闷:从县建筑工程学校毕业的他,本来可以当一名响当当的技术员,为何偏偏要投奔军营,爱上这面对死神拥抱的专业?而他却要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因为这门技术应属于军营,应奉献给换取人民安宁,祖国尊严的神圣事业!这,才能真正显示男子汉的阳刚之气!这,才能真正无愧于骄傲的炎黄子孙!
有次,一位战友俏皮地问他:你天天和一拨弄就会爆炸的地雷打交道,真是“尖刀上耍把戏——危险绝顶”,难道你就不害怕吗?“害怕?嘿嘿——”。他投之以轻蔑的一笑。呵,假如你要知道:入伍时,他带着三大包七十八本工程爆破书籍踏进绿的王国;在晨曦里、烛光下,他对四个国家五十多种不同类型的地雷,一个个进行拥抱、亲吻;临战训练中,他发动全排战士在山岳丛林中设下诡秘的地雷,然而他又不许他们在“母亲”的腹中潜伏,一个个把他们挖脱;他能辩明各种不同型号地雷的尊姓大名,以及它们藏得多深;为了改变我阵地前沿地雷那种等着越军来踩踏的软弱痹性,他用废电话线、电池、炮弹箱创造的地雷启闭器五十多个,深受前来送命越军的热烈欢迎!……于是你想,那位战友假如早知道他这点小小的经历,就绝不会再提这使人可笑的问题!
然而,“老山的雷毕竟胜过《地雷战》时的冀中平原,谁都知道它是名不虚传的‘雷山’!况且你一千一百多次面对‘死神’的拥抱,难道你就不考虑万一‘挂彩’、‘光荣’了怎么办吗?”一位年轻美貌的女记者这样关切地悄悄跟他聊过。他坦率地承认:“我的女朋友同你一样好心!她说‘我们都是江苏如皋县勇敢乡的子孙,勇敢是我们的本分。不管你遇到什么样的风暴和不行,我将永远陪伴你的精灵,侍候你、侍候你的双亲走完我人生的旅程’。因此,我没有必要去想‘假如’以后的事情。因为,我是一名共和国的士兵,只有祖国尊严和勃勃生灵,我没有必要去考虑一切属于我自己的事情,乃至生命!”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十九)
                         她,闯进了男子汉的世界
                   ——记女军医赵慧的四十天猫耳洞生活
                               毕永军 王友英
   
                               (一)
“什么!你要去猫耳洞?开什么国际玩笑。那是男人的世界,你知道不知道?”
“我首先是医生、是战士,然后才是女性,你知道不知道?”
“那里条件太苦,男人都很难人手,你行吗?”
“吃猫耳洞的苦,又不是男人的专利,再说,医学早已证明,女人的忍耐性,比男人要大得多,这你不会不知道吧?”
某部野战医院院长对女军医赵慧的争辩,不仅没有动气,反而高兴了。他心里说,怪不得人称“假小子”呢,果然有股闯劲。他眯起双眼,赵慧入伍后的一件件往事跳上了他那大脑的屏幕:
一九八五年,赵慧毕业于河北医学院邯郸分院,毕业分配时,她坚决要求参军。到部队医院后,原想分配她做妇科医生,可她非要求到外科不可,她说:“干外科痛快,什么病,把肚子打开,看得一清二楚。”逗得大家都笑了,可她却瞪着眼睛满不在乎。
一九八六年元旦,机关举行五千米长跑,上百人参加,就她一个女性。发令枪一响,她如离弦之箭,超过了十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汉,得了小组第四名。从此,她的了个“假小子”的雅号。
在去前线之前,为了适应在山岳丛林中救护伤员的需要,她每天早上都把双腿绑上沙袋,又跑又跳,练的通身是汗。
更使人惊奇的事,来到老山前线后,听说猫耳洞内蛇多,她便主动熟悉蛇的种类和习性及治疗毒蛇咬伤的方法。一天,她抓起一条花斑玉蛇在脖子上绕了两圈,照了一张彩照。别人看了照片身上都起鸡皮疙瘩,可她,却眯眯直笑。
这一幕幕情景,使院长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她虽只二十四岁,但成熟了。她就是将要成立的女子救护队队长的最佳人选。于是,一张通往前沿阵地的通行证发到了赵慧的手里。
                             二
阵地上的生活,枯燥、单调、寂寞,除了咕咕咕、嘎嘎嘎、轰隆隆的枪炮声外,上阵地几个月了,还没听到过一句女人的声音。听说要来个女军医,也要和他们一样蹲猫耳洞,自然会作为头条新闻,成为人们议论的话题。
“我敢打赌,细皮嫩肉的,蹲不了三天,鼻子就的哭丢了。”
“唉!我说排长呵,这衣裳可怎么办啊?穿上吧,要烂裆,怪难受的;不穿吧,有女人,又怪难看的。给咱拿个主意吧!”
“你小子要敢在军医前撒野,看我不敲掉你的……”
“好好好,象保护大熊猫一样,把她保护起来不就行了吗!”
议论总归议论,但大家还是从心眼里欢迎她的到来,这从大家的准备工作就可看得出来。
搭个猫耳洞吧,总不能让女军医和战士们一起住在石缝里呀!于是,军工从后面背来了波纹钢,两块钢板一对,支成个洞的形状,上面又用伪装网盖得严严实实。大家又把子弹箱对到一起,搭成一张床。一切准备就绪,单等女军医住进新居了。没想到夜里一场暴雨,把猫耳洞冲得无影无踪,就连洞边上的一块四米见方的巨石也被冲到了沟底。
挖个厕所吧,条件再苦,也不能男女和用啊!谁能想到,坑还没挖完,就挖出了七枚地雷。战士们也许是想试试女军医的胆量,也许是想在她面前表表功劳,把这七枚地雷整整齐齐地摆在厕所旁边。第二天,赵慧头戴钢盔、身着作战服、腰扎止血带,背着医药包,刚刚走上阵地,就被这些调皮的战士给围住了,他们指着这七枚地雷和那块巨石说:你可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呀,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你这一来,我们的阵地肯定会安宁的。
                               三
安宁?这只是战士们的愿望。两军阵前,刀光剑影,一会儿也不会安宁的。
没过几天,一个大雾茫茫的深夜,越军的特工就摸上来了。当时赵慧正在猫耳洞内睡觉,突然手榴弹的爆炸声和冲锋枪的鸣叫声响成一片。洞顶的土被震得哗哗往下直掉。她一骨碌爬起来,心怦怦乱跳。她摸着黑爬到洞口,想给同志们递递手榴弹或子弹夹什么的。可是,她刚一露头,一只粗大的手就挡住了她的脑袋:“谁让你出来的?!回去!”
赵慧乖乖地缩了回去,心里叹道:唉,谁让自己是女的呢!再说,战场上,指挥员的命令是最权威的,你不听,他就有权处置你。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照会,这是却坐在洞里干生气,一点辙也没有。
又过了几天,又是一个大雾茫茫的深夜,哨兵发现在猫耳洞侧翼的山沟里,有一小股越军向我阵地移动。同志们做好了战斗准备,赵慧也拿着两颗手榴弹爬出了洞口。她又遇到了一只大手,又听到了一声历喝。可她毕竟是三十多天的猫耳洞人了,也算是“老兵油子”了。“不打仗,还叫什么猫耳洞人!”她心里想着,把身子一扭,从这位指挥员的身后溜了出去,趴在哨位上,对着一个战士的耳朵,悄声说:“我和你一起打行不行?”战士一听是个女人的声音,知道是医生姐姐来了,使劲“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她高兴了,立即打开手榴弹盖,拉出弹环,套在手指上。命令一下,她用力一甩,嗖的一声,手榴弹飞到敌人隐蔽的地方爆炸了。接着她和战友们又把几十枚手榴弹投了出去。她非常开心,因为她把仇恨投向了敌人。可惜这是夜间,如果是白天,当她看到敌人被炸得血肉横飞的时候,就她的性格,准会跳起来,放声大笑的。
                               四
赵慧姐姐、军医姐姐,这在阵地上是叫得很响的。也难怪战士们这样叫她。谁受伤了,她冒着炮火,跑上去进行包扎止血;谁生病了,她又跑去问长问短送药品;谁不高兴了,她就主动找他聊天拉家常,爱抚、安慰、体贴。总之战士们见了她就是见到了姐姐,见到了亲人。
战斗间隙,阵地上静静的,寂寞得让人受不了。这个时候赵慧的电话最多。“赵慧姐姐,小张想家了。”“那怎么办呀?”“请你唱个歌吧。”“那好,我就唱个《唱给妈妈的一支歌》吧!”
赵慧一手拿着耳机,一手拿着歌谱,在电话里轻轻地唱起来:“望北斗,思故乡,我看到妈妈期待的目光,……不是我铁石心肠,不是我不念故乡,只是在我前面还有凶狠的豺狼。”
赵慧知道自己不是个唱歌的材料,不仅嗓音不圆润,而且还经常跑调。如果是在后方,打死也不会在大庭广众面前唱歌的。可在这特殊的环境、特殊的地点,面对着这一群特殊的人物,她不能、也不忍心拒绝他们。说也奇怪,这群男子汉们就爱听她的声音。每当她给一个战士唱歌时,其他猫耳洞的战士也都把电话拿起来,跟着她轻轻地哼哼,形成整个阵地或几个阵地的“猫耳洞人”大合唱。
赵慧所在的阵地,四周是高山,一丝风也吹不进来。战士们憋在洞里,潮湿、闷热、腥臭,为防止皮肤病和烂裆,战士们不得不赤身裸体。可是,每当赵慧到猫耳洞去送医送药或看望病号时,战士们都穿起了那皱巴巴、潮乎乎、又脏又臭的裤衩背心。她看到这些,心里十分难过,曾几次大大咧咧地说:“这是什么地方,还穷讲究!少穿点,少得点病,多消灭几个敌人,比什么都强。”说归说,做归做,战士们有战士们的理由,他们说:“赵慧姐姐,你别再说了,我们这样做,既是对姐姐的尊重,也是在维护我们男子汉的尊严。”
   
由于成立女子救护队,赵慧被任命为队长,她在前沿猫耳洞蹲了四十天后,奉命回到了野战医院。
在这猫耳洞的四十个日日夜夜里,她看到了女性在战场上的作用,也看到了在异常艰苦的条件下战士们对女性的尊重和爱戴。
她虽然离开了阵地,但她的名字,她的精神却成了鼓舞战士们冲锋陷阵的动力。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二十)

                             活着要象一条龙
                                                                                                                                    
                                 雷 铎
   
陈全钢,广西边防部队某部五连通信员,一九五八年出生于广西壮族自治区灵川县一个教师家庭。一九七八年入伍,战斗中火线入党。
二月十七日,他受命与另一战友穿越敌阵给单独作战的一排送信,归途中,炸毁一敌堡,与战友失散后,藏身于敌阵中一石洞,待机歼敌。十八日一天,陈全钢共毙敌十一名,伤二名。不幸,于二月二十六日的战斗中为人民献身。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在烈士睡过的床上
高一声低一声、近一声远一声的第二遍鸡啼,吵破了山乡春夜的沉寂。我躺在陈全钢烈士参军前睡的床上,辗转反侧,没有一丝睡意。下弦月把清冷如水的银光从木格窗外洒进来,象是一张黑条纹的白床单从书桌上拖到地板上。板墙隔壁,陈全钢年老的双亲在床上低声交谈着,偶尔杂着一两声失控的低泣。是啊,老两口唯一的儿子牺牲了,怎能不悲痛呢?今晨,我怀着对我们这位年轻的一级战斗英雄的深切缅怀,来到他家采访。进门的第一印象,便猛地震痛了我的心:烈士的瑶族母亲体弱多病,壮族父亲失去了右手,三个妹妹中,最小的只有八岁!我止不住热泪潸然了。白天,四邻五里挤了满满一屋子,老老少少争着向我讲述烈士在家时的往事,老两口时时露出欣慰的笑容;入夜了,万籁俱寂,两位老人追念亡子的心情控制不住了!要知道,他们的陈全钢今年才二十岁啊,模样嫩得像个女孩子:一双讨人喜欢的双皮大眼,两片红红的嘴唇含着两排雪白整齐的牙齿,两腮露出若隐若现的两个酒窝,只有眉毛不太象,浓黑的眉宇间露出男子汉特有的刚毅,这是一个柔中寓刚的美少年。记得第一次见面我就特别喜欢他,临战前夕我到五连,通信员给我到了半碗凉开水,笑了笑:“首长,野外只有这‘零度茅台’了。”我见他机灵可爱,便问他的名字。“陈全钢。”他利落地回答。“刚强的刚?”连长在旁插话道:“不,全钢——百分之百的钢铁,还是连里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哩。”陈全钢露出雪白的牙齿低头笑了:“您可别听咱连长吹牛。”没料到,过了几天,这个小通信员竟在一次送信的归途中,独自用一杆步枪、一枚手榴弹,打死打伤了十三个越寇。在炮声隆隆的前线,我专门采访了他。
当时连队打完第一仗撤下来休整,我们和敌人只隔着一条山梁。为了防炮,我们钻在一个倒悬着串串蜡烛泪般的钟乳石的矮洞里。陈全钢对着军用地图摆了个沙盘,绘声绘色地讲述了战斗经过。有时候防空哨通报说敌人施放毒气,我们只好带起防毒面具、打着手势艰难地交谈,从太阳上山一直谈到天黑。谁料到,这是我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和他谈话。……现在,躺在烈士先前睡过的床上,对着烈士许许多多的遗物,它那机智杀敌的场面就象电视一样,在我脑中的屏幕上一幕幕地活动起来。
                        在枪林弹雨里实习
我军发起对越自卫还击的第一天,藏在浓厚阴云里的夕阳仿佛是一轮月亮,照着越南高平——重庆公路交汇点西北侧的八姑岭山区,十来座竹笋般的石灰岩陡山和几座绵延的葫芦形土山间,敌我双方正在炮声和硝烟中激烈地争夺各山头阵地。
战场西面的拇指山阵地上,五连连长焦急地举起望远镜,向耸立在敌人核心阵地西侧的八一五高地久久地搜索着。只见那里飘着一股股被炮弹炸起的灰白色和黑黄色的尘柱。真急死人哪,一排自从中午攻占了该高地之后,就与连指挥所失去了联系。在敌人猛烈炮火的夹击下,他们到底怎样了?刚才派去联络的通信员方炎权刚出阵地十来米就中弹牺牲了,接着,派出二排一名联络员下山,也被敌人的“火力墙”堵了回来。连长急切地思索着。
“连长,让我去!”他身边的陈全钢投来恳求的目光。连长犹豫了,打量着眼前这个战前刚刚从医院溜出来、身体单薄、入伍刚满一年的战士。他行吗?——行!这小家伙是有名的“鬼精灵”,两三天来,又多次跟随首长们到边境实地观察地形,道路熟悉。连长果断地把右手一扬:“好,轻装下山,速去速回。——四班副,你体力好,和陈全钢一块去!”
陈全钢仰头喝了半壶水,然后卸下水壶挎包,腰上扎着装有二百发子弹和四枚手榴弹的子弹袋,抱着半自动步枪,和四班副陈聪一道,在全连的火力掩护下,骨碌碌滚过了“火力墙”。
从拇指山到八一五高地,走小道,只有一里多路,可是必须从敌人的阵地上穿过。暮色中,山谷里弹光忽明忽灭,冲锋枪、轻重机枪、高射机枪和小炮仿佛正组成一部震撼群山的锣鼓大合奏。他俩选择了一条石多草少不便埋雷的迂回路线,绕过一个个明堡暗堡,摸到了十五号高地和八一五高地的峰腰接合部,靠在一块巨石上喘着粗气。
突然间,一股昏黄的亮光从后面向他们照来,几个越寇打着手电筒喊着口令紧追过来,接着,前面也有敌人在叫喊。敌人前堵后追,吹着得意的口哨,缩小了包围圈。看样子只有和敌人同归于尽了……不,不能!联络任务还没完成呢。陈全钢急中生智,拉着陈聪向西跑了一段,又偷偷从原路摸回,在刚才那块石头下脱了鞋,又赤脚爬了上去,趴在顶上蜷伏待机。敌人顺着脚印向西追了一阵,发现上当,又找了回来,在附近反复搜索着。急性子陈聪按耐不住,悄悄举起冲锋枪,陈全钢急忙关住他的枪保险,咬着耳朵说:“扯乱谈到处是敌人,我们的任务是送信。”敌人在这里来来回回搜索了三四个小时。陈全钢警惕了,扳了扳指头,又抬头看看天,悄悄对陈聪说:“今天是农历正月二十亿,再过半个小时,月亮一出来就藏不住了。”于是他俩悄悄从大石上溜下来,向一排阵地摸去。
他们在草丛中爬着,没膝的野草沙沙作响,暗堡里的敌人闻声扫射,子弹“啾!啾——”从头顶飞过,他俩赶紧卧倒,刚一爬动,敌人又扫射了。陈全钢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北斗,心想,糟了,天就要亮了,难道被敌人盯在这里?他想着注意,忽然一阵夜风吹来,茅草又沙沙作响,陈全钢心里一喜,轻轻说了声:“快爬!”便乘着风声爬了好长一段,风一停就卧倒,风一起又爬。
陈聪打心眼里佩服眼前这个新兵的机灵劲。陈全钢在家里就是前村后寨有名的“灵精”,从小爱看《动脑筋爷爷》、《智慧人物的故事》、《英雄侦察员》一类书;他读中学放假上桂林观光时,曾经蹲在补鞋、补锅的摊子跟前默默学艺,回家便置起了修鞋补锅的家什,为左邻右舍免费修修补补;他曾经跟赤脚医生学习,用自己采制的药粉治好了邻居大妈的病;他曾经在农田基建工地上,发明了“三面凿沟撬土法”,提高工效一倍多。入伍后,他写信向家里索取了高中数理化课本刻苦自学,时时憧憬着读大学……在他身上,既具有老一辈的勇敢精神,又有了老一辈所不曾有的文化知识,无畏加上智慧,便是克敌制胜的无穷力量!
……他俩终于摸到了八一五高地,按规定用两长一短的哨音呼唤一排,一连吹了十多分钟仍旧没有回音。他们不知道,与连队失去联系的一排在敌人夺走了周围的阵地以后,便撤离八一五,固守北邻的十五号高地去了。
天已经蒙蒙亮,陈全钢望见八一五山顶明明有带着伪装帽的人影活动,为什么不见回答呢?上去看看!他俩小心翼翼地摸到了接近山顶的陡坡,发现一个仓猝搭成的小草棚里似乎有人说话。正观察着,从里面出来三个戴笠形通帽的人影,叽里咕噜讲着越南话。他俩赶紧趴下,回头寻找下山的路,这才发现,山下的公路上,越军象搬窝的蚂蚁般来来往往。他俩腹背受敌了。陈全钢向后面三四米远的陈聪作了个下撤的手势。可他自己反而往上爬去。多好的杀敌机会啊!看来一排已经不存在了,信无法再送了,可以痛痛快快打一阵子了。陈全钢蹑手蹑脚摸到了草棚后面,从墙缝往里瞧:原来这是一座刚修好的重机枪地堡,三个越寇正在大声说笑呢。陈全钢从腰上取下手榴弹拉着了火,口里默数着“一、二……”敌人听到背后嗤嗤燃烧的响声,正要起身,陈全钢已经把手榴弹塞进去了。陈全钢马上纵身一跃,卧倒在一块石头后面。“轰”的一声巨响,象滚水浇进了蚂蚁窝,满山的敌人顿时乱了套,口令声、骂娘声和冷枪声乱成一片。陈全钢从手榴弹炸飞得泥石块里拱出身来,来不及擦去身上沾着的敌人的血肉和肠子,赶紧趁着混乱向山底飞奔而下。从此,他就和陈聪失散了,他现在只得孤身奋战了。
                      一杆令敌人丧胆的暗枪
幼年在桂北瑶山老林里长大,外号“小松鼠”的陈全钢,对于眼前这象桂林奇峰般的石头山,爬起来简直象小时候与小伙伴们藏猫猫玩。他一气冲出重围,跑到了山腰。
快到十五号高地山脚了,敌人到底还是发现了他,仅仅追来。一道约七十度的石陡坡光溜溜地横在眼前,二十米下便是山谷,无路可走了,“看来今天只有当烈士了。”陈全钢心一横,抱着枪骨碌碌从巨石板上滚了下去,蓝天……石板……蓝天……天和地在他眼前飞速旋转着……突然,天也不动了,地也不动了,定神一看,石壁半腰一丛横生的灌木挽救了他,小树生根的石缝,刚好可以钻进一个人。嗬,多好的天然藏身之处啊,小树就是绝妙的伪装。透过枝叶,可以看到十多米下的山谷和对面敌人占据的十四号高地。陈全钢舒心地喘了喘气,这才觉得腰部被子弹和手榴弹硌得热辣辣地痛,脸上手上也剐破了好几个口子。小意思,没列入烈士花名册就行!
天已经大亮,敌人的叫喊声消失了,只有炒黄豆般的冷枪声还在乒乒乓乓乱响着。十四号高地山腿一个地堡里钻出了五个越军,鱼贯着向东走去。陈全钢想起伤亡的战友们,眼红手痒了,现在正是“收账”“讨利”的好时机!他急忙瞄准击发,“叭”的一声,只见最后那个敌人就地一滚,追上了他的伙伴,跑了。陈全钢心里很懊悔:陈全钢啊陈全钢,你激动什么呢?沉着点儿,象平日打靶那样,“三点一线,屏息击发”。他于是轻轻将妨碍视线的树叶摘取几片,定好标尺,调整一下射击姿势,静候猎获物。
不一会,两个越军露头了,一个扛着炮身,一个扛着炮架。陈全钢的枪口慢慢地追着前一个的身影,留好提前量,“叭”的一声,那人四脚朝天,炮身从他的胸脯顺着大腿碾过去;后头的扔下炮架刚想跑,也被一枪打倒。陈全钢微笑了,似乎也不觉得困了,兴致勃勃地等候新的目标。
大约二十分钟以后,山腰上下来两个便衣装束的越寇,并肩走着聊天。陈全钢心里说:“碰碰运气,说不定来个‘串糖葫芦’呢。”“叭!”果然两个全倒下了。后山沟拐弯处,又一个便衣越寇背着枪走过来,还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陈全钢便一枪把他崩掉了。不料就在此时,刚才倒下的那两个中的一个,突然跃起,跑了。乱弹琴,装死!陈全钢急忙追了一枪,没打中,他可惜了好一阵子。
大概是刚才跑的那个回去报信,一会儿来了十几个越军,端着冲锋枪,小心翼翼地在尸体周围搜山。他们毫无目标地乱打枪。战场上本来就杂乱的枪声、山谷的回音和陈全钢的“零敲碎打”战术,使敌人摸不着头脑。敌人做梦也没想到,潜伏在他们心脏里的中国人竟只有一个,并且是个“娃娃兵”。
偏西的太阳斜照着石壁,暖烘烘的使人直想瞌睡。陈全钢终于撑不住沉重的眼皮,在零落的枪声中睡着了……
这是一个无畏的战士,一条无畏的龙。他的人生路标是:“活着,应当象条龙,不能象条虫;应该象只虎,不能象只鼠。”他从小就崇拜保尔•柯察金、董存瑞、雷锋、欧阳海。他能向伙伴们绘声绘色地讲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故事;他在父亲读过的《雷锋日记》上用红笔特别标出这一段格言:“我愿做高山岩石之青松,不做湖岸河畔之柳,我愿在暴风雨中——艰苦的斗争中锻炼自己,不愿在平平静静的日子里度过自己的一生。”陈全钢把理想和志气付诸行动。桂林一带的农村素有早婚的习俗,结了婚的同龄好友问他:“全钢,该讨老婆了吧?”他一本正经地答:“扯乱谈,十八九岁,一事无成,讨个卵老婆哩!”高中毕业后下决心参军,人家硬说独子不能当兵。好不容易跟征兵的磨通了,又偏偏扁桃体发炎,人家又不要了,他下狠心向队里借了二十块钱,跑到县城医院把扁桃体割了,第二年终于当上了兵。半年后,他练出一身硬本领。战前,他在给父母亲的信中立下了斩钉截铁的誓言:
爸妈,你们没有白生白养你们这个从小就淘气的孩子,您又一个光荣的解放军孩子,它能为人民、为保卫您安心教书,为祖国献身,您应该感到无比的光荣和自豪。我一定在战场上立功,寄一个奖章回去,不入党立功,就不会来见你们!我能把一生投入伟大的战争中,能为党为祖国出一份力量,我这一生确实无虚度年华。再见吧,敬爱的爸妈,再见吧,亲爱的妹妹们,我们打败越寇,为人民报了仇,取得了胜利,再回来看望大家……
“叽叽,喳——”一声悦耳的鸟啼,把陈全钢从昏睡中惊醒过来,一只小鸟站在他眼前的小树枝条上,歪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用尖嘴梳着身上红绿羽毛。陈全钢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这只小鸟。“啾!”突然一颗子弹打在身边石壁上,小鸟忽地飞走了。“糟糕,被敌人发现了!”陈全钢低姿趴着,手指勾在班机上,搜寻着敌人。
敌人并没有发现他,刚才开枪的那两个越寇追着小鸟,转身向对面山脚的一个草棚走去。陈全钢第一枪打死一个,第二枪打伤一个,第三枪收拾了一个从草棚里爬出来抢救的“敢死分子”,第四枪叫那个在草地里挣扎的伤兵安安静静地躺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十四号高地上下来两个扛着机枪的越寇。陈全钢心想:干掉十一个了,应该凑满一打!他认认真真瞄着,可是饥渴疲劳一起袭来,扶枪的手颤抖着,越来越不听使唤了,连续打了几枪,一个也没打死,敌人带着伤逃跑了。陈全钢心里一急,忽然觉得眼前的夕阳、薄云、山岗,一切都暗淡下去,许许多多银亮的白点子来回穿飞着,许许多多的虫叫声在耳朵里轰鸣……
一阵轰隆的爆炸声惊醒了陈全钢,一睁开眼,已经是满天星星了。暗夜是秘密行动者的朋友。陈全钢正好子弹袋,攀着石壁的沟缝下了山。他连喊几声“陈聪——”没有回答,只好一个人上路。他不知道,陈聪和他分散后,不幸被地雷炸伤。直到四天之后,才带着上爬回连队。
陈全钢避开道路,在草丛里小心翼翼摸索着。拐过了山口,望见连队拒收的拇指山了。山头那块巨石,远远望去,好像一支高翘的大拇指,耸立在缀满繁星的湛蓝天幕上。两天两夜来,他没吃过一口粮食,只是昨天下午,在阵地上吃了指导员塞给的五块糖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他艰难地爬行着,意外地在一处低洼地的两个牛脚印里,发现了银亮的积水,俯下去吸了两口……
终于爬到拇指山下了,好像孩子见到了久别的亲娘,陈全钢急急向前爬。一块陡峭的石头挡住了去路,他扣着石槽往上攀,失手摔了个仰面朝天,又昏了过去。
下半夜的寒风把他从昏迷中冻醒了,他向连指挥所的位置观察了许久,竟没有一个人影。人呢?一定要找到连队,回去参加战斗。可眼下的先解决肚子问题,再补充点弹药。陈全钢记起前天战斗间隙,九班有半听没来得及吃完的红烧猪肉,藏在一处石缝里。他把它找出来,用枪通条当筷子,一块一块地吃个精光。他又从弹坑旁边的松土里翻出一块压缩饼干、一枚手榴弹和几十发子弹。肚子里进了点货,有力气了,子弹袋也装满了,他披着喷薄旭日的金光,终于回到了已经转移了阵地的连队。连长指导员拥抱着这“牺牲了”的独胆英雄,热泪滴湿了他那还沾着敌人血污的肩膀……
……人们万万没料到,当全国人民从《人民日报》上见到这个年轻的勇士的照片时,他已经在第二次战斗中真的壮烈牺牲了。
                           英魂九泉应笑慰
最后一次鸡啼把我从深沉的回忆中唤醒。烈士的父母为我准备了美味的早餐,可是我实在吃不下去。陈妈妈往我碗里夹了一个荷包鸡蛋:“吃吧,你不吃,我心里更难受。全钢去参军的前一天,我想把这鸡杀了给他吃,他夺过菜刀说:‘妈妈,别杀它,你身体不好,留着下蛋吃。’我心想:也好,那就等他回来探家再杀吧。谁想到,他……就这么去了。全钢没有兄弟,我看见你就象看见他一样,你吃一点吧。”老人家说着,背过脸去拿毛巾。我夹起鸡蛋往嘴边送,眼泪却嘀嗒嗒落在饭碗里。
刚放下碗筷,家里就挤满了山村的乡亲。人们前来劝慰失去独生子的两位老人,又向我介绍整个故乡深深痛惜而失去引以自豪的青年英雄的往事。
烈士的父亲陈家义拿出了国内和港澳同胞寄给英雄和英雄父母的几百封慰问信,又一位年逾半百的志愿军功臣还把他当年的立功勋章寄赠给陈全钢。首都北京二二六中学初二级一班的同学们给烈士父母的信感人尤深:
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好:
你们的儿子陈全钢在这次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和我们永别了。他是我们新一代最可爱的人。亲爱的爸爸妈妈,请你们不要难过,你们虽然失去了亲人,但我们就是你的儿女,请你接受我们五十六个中学生对你们的亲切慰问吧。我们虽然远隔千山万水,但我们的心同你们紧紧相连。我们一定加倍努力学习和工作,早日实现四个现代化。到那时,我们的英雄将会在九泉之下,笑望祖国的锦绣前程!
在全国无数不相识的同胞们的深情安慰之下,我们英雄的父母克制了悲恸,决定把全钢的大妹送到哥哥所在的部队当兵。
半个月之后,我在桂林街头一辆披红挂彩的客车上见到了全钢的妹妹陈际玫,在家扭扭捏捏的她,已经成为一名英武的女战士了。
多么可爱可敬的一家啊!自古父母“望子成龙”,今天,我们新一代的父母亲们,希望的是自己的儿女成为造福人民、奋发有为的新人。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二十一)
                               血染的红十字
                                 吕海沐
   
兰延春,广西边防部队某部六连卫生员,一九七六年三月入伍,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入党,本人成分学生,家庭出身贫农,高中文化程度,二十一岁,广西忻城县人。
在自卫还击作战中,他冒着敌人的枪弹,英勇抢救伤员,当他胸部中弹负重伤后,仍然坚持为六名战友包扎,最后用自己的身体掩护一名受伤的民工,壮烈牺牲。
战后,中央军委追授他以“战场救护模范”的荣誉称号。
“卫生员!卫生员!卫生员!”六连长李锡良大声呼叫着,他心急如火,两眼含泪,一个劲的呼叫着卫生员。前面,两个战士中弹倒下,急需救护!但是,敌人的火力太猛烈了。有一个救护组好不容易冲出了几步,又被敌人火力堵住,他才呼唤卫生员兰延春。
这场战斗发生在二月二十日下午,越南高平外围果刚的四号公路上。果刚,是一条狭长性的山地,地势险要,构成高平东面屏障,敌人凭借山势,控制着公路和近百米宽的开阔地,企图阻挡我部队向省会高平市推进。激烈的战斗就在这里发生。纷飞的弹雨,爆炸的气浪,四射的弹片,冲击着公路两侧的山崖、房屋。前卫六连经过一场恶战,刚刚突破敌人防线的一个隘口,向前发展,又遭到敌人火力的拦阻。有两个战士受伤倒下,一个是何卫华,一个是袁光文。战斗一打响,他们就象两只勇猛的小老虎,冲在前面,可惜现在负伤了。
眼看伤员抢救不出来,部队又受阻,怎不叫连长焦急?他一面组织火力打击敌人,一面呼叫卫生员。他相信卫生员兰延春能完成这个任务。
兰延春,一九七六年入伍后,一直在连队当卫生员。他年轻而老练,有火一样炽热的热情,能吃苦,业务八件,年年被评为“卫生员标兵”。连长常常跟同志们说:“打仗,有兰延春是放心的。”不错,兰延春把对祖国、对人民的爱,对敌人的恨,全部倾注在履行职责上。为了战友身强体壮上战场,战前,他废寝忘食,培训了一批战地救护骨干,分在各班。战士李运鹏的脚训练时扭伤了,一时治不好,他就拍电报向家乡一位民间医生要来了药方,治好了小李的伤。为了战友,他眼熬红,身累瘦了。二月十七日,战斗打响后,他带着担架组,冒着弹雨,抢救下四位伤员。他宁可喝泥汤,把水壶里的水留给伤员喝;他宁可忍着饥肠,把节省下的压缩饼干分给战士们吃。不论什么事情,他总是先人后己,办得非常完满。此刻,伤员抢救不回来,连长自然而然地呼喊他,指望他想出办法……但兰延春为啥还不来呢?
此时,兰延春正在后面一个土屋护理一名重伤员,给伤员做人工呼吸,直至伤员苏醒过来,他才和民工把伤员轻轻抬上担架,吩咐道:“快后送战地医院,及时抢救治疗!”
这时,他听到前面传来连长的呼叫,知道又有战友挂彩了,汗也顾不得擦一把,立即背起药箱,急匆匆赶到前面。
兰延春赶到了连指挥所,一眼就看见了战友们艰苦奋战的场面:炮手、轻重机枪手、冲锋枪和步枪手,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形地物,向敌人射击。炮口送出一颗颗炸弹,倾落在敌人山头阵地上,枪口喷出一股股烈焰,射到敌人的山洞工事,但敌人仍在顽抗。
“噢?来迟了。”兰延春懊恼地自语了一句,在一个小土坡下面卧倒下来,向前观察。连长见兰延春赶来了,脸上马上露出喜悦的神色,催道::“快!去包扎他们!”忽而又改口,“唉,等等,现在还不能去!”
文书张楚辉用右手肘碰了碰兰延春的肩膀,指着前面说:“卫生员,你看公路那边……”兰延春顺着文书指点的方向往前望去,眉尖立即扬了起来,心扑扑地跳。他看到了那两个伤员!此刻,何卫华正躺在地上,胸前军衣被鲜血染红一块,好象已经昏迷过去了……必须立即抢救。再看袁光文,离何卫华仅有八九米,正使劲用右手支撑着身子,想靠近何卫华,但刚一动,身子又扑落在地上。他挣扎了几次,也不能移动半步,只好向后面抬了抬手,示意:何卫华伤势严重……
呵,伤员,伤员!两位伤员紧紧拴住了兰延春的心。顽强的袁光文,更使兰延春热血沸腾。他再也等不下去了,爬起来要上,刚一抬头,一阵机枪子弹就打了过来,被打断的草叶树稍纷纷落下。文书赶快把他拉住,按下:“当心,现在过不去!”怕兰延春再冲,一只手还拽住他的腰带。
他脸上火辣辣的,他感到耻辱,一个卫生员,看着战友倒下而不能去抢救,怎能不感到是奇耻大辱呢!
“不,你快松手,松手!”兰延春向张楚辉要求着。由于过于激动,声音有些颤抖,但张楚辉仍然不肯松手。兰延春急中生智,把腰带铁扣一解,一跃而起,离开土坡向前冲去。敌人发现了,一个劲地向他扫射。
“回来!回来!”“卧倒!卧倒!”连长呼喊着他,战友们也呼唤着他,多少人为他捏着汗。机枪手、炮手不顾危险,跑上山坡,向敌人猛烈地射击,掩护兰延春。
兰延春冲上去了,他迅速向两位伤员接近。
张楚辉手里抓着兰延春解下的腰带,愣住了,望着硝烟中兰延春的背影,思潮翻滚。
忽而,兰延春背着药箱,活跃在伤病员中间,打针,上药,端病号饭;或是爬山越岭去采草药,为同志受尽了劳苦。
忽而,他背着医药箱迎着千里朔风,顶着漫天大雪,艰难地挪动步子,跌倒了,爬起来再走,他不顾别人劝阻,为几个患流感的同志外出取药,回到连队,战友们都被这个满身冰雪的人惊呆了。
忽而,他为练习针灸,寻找穴位,钻研了五十多本书,记了十多本笔记,深更半夜,他拿起长长的银针,对着镜子,向自己头上的穴位扎下去,他浑身颤抖,他满头大汗,他头晕目眩,但他不松手,不歇气……
现在他又迎着敌人的子弹冲上去了。他仿佛看见战友的伤口流着殷红的血,听见战友心底的呼唤……
他已全身暴露在敌人火力下。子弹在身边落着,公路被打得尘土飞扬,碎砂四溅。他向四周看了一眼,再没有什么可以利用隐蔽自己,只能一步一步匍匐前进。
兰延春爬到何卫华身边,见何卫华已经昏迷,急忙呼唤:“小何,小何……”他迅速掏出急救包,撕开小何的衣服,沉着而敏捷地包扎伤口。小何从昏迷中醒来,胸部伤口已被裹好。兰延春包扎完小何,又把他转移到公路右侧一条水沟里,然后要去抢救袁光文。就在这一瞬间,一颗子弹飞来,他只觉得有什么在右胸猛击了一下,接着一阵火辣辣的灼痛涌向全身,鲜血已从右胸军衣里流出来——他知道自己受伤了。血,殷红的血,何卫华叫了起来:“卫生员,你受伤了,快回来包扎一下……”
可是,兰延春仿佛不知道自己受了伤似的,也好象没有听见小何喊叫似的,继续匍匐着接近袁光文。袁光文伤势也不轻,他看见卫生员已把小何包扎好,转移了,自己也尽力向水沟爬来,兰延春靠近了袁光文,把他背在背上,然后一步一步爬回水沟。胸部紧贴着地面,再加上小袁体重的压力,使兰延春伤口疼痛难忍,血外流的也更多更快。他想,小袁还没有包扎,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在公路上停留,让他第二次负伤。他忍着钻心的疼痛,坚持爬到水沟边,又为小袁包扎完伤口,止住血。然后拧开水壶,给两位伤员喝了几口水。伤员抢救出来了,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胸部一阵剧痛,使他才想起刚才受了伤。他刚想掏出急救包,准备包扎一下,忽然听得有人呼叫:“卫生员!卫生员!”
一看,是配属来的无后坐力炮连班长曾银清和战士武卫平、梁日安在炮架相继受伤,一个倒在血泊里,两个在挣扎着继续架炮。他们在公路那边一个小土坡上,几颗稀疏的茅草遮着他们。敌人已经发现了,子弹不断向那里飞。
“妈的,狼心狗肺的越寇!”兰延春骂了一句,又忘记了自己的伤痛,看准个空子,翻身跳出水沟,冲过一段公路,在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一刹那,窜上坡背面,又匍匐着接近伤员,把他们一个个背到较安全的地方。
三位战友见到卫生员非常高兴,可是,他们见兰延春脸色苍白,呼吸急促,鲜血染红了军衣,就同时掏出急救包,要给兰延春包扎伤口。
兰延春接过武卫平递来的急救包,但没给自己包扎,而是卷起小武的裤管……
他接过梁日安递来的急救包,但也没有替自己包扎,而是撕开小梁的衣服……
他又伸手去接曾银清的急救包。伤员已把急救包撕开,小曾没有给他,而是艰难地靠近过来:“卫生员,让我替你……包扎……一下吧!”
兰延春接过三角巾,去包扎曾银春那还流着血的伤口。曾银春焦急了:“不,不,无论如何,你要先包扎!”边说边推他的手。兰延春严肃地说:“我是卫生员,那有先顾自己的道理……”话音刚落,忽然头顶上空一阵炮弹尖啸,听声音就要在附近爆炸,兰延春赶忙用身体挡住了伤员,炮弹果然在五米外的地方爆炸了,兰延春只觉得右腿不只被什么钻了一下,接着又被泥沙、碎石,盖了一身。他抖了抖身上的泥沙,感到右大腿一阵热辣辣痛,鲜血流了出来。
且不管它!兰延春又抱住伤员包扎起来……
兰延春知道自己伤势严重。他感到,伤口仿佛刀割一样疼痛,火烧一样难受,流淌的血液,就象是一串火苗在伤口跳荡,燃烧,身上的力气也仿佛随着血液流失……他是卫生员,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伤势,子弹头还嵌在胸里,血还不停地流,如果不及时包扎、处理,后果……他不想了,伤员就在眼前,给伤员包扎要紧。
兰延春的血一滴一滴滴流淌,生命一点一点地缩短。不!他的血,带着体温,滴落在伤员身上,延续了伤员生命的活力……
伤员已经包扎好了,他又掏出了急救包要给自己包扎,这是枪声骤响,他看见两位民工扛着担架,从土坡上跳下公路,前来抢救伤员,不行,一位刚跳下土坡就中弹倒下;另一个继续向伤员靠拢,又被敌人打中。
兰延春又放下手中的急救包,他要赶快去抢救伤员。他想站起身来冲过去,但右腿已不听使唤了,他只能爬着前进。他用力向伤员爬去,刚爬出几步远,左胸又受伤,他扑倒在地,创痛几乎使他失去了知觉。他用左手捂住胸口,咬着牙,以极大的毅力控制自己使劲眨了几下眼睛,定了定神,他看见那两位伤员在血泊里呻吟,挣扎……
“卫生员,快回来包扎一下。”曾银清看见他再一次负伤,用尽力气爬上土坡喊他回来。兰延春听见呼喊,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伤口随着呼吸正“呼呼”地冒出气泡。他想:糟了,气胸了。回去包扎一下……但是,两个伤员还在公路上,没有包扎,这样看着他们不顾吗?兰延春眼一闪,脑海里又浮现一幕事情:
兰延春刚当卫生员时,指导员找他谈心,讲起了白求恩大夫“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事迹,和连队一个老卫生员的故事:解放战争时,连队有一位卫生员,他热爱自己的工作,勤勤恳恳地为战友服务。行军时他帮战友扛枪,宿营时他给战友挑泡、上药……每次战斗他都不顾个人安危抢救伤员。在攻打安阳时,他抢救伤员负了重伤,仍坚持不下火线继续为伤员包扎,最后牺牲在阵地上。指导员语重心长地说:“当好一个连队卫生员,平时保证全连同志身强体壮,搞好训练、战备,战时在火线上抢救伤员,可不简单呵!”
往事在眼前闪过,白求恩、老卫生员的形象在眼前出现,兰延春仿佛听见先烈们在鼓励自己,又挣扎着向伤员爬去。伤员,伤员!他要去抢救伤员,而自己却又是一个急需别人救护的伤员;小兰呵,你为什么不停下来包扎一下,止住快流干的血液,等待别人把自己送往后方?你这样做,谁会责怪你呢?你有一千个理由这样做。但是,他看了看伤口,觉得自己快不行了,趁现在还有些力气,应该拼命去多多做工作。
他再拼劲力气向前爬去。咫尺之距,却似万里之遥。他伸出左手,扣住地面,用力向前挪动,左胸伤口,冒出的气泡更大了,呼吸十分困难。他又伸出右手,抓住草棵,用力移动身体,右胸伤口的鲜血汩汩流出,头脑阵阵发晕。就这样,他拖着一条右腿,忍受极大痛苦向前爬着。
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着。这时,部队已夺取了公路右侧山头阵地,正集中火力打击对面敌人,但残敌仍在顽抗。
一颗子弹射来,把兰延春的军帽划破一条口子,然后钻进泥土,兰延春轻蔑地一笑:“瞎眼的!”继续向伤员接近。
有一颗子弹飞来,钻进了兰延春的左肋部。兰延春依然不顾一切往前爬:一米,二米,三米……
这时兰延春已四处负伤,伤痛已快使他的肉体麻木了,但头脑有时很清醒,他不住勉励自己:爬,爬!伤员等着哩!……
兰延春爬着,爬着,眼前金花乱飞,越来越多,仿佛夜空的星辰全都聚在眼前,天在旋,地在转,林木、山峰顷刻间也你倒我翻。日光昏黑了,一切都失去了颜色,模模糊糊,影影绰绰……此刻,他的眼前只有两个物体是清晰的,那便是两个受伤的民工。
终于,他爬到了伤员身边。
但是,兰延春再也没有起来。
当同志们战胜了敌人,赶来抢救的时候,发现在兰延春爬过的地面上,留下一道十多米长的殷红的血迹。他伏在受伤的民工身上,用身体挡着敌人的子弹。左手抱着那个民工的头,右手伸向背后的药包;药包上的红十字溅上血迹。他坚毅的嘴角微带笑容,眼睛注视着伤员仿佛在轻声呼唤,然而,他呼吸停止了。
二十一岁的共产党员,英雄的卫生员兰延春牺牲了,但他的名字伴随着隆隆炮声,仿佛一曲生命之歌,飞遍四号公路两侧的崇山峻岭,鼓舞战友们冲锋杀敌……战友们高喊着“兰延春”的名字强渡平江,攻克了高平……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二十二)
                            神炮班长刘彦顺
                                刘初明
   
从近千名希望用血书和请战书来获得一线阵地资格的战士中走出来;从近百个希望和敌人真枪实弹对阵的炮班群体中走出来,于是,一线炮兵直瞄火力队的名册中便有了他的名字——刘彦顺。
刘彦顺所在的高炮部队只有一小部分在前沿。在集结地域,谁能争取到一线阵地,成了求战心切的战士们议论的中心话题。不过,熟悉刘彦顺的人都知道:他上前沿的可能性最大,他带得班上前沿的可能性最大。翻开他的履历就可以看到:他入伍五年来,曾先后四次立功受奖,二次被评为优秀党员,连续两年被树为班长标兵,并在一九八五年带领全班荣立集体三等功,一九八六年所在部队召开“四有”代表会,他登台介绍了经验;今年上半年又被评为优秀班长,受到了部队表彰。
但是,刘彦顺却不满足于“可能性最大”。他的目标是要“百分之百的把握”。用他的话说:“我好不容易才争取来参展,不上一线就是最大的遗憾。”
对于刘彦顺这样的一个尖兵班长,营连哪能不希望他参战呢!但他家沉重的负担却一度使各级领导决定咬咬牙让他退伍。刘彦顺的父母年迈多病,弟妹尚幼,去年初结婚后,由于家中无钱盖房,妻子一直住在娘家,可她一个人却要背着一千多元的债务照顾两家的生活。这其中的情形做领导的是不能不考虑的。可刘彦顺却硬是用两份血书和四份请战书,打消了领导照顾的念头。他的妻子来部队时也找领导说:“家事再大也是小事,国事在小也是大事,你们就让他去吧!”
自己的坚决要求,妻子的大力支持,过硬的军事技术……刘彦顺终于获得了担任老山方向对敌实施直瞄炮击的艰巨任务。
为了尽快掌握前沿友军直瞄射击的第一手资料,他第一个请求领导批准他到前沿友军见习。这期间,他和友军一起作战、站岗、值班,短时间内,他很快熟悉了战区地形环境、气候特征以及敌人的活动规律,为实战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战士们刚上阵地有紧张心理。谁站第一班岗?“我熟悉情况,我站!”他向领导提要求、摆理由,连续三个晚上站通宵,将所有的战士挨个带了一班岗。在这以后的半个月时间,他每晚坚持站岗六小时,还主动睡在炮位和猫耳洞口,为战士壮胆。
在暴露地段构筑工事,随时都可能遭敌炮击,一般都要选择在早晚和雾天进行。但刘彦顺考虑,只有尽快筑好工事,才能随时进行战斗。因此,他决定带领全班连续突击。为了保障安全,他组织全班在钢盔、防弹背心上密密麻麻地插上了许多枝条,固定地站好位置,以减少人员活动,传递编织袋。而他每次都是站在最暴露最危险的工事顶部进行作业。就这样,他们只用了一天半时间,就将火炮、人员掩蔽部、观察哨、弹药所全部整修好。构筑工事中,他们还巧妙地利用山势,使火炮既保证了自己有良好的射界,又使洞口在敌人炮火射击的遮蔽角内。
四月的一天,他们首次接到了射击的命令,这是,云雾袅袅,大块的云雾几乎阻断了全部视线。刘彦顺拿起望远镜,冷静地观察者。终于,他发现大块云团之间有二、三秒即闪过去的云缝。“利用云缝瞄准射击!”战士们兴奋起来,过硬的射击本领体现出来了,他们在前一个云峰对目标进行快捕,下一个云缝进行急促射击,打响了整个炮群作战的第一炮。敌人调动各种火炮纷纷向他们射击,后又调动后方间瞄火炮对他们进行覆盖射击,炮弹不停地在工事周围爆炸,但他们没有一个畏惧退缩。这时,我整个炮群全面炮击开始了,敌人的火力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战斗结束后,炮兵观察所报告,刘彦顺所在班毙敌一名,伤敌三名,摧毁敌高射机枪一挺、敌工事一个。
首战告捷,战士们沉浸在欢乐之中,也使刘彦顺更加机智了。使他的眼睛象鹰眼一样明亮。他能根据敌人员活动情况、敌交通壕的分布规律、敌晚上射击的火光、敌微弱的手电和照明火光、敌做饭时的炊烟,判断敌人的屯兵据点、工事和哨位,一旦判明情况,得到射击命令,便给敌人送去沉重的打击。
一天晚上,敌人向我前沿步兵阵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深夜,战斗进行到白热化程度,可此时往前沿阵地运送物资的军工道路都被敌人的一挺重机枪死死地封锁着,压的军工抬不起头来。敌机枪正好在他们正面,由他们打最合适。在他们的一再请求下,指挥所终于同意他们进行射击。一阵猛烈的炮火过后,敌人的机枪哑巴了。战斗结束后,从步兵阵地传来了纸条,上面写着:“你们的炮打神了!”“炮兵老大哥,感谢你们!”“炮兵万岁!”
敌人的碉堡工事等固定目标躲不过刘彦顺的眼睛,敌人的人员、车辆等活动目标也难逃他的眼睛。一天黄昏,刘彦顺在望远镜里突然发现敌阵地上有两个白点,在炮兵观察哨的分辨下,发现原来是两名穿白衬衣的越军,旁边还有另外三名。他们正在阵地外面透风纳凉呢。刘彦顺指挥全班一阵猛烈的射击,当场炸死三名,一名受伤滚下山坡,另外一名借助石头的遮挡才侥幸逃脱。
敌人被打怕了,活动更加隐秘,工事也修得更加诡秘。一天,刘彦顺在观察中发现敌阵地山顶有一处草木有些异样,私有人工敷设的痕迹,他立即将这个位置进行了标定。第二天早晨,果然发现有敌人拆除了伪装,准备出洞活动,他立即指挥全班按预先计算好的诸元进行射击,炮弹象长了眼睛一样,接踵飞入洞口。转瞬间,敌工事全部被炸塌。不久,炮兵观察分队报告,敌人仓惶地从废墟中抢走了五具尸体。原来,这是敌人一个极其秘密的屯兵洞,早晚将这里作为一个秘密集结地,对我方进行袭扰活动。但是,在刘彦顺和他的战友们面前,敌人绞尽脑汁,最终以失败告终。
上阵地头三个月中,刘彦顺和他的战友们共击毙敌军十四人,伤敌六人,而自己却无一伤亡。从此,“神炮班”和“神炮班长”也愈叫愈响了。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二十三)
                        王成的形象鼓舞我英勇杀敌
                         某团六连战士韦昌进讲述
   
我是云南边防部队某团六连战士,一九八四年一月入伍,今年二十岁,家在江苏省溧水县。
一九八五年七月十九日凌晨,越军以两个营另一个连的兵力,向我老山最前沿的无名高地猖狂进攻。战斗中,我们哨位的洞口被敌人的炮弹炸塌,哨位上的四名战友,两人负重伤,两人牺牲,我也负了重伤,在这种情况下,我坚守哨位十一个多小时,用报话机给我炮兵指示目标,打退敌人十二次连排规模的轮番进攻,牢牢地守住了阵地。战后,上级给我记了一等功。
我们排坚守的无名高地,在“李海欣高地”左前方的一个小山包。这个小山包长约四十米,宽约三十米,是我老山地区防御前沿的重要屏障,也是越军进攻我主阵地的必经之路。高地东、西、南三面临敌,敌人的哨位离我们很近,大声说话都能听见。正因为这个高地重要,所以,越军三天两头向这里发动进攻。
七月十九日早晨五点多钟,突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呼啸声,敌人的炮弹在哨位周围“咣咣”的炸开了,成连的敌人朝我们的阵地爬上来。当时,我们班长成玉山和战友苗延荣在洞外观察敌情,我和张泽群、吴冬梅在洞内。吴冬梅守着报话机,负责与排指挥所联系。我和张泽群冒着敌人的炮火,冲出了洞口。猛然间,我的右锁骨和左大腿象被什么扎了一下,接着,觉得有一股热乎乎的东西直往下淌,我估计是挂花了。但看到冲上来的敌人,我也顾不上包扎伤口。当敌人离我们只有二十来米的时候,只听班长大喊一声:“打!”我就对准敌人接连扔出了两根爆破筒,甩了十几枚手榴弹。随着“轰、轰”的爆炸声,敌人被打得鬼哭狼嚎,丢下十几具尸体滚下去了。不到十分钟,我们四个人就打退了敌人第一次进攻。
失败的敌人恼羞成怒,立即进行火力报复。我们刚撤到洞口,敌人的炮弹就盖了过来。有几发炮弹在我们身边不远处爆炸,战友苗延荣身上多处被弹片击中,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这是,我也觉得左眼被什么猛扎了一下,感觉有个什么东西流了出来,钻心的痛,我用手往脸上一摸,摸到了一个小肉团子,我轻轻扯了一下,觉得一阵疼痛,我意识到是自己的眼球被弹片打出来了。战斗还在激烈地进行,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用手托起眼球,咬紧牙关,往眼窝里一塞,拉着苗延容迅速地进到了洞里。一到洞内,我觉得右胸也挺痛,顺手一摸,沾了一手血,原来我的右胸已被弹片穿透,右臀部被削去一块肉,我疼得昏了过去。事后才知道,我全身共有二十二处伤口。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猛烈的炮声把我震醒了。我爬起来往洞外一看,二三十名越军嚎叫着冲了上来。吴冬梅提着冲锋枪一个箭步冲了出去,不料刚到洞口,敌人的几发炮弹在洞口爆炸,碎石哗啦啦地倒塌下来,洞口被堵塞,冲到洞口外的吴冬梅壮烈牺牲。看到倒下去的战友,我恨不得能立即冲出去和敌人拼了,但我身负重伤,动弹不得;再说,洞口又堵塞了,想出也出不去,当时我想,我的左眼虽然被打瞎了,但右眼还是好的,还能观察敌情,向排指挥所报告,给炮兵指示目标,靠炮火打击敌人,守住阵地。于是,我拖着血肉模糊的身子爬到了洞口,一边透过石缝注视敌人的动静,一边用报话机向排长报告。就这样,从上午九点多钟到下午三点多钟,炮兵根据我报告的敌情和目标,一连打退了敌人十一次连排规模的进攻。
在我阵地前,敌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大片。战斗打得非常激烈,排长从报话机里告诉我,张泽群同志已经牺牲了,班长成玉山身负重伤。由于敌人火力封锁,增援的同志一时上不来。排长深情地对我说:“韦昌进,哨位上现在只剩下你和苗延荣两个人了,苗延荣负伤,双眼已失明,阵地就交给你了,你的担子很重啊!”我听了以后很激动,立即表示,一定坚守住阵地。我想,整个老山前线的战友们都在看着我,上级领导在看着我,我要为部队争光,为祖国争光。哨位上虽然只有我一个人,但我充满信心,一定能战胜敌人,因为在我的哨位后面有许多战友在支援,有首长在指挥,我不是孤立无援的。我决心与敌人血战到底,决不给祖国人民丢脸!
黄昏接近了,战斗还在继续,增援的同志还没有上来。我全身已没有多少力气,右胸部还在流着鲜血,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两三秒钟才能喘一口气。我预感到死神已经逼近。我死了事小,丢失阵地事大,必须有人不断和上级保持联系。我挣扎着爬到苗延荣身边,把报话机交给了刚刚醒过来的苗延荣。
当时,苗延荣已经昏迷了好几小时,加上滴水未进,也没有多少力气了。我想,把担子交给苗延荣,得想办法让他活下去啊!于是,我就在漆黑的洞里,摸出两瓶水果罐头,拼力用枪刺捅了个洞,送到了苗延荣手里,对他说:“延荣,我用枪刺在罐头上面捅了个洞,你就喝点甜水吧!你一定要活下去,和上级保持联系,坚持到增援部队上来。”
这时,我们两个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在这生死关头,我忽然想起了妈妈。记得奶奶告诉过我,妈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差点丧了命。为了把我带大,妈妈不知吃了多少苦。我今年二十岁了,还没来得及报答妈妈的养育之恩。我对苗延荣说:“延荣,如果我牺牲了,请你无论如何到我家里去一趟,代我多喊几声‘妈妈’。告诉她,她的儿子为祖国献身是值得的,光荣的,请她不要过分难过。”苗延荣听到我的话,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说:“昌进,你放心,我和你一样,死也要死在阵地上。”
我在洞内昏昏迷迷地躺着,不知过了多久,洞顶传来碎石滚动的声音和越军说话声。我猛地意识到,敌人已经爬上了阵地,怎么办?我脑子里闪过电影中王成的形象。《英雄儿女》这部影片我看过好多遍,我决心向王成那样去战斗!眼前的处境,跟王成的处境差不多。如果敌人找到了洞口,不仅我和苗延荣保不住性命,更重要的是阵地要丢失。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象王成那样,呼唤我炮兵火力,向我六号哨位轰击。这样,我们可能与敌人同归于尽,但是阵地就能保住。
我拚尽力气爬到苗延荣身边,他又昏迷过去了。我迅速从他手里拿过报话机,对排长大声喊道:“排长,敌人上来了,为了祖国,为了胜利,向我开炮!向我开炮啊!”排长说:“昌进,你等等,我不能啊!”听着排长的话语,我知道排长当时的心情很矛盾,打炮吧,自己的战友在哨位上,很可能遇到危险;不打吧,阵地眼看就要失守。情况万分危急,不能有半点犹豫,不能耽误一分一秒!我急了,竟对着报话机骂了一句,责问排长:“你还要阵地吗?是我的命重要,还是阵地重要?快,快打啊!快向我开炮,我求求你了!”大约过了一分钟,一阵猛烈的炮火,打得敌人死的死,逃的逃,阵地保住了。
事后我才知道,排长为了既守住阵地,又保证我和苗延荣的安全,指引炮兵对六号哨位环围射击(所谓环围射击,就是炮火在目标周围,一圈一圈地由里向外扩张轰击)。我真感激我们的炮兵战友,感激我们的排长,要不是他们,阵地就保不住了。后来,我在医院里养伤,给党支部写了一封信,请指导员代我向二排长道歉,信中说:“那天,我在报话机里骂了排长,真对不起他,现在给他道歉,请他谅解我吧!”
晚上八点钟,我听到洞口有扒石头的声音,又听到“昌进,昌进”的轻微喊叫。我憋住气静静听,听出这是战友张元祥、李树水在叫我。他们冲破敌人的炮火封锁,增援上来了。我挣扎着想爬起来接应,但身子怎么也不听使唤。他俩扒开洞口,我握住他们的手激动地说:“好了……这下子好了……你们来了,我就放心了,阵地交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守住啊!”说着,我把报话机交给了战友。他们看我伤成这个样子,急着要背我到排指挥所去救护。我想,战斗还在继续,我对阵地情况又比较熟悉;再说,苗岩容双目失明,又已经昏迷了一天,应该先送他下去。于是,我坚决要求他们先送苗延荣。送走了苗延荣,等到又上来了三名增援的同志,我才让战友背下哨位,不久,我被转到了后方医院。
在后方医院里,医生告诉我左眼球马上要摘除。我对医生说:“左眼球保不住我已想到了,我希望能保住右眼,我还要去守阵地,去打仗。我还年轻,我还要为国家作我能做的事啊!”在作了左眼球摘除手术后,医生还从我身上取出了二十多块大大小小的弹片。由于伤势重,流血多,特别是右胸的穿透伤,造成血气胸,我的呼吸仍然十分困难。手术以后,我又整整昏迷了七天七夜。尽管手术治疗,清洗伤口,换药,都疼得我直冒汗,但我都咬牙挺住了。
伤残以后怎么生活?我躺在宁静的病房里,想得很多,也曾苦闷过。我想到自己才二十岁,人生的道路还很长,而现在我的左眼没有了,右眼视力也只有零点二,还很可能会失明,今后的工作、学习、生活以及找对象都不好办;想到父母亲一旦知道一个五官端正的孩子,只剩下了一支眼,心里该有多么难过啊;想到家中爷爷奶奶年大体弱,父亲患肝炎,三个妹妹还小,我是家中的老大,父母亲把我看成家中的“台柱子”。可现在,我却残了。想到这些,我也偷偷地掉过泪,但是,在领导和同志们的关怀和帮助下,我不再为今后的生活发愁、苦闷。我懂得,是党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是战友们冒着生命危险把我从阵地上抢救下来,是医务人员日夜精心护理,才使我脱离了危险。
我想,有的战友为保卫祖国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我这个幸存者,如果再为自己付出的那一点代价而悲伤,那怎么对得起党和人民,怎么对得起长眠于老山土地上的烈士?我振作了精神,愉快地生活。
现在,我的伤虽然还没有全好,左肋骨、右锁骨、左胳膊、左腿上还有四块弹片还没取出来,但我想,作为一个革命战士,不但要做战场上的勇士,而且要做生活中的强者:身体伤残了,革命意志不能垮下来。在医院,我是一级护理,但伤刚好一些,我就锻炼自己洗脸、吃饭、上厕所,还协助护士给重伤员喂水、喂饭、洗脸、擦澡,做我力所能及的事。
     我觉得自己作出的牺牲是值得的。我有个退伍到地方的战友,给我来了一封信,我把其中的一段话,念给大家听听:
   “昌进,我的好战友,好兄弟,当我在《大众日报》上看到你的事迹后,一连几天,激动得我彻夜难眠。我为有你这样的好战友,好兄弟而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此时此刻,我恨不能飞到南疆边缍,接过你手中的枪,象你那样去战斗,去冲杀。昌进,我的好战友、好兄弟,从你身上,我看到了理想、信念的力量,看到了人生的真正价值。报效祖国是你的责任,也是我的责任。我要向你学习,决不碌碌无为地度过自己的一生。从看到你的事迹的那一天起,我就定下决心,下三年苦功,自学完大学课程,将来用自己的知识更好地为祖国和人民服务,为四化建设服务,尽到一个炎黄子孙的责任。昌进,我的好战友、好兄弟,你的精神将永远激励着我在人生的道路上前进、攀登……。”
     战友的这封信,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感动得流泪了,这并不是因为喜欢战友对我的赞扬,而是从这封信中。我受到了教育,受到了鼓励,使我更加懂得了人生的真正意义。
     我在战斗中尽了一个革命战士应尽的责任,党和人民给了我很高的荣誉。这次,我参加解放军英模汇报团,第一次到首都,看到了天安门,看到了中南海。首都人民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这些来自边防的战士。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反而倒更想念那些战友,吴冬梅、张泽群,他们永远地倒在那里了。我们还有许多战友,他们现在还在阵地上,我心里老是觉得不安。我决心不辜负党组织、和同志们的期望,战胜伤残,多做工作,谦虚谨慎,以实际行动报答党和人民对我的关怀和鼓励。
    功劳属于生我养我的祖国和人民,荣誉归于为国流血牺牲的战友!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二十四)
                            随军征战黄连山
           ——记云南省河口县支前民兵营“支前模范连”四连
                                路红彩
   
                               上    山
傍晚,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天边,染红了胶林。搬运了一天弹药的河口县支前民兵营四连的民兵们,正准备端碗吃饭。这时,边防部队某部后勤部政委匆匆赶到连队来了,看他那兴奋的神色,跟随四连的民兵营副教导员樊华春季四连的连长柴家福、指导员赵进银,就猜到了八、九分:一定又有什么新任务了!他们立即迎了上去。
果然,一项紧急任务交给了四连:某部的一支穿插部队已插上黄连山,截断了沙巴的第三一六A师的退路。现在战斗打得很激烈,弹药消耗很大,上级命令四连,火速飞奔黄连山,为这支部队的二营运送弹药、粮食,抢救伤员。
接受任务后,跟随四连的民兵营副指导员樊华春,高声问大家:“同志们,这次任务很艰巨,我们每人要背七十斤,两天走一百二十里路,大家有决心没有?”“有!”全连同志异口同声回答。各班排长也纷纷表示:部队打到哪里,我们就跟随战斗到哪里!保证弹药、干粮送得上,伤员救得下,快下命令吧!这坚决有力地回答,象阵阵春雷在群山回响……
这天晚上十点多钟,四连跟随增援部队出发了。
黄连山,海拔三千多米,据说是印度支那最高的山峰之一。远远望去,只见雾霭深处,一座座峰峦时隐时现。四连的民兵们情绪很高昂。这个由瑶、沙、龙、壮、汉五个民族组成的支前队伍,几天来,日以继夜地为部队装卸弹药、物资,从未歇息过。
黄连山的越寇在河口一带犯下的罪行,他们都有亲身的感受,为了尽快消灭这帮背信弃义的家伙,几天的疲劳好像一下子都跑光了。每个民兵背着七十多斤重的弹药和干粮,摸着黑,穿越荆棘野草丛生的沟壑,顶着烈日攀登陡壁峭岩,汗水把衣服湿透了,肩膀被背带磨破了。想喝口水吧,沿途水源都被敌人投了毒,发出刺鼻的薰臭;想坐下歇歇肩吧,沿途布满了敌人的地雷,四周都是工兵插下的“危险”标记。并且随时都要防止敌人的小股偷袭或炮击,根本不能停。同志们忍着干渴和疲劳,一个踩着一个的脚印紧随部队前进,没有一个掉队的。
二十六日凌晨,四连抵近了黄连山主峰。越靠近主峰,敌情越复杂,山坡越陡峭,老天爷也偏偏作对,在午后下起瓢泼大雨。同志们用雨衣刚把背上的弹药、物资盖好,突然,前面有人喊了声:“敌人!”只见左侧山头的雨雾中,露出两顶盔式帽。柴连长果断地下达命令:“轻装跑步前进!”口令像电流一样传向每一个民兵战士。可是,能轻装什么呢?大家摸摸弹药,捏捏干粮,掂掂水壶,一样也不能丢啊!但是,不轻装又跟不上跑步前进的部队。怎么办?同志们狠了狠心,把毛毯、衣服、电筒、饭盒都丢了,有的同志甚至连口袋里的刮胡刀都轻装了,但谁也没仍一粒子弹、一块饼干。他们甩掉了这股敌人,穿过了敌人的封锁区。
雨越下越大,天越来越黑,民兵们泥一身,水一身,互相扯着衣服,一步一滑地向黄连山顶摸着。隐隐约约地听到上面的枪声了,大家紧紧背上的弹药、干粮,不禁一阵高兴。可是,前面没路了。一道闪电,照出一座陡壁,刀削斧劈似的横在队伍面前。柴连长正在着急,一个战士跑来向他报告,刚才那股敌人发现了部队和民兵,一直紧追不放,后卫部队已经和敌人干起来了。
前有陡壁,后有追兵,情况万分危急!前线急需弹药,战士们急需干粮,分秒不能停留!几个干部商量决定,搭人梯,上!
柴连长一人当先,爬上陡壁,甩下一根尼龙绳。同志们把弹药和干粮紧紧捆在身上,一个跟着一个,拉着绳子,扣着石缝,一步一蹬往上爬。拂晓前,雨停了,四连终于全部顺利地爬上了陡壁。这时,对面山头上传来一阵阵激烈的枪炮声。大家判断,那里可能就是二营阵地,便马不停蹄地立即向山头奔去。
山头上,扼守阵地的正是二营。敌三一六A师,在我四面包围下,像一群发狂的困兽,以一个团的兵力,白天黑夜轮番向二营阵地反扑,妄图撕开一个突破口。三天来,二营在缺粮断水的情况下,打退敌人整营、整连一次又一次的冲锋。现在,弹药也不多了,有的战士手榴弹打光了,就专拣敌人投来的手榴弹再向敌人投。粮尽弹绝,伤亡在不断增加……
正在这节骨眼上,四连赶到了。“同志们,我们给你们送弹药、干粮来啦!”这声音象久旱的田野响了声春雷,指战员们见民兵们扛着一箱箱弹药,挑着一桶桶饼干,背着一个个水壶,汗淋淋地跑来了,许多人高兴地流下了热泪。弹药就是生命,弹药就是胜利,大家顾不得亲热问好,立即接过弹药就往堑壕里跑,顿时,二营阵地上的机枪、小炮又吼叫起来了,手榴弹又在敌群中开花了。打退了敌人又一次冲锋。二营营长紧紧握住樊副教导员和柴连长的手,无比激动地说:“你们真是及时雨啊!我们要报请上级党委,给四连的战友记功!”
                          下      山
四连的民兵把弹药、干粮送上阵地的第三天,他们配合二营将敌人的又一次反扑刚打下去,一个新的任务下达了:有七名重伤员和两名烈士必须马上护送回国。这个任务交给了一、二排,由指导员赵进银和副连长武国礼带领。
“上山不易下山更难”,这话一点也不假。黄连山上一条条直上直下的小道,由于几天大雨的浇淋,简直象抹了一层油,稍不注意,就可能摔下深谷。再则,同志们已经战斗了五天五夜,体力消耗很大。要把伤员、烈士全部安全送回祖国,对七十八名民兵是个严峻的考验。大家只有一个坚强的信念:“就是爬,也要背着伤员爬回祖国!”为了防止摔翻伤员、烈士,大家用带子将他们固定在担架上。上下坡时,为了保持担架平衡,前头的同志就把担架高高举起,后头的同志就坐在地上,半步半步往下溜;许多同志裤子撕破了,臀部划出了血,但从不哼一声;有的同志摔倒了,宁愿让担架撞击在自己的胸脯上,也不让伤员摔在地上。老民兵梁玉珍,今年五十一岁了,在全连年纪最大,前天为抢救伤员,在堑壕里摔伤了肋骨,正生病发高烧,可他谁也不告诉,还悄悄地忍着疼痛给班里的同志每人砍了一根木棍当拐杖。下陡坡时,他就在担架前面,用一根大棍子抵在坡上,让同志们踩着棍子,一步一步往下挪。就这样,一、二排的民兵经过五个多小时的辗转周折,走出了黄连山,来到外珊河边。
暴雨后的外珊河,洪水猛涨,奔腾不息。为了不使伤员浸着水,民兵们选择了一段二十多米宽水势较稳的地方渡河。一班的担架过去了,二班的担架也过去了,三班的担架刚到河心,突然,被敌人发现,一阵猛烈的炮火袭来。
“宁肯自己被炸,也不能让伤员再负第二次伤!”一、二班的民兵冒着炮火将伤员抬到石岩、土坎旁隐蔽。一发炮弹落在离二班担架五米远的地方爆炸,民兵居元和、丁光作立即扑到担架上,一个盖上半身,一个盖下半身,严严伏在那个伤员身上。
“就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伤员!”河中心,三班的民兵冒着敌人的炮弹,抬着担架急急地朝河边赶。“轰!”一发炮弹落在他们身后爆炸,巨大的水柱,砰然而起,又落下。民兵王国生的臀部负伤,鲜血流出来,他没有理睬。民兵沈玉龙也负伤了,一块弹片从他后腰打进去,前腹穿出来,肚子上通了拳头大的洞,肠子快流出来了。他摇晃了一下,担架眼看要倾斜了,他咬紧牙关,用一只手捂着肠子,一只手把住担架的一角,象一根钢梁铁柱,撑着,撑着……颤抖地向前迈出一步、两步、三步……当王国生转过身来,急忙去接担架时,沈玉龙用尽最后的力气,往他肩上一推,只说了句:“不要管我,不要让伤员落水!”就倒在了外珊河的激流里。
滚滚的河水卷着烈士的鲜血奔腾而去。祖国人民的好儿子,英雄的民兵战士沈玉龙同志,为了保护伤员献出了他宝贵的生命!
“向沈玉龙学习!为沈玉龙报仇!”“一定要把伤员安全送回祖国!”这口号,象号角,响彻在民兵担架队里。同志们含着悲愤的眼泪,抬着伤员,抬着烈士,又踏上了征程。仇恨化作前进的力量,艰难锻炼着钢铁意志。一、二排的民兵又经过十几小时的跋涉,忍着饥饿、困乏,冲过了敌人的炮火封锁线,穿过茫茫丛林,于三月三日清晨踏上了祖国的土地。当他们看到飘在绿荫中的一面红“十”字小旗时,每个人的疲劳、憔悴的脸上挂满了幸福、喜悦的泪水:“伤员送到了,我们完成了任务!”
                             坚    守
当一、二排的民兵户送伤员向回艰苦跋涉的时候,三排的民兵在樊副教导员和柴连长带领下,配合二营同敌人展开了激战。
炮弹不停地落在阵地上,敌人轮番向二营进攻。三排的四个民兵在抢救伤员中被炮弹炸伤,但民兵们仍不断地冲上阵地,抢救伤员。
三排长赵洪书和两个民兵正准备把一个伤员抬下阵地,突然,敌人的一挺机枪朝他们扫来,打得他们直不起身。眼看伤员在不断流血,不能再多耽搁了!赵排长干脆把伤员背在背上,低姿匍匐在泥巴里,双手交替抓着地上的草,两个民兵在后面抵住他的脚,一步一步向前爬行,及时把伤员送到了救护所。
在茅草和芭蕉叶搭起的临时救护所里。紧张的抢救工作也在同时进行。沙族民兵、医生梁正荣和卫生员盘文林,在部队卫生员负伤的情况下,全部担起了抢救伤员的重担。敌人的子弹在他们头上乱飞,炮弹在他们周围爆炸,但他们毫不在意,认真为伤员止血、包扎。这时,二营阵地上又缺水和断粮了。
虽然一号那天兄弟民兵连送来了几袋大米,但因缺水和怕烧火暴露目标遭敌炮袭,战士们只是咬一口野芭蕉秆嚼一口生米,一些伤员饥渴得昏了过去。看着眼前的情景,民兵们自觉倒干了所有的水壶,凑出三壶头天下雨时接的雨水;抖空了全部干粮袋,集中了五公斤压缩干粮,交给樊副教导员和梁医生给伤员吃。梁医生将水倒在饭盒里,放上点压缩饼干,点燃酒精灯,熬成稀粥,然后把伤员抱在怀里,一口一口给他们喂下。
夜深了,山峰阵阵,寒气袭人。樊副教导员把大家召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同志们,现在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伤员就是我们的亲人,我们要和亲人们同生死、共命运,坚持到胜利!”柴连长把全排四十七名同志分成十五个护理小组,指定四个民兵护理一个重伤员,两个民兵护理一个轻伤员。同志们把全排仅有的三床毯子和四十件雨衣拿出来,盖在伤员身上。大家怕伤员受冷,就几个人把一个伤员围在中间,用身体温暖伤员。同志们还摸黑砍来一些木棍,把干粮袋撕成布条,绷成十六副担架,做好把伤员送回祖国的准备。这一夜,为了照护伤员,大家谁都没有合过眼。
三月四日。山上已经一滴水也没有了,有的伤员发高烧说胡话,张着干裂的嘴唇不断呼唤:“水、水……”听着伤员的呼唤,柴连长心如刀绞。他想:“水就是生命啊!必须马上下山沟里取水救伤员!”但是,这时水沟对面的山头已被越军两个连占领,水源和取水的道路都在敌人火力封锁之下。透过那重重的迷雾,还隐约可以听到敌人挖工事的响声和叫骂声。很清楚,下山取水,可能会流血牺牲;但不下山取水,伤员就会有生命危险。柴连长和樊副教导员商议了一番,决定派人去抢水。立刻,干部纷纷要求去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赵排长坚决要求说:“我年轻,手脚麻利,保证完成任务!”四十岁的樊副教导员说:“我过去打过仗,有战斗经验,要是碰上敌人,可以对付他几个,我去吧!”柴连长深情地对同志们说:“大家都不要争了,还是我去!如果遇到什么不幸,你们再想办法,一定要让伤员们喝上水,把亲人们安全送回祖国!”说完带着余建国、彭尔洪、陆广三个民兵,背上三十二个水壶,提上两只压缩干粮筒,每人背上一支自动步枪出发了。为了保护战友的安全,保证抢水成功,樊副教导员又派出三个民兵担任掩护,三个民兵在后面接应。
柴连长他们三个人接着晨雾和丛林的掩护,顺着岩壁,下到了山脚。嗬!老远就看到密草下面一池清泉。他们正准备下去饱饱喝个够,然后装满水壶。突然听到泉水附近的几间破草房里有人说话,仔细一听,咿哩哇啦的一句也听不懂。敌人!还去不去灌水?被发觉了怎么办?他们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柴连长望望其他三个同志,说:“你们先在这里隐蔽,我去看看。”三个同志想争辩,柴连长打了个手势,提上几个水壶,向塘边爬去了。水清的见底,水面平稳如镜。柴连长轻轻地把几个水壶都灌满了,又仔细地看了看四周,这才转身往回爬。
紧接着,三个民兵也一个跟着一个,爬到塘边,把全部水壶和干粮筒都灌满水,敌人还是没发现。他们顺利返回山顶。
水,就是生命,就是胜利啊!民兵们簇拥着,庆贺着。但大家一口也舍不得喝,马上在岩洞口遮上雨衣,烧了两干粮筒开水。民兵黄永祥又把全排仅有的半斤白糖倒进水里,然后分给各护理小组。同志们将开水吹凉,喂给伤员。一些昏迷的伤员,喝下几口水后渐渐清醒过来了。民兵们高兴地流下了眼泪。虽然大家连一口水也没喝上,但心里向饮了清凉饮料一样清甜、解渴。
最后,还剩下六壶水。樊副教导员和柴连长看着大家实在干渴得难受,便强行命令:每人喝两口润润嗓子。同志们推来推去,谁也舍不得喝。这时,阵地上又传来一阵激烈的枪炮声,敌人的进攻又开始了。民兵们一致建议,把这六壶水给阵地最前沿的六连送去。
柴连长带着通信员罗玉贵背着六壶水到了六连阵地。六连王连长知道这是民兵们冒着生命危险抢来的,说什么也不肯药,柴连长急了,他拉住王连长深情地说:“我们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生死同赴,胜利共庆,这六壶水都不想要,你们还对得起民兵战友吗?”说完,硬把六壶水塞到王连长怀里。这六壶水在阵地上传来传去,战士们让干部,干部让战士。
王连长激动地对全连同志们高喊到:“同志们狠狠地打击敌人,用实际行动感谢民兵战友的关怀!”顿时,只见六连阵地上的机枪、冲锋枪向风暴一样向反扑而来的敌人扫去……
三月五日上午,我军攻克柑糖、沙巴,二营部队和四连三排的民兵与大部队胜利会师了!根据上级指示,二营继续向前挺进,三排民兵回国休整待命。在岔路分手时,战士们和民兵紧紧拥抱,热泪滚滚。那是多么难忘的感人的情谊啊!这正是:百里穿插惩越寇,鲜血凝结战友情。黄连山上团结紧,保卫四化建功勋!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二十五)
                           从少年犯到老山功臣
                            张君堂 李铁华
   
在湖北汉阳当年曹操屯兵的大军山上,有一所与满山秀色不协调的灰色建筑物,这就是在“严打”是突击修建的汉阳少管所。他——柯亨昌,从来到人间的第十四个春节起,就被关押在这里,度过了法定最高管教期的三年时光。
寒暑轮转,春秋交替。如今,这个当年的少年犯参军后还不满一年,就成了一名战斗功臣。然而,人们的世俗眼光和传统偏见毕竟难以改变,喜讯传到了他的家乡,街坊邻里们愣了:莫不是太阳从西边出啦,这个当年的“神手老八”果真成神了;当年帮教他的干警们犯疑:怕是传讹错了,这个软硬不吃的小家伙今天怎么立地成佛了;就连他的亲人也满带疑窦,给团领导写信询问:果真有这码事吗?
柯亨昌家住湖北阳新县城里。优越的家庭环境,使他从小养成了任性、放荡的性格。柯亨昌走向犯罪道路是从拜把兄弟起步的。当时,阳新城里有两个出名的“扒手”,一个外号叫“独耳聋”,另一个叫“烂苹果”,他们看到辍学的柯亨昌整日没事干,便向他伸出了“友谊”的手。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从此,柯亨昌开始了他的“扒手”生活。
柯亨昌明白,当扒手如履薄冰,要么捞一把痛快一场,要么让人抓住痛打一顿。为练扒窃的基本功,他可真舍得吃苦头,很快便练就了左右开弓的“本领”。
就这样,他越干越胆大,越干心越野,掏技也越来越高,很快便被同伴们封为“神手老八”。
正当柯亨昌向更深的泥潭步步迈进的时候,阳新县公安局通过种种线索掌握了他的犯罪事实。一九八三年大年初一,柯亨昌落网了,被送到大军山少管所劳教。
大军山少管所,是国家政法机关直属单位。我们的共和国为了不使这些失足少年将来成为社会的渣滓,挑选了一大批优秀的政治工作者,去驯服这些脱缰的“野马驹”。在生活设施和管教制度上,制定了一系列适合青少年成长、自新的管教措施。三年,在历史的长河中,只是弹指一挥间,但人的青少年时期能有几个三年呀。这样的三年,对亨昌的人生转折意义太大了。他是在这里脱掉了乳毛,是在这里懂得了人间的善恶与美丑。每当他回顾往事的时候,总是捶胸顿足。他痛恨自己的过去,他想用自己的汗水来刷洗污点、浇灌自己人生的花朵。
“妈妈呀,有妙手回春,残枝败叶又放新花,儿已被扶上骏马去追回失去的年华……”在亨昌被释放的前一天夜里,他没有丝毫的困意。他想了许多许多,也写了许多许多。
回到家乡后,地方劳动部门非常关心这些失足的青少年,不几天就将他分配到县一家车队。可亨昌去报到时,人家一听说是少年犯,便连连摇头,不敢接收。在实行经济承包的形势下,劳动部门又不好下硬指标,最后,只好将他安排在母亲所在的单位,让母亲作担保。
对于自己工作周转的原因,柯亨昌比谁都清楚。当他受到社会歧视的时候,他力图摆脱被人的白眼,寻找爱的怀抱。他已经是成人了,他想找回人的地位和价值,让被人也把他当人看,同样受到人间最美好的理解、尊重;他也在寻求着被人“爱”的途径和天地。
一九八五年底,征兵工作开始了,柯亨昌想去当兵,也此来了结受人歧视的生活。体检时合格了,可是没有逃过政审这一关,最后还是因为“少年犯”被刷下来了。“在我尚未懂事时犯下的罪行,难道该毁我一辈子”。柯亨昌发出了由衷的哀叹。既然社会看不起我,还不如我再去偷,再去抢,再去享受那逍遥的生活。
他毕竟是成人了,头脑里虽然还不懂什么是辩证法,但也能转几个弯,不至于凭一时的冲动,再去干那些傻事。他在极其困忧的情况下,徘徊、犹豫、曲折地度过了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一九八六年十一月,在该单位领导的竭力支持下,柯亨昌终于跨进了绿色的军营。
说得确切点,柯亨昌当时参军的热情,并非是因为他有多么高的报国之志和效国之心,而完全是为了摆脱受人冷遇的环境,争得一个人应该得到的地位和权利。柯亨昌跨入军营的第十天,就随着部队开赴南疆了。
柯亨昌虽然实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愿望,但开始也是在焦虑和不安中度过的。他不敢向领导和战友透露自己灰暗的历史。几个知情的老乡,也被他封住了口。虽然他为自己的背后没人指指划划而感到满足,但那段不光彩的历史去犹如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该连指导员刘建民,在翻阅一份份战士的档案中,发觉了柯亨昌的秘密。刘建民是个优秀的政治工作者,他走马上任后,连队几个闻名全团的“刺头兵”在他的精雕细琢下,都跃入了先进行列。对柯亨昌他同样报以极大的希望,决心将这个少年犯塑造成老山战场上的英雄,给所有失足者树立一面旗帜。
理解,在当今被奉为最神圣的字眼。有什么比“理解万岁”的呼声更震撼人心呢?成功者希望理解他们的果实和付出的艰辛;迷途知返者希望理解他们的悔悟。针对柯亨昌的问题,连队专门召开干部会研究帮助措施。战友们一个个都向他伸出了温暖的手。全连每个干部、党员都找柯亨昌谈心,向他灌注革命道理,使他懂得了军人的职责和八十年代青年的使命。排长阎栓斗和党员荣二海通他结成帮学对子,引导他走向英雄成长的道路。
一直处于和平状态下的士兵,初上阵地难免心理紧张,共产党员、班长任广庆,为了亨昌的安全,把他堵在猫耳洞的最里面,自己在外处置情况。背粮背水等危险的任务总是党员去。柯亨昌过去也听说过不少英雄人物的故事,但总觉得离自己太远,现在他亲眼看到了英雄就在自己身边。战火净化了他的心灵,亨昌的思想产生了新的飞跃。看着战友们为了祖国的尊严不惜流血牺牲,想想自己过去老是干着给共和国抹黑的事,他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的内疚。从来不爱动笔的柯亨昌,一口气写了八张纸的入党申请书。他要用党员的特殊身份去同战友们争挑重担,他要用战功来赎回自己的罪过,用热血去弥补那些曾被他偷过的无辜者的损失,用生命去维护共和国的尊严。
柯亨昌所在的阵地距敌只有三十米,是老山战场最艰苦的阵地之一。它犹如一把钳子紧紧地卡住越军的脖子,对我稳定防御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越军早把它当成眼中钉,每天都有数十发炮弹倾泻在这里。整个阵地好象采石场一样,白花花一片,山都被炸酥了。坚守在这里的战士们生活保障极其困难,背水背粮要穿过两道“百米生死线”。这些地段被越军的火力控制着,他们的枪口每时每刻都张着血口。随时准备吞噬从这里路过的我军军工战士。再加上这里原被越军侵占,到处都埋设着地雷,稍不留意就会丧身火雷阵。
柯亨昌明知过一趟“生死线”,就对自己的生命带来一次威胁,可背粮背水他总是抢着去。雨季作战期间,他们哨所的其他几位同志都烂了裆行走不便,他就把背粮背水的任务包了下来。一次,他背着两箱罐头向阵地返回,突然对面越军向他打来一发枪榴弹。亨昌机智地卧倒,枪榴弹从他头顶飞了过去,爆炸的弹片把他背后的罐头盒穿了好几个洞。紧接着又飞来一梭子机枪子弹,幸亏亨昌跑的快,阵地上的同志都替他捏着一把汗。小柯见到班长却乐呵呵地说:“我柯亨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后背东西的活我都包了。”
阵地危险,柯亨昌所在的一号哨位更加险上加险。他设在敌对面,既是我前沿的一双眼睛,又是我防御的坚强外壳。别看柯亨昌没穿几天军装,可他作战非常勇敢,点子也特别多。他和战友们设计改革的“空炸障碍物”、“诡计障碍物”等,使多年泡在战场上的越南老油子也一筹莫展。柯亨昌上阵地的几个月里,越军偷袭三十多次,都以失败而告终。九月下旬的一天夜里,细雨绵绵,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几个越军想趁天候不良捞两把。正在哨位执勤的亨昌非常沉着,“有种的就来吧,看老子怎样收拾你”。他几乎能听到敌人喘粗气的声音了。这时,他引爆了定向地雷,当场报销两个,其他鬼子嗷嗷乱叫着往回跑。这时,同哨位的荣二海把预先设好的照明小灯泡通上了电,小鬼子完全暴露了。柯亨昌追踪射击,一枪撂倒一个。四具尸体滚到了下面的深谷里。
由于生活上难以保障,战士们自上阵地后,没有洗过一次脸,没有刷过一次牙,整日啃压缩干粮,喝凉水,口里十分乏味。肚子里饿得叽里咕噜乱叫唤,可一看到饭就倒胃,大家多么盼望能调剂一下口味啊!为了满足战友的企盼,柯亨昌给哥哥写信,让他从家乡寄点油炸咸鱼干和辣椒粉。包裹送到了阵地,他给周围哨位的战友们每人包了一包,而自己一点也没留。在前沿抽烟也是个难题。战士们由于枯燥的生活折磨,都养成了惊人的烟瘾。他们说:“枪是我们的第二生命,烟是我们的第三生命。”烟的价值在猫耳洞里增值了。柯亨昌不会抽烟,可他上阵地的几个月,津贴费全都买了香烟,还让母亲给他寄来四条。他把这些香烟分给了自己周围的通知,分给那些精心帮助自己的战友。他觉得在猫耳洞里,除了多为战友的安全着想,多站一班岗,多背一趟粮,多处理一次情况,还能做些什么呢?这里用不着帮助大家洗衣刷鞋,献上一支香烟帮助战友消除一天的战斗疲劳,也算尽了自己一点心。
柯亨昌在南疆的猫耳洞里悟出了人生的真正价值,他也没有忘记那些昔日同他一起作案的哥儿们,没有忘记同他一起在大军山少管所受教育的少儿们。他不忍心让他们的第三只手在伸向社会,不忍心他们在党的阳光下仍沉着脸。一封封充满炽情的信件从南疆的猫耳洞里飞向了阳新,飞向了大军山……一位署名阮春生的失足青年在回信中这样写道:“亨昌,我感谢你这位拼杀疆场的勇士。你的来信受到了九中队全体失足青年的关注。中队把你的信作为爱国主义的好教材,写在黑板报上,激励我们早日心声,重新做人。每当想起自己的过去,我就恨不得自杀,也曾几次萌发了死的念头,使你给了我希望和力量。我这个如今还在劳教所的蠢哥,又怎能不羡慕你呢。我决心痛改前非,争取早日走上正规的人生道路……”
柯亨昌在迷茫中,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立足点。他出名了,从一名少年犯,转变为老山战场的功臣。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二十六)
                            虎兵雄威
                     周良彪  石海   刘瑞安
陈武贤,广西边防部队某部“爱民模范连”轻机枪副射手。广东省陆丰县人,家庭出身贫农,本人成份学生,高中文化程度,现年二十一岁。一九七八年入伍,一九七九年三月火线入党。
在自卫还击,保卫边疆的战斗中,他在反伏击和与部队失去联系情况下,勇猛顽强,机智灵活,先后毙敌十九名,荣立一等功,并获得了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二月十八日夜,人称“虎兵”的陈武贤发了自卫还击以来的第一次虎威。
这天晚上,月隐星没,山岭、田野、村庄全都躲进夜幕深处,到处是黑乎乎的一片。穿插部队大部分已过了宗梅吊桥,桥这边,只剩下负责全营后卫的陈武贤等几个人了。就在这时,两发红色信号弹蓦地弹到夜幕高处,骤然,“突突突!”“哒哒哒!”四周山上的敌火力点一齐闪出了火舌。枪声渐渐冷落下去,山路、小径、草坡响起了轻微的沙沙声,敌人的特工队出动了。陈武贤竖起两耳,冷静地判听着周围的动静。很明显,敌人是想用突然的火力打乱这军的行军序列,然后用特工队分割骚扰。他习惯地想摸抢,可他是机枪副射手,枪被正射手带着呢!现在,唯一能对付敌人的就是身上的几枚手榴弹。于是,他一边掏出一枚攥在手上,准备应付意外情况,一边弓身站在桥边,一把一把地拨拉着随营行动的民工担架队员,催促着他们赶快过桥。
突然,陈武贤觉得背囊带一紧,接着,就有一只手朝脖子插来。不用说,就是特工队摸上来了。正要转身对付,忽地,前面又有一个黑影向他扑来。敌人前后夹击,陈武贤腹背受敌,情况多紧急啊!陈武贤决定先甩掉后面敌人,以便腾出手来和前面的敌人搏斗。他左右扭着肩膀,不料后面的敌人竟象蚂蝗吸血似的,尽管被甩得脚不沾地直荡秋千,却始终扭住背囊死不放手。这时,前面的敌人已到跟前,再晚一步,情况将变得不可挽救!在这紧急关头,陈武贤灵机一动,猛地松开背囊带,屁股一翘,狠劲一甩,后面的敌人抱着陈武贤那四十多斤重的背囊,踉踉跄跄,仰面跌在几米外的沟坑里,“嗳呦嗳呦”直叫唤。借这机会,陈武贤往旁边挪了一步,让过前面猛扑上来的敌人,看准时机,一只手从背后绕过对方的脖颈,肘腕一紧,把敌人勒到胸前,同时,另一只手举起了手榴弹,只轻轻一砸,敌人便脑浆四迸,软瘫在地了。他转身想找刚才甩掉的敌人,却发现已被赶来的班长解决掉了,不由啧啧不已。
突然,一个呲呲冒着蓝光的东西飞了过来,在陈武贤脚下直打转。是敌人扔过来的一颗手榴弹!陈武贤眼明手快,飞起一脚,把手榴弹踢出去老远,同时叫道:“卧倒!”旋即趴在地上。借着手榴弹爆炸的闪光,陈武贤发现又有三个敌人蹿了上来。他拉开那颗带着敌人脑浆的手榴弹弹弦,说声:“吃节甘蔗吧!”嗖地扔了过去。乖乖,这甘蔗可不是清甜的!那三个敌人各尝了一点,就再也不见动弹了。
桥这边的敌人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陈武贤跟着班长,借着飞闪的弹光冲过晃晃悠悠的铁索吊桥。这里,正在进行一场特殊的战斗:在营长的指挥下,战士们分组潜伏,以“小伏击”回敬敌人的伏击。陈武贤机警地摸到土坎下,忽然听到拉枪栓的声音,弹光下,只见两个带凉帽的越军,正与我方两个战士怒目相视,由于距离太近,四只枪的枪口相对,四个人的食指都勾着枪扳机,可是谁也不好开枪,势均力敌,犬牙交错,弄不好就伤了自己人啊。在这危急的一瞬,突然从敌人背后冒出一个彪形大汉来,高举着手榴弹,怒吼一声:“嘎姆龙!”(不许动)两个越军被这从天而降的猛张飞吓得目瞪口呆,这大汉就是陈武贤。就在敌人发愣的瞬间,两个战士猛地扑向一个想逃跑的越军;也在同一瞬间,陈武贤抢上一步,一手从背后抓住另一个越军的裤腰带,一手抓住那人的枪托。右手向后一拽,敌人的半自动步枪就握在陈武贤手上了;左手又往上一提,敌人竟象小鸡一样被拎了起来。陈武贤把他往地上一掼,那家伙边瘫了。两个战友收拾了另个越军,回过头来帮小陈,小陈一把扯下这个俘虏的裤腰带,将他双手反扭在背上,用裤腰带捆住。这时,俘虏清醒过来,用越南话叽哩哇啦乱叫喊,大概是招呼他们的人快些来解救他罢。陈武贤火冒三丈,“刷”的一声撕下他的半只衣袖,塞住他的嘴巴。然后把俘虏丢给临时俘管组,转身又向枪声激烈处冲去……事后,战友们听到这事乐得直点头:“哎呀呀,虎兵,发了虎威!”
陈武贤确实象只虎。他虎眉虎眼,虎背虎腰。说话,带一腔虎气;走路,携一阵虎风。又兼手粗、脚粗、身板粗,还有那才二十一岁就粗的象毛刷似的满脸胡茬,更增添了几分虎威。说起陈武贤的“虎”事,那可就多啦!
他出生在陆丰县一个贫农的家庭。这里是广东著名的渔乡,他从小就下河赶海,捕鱼抓鳅,晒得黑油油的。一次,在村头的榕树下,他听到一个这样的故事:在当年的东江游击队里有一个小鬼队长,练了一手好枪法。有一回被国民党一个连追着,他不慌不忙,左右开弓,一会就撂倒了十多个。吓得敌人不敢再追,惶悻悻地溜回去了!陈武贤打心眼里佩服这位传奇英雄,立志效仿。从此,他一有空就跟爱好打拳舞棍乡人学上几路。升中学那几年,正是教育战线刮“白卷”风的时候,“学好数理化,照样种庄稼”。陈武贤听着当时流行于同学们之间的口头禅,感到自己生不逢时,学习便草草晃过,倒认拳棍为友,还把屋旁的老荔枝树当做对手,每天来上个七拳九棍的。天长日久,荔枝树竟被捅得疙疙斑斑,陈武贤也练得五大三粗,虎力过人了。
一九七八年一月,陈武贤应征入了伍。没几天,部队就传出了一件新闻:一个新兵,一连三个晚上,追着电影组看了三场《奇袭》,你猜这人是谁?对,就是陈武贤。陈武贤真眼红那些在敌人窝里神出鬼没的侦察兵,盼望着有一天能象他们一样。可没想到,一分兵,到了步兵连。他哭鼻子,见人不说话,开会不发言,一顿能干六大碗的汉子居然断了饮食。耐心的指导员看透了他的心事,把他引到荣誉室。嘿,这下可开了眼界啦!瞧,墙上一面面的战旗多招眼呀!那面“长岭山英雄连”是解放战争时期在东北战场二保本溪、攻下敌人一个营固守的阵地夺得的;那面“爱民模范连”十多年前在粤北山区全连奋战十里火海、保护了上万亩林区获得的,对了,这个光荣称号还是中央军委命名的哩!谁说当步兵当不了英雄呢?连队的前辈不是做出榜样了吗!陈武贤真恨自己不开窍。慢慢地,他那虎劲又上来了。
别看陈武贤一身虎力,可训练并不是靠蛮力就行的的呀!第一次投弹,他好不容易才赖上个及格;射击就丢老人了,一个大烧饼撑得他肚皮鼓鼓的。但是,他毕竟是“虎”,那套军服老是莫名其妙地破了一些地方就是一个最好的说明:裤腿破了一个口,那是拉臂打浪上磨的;衣袖头烂了一道缝,那是瞄准揩汗太多蹭的;衣背下部起了一层毛,那是练“三防”换戴装具擦的……
正象从雏鹰到成鹰有个羽毛丰满的过程一样,陈武贤也经历了一个猛虎添翼的阶段。
那天,班里训练摸哨所,哨所设在一个山上,摸的道路自选。陈武贤依仗着一身虎劲,选择了从哨所后面攀崖而上的路径。这条路陡而险,是蓝军防备较弱的一面。按说,这很合乎实战要求。可他没想到,还没攀到崖顶,和他同时出发的副班长已经摸完哨所回来了。原来,副班长挑了一条沿溪床而上的路线。这条路照样便隐蔽接敌,而且比陈武贤的路线容易攀登。副班长半开玩笑地说:“虎啊虎同,光“虎”还不行。要多动脑筋,才能猛虎添翼。”打那以后,陈武贤就注意遇事思考琢磨。人们都说,陈武贤“虎”得更有板眼了。
可不,眼下,陈武贤在战斗中正派用场哩!
二月二十一日拂晓,部队从高平以西向安乐迅速穿插,队伍在深山邃谷里奔袭,雾很浓,每个人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雾珠,几步开外就看不见人影。部队闯进了敌人的阵地,一阵激烈的枪声过后,风驰电掣般地揳入了敌后。陈武贤离开还击位置,在雾海里探寻着自己的部队。他不能呼喊,因为那样等于给敌人报信啊!这时,他发现自己与大部队失去了联系。
雾慢慢退了,这会儿,陈武贤才看清周围的地形。这是一个山谷的底部。在他身后是一片开阔地,开阔地上有一栋小屋,小屋后面,一条深绿色的河流湍急地淌着。傍依开阔地的高地上,敌人的火力点正爆豆般地叫着。看样子,暂时只好退身小屋了。
这时,又有六个失散的战士聚拢过来,其中还有三个挂花的。这些来自四个连队素不相识的战士,一齐瞪着威武粗壮的陈武贤,仿佛他那身虎威就能慑住当前敌人。陈武贤瓮声嚷道:
“大不了是个死,咱们一步一步走着瞧。先有个建制,选个班长吧。”陈武贤看了看拿冲锋枪的战士,提议道:“这里,就你拿冲锋枪,你就当班长,大胆指挥,我们协助你!”
拿冲锋枪的战士毅然地点了点头。这人就是战斗英雄陈书利。
他们占领了小屋。这才发现,屋的墙壁全是泥糊的,屋顶盖着一层薄瓦。这,根本挡不住炮轰枪击,唯一可利用的就是堆了满屋子的化肥。
陈武贤和战友们一起,把化肥袋垒成掩体,留好射孔。还没侍弄停当,山上的敌人就喧嚣着涌上来了。小屋里飞出了愤怒的子弹,敌人抛下尸体溃退……
这一天,陈武贤用他从敌人手里缴来的半自动步枪,与陈书利、韦程儒二位战友一道,击退了敌人从三面发起的轮番冲锋。他独挡一面,稳操步枪,用子弹对敢于接近之敌一个一个地点名,他一个人毙敌十四名。
在短暂的停息中,班长捡起一张炸碎的看牛皮纸片,让大家轮流写上自己的名字和部队代号。战友们都清楚,眼下,他们已经打退敌人的八次冲锋了,弹药所剩不多,伤员伤情加重,加上一天的战斗,大家腹中空空,浑身无力。遭到重创的敌人也决不会甘心,局面越来越严重!
陈武贤最后一个接过纸片,他想写的东西太多了。他想告诉连队的战友,他时刻想着自己是“爱民模范连”的后代,绝不会为连队抹黑;他想告诉远方的父母,他知道自己该怎样做才会让亲人心满意足;他想告诉那位壮族阿公,他将对得起他那香甜的糯米庆功酒……可是,纸片太小啊,盛不下那无限的心意,最后只好和同志们一样,只签上自己的名字。他看到战友们都信任地看着他,便把纸片郑重地放进上衣口袋里。他知道这张小小的纸片,留下了七个战士的手迹,留下了七个战士宁死不屈的佐证。不管情况如何,他也要想办法冲出去,把他交给祖国的亲人。
敌人又发起进攻了。炮弹呼啸,子弹飞窜。小屋子里,椽木斜插,瓦板垂坠,四周的泥墙已变成一堆残垣,一发炮弹打在班长身旁的化肥袋上,白色的烟雾顿时吞噬了一切。
陈武贤从迷雾中伸出枪口,寻找着最佳的射击机会,“叭”的一声,一个敌人倒下了,旁边的伤员高兴地叫道:“好,一枪一个。”“不,这还不够。”陈武贤心里说。他看得真切,又抠了一下扳机。子弹穿过前面敌人的身体,又钻进了后面敌人的胸膛。
“一发两个!一发两个!”伤员嚷了起来。
这不是偶然碰上的事情,其中含着陈武贤的周到心计啊!战斗越打越艰苦,这时,省一发子弹,就多一份战斗力啊!虎头虎脑的陈武贤已经在为更多的敌人留好“花生米”了。
激战的白天过去了,夜,终于来临了,突围的时机到了。陈武贤根据白天的情况,判断河对岸是敌人防守薄弱的地方,便佯向左前方打了几枪,班长又投了几枚手榴弹。尔后,陈武贤按预先的分工,搀着一个伤员,和另外一个战士组成临时战斗小组,涉过水深没胸的河流,向躲在夜幕深处的丛山摸去……
两天两夜后,被战友们誉为“虎兵”的陈武贤,带着两个战友找到了部队,递交了那份映衬七颗红心的纸片。这时,他已经击毙敌人十九名,俘敌一名,缴获半自动步枪一支,而他自己却皮毛未伤。唯一使人遗憾的是,他那条心爱的草绿色军裤给穿了四个弹洞。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二十七)
                              无畏战士王高银
                              任文锁  李张
   
他充满着江苏人的灵气,穿着运动西装短裤,上身赤裸,汗水沿着油黑发亮的背脊往下淌,右手提着一支冲锋枪,笑眯眯地站在我们面前。这就是我们在“八十年代上甘岭”主峰见到的王高银——一位在“5.2”战斗中让越军闻风丧胆的无畏英雄。
一九八六年九月,黄海边上一个国营农场的大堤上,一名军人提着行李飞快地走着,他就是某部二机连十班长王高银。就在不久前,小王所在部队接到了参战命令。在出发前的有限时间里,小王返回故乡江苏海安县国营海安农场,再看一眼年迈的父亲和母亲。
他“近乡情更怯”,往事象电影一样出现在他记忆的银幕上。小王服役期满后,同学们几次写信告诉他:父亲十分想念他,常常在夜里一个人起床,走出家门,在河边一个人走动。小王的父亲六十多岁了,身体不太好,他盼儿子早日回到他的身边,照顾他与老伴。每每收到此类信,刚强的小王泪水禁不住往外流。他是有血有肉的热血男儿,他有一颗忠孝的心。但是在他心灵的天平上,国与家的位置是各得其位的。
今天归来,不是解甲归田,返回故乡孝敬父母,而是向老人告别奔赴南疆。为了军事秘密,这一点又不能向老人说明。思绪中,小王来到家门口,父亲正在门口修理自行车。“爸爸!”当小王德喊声使父亲抬起头来时,父亲激动了,儿子似从天而降。转而他又急切地问:“退伍了?”“没有,回家看看。”
小王说话的声音都哽咽住了,可他强忍住了,用母亲递过来的毛巾擦汗的机会,擦去了泪花。
在家几天,小王帮父亲修好了车子,钉好门,整理了院子、买好了粮,天天都在家陪着两位老人。
出发的日子到了,父亲母亲把他送到海安车站,高银望着父亲的两鬓白发,压着嗓子说:“爸爸妈妈我走了,我今年可能退伍不了。你们不要有什么想法。”
父亲流着泪点点头:“好吧,我们在等你一年。”
车启动了,留在车站上的双亲还在摆手,泪水和细雨,湿透了老人的面颊。
在王高银的履历上写道:一九八三年因军事技术过硬升为副班长。一九八四年,被送到师教导队学习,学习期间被评为优秀学员,受到中队嘉奖。同年八月份被留在师教导队当教学班长。他带的班成绩名列全师第一。一九八五年,他回到连队代理四排长。
王高银踏上了南下的军列。
集结地域的一天傍晚,政治处副主任陈雨生走出会议室,听到后山有口令、枪栓的声音。过去一看,原来是王高银带着十班战士在训练。负重训练上级要求每人背三十斤,他背七十斤,他班里的战士每人六十斤。王高银天天带着战士爬山、打靶、埋地雷、投弹、走方位角。
上阵地前,王高银得知连队要分别加强到四个兄弟连队去,他打听到四连的位置最前出、最危险,便三番五次找营长“磨”,最后终于到了四连;他又打听到,四连最前沿的五十四号阵地危险,三面受敌,便又施用了老战术一次、二次、三次……,王高银终于得到了党支部的批准,任命他为五十四号阵地三号哨位哨位长。
五月二日夜里十一点多钟,整个群山一片寂静。
“班长,下面听到有异常的声音,好象敌人很多。”在工事处观察敌情的战士陈因贵与杨自路乡王高银报告。
王高银来到了观察口,听见阵地下雨淋沟反斜面及阵地前平台前均有人拨动草丛走动的声音,石头的滚动声、“咔嚓咔嚓”枪托撞石头的声音越来越近。
“隐蔽!”王高银对小陈与小杨说着,自己走出观察口,头刚伸出去,“咕隆”一声。两名越军特工身体撞倒石头上的响声传了过来,隔着一道伪装网,王高银发现三名特工已爬到三号哨位上来了,小王迅速地抓起两颗手榴弹准确地投了出去,一名越军当场被炸死,另外两名受伤的敌军惨叫着滚了下去。
敌人偷袭不成,对三号哨位猛投炸药包,扔手雷。由于工事被覆简单,王高银被震得昏了过去。
几分钟后,王高银睁开了眼睛,反斜面的通道口被炸出一条口子,四、五名越军端着枪冲了上来。“阵地不能失”,王高银不知从哪里来了那么大的力量,忽地一下跳起来。一脚蹬到工事上端起冲锋枪猛扫,抓起手榴弹猛投。敌人想不到有这么个“凶神”在这里,嚎叫着拖起尸体滚下山去。王高银立即将哨位上的四名战士分了工,小周装弹药、小陈观察敌情、副班长小卢与上级联络,他与小杨抵挡敌人。
刚布置完任务,听到工事上有声音,王高银呼地冲了出去。原来是一名特工斜背着冲锋枪爬到了工事顶部,王高银一梭子打过去,敌人来不及哼一声就掉下了山涧。
惨遭失败的敌人急红了眼,便架起火焰喷射器,企图报复。阵地前沿的草烧着了,火势往存有几百发炮弹的弹药库蔓延,已经烧着了弹药库前的伪装网,如果弹药爆炸后果将不堪设想。这时二号哨位长宋年贵带了一名战士冲出来救火。
王高银手拿冲锋枪,搬了一箱手榴弹冲出了哨位。在工事顶上居高临下向敌军扔手榴弹。火光中,王高银完全暴露在敌人火力下,越军万万没想到中国人民解放军竟敢这样打,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王高银投出的手榴弹就在他们头顶上空爆,当场炸死两名,其余敌人吓得携着一门游动火炮想逃跑。王高银又是一颗手榴弹,准确地炸毁了敌人的小炮,炸伤了炮手。在英勇的战士面前,敌人抱头鼠窜,火光中闪出他们可耻的背影。
敌人被我击退了,大火扑灭了,王高银与战友们紧紧抱在一起,泪水从英雄们的眼窝里滚了出来……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二十八)
                             战斗英雄史光柱
在一九八四年收复老山的战斗中,我是某团四班班长,代理排长。在攻击敌人阵地过程中,我先后四次八处负伤,左眼球被打掉了,右眼球被打进两块弹片,一直坚持指挥战斗,带领全排攻占了57、50号高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作战任务,我只是尽了一个革命战士应尽的责任,党和人民却给了我很高的荣誉,中央军委授予我“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
我们部队接受了作战任务后,我的心情和大家一样兴奋。我给党支部写了血书,请求担负最艰巨的任务,决心在战斗中“宁可前进一步死,决不后退半步生;宁可死在山顶,也不死在山脚”。在临战训练中,结合班里的任务,我带领全班同志夜以继日地反复演练在山岳丛林里作战,怎样既便于指挥,又便于联系,便于协同。一九八四年一月,连队党支部根据我入伍以来特别是接受作战任务以来的表现,批准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还指定我为战中排长的第一代理人。
战斗打响的前五天,我收到哥哥的一封信。哥哥说,母亲病重,让我回去看一看。我很思念母亲,多么想看一看她老人家。但是,我懂得,一个革命战士,一个共产党员,在这即将奔赴战场的时刻,应当怎样做,我给家里写了一封信,向父母讲述了越军在我边境武装挑衅,占我领土,杀我边民,毁我田园的累累罪行。告诉父母亲,我正准备执行任务,不能请假。我的父母亲都是有二十多年党龄的老党员,我相信他们会理解我的心情。在信的最后,我写道:“亲爱的爸爸,当你受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上了战场。你老人家等候我杀敌立功的喜讯吧!我一定让你老人家看到我的军功章。如果我牺牲了,你收到军功章,不要难过。如果不牺牲,战后我就带着军功章回来看望你老人家。那时你会自豪地微笑,你会说我无愧于党的培养,是你的好儿子。”
四月二十八日凌晨,战斗打响了,我们二排的任务是:先攻占57号高地,尔后配合一排夺取越军连部所在的50号高地。我们四班是二排的主攻班。六时三十分,我排利用我炮火急袭效果发起攻击。敌人进行炮火拦阻,封锁我们进攻的路线。当我们冲击到58号高地于57号高地之间时,我排代理排长刘朝顺被炸成重伤。我扑过去给他包扎。刘朝顺断断续续地对我说:“四班长,现在全排由你指挥,一定要打好,不要为我们排抹黑!”我说:“排长,放心吧,只要我不死,一定带领全排完成任务!”由于排长伤势很重,我把身上带着的三个急救包给排长包扎好,便把指挥机接过来,向连长报告了情况,连长当即决定,二排由我指挥,并命令我排迅速向57号高地进攻。我判断了一下方位,带领全排向57号高地冲去。冲击中,遇到三排的同志,我听战士们说,三排长、九班长负伤了,八班长牺牲了。于是,我就让他们和我们一起战斗。
57号高地左侧山包上两个机枪火力点向我们猛烈扫射,老山主峰上的高射机枪也不停地射击,两个战士在冲击中壮烈牺牲,全排被敌火力压得抬不起头来。我想,应当先敲掉敌火力点。于是,我指挥大家散开队形隐蔽后,低姿爬到一颗横道的大树旁便仔细观察,看准敌人一个正在喷着火舌的机枪火力点,迅速拿起牺牲在我身旁的战士的火箭筒,一发火箭弹将敌机枪打哑了。我猛地向右滚出两米,敌另一火力点向我刚才的位置一阵扫射。我指挥机枪压制敌火力,命令八班火箭筒手李林端干掉敌第二个火力点。李林端连射两发火箭弹,消灭了这个火力点,于是全排又向前冲去。
我翻过一棵被炮弹炸断倒在地上的大树,向前跑了四五步,刚卧倒,左侧树林中就向我打来几梭子子弹,“嗖嗖”地在我身边飞过,我觉得左小腿一热,意识到负伤了。我猛地掉转枪,往树林里一阵扫射,树林中没有动静了。我伸了伸腿,感觉到伤不重,来不及看伤口就又向前冲击。冲到阵地上,我向盖沟里打了一个点射,有个敌人刚想逃命,被我和几个战士同时开火击毙。这时,我发现敌环形工事火力点较多,冷静地一想,应该军事打击与政治瓦解相结合,就叫战友对敌人实施战场喊话:“缴枪不杀!”“你们被包围了!”这时,顽固的敌人打来一梭子子弹,把我们喊话的话筒打坏了。我非常气愤,立即命令早已准备好的三个火箭筒手,连打了两个齐射,敌工事炸垮了。
同志们很解恨。我带领战士发起冲击。一个成都入伍的战友为了掩护我,被敌人一发罪恶的子弹打掉了下巴和牙齿。我命令一位新战士把他抢下去,他挣脱战友,在我胸口重重地打了一拳。他已经不能讲话,只能用这一拳来表示他不下阵地的决心。他匀握轻机枪与敌人对射,毙敌一名后,胸部又中弹,光荣牺牲,后来,我们在这位战友身上发现了一个鲜血染红的笔记本,上面记着这样一段话:“战友们,如果我牺牲了,我还欠四班刘有宏十五元,请我的父母还了。”他的副射手无比愤慨,端起轻机枪继续与敌人对打。打死了两个敌人,可是,不幸他也中弹牺牲了。牺牲前他对我说:“排长,你回去时,一定要去看看我的母亲,她有病。”
我们的战友说,牺牲我们自己,是为了更多的同龄人不再牺牲;我们的父母亲痛苦,是为了千万个父母亲不受痛苦,有的人说,我们是英雄。我们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已经倒下去了,他们才是英雄。我们活着的人应该为他们筑起丰碑,这种丰碑不是在大地上用钢筋水泥构筑的一个纪念碑,而是在你,在我,在他的心中树起一个心灵上的丰碑!
我们化悲痛为力量,打得更加勇猛,和三派一起攻占了五十七号高地。我迅速调整了一下战斗部署,带领战士们开始攻打五十号高地,五十号高地位于老山主峰东侧,上面有敌人一个连部。高地由三个小山包组成。敌人在正面设有堑壕、交通壕、防步兵绝壁、不规则的雷场和铁丝网,形成以高射机枪、重机枪、无后座力炮交叉火力和明暗火力相结合的防御体系。我和代理副连长李金平分析了地形、敌情,决定采取正面牵制、侧翼攻击的战术。我对全排同志说:“战友们,有的同志为夺取战斗胜利已经献出了生命,我们一定要冲上高地,为牺牲的战友报仇!”
各班按照区分的任务,猛虎般地向五十号高地冲击。敌炮火随着高地上越军打来的曳光弹,在我们身边“轰轰”地爆炸着。我刚冲到一棵树旁,一发炮弹在离我头顶四米高的一根树枝上爆炸,同时,右侧也有一发炮弹接着爆炸。我只听“轰”、“轰”两声巨响,左肩打进四块弹片,血肉模糊,钢盔飞了出去,头部被一块弹片击中,左耳一阵剧痛,身体被气浪掀起两三米,顿时昏迷过去。为我包扎的战友连声呼喊:“排长,排长!”我从昏迷中被战友们喊醒,伤口一阵剧痛,脑袋“嗡嗡”地叫,左耳朵什么也听不见。我睁眼一看,排里的战士们一双双焦急的眼睛在望着我,并告诉我第一次冲击受挫。
我当时想,全排等着我指挥,排长委托我的任务还没完成,我不能倒下。我咬着牙站起来,立即组织第二次冲击。这时,李副连长来到我身边,对我说:“光柱,你已经几处负伤,下去吧,我带部队冲击。”我说:“不,你是副连长,责任比我大,在后面指挥,我带同志们上!”在我的带领下,大家勇猛地向五十号高地扑去。敌人的冲锋枪、机枪、明暗火力一起吼叫,曳光弹到处乱飞,我呼唤炮火及时支援,全排迅速突击到敌阵地前沿。
这时,一排也冲了上来,两个排会合在一起。我的左肩肿胀起来,我不顾这一切,和代理副连长李金平一起指挥大家向前发展。在一片缓坡地带,遇到了敌人的雷场,我命令使用地雷开辟器,打开了五十多米长的通路。通过雷区后,是敌人设置的防步兵绝壁,高处约三米,低处约两米。我选了一个位置,组织战士们攀了上去。一登上绝壁,我和副连长立即组织火力猛烈压制山头上的敌人,四班、五班交替掩护前进,很快攻下第一道堑壕。我率先跳下堑壕,带着战士们向第二道堑壕发展。
在距第二道堑壕二十来米的地方,敌人一排手榴弹砸来,我第三次负伤,一块弹片打在喉部,一块弹片击进左膝。战斗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这时我虽已是五处负伤,但一刻也没有犹豫,命令机枪掩护,又继续向前冲去。在离敌前沿堑壕两三米的地方。我身旁的代理副连长李金平踩响一颗压发雷。我只觉得左眼像刀猛戳了一下子,脸部打进几十块地雷碎片,血肉和飞起的泥土堵住了我得嘴,闷得透不过气来,两眼什么也看不见了。我用右手往嘴巴上抹了一把,喘了一口气,又在左脸颊摸了摸,摸着一个肉团子,想扯下来。拉了一下,左眼钻心的痛,我估计这是左眼球,眼球被打出来了。我喊了一声:“副连长!”身旁的战士说:“副连长的左小腿被炸断了。”我想,失去了指挥员,战士们就象失去了主心骨。敌人眼看就要崩溃,最后的胜利就在于再坚持一下的奋战之中,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挺住。
于是我忍着伤痛,摸摸索索地扶着一颗小树站起来,高声喊道:“同志们,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为党为人民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向前冲啊!”同志们高喊着:“为排长报仇!位牺牲的战友报仇!冲啊!”我的血流得过多,有点顶不住,心想,我决不能死在第二道堑壕,我死也要死在顶峰上去。我摸起冲锋枪,向前吃力地爬去。不知什么时候,我摔进堑壕里,昏了过去。我一醒来,就问:“高地拿下来没有?”这时,只听见已来到我身旁的连长带着哭声对我说:“史光柱,高地拿下来了,你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
同志们把我从阵地上抢救下来,送到了医院。医生从我浑身是血的身上,检查出八处负伤,其中六处是重伤,双眼、脸部、喉部、左耳、左右臂膝上有大大小小的弹片好几十块,仅从脸上取出的碎弹片就有一小把。
虽然我的伤势很重,但我咬着牙坚持不哼一声。我对医生说:“别的伤不要紧,能给我保住眼睛就行了。有了眼睛,还可以看到战友,看到连队,重返前线。”医生告诉我,左眼球要马上摘除。我当时很难过,但我想:左眼球战场上就掉出来了,保不住就算了,能留下一只右眼也可以。我当时还不知道,我的右眼也打进两块弹片,眼球已经破碎,也保不住了。医生担心我忍受不了双目失明的打击,一时不敢告诉我。我从前方医院转到军区总医院,时时盼望右眼早日见到光明,常常焦急地问医生:“我的右眼怎么还看不到东西啊?”医生总是婉转地安慰我。
但是,医生觉得总不能长久地隐瞒。一天,眼科陈主任来到我的病床前,对我说:“小史,你的右眼也保不住了,希望你要坚强。”一听这话,做梦都盼望着重见光明的我,捂在被子里失声痛哭起来。我才二十岁,人生的道路还很漫长,光明就向我告别了,今后陪伴我的将是茫茫的黑暗。生活对我来说还仅仅是开始,我多么热爱连队火热的生活啊!我多么想在看到五光十色的世界啊!
同志们劝慰我,我好几天不吭声,我都苦苦地沉思,想了许多许多。我想起了过去那美好的生活:在足球场上奔跑,在篮球场上跳跃,在训练场上练兵……。如今,这些只能是永久的回忆了。我还想到了今后的生活怎么办?同时,我也想到中学时代就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中结识的保尔.柯察金,想到了张海底,想到了自己是一个共产党员,想到了首长和同志们的期望……
经过几天的痛苦思索,在医护人员和伤员战友的开导下,我懂得了一个共产党员在伤残面前应当怎样做。总政治部首长非常关怀我们伤员,专门从北京打来电话慰问,其中还提到了我的名字,希望我们早日恢复健康。党和人民的关怀,给了我很大的精神鼓舞,我决心振作起来,战胜伤残,做生活的强者。
中央军委授予我“战斗英雄”称号,这个荣誉应归功于党和人民,归功于集体,归功于牺牲了的战友。我只不过是高山上的一棵小草,大海中的一滴水,微不足道。我和其他军人一样象一棵小草,为祖国母亲增加一点翠绿。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二十九)
                              金斧
                    ——战斗英雄李金斧的自述
                               李劲
李金斧,广西边防部队某部三连副班长,一九七六年三月伍,一九七八年六月入学,工人成份,贫农家庭出身,初小文化程度,二十二岁,福建省晋江县人。
在自卫还击作战中,他机智灵活,英勇顽强,带领全班夺取敌人一个高射炮阵地,并坚守四十多个小时,仅他个人击毙敌人十三名,为团主力攻占高平外围的支撑点三一六高地作出了重要贡献。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追寻着汗渍斑斑的脚印,我在火热的练兵场找到了战斗英雄李金斧。他讲起了“磨刀‘的经历——
四月,南疆大地一片葱绿。我弹伤未愈,住在绿树掩映的医院里。
每天,慰问信象雪片一样飞来。人民的关怀,使我热泪盈眶,战友的赞赏,使我内疚不安。一天,一封寄自北疆前哨的信说:“李金斧同志……在自卫还击战斗中,你用冲锋枪和火箭筒消灭了十三个越寇,真是一把了不起的‘金斧’。……”可他哪里知道,三年前我是一把割不出血的钝刀呢?
提起这事儿就得说点旧话。七六年十一月,连里推荐我到教导队学习,我去报到。往班长身旁一站,他还没我的肩膀高哩。他见我膀大腰圆,象头牛似的,高兴的连连点头,他笑着问:
“你叫什么名字?”“李金斧。”“哪个斧?”“斧头的斧。”“好,我们当战士的,应该是杀敌的利斧。”边说边帮我打开背包。头几天,他对我可好了,早上帮我打洗脸水,晚上替我挂蚊帐,连叫我名字都带三分热劲儿。
可是,那天的摸底考核却使他大失所望。全班九个同志,成绩最差的是我。投弹,三十米;木马,过不去还摔了一跤;单双杠,我一个练习也上不去;刺杀,连出枪都不会;射击好一些,也刚打了个及格,那也是蒙上的,其实三点成一直线我也不懂。打靶回来的路上,我听有人小声嘀咕:“什么金斧银斧,一把生锈的钝刀。”
夜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硬是睡不着。真后悔当兵不该分到三连,当了八个月的兵,天天和泥巴打交道,没摸几天枪。如今当了“副班长”,怨的我吗?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训练成绩不好,连名字都成了问题。我本来就不叫金斧,是叫金浦。都怪我文化低,只喝过半年墨水。当兵报名时没说情,人家写成了斧头的斧。要不,钝刀的“罪名”也加不到我头上。可又一想,这也没啥,世界上哪有天生的利刀?还不都靠打出来,磨出来的!对,干,非争这口气不可。
说倒容易,练起来可难哩。开始我心想:你们基础好,可我个大体壮,有的是劲。你们练一次,我练两次,你们练一小时,我练两小时,天下哪有闯不过的火焰山!?每天,我第一个迎来朝霞;每晚,我最后一个揭开蚊帐。手起了泡,虎口震裂出血了,胶布一贴接着干;脚扭伤了,采一把草药一敷,一声不吭坚持练;胳膊练肿了,拿一块止痛膏一粘,照样刺杀。可是成绩上不去。
我有点苦恼了。毛病究竟在哪儿?哦,对了。我在家当工人时师傅讲过:干工作向磨刀,光靠劲大不行,要有巧劲。练武不也这样吗?打那以后,我用力用脑,起早贪黑,一面苦练,一面留心窍门。
晚饭后,我到后山砍了一根竹子回来,夜里趁着大家熟睡的时候,我到操场练夜间瞄准去了。天,黑的象口锅,北风刮得树林哗哗直响。寒风冻得指头疼痛发麻。我把竹竿往地上一插,拧去了手电的头,挂在竹竿上,对着灯泡就练了起来。眼皮都练肿了,才找到了火光。第四个晚上,我又给自己加码,把四枚手榴弹挂在枪头,来个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练无依托瞄准。正练的左臂发抖,冷不防伸来一只手,托住了枪杆,回头一看,是班长。他又跑去看了一下灯光,回来久久望着我,递过来一件棉衣,说:“披上吧。”他的话语诚挚深情,又似自责他以往的偏见。天虽冷,我心里却是暖烘烘的。夜间射击考核,我的名字上了光荣榜。
教导队快结束了,大家都在复习巩固学过的科目,迎接考核。我独自搞了点新花样——利用课余时间,学机枪和火箭筒瞄准。
我想:一把斧头,能砍树,又能劈柴,还能顶锤子用。一个兵要是能打步枪、冲锋枪,还能打机枪、火箭筒,上了战场不是更带劲吗?
荔枝扬花的时候,我三个月的教导队的生活结束了。我成绩还过得去,射击优秀;投弹六十一米;单双杠完成一至六练习,还可以打大飞轮;百米障碍十九秒;五公里越野十九分多;刺杀全连无对手。班长和战友们都向我庆贺,说:“钝刀变成利斧了。”可连长却拍着我的肩膀说:“小伙子,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是钝刀,是利斧,还要接受战场的检验哩。”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我随着严惩越寇滚滚铁流,插到高平城下。
二月二十一日,部队向高平外围的三一六高地发起进攻,纳拉地区无名高地的敌三七高炮,疯狂地向我拦阻射击,部队前进受阻,团指挥所也受到严重威胁。上级把偷袭炮阵地的任务交给了我们班。
打开天窗说亮话,打了四天仗了,人家立功受奖了。我啥功也没有,心里早憋得慌。这回有骨头啃,谁不摩拳擦掌呢。我从堑壕里滚起来,肚子也不饿了,精神也起来了。心想,该轮到我金斧试一试身手了。
这时我已当了副班长,自告奋勇当了搜索组长。下午三点,在排长率领下,开始向敌运动。
敌高炮阵地的具体位置不清楚。通向纳拉几公里的大小山头都在越寇控制之下,要拔掉这颗钉子,等于到敌人肚子里去掏肝。不但要胆大,更需要艺高。
骄阳似火,地冒白烟,天气又闷又热,偶尔还飘来一阵腥臭味。我手持冲锋枪,走在最前面。时而弯着腰,低着头,拨开高过人头的芒草在山谷中行进;时而手扒石缝,脚蹬岩石,攀登陡峭山崖。我胸中燃烧着一团火。我要用我这把斧子,避开一条路,让战友前进。
天渐渐黑下来了,夜幕笼罩着大地。越寇的高炮又喷吐着火舌,向我进攻三一六高地的部队射击。耳闻炮声,心如刀割,拳头攥出了汗。且把仇恨积蓄在心头吧。
我们借着炮火观察了献河的情况,有四十米宽,没有桥。河水很急,漩涡一个套一个。风掀起浪,波涛翻滚。我趴在岸边的草丛里,搜索着河面和对岸的山头、道路。看来,要端掉高炮阵地,非跨这道天险不可。可又想:我这把斧借江河的浪头磨了多少回了。东江的激流,我劈过;南海的狂涛,我砍过。眼下这条小小的献河,还能挡住我金斧不成?
“冲过去吧!”我回头轻声请示排长。他点了点头。我和战友们一起,一个箭步跳进水里,象蛟龙一样向江心冲去。我时而沉入激流,时而浮出水面。已断肚好几顿了。连日的行军打仗,也十分疲倦。身上携带的冲锋枪、子弹、手榴弹、防毒面具,足有二十多斤,象铅一样重,压得人老往下沉。每挥臂一次都要拼尽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游到江心,班长两脚抽起筋来,眼看要沉入水中。我赶忙回头去拉他,本来一人游就够累的了,带一个人,更增加十分困难。突然,一个巨浪劈头盖脸撞来。把班长冲出几米远,卷进了游涡。我两脚一蹬,跃过去,拉住班长露出水面的手,一手夹住班长的腰,一手奋力拨水,一气把他带到了岸边。
上了岸,班长再也支持不住了。排长命令我代理班长。我迅速把全班分成三个战斗小组,冲过一片稻田开阔地,来到山的洼部。
穿过朦胧的夜色,只见无名高地上越寇的四门三一高炮,象四条凶恶的毒蛇,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要吞噬一切,。
“坚决干掉它!”一种正义的力量鼓舞着我。我们正顺着山脚向前跃进,这时,正前方一百五十米远的小山头上,敌两挺高射机枪疯狂地扫射过来。弹头嗖嗖,泥土情况飞派,封锁了前进的道路。我们被压在水沟里。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情况越来越紧急。我真想豁出去,跃出水沟,象利斧一样劈去。可马上又意识到,一个指挥员,在关键时刻,头脑要冷静,不能发热,我大小也是个“指挥员”哩。正面过不去,难道就没有第二条路了吗?不是学过侧后迂回、包围吗?嗨,怎么一到用时又忘了。就这么办!我向地下狠狠砸了一豢。我把两个组长找来,命令小温用机枪掩护,从正面吸引敌火力;一个小组从右侧迂回上去。我带领其余三个人从左侧往上冲。
哒哒哒……我们的机枪响了。果然,敌人把全部火力集中在机枪上。我一手提枪,一手握弹,跃出水沟,带领三个人乘机冲锋,那速度,比跑百米障碍还快。好家伙,我上去就是两枚手榴弹,接着就是一梭子。顿时,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喊杀声,震天撼地。敌人被打得晕头转向,死尸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剩下少数敌人丢盔弃甲,狼狈逃命。有一个来不及爬走的越寇,藏在炮底下负隅顽抗,被一颗手榴弹炸得血肉横飞。我第一个冲上去,和班里的同志缴获了越军四门三七高炮,六箱火箭弹。
踏着浓烈的硝烟,我把炮阵地搜索了一遍,布置完警戒,来到一门炮前。我抚摸着它。我恨它——它曾经是我们前进的障碍,我又爱它——我准备用它消灭敌人。说干就干,我跳上炮位,左摸右摆,只听击针响,就是炮弹压不上膛。真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我后悔我这“五项”全能标兵平时学得太少,对着没人使的武器干瞪眼。
夜,稀星闪烁。远处不时传来残落的枪声。我回到哨位,卧在阵地的土坎上,观察着前面的敌情。突然,从正前方两个山头上,传来刨土的声音,我断定是越寇在挖工事。接着,又有几个人影在两个山头来回窜。我心想:高炮阵地被端掉了,敌人决不会死心,很可能进行反扑。眼下,我们一个班钻在敌人肚子里,千万不能暴露了兵力的虚实。还有一个迫切要解决的,是枪和人的吃饭问题。人已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肚子早就闹开了“革命”,不想点办法,就很难在这里立住脚。剩下的子弹也不多了,一定要节约。我把想法告诉了排长,又一起研究了对付敌人的策略。
夜越深,风越寒。穿着浑身湿透的单衣,冷得牙打架,手颤抖。可恶的蚊子,成群结队横冲直闯,到处乱叮。连续四天没合过眼,实在疲劳,但肩头的重担压得我毫无困意。我握着枪,注视着阵地周围的一草一木,子弹也伴着我,在枪膛里醒着。
夜十点多,对面山头的越寇打来一阵枪,想试探我们的火力,我叫大家沉住宅区气,一枪未还。敌人见没动静,过了约半个钟头,一群“敢死队”从炮阵地右侧山脚往上摸。为了迷惑敌人,三小组和我们组都不开火。只是二小组打了几梭子,干掉了几个,其余的便连滚带爬缩回去了。敌人果然以为我们只一个小组,在山头右边防守。过了两个钟头,黑压压的敌人从炮阵地的左侧山洼往上摸。夜间瞄准练了几年了,头一回碰上了真靶子,这下不能客气。随着我的一声“打”!两个小组左右一齐射击,愤怒的道道火舌,组成歼敌火网。越寇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夹着尾巴逃命了。敌人吃了两次亏,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我们象钢钉般钉在阵上。
清晨,浓雾翻滚,遮着天,盖着地。十步远什么也看不清了。我去找粮食。转了半天,也没见到能吃的东西。对,山腰间有几间草棚,去看看。进去一看,越军帽、凉鞋等东西丢满一地。嗯,是临时兵房。翻了翻,乖乖,有好几床棉被,还有一包一包的米,看那焦黄的颜色,闻那散发出来的香气,可能是炒米。吃一口,果然是。越寇逃跑还给留下“慰劳品”。我乐得直拍大腿。这回解决了大问题。有了吃的,有了盖的,坚持它三五天也好办了。我扛了两床棉被,抓了二十包炒米,满载而归,把东西分给了大家。
大雾消失了。火辣辣的阳光照射在阵地上。我蹲在堑壕里,把帽沿挪到脑后,紧贴堑壕,密切注视着正前方两个山头越寇的动向。这时才看清,离我们有四百多米。
十一点左右,越寇三三两两从坑道里爬出来,伸胳膊伸腿。他们自以为相隔四百米,子弹挨不着他们,一个个洋洋得意。有的手叉着腰,哼着小调;有的没精打采躺在堑壕边晒太阳;有的用嘶哑的嗓门,向我们喊:“诺松空叶!”(缴枪不杀),气焰十分嚣张。
主动找死,咱也别客气,好,每人发几粒“花生米”,让你们到阎罗王那里去度粮荒。我猫着腰,把枪架好后,“叭叭叭”,一梭子出去,那个躺在堑壕边的越寇就象死狗一样滚了下去。其余的吓得魂飞魄散,爬进坑道里去了。我又换了个位置。认真地观察着,只见一个越寇在右边山头挖工事,他怕死,弯着腰,露出半个脑袋老晃动,不好打。我足足等了半个小时,他终于站起来铲土。说时迟,那时快,一梭子出去就把他撂倒了。这时,又一个越寇从山腰冒出来,扛着镐,歪戴着帽子,挺着肚子往下走,“叭!”只一发,就完蛋了。一个啃着甘蔗的越寇,想看看这位难兄难弟是怎样断气的,还没爬到跟前,我又是一个点射,也应声倒下。另一个越寇吓呆了,马上找了一块门板顶在头上,拔腿就要跑。我刚要举枪射击,不行,准星反光太大。正急得脸冒热汗,突然想起平时练过的一招,我将弹夹靠在地上,左手紧挨缺口躲住阳光。“叭!”那门板很薄,经不起弹头钻窟窿,那家伙还来不及跳进堑壕就被击毙了。
收拾了五个,我立即转移位置。果然,刚一走,越寇就象发了疯似的,用重机枪猛扫过来。我蹲在堑壕里,用压缩饼干纸卷了一卷烟,如饥似渴地抽着。暗想:不怕浪费子弹你就打!
重机枪刚停,我又跑到炮阵地右边去了,这时,只见八个越寇钻进一间独立房。我摸摸子弹,不多了,需要保存“实力”了。可一想,总不能便宜了他呀。对了,不是学过火箭筒吗?四百米,正好打,来个痛快的,八个王八一块煮。我请示了排长,从小黄手中拿过火箭筒,跃上堑壕上面的一块小平地,卧倒后迅速击发,只见浓烟翻滚,房子倒塌,那群越寇便全部“火化”了。近处的敌人再也不敢露头了。
我还想利用点什么多宰几个敌人。忽然想起昨天缴的高炮,想和排长商量一下,一看排长正在炮位上学操炮呢。巧!想到一块了。我跑上前去,劈头就问:“排长,你懂吗?”
“学嘛!“他的话坚定有力,说到心坎去了。战争本来就象一块大磨石,可以把我这斧头磨得更利。我跳上炮位,象骑上了野马,决心驯服它,叫它发出愤怒的咆哮!
我们把高炮的所有部位都摸了一遍,研究它们的相互关系。然后,重点练习送弹上膛、击发。我把一发炮弹推上膛,排长将炮口指向三一六高地,猛地击发,“轰”地一声,炮弹飞了出去,一看,打近了。炮口调高了一点,我又把第二发炮弹填上膛,不料打远了。再调了一下,好!第三发正好打在敌群中,接着就是一串连珠炮。炸得越寇血肉横飞,抱头鼠窜,有力地支援了大部队消灭三一六高地之敌。
战友们拿壶水来慰问我们。排长排着我的肩膀说:“不错,真是一把锋利的金斧,劈出了战士的威风!”我的脸红了。心里话很多,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结结巴巴说了一句:“排长,准儿是你瞄的,我差的远,还是把钝刀哩!还要多多磨练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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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射天狼    时间: 2005-12-14 11:38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老弟组织这些贴子,辛苦了,如能把全部英雄事迹集成一贴就更好了。
作者: CN陆军32师    时间: 2005-12-14 11:56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这书我还有完整一套.当年发至各连队图书室..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5-12-14 14:10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这个贴子最后由fcglj022在 2006/05/25 06:02pm 第 2 次编辑]

时间、条件不允许啊。没有扫描仪,只能手动输入,三两天才能打一篇哪。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三十)
                    “李海欣高地”上的一百个日日夜夜
                        某团六连指导员王效章讲述   
   
    我一九七五年入伍,山东鱼台县人,是云南边防部队某团六连指导员。
    一九八五年五月十八日,我们连担负了老山最前沿的八个高地的对越防御作战任务。这八个高地是老山的屏障,著名的“李海欣高地”就在这里。从我们上阵地开始,越军就对这里发动了上百次疯狂反扑。在坚守防御的一百个日日夜夜里,我们经受了敌人两万多发炮弹的轰击,打退了敌人从班到营规模的进攻一百五十多次,先后毙敌五百余名,伤敌二百余名,击毁敌火炮两门、机枪两挺,并缴获了一批军用物资。全连有四十五人立功,其中一等功十二人,二等功十一人。
                       为了祖国,刀山火海也敢上
    五月三十一日凌晨,我们连经过两天一夜的行军,刚刚进入阵地,背包还没解开,越军就以两个营的兵力向我连防守的无名高地进攻。我们连的干部战士立即投入了激烈的战斗,打退了敌人一次次进攻,牢牢守住了阵地。
    敌人攻占我连阵地的企图失败后,又转向进攻兄弟连队守卫的另一个无名高地。我连六班长江玉平曾在这个高地守卫过,对那里的情况比较熟悉,因此,在战斗打得最激烈的时候,上级命令六班为兄弟连队的一个排带路,前去增援这个无名高地。从我们指挥所到无名高地,必须经过三百多米的开阔地。这段开阔地,处于敌人三面火力的夹击下,通路只有五六十厘米宽,两侧布满了地雷,每前进一步,都会有流血牺牲的危险。
    江玉萍接到任务后,对办理的同志们说:“党和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为了祖国,为了胜利,就是刀山火海也要上!”十八时三十分,第一组的战士陈庆伟、恒孝进跃出了猫耳洞,向无名高地冲击。刚冲出十几米,敌人一发炮弹在陈庆伟身边爆炸,年仅十九岁的陈庆伟倒了下去,恒孝进也负了重伤。
    看着生死相依的战友倒下去了,江玉平满腔怒火,大喊了一声:“第二组,跟我上!”说着便跃出了堑壕,顺着五十多度的山坡,一口气滚出了七十多米。正当江玉平卧在地上,辨认方向,准备继续前进时,一发炮弹落在他身后,他的左腿被弹片削掉了,鲜血浸透了他的衣裤,染红了身边的焦土,剧烈的疼痛几乎使他昏了过去。但是,当他想起自己的责任,便咬紧牙关,拖着一条断腿向前爬去。
    新战士徐志江见到这个情景马上跃过来为他包扎,并要把他背回阵地指挥所去。江玉平立即推开徐志江,艰难地说:“小徐,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赶快带领增援分队往前冲。”徐志江看着受了重伤的班长,含泪跪在他面前不忍离开。江玉平猛推他一把,大声喊道:“不要管我,快往前冲!”江玉平一边艰难地往前爬,一边抬起发抖的右手,为增援部队指示道路。晚上九点多钟,增援分队的十一名战士终于冲上了无名高地。
    江玉平负伤的地点,距我冲击出发阵地仅有七八十米。往回爬,可以保全性命;而往前爬,性命是难以保住的。但是他为了祖国,为了胜利,一点一点地往前爬,在他身后的焦土和碎石上,留下了斑斑血迹。在向高地爬行途中,他的右腿又碰响了一颗地雷而再次负伤。拖着两条负重伤的腿,二百米的距离,江玉平整整爬了六个多小时。当无名高地的战友把满身血迹、已经昏迷了的江玉平抱回猫耳洞时,望着他那残缺的双腿,都哭出声来。
    第二天一早,江玉平醒了过来。他望着身边的战友,断断续续地说:“同志们,我怕是不行了,这个高地三面的斜坡上,都有地雷,要多加小心,阵地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多保重。”说完后,他的头就倒在战士巩守安的怀里。巩守安强忍满眼泪水,大声喊道:“班长、班长,你对家中父母还有什么话要说,你快告诉我,告诉我,班长啊!”巩守安摇动着江玉平的身体,禁不住失声痛哭。江玉平的家里,父母和未婚妻都日夜想念着他,他家生活很困难,家中的六间房子,因大雨而倒塌了,一家人住在一个临时搭起的棚子里。但江玉平什么也没说,就闭上了双眼。战士们把对敌人的仇恨和对英雄的怀念化作了消灭越军的巨大力量,在三天三夜的激战中,毙伤敌一百八十多人,敌人的反扑彻底失败了。
                 每一个战士,都是一座敌人无法跃过的山峰
    七月十九日凌晨五点多钟,越军在经过了充分的准备之后,再次以两个营加一个连的兵力,向无名高地发起进攻,先后向这个长四十米、宽三十米的高地发射炮弹一万多发。高地的六号哨位,是一个天然石洞,洞前是一块十多米宽的陡坡,左右两面都是敌人的火力点。这里是无名高地的咽喉,是通往主阵地的唯一通路。我连的共产党员、四班班长成玉山,带领战士韦昌进、苗延荣、吴冬梅就守在这个哨位上。
    敌人的炮弹在六号哨位的前后左右落下来,六号洞前完全被硝烟和火光笼罩了。二十分钟后,炮弹的爆炸声渐渐稀疏下来,敌人的步兵开始进攻。就在这时,敌人的几发炮弹在洞口爆炸了,洞口被炸塌的碎石堵塞,正要出洞的吴冬梅被气浪推倒,埋在乱石碓里。另外的两名战友以及报话机、武器弹药,都被堵在洞里。在洞外的班长成玉山心急火燎,一个箭步跳到洞口,拼命地扒了起来,他刚扒了几下,听到了敌人的嚎叫声,意识到扒洞已经来不及了,哨位只能靠他一人守了。
    当三十多名敌人在离哨位二十多米远的时候,成玉山一跃而起,将六枚手榴弹接连扔进敌人堆里,敌人一阵哭叫,扔下三具尸体逃下山去。不一会,敌人又冲上来了,成玉山等到敌人离他十几米远时,拉燃一根爆破筒的导火索扔进了敌群,五名越军当场被炸死,剩下的几个掉头就跑。成玉山一面打,一面喊:“兔崽子们,来吧!我就是老山,要上老山,先到我这里试试!”打到上午九点半,成玉山身上已多处负伤,鲜血浸透了衣裤,但他想到自己在上阵地前给党支部写的“人在阵地在”的誓言,硬是咬着牙坚持着。
    到上午十点三十分,成玉山一个人打退了敌人一个排的六次冲击,毙敌二十七人,伤敌十三人,坚守阵地四个小时。这时,三匣冲锋枪子弹和六根爆破筒全打完了,两箱手榴弹只剩了五枚。他想到必须马上向排长报告,请求支援,但是报话机已经被埋在洞里,他便忍着满身的伤痛艰难地向排指挥所爬去。三十多米的路,他整整爬了四十分钟,当排长见到他时,他已经成了一个血人,他鼓足全身的力气,向排长报告了六号哨位的情况,并主动要求为增援分队带路,但只走了几步,就倒了下去。在医院里,医生从成玉山身上取出了四十多块弹片和碎石。
                         “为了胜利,向我开炮”
    在六号洞口被敌人炮弹炸塌的瞬间,正准备从洞里往外冲的战士苗延荣和韦昌进同时受了重伤,昏了过去。韦昌进二十二处负伤,左眼球被弹片打出。韦昌进被炮声震醒后,只觉得洞里一片漆黑,意识到自己和苗延荣被埋在洞里了。他立即想到阵地,便忍着剧烈的伤痛,扒开了一个拳头大的小洞,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敌人哇啦哇啦的嚎叫声,情况万分危急。他急忙摸起报话机,呼唤排长要求炮火支援。
    这时,班长成玉山已爬到排指挥所报告了情况。由于敌炮火封锁严密,增援分队一时上不去。排长王国安突然从报话机里听到韦昌进的呼唤,十分激动,大声喊道:“韦昌进,我立即请求炮火支援你,你一定要守住阵地”。韦昌进在报话机里坚定的表示:“请排长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阵地就是我们的。”我军的炮弹,按照韦昌进指示的目标飞了过来,冲到洞口附近的敌人横七竖八地倒下一片。“打得好!快打啊!”韦昌进使尽全身力气呼喊着。在我炮火的猛烈轰击下,冲上来的敌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抱头乱窜。
    黄昏的时候,增援部队还没上来,仗还在打着。韦昌进的右胸被炮弹片击穿,血仍在不停地流着,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他断断续续地对刚刚醒来的苗延荣说:“延荣,我可能不行了,你要坚强地活下去,要守住阵地,决不能给祖国、连队丢脸啊!”苗延荣听着他的话,禁不住流下泪来,他紧紧握着战友的手说:“昌进,你放心,我和你一样,死也要死在阵地上!”
    晚七点半,洞里一片漆黑,半昏迷的韦昌进忽然听到了石块的滚动声,接着又从洞顶传来了敌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就在这一瞬间,他一下又清醒过来,立即摸起报话机,竭尽全力地喊道:“排长,敌人爬到我们洞顶上来了!为了祖国,为了胜利,向我开炮啊!”王国安难过地说:“昌进,你等等,我不能啊!”韦昌进听了排长的话,急得在报话机上骂了一句,说:“你还要阵地吗?是我的命重要,还是阵地重要?快,快打啊!向我开炮!”听着韦昌进的喊声,王安国心里一热,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他立即要求炮兵在六号洞周围环围射击,终于把上来的敌人打了下去。
    晚八点,战士张元祥、李树水闯过敌人的炮火封锁区,冲进了六号洞里。韦昌进握住李树水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吴冬梅牺牲了,苗延荣也受了重伤,你俩来了,我就放心了,阵地交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守住啊!”当天夜里,韦昌进被抢救了下去。从阵地到后方医院,韦昌进忍着钻心的伤痛,没掉一滴眼泪,没有吭一声。他的左眼球被摘除了,右眼的视力也只有零点二。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医护人员都落泪了。韦昌进却安慰他们说:“不要紧,我失去了左眼,还有右眼,我还要去我们的阵地,我还能打仗。”
    伤势逐渐好起来的时候,韦昌进给指导员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中说:“指导员,我多么想念排长和战友啊!我非常惭愧,那天仗还没打完,我就下来了,听说我们连打了打胜仗,我真高兴啊!那天,我在报话机里骂了我们排长,真对不起他,请你转告他,我向他道歉,请他原谅吧!”至于个人的伤残,他一个字都没写。
                          “请党在战火中考验我吧”
    在七月十九日的战斗中,二排指挥所设在七号哨位。上午十点半,排长王安国意识到六号哨所处境很危险,必须马上派人增援。这时,他的身边只有四班战士张元祥和李树水了。从七号哨位到六号哨位距离三百米,完全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内。为阻止我军增援,敌人拼命地往这里打炮,几十米外的敌步兵也用轻重武器把小路封锁的死死的。王安国真舍不得让他俩去啊!但是,时间已不允许他再犹豫了。上午十一点,他把张元祥、李树水叫到身边,交待了任务后,紧紧握住他俩的手,问他们还有什么话要留下。他俩默默地望着排长,各自掏出了一份入党申请书,说了一句同样的话:“请党组织在战火中考验我吧!”便转身冲进了硝烟中。
    张元祥和李树水只跑了几米远,便被猛烈的炮火压在一个小洞里无法前进了。晚上七点四十分,趁天黑,他俩一前一后地冲出了小洞,张元祥在前面用冲锋枪打,李树水在后面投手榴弹。两人一边打,一边跑,七点五十分,终于冲到了六号哨位。他们一面替苗延荣、韦昌进包扎伤口,一面向排长报告了情况。王国安听到他俩已经到了六号哨位,禁不住对着报话机喊:“谢谢你们,我代表全排感谢你们!六号哨位就交给你们了!”为了抢救伤员,增强六号哨位的兵力,他命令李树水和张元祥轮流把伤员送回来,然后把九连刚刚增援上来的三个战士带过去。他俩都知道,带着伤员通过三百米的炮火封锁区是多么危险。但是,他们谁都没有半点犹豫,为了战友的安全,为了战斗的胜利,他们舍得献出自己的一切。李树水比张元祥早入伍两年,他决定自己先回去。他先把苗延荣背回去,又把三个增援的战士带了回来。接着张元祥又冒着炮火,把韦昌进背回了排指挥所。张元祥根据排长的决定,留在了七号哨位。
    这时,六号哨位只剩下李树水和三名新上来的战友了,李树水便担负起了指挥作战的担子。这天夜里和七月二十日,他带领战友们打退敌人几十次进攻,越军在哨位前丢下了几十具尸体。
                           让青春在战火中闪光
    在六号哨位多次打退敌人反扑的同时,激烈的战斗也在二号哨位进行着。三十多名越军分成多路,嚎叫着向二号哨位猛扑上来。守卫这个哨位的是今年入伍的新战士陈贵福和不久前才由兄弟连队调来的新战士邢玉华,他俩都是山东邹县人,今年都是十九岁。这个哨位,是一个长刚过两米,高、宽都不过一米的天然石洞,离越军阵地很近。白天两个人只能侧着身子躺在洞里,晚上才能出来透透风。洞里温度经常在摄氏四十二度以上,热得像蒸笼。下雨时,洞里灌满了水,外面的雨停了,洞里石缝的水还要滴上好几天。陈贵福的双腿被蚊虫叮咬后溃烂了,脚肿得鞋都穿不上。阵地上用水,都要在夜里下山去背,背水的路很难走,而且经常遇到的人的炮击,战士们几个月不洗脸、不刷牙,有时几天喝不上水,他们就在这样的环境里整整坚守了九十二天。
    七月十九日战斗打响的时候,陈贵福看到几十名越军怪叫着冲上来,便嘱咐邢玉华在洞里守好报话机,和排长保持联系,为我炮兵报告射击目标。他在山坡上选了一个凹部隐藏下来,等敌人靠近它只有十七、八米远的时候,猛地站了起来,把三根爆破筒接连投进敌群里,巨响过后,十几个敌人横倒竖卧地在地上不动了,余下的滚下山去。
    二号哨位的下面多是陡崖,易守难攻。敌人的步兵吃了亏,便猛烈地打起炮来。但是他们没有想到,早在几天前,陈贵福就在二号哨位的右后侧设了一个假哨位。敌人一直瞄炮对着这个假哨位射击,当看到假哨位被炸塌时,便以为阵地上不会有人了,两个越军扛着一箱手榴弹爬了上来。陈贵福和邢玉华见上来的敌人只有两个,便想抓活的,等到越军呆头呆脑地走到洞口附近的时候,邢玉华猛地抓住了一个越军的腿,那个越军怪叫一声,扔下肩上的手榴弹箱,掉头就跑。邢玉华由于长期坚守在潮湿闷热的工事里,体力很差,手劲不足,让敌人挣脱了。眼疾手快的陈贵福立即投出了两枚手榴弹,两个敌人便躺到不动了。
    敌人的炮火找不到目标,又用步兵强攻,陈贵福和邢玉华硬是用冲锋枪、手榴弹,打退了敌人的多次进攻。到七月二十二日中午,哨位上只剩下一根爆破筒和十几枚手榴弹了。陈贵福冒着敌人的炮火,跑到排指挥所扛弹药。但因几天没吃没睡,身体极端虚弱,扛着一箱手榴弹走了几步就倒在了地上。但他想到了阵地的安危,硬是鼓起全身的力气,接连运回了三箱手榴弹。从七月十九日凌晨,到二十五日傍晚的六天六夜里,陈贵福和邢玉华以惊人的毅力投了六箱手榴弹,打了两千多发子弹,打退了敌人从班到排规模的进攻五十多次。

                            干部模范带头,身先士卒
    在作战中,干部奋勇当先,不怕流血牺牲,这就是战斗力,战士们就会效仿干部的榜样,勇敢顽强,奋勇杀敌。
    连长于孝千上阵地后不久,就犯了牙痛病,半个脸肿得像馒头一样,有时疼得满脸流汗水,饿了只能把压缩饼干捣碎,在水里泡成糊糊喝。就这样,他坚持跑遍了全连的每一个哨位。战斗激烈时,他总是冒着敌人的炮火,跑出连指挥所,靠前指挥。有一次,他到前沿哨位选择屯兵地点,敌人的一发冷炮在他身边爆炸,两块弹片嵌在他脊柱的两侧,鲜血直流。他咬着牙,坚持了两个多小时,直至选好满意的屯兵洞,才下了阵地。在医院里,听说上级要把他留在后方做留守工作,他说什么也不干,伤还没好就跑出了医院,找到团首长再三恳求说:“我是一连之长,再打仗的时候我不能离开连队,不能离开我的战士。”团首长只好同意了他的要求。
    二排长王安国患有严重的胃溃疡病,是带着药上阵地的。阵地上的艰苦生活使他的胃病一天天加重,胃病发作时疼得满脸是汗,一百三十多斤重的身体,后来消瘦到不到一百一十斤,营、团领导知道后,几次命令他下来,到后方医院去治一治,他总是说:“我是共产党员,只要不死,我决不下阵地,就是死,也要死在战斗岗位上。”“七.一九”战斗中,他发烧三十九度,一直坚持带病指挥。当敌人以一个加强连的兵力向他们排坚守的高地进攻时,王安国一面用报话机指挥各哨位战斗,一面提着冲锋枪冲出排指挥所,到前沿哨位观察指挥。当敌人离我前沿阵地还有十多米时,王安国大喊一声:“打!”第一个向敌人投出了手榴弹。敌人在我阵地前丢下了十几具尸体,仓皇逃了下去。四十分钟后,敌人又以两个排的兵力向我阵地摸来。为了减少伤亡,王安国果断地改变了战术,指挥战士分组交替打击敌人。在三天三夜的战斗中,王安国一直带病指挥战斗,最后手握着耳机昏了过去。
    三排长王可顺面对敌人的反扑,冒着敌炮火跃到机枪工事里指挥战斗,使敌人不能前进一步,黄昏的时候,敌人的几发炮弹在王可顺身边爆炸,他的左腿中了大小七十多块弹片,伤势很重。上级要他马上下阵地,他瞒着说是轻伤,坚决要求继续指挥战斗,最后昏过去两次,才被战士们抬了下去。现在,他身上还有四十多块弹片没有取出来。
    在一百个日日夜夜里,我们连八名干部中两名立了一等功,三名立了二等功。

作者: cpcliusi    时间: 2005-12-14 14:13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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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射天狼    时间: 2005-12-14 14:23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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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5-12-14 15:22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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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三十一)
                               抢占制高点
    王息坤,广西边防部队某部六连二排长,一九七六年三月入伍,一九七八年九月入党,学生成分,贫农家庭出身,高中文化程度,二十四岁,河南光山县人。
    他在一次反阻击战斗中,带领一个战斗小组主动出击,五人对敌七十多人,歼敌六十三人,他一人歼十一人,最后在搜索残敌中壮烈牺牲。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潘细腊,广西边防部队某部六连四班长,一九七五年一月入伍,一九七六年十二月入学,学生成分,贫农家庭出身,高中文化程度,二十三岁,湖北淆水县人。
在广渊同厄南侧无名高地战斗中,他在排长王息坤指挥下,带领三名战士出击敌人,英勇机智,孤胆作战,与敌激战四个多小时,他本人毙敌二十二名,对全歼同厄之敌起了重大作用。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中午时分,连绵的阴雨停住了,乌云密布的天空象锅里的豆浆下了卤水裂开了缝。连续奔进了五个多小时的六连,沿着泥泞的公路进入阴暗的山谷,十万火急的任务燃烧着万分火急了心,吁吁的喘息催促着匆忙的脚步。一个战士滑倒了,二排长王息坤急忙拉起他,并且伸手拿他背上的枪,那个战士推开王息坤的手,说:“你已经帮人背两支了,再加一支,自己还赶不赶路?”
    王息坤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跨到路旁,鼓励着走得十分艰难的战友们:“咬咬牙,加把劲,按时赶到目的地,切断高平敌人的退路!”这句话给大家的腿上添了不少劲,行进速度更快了。
    山越来越高,路越走越坏,走在前面二百多米远的一排,忽然有人摘下帽子向后面摇了摇,这是注意敌情的信号!大家都不自主地把枪端到了胸前,王息坤忙把帮人背的两支自动步枪还给本人,拉下两步,和四班长潘细腊走个并肩,准备应付敌情。十几天的连续战斗,王息坤明显地消瘦了,高高的颧骨把眼窝衬得深深的,眼睛格外大。潘细腊比他稍壮些,除开说话时两颗歪扭的虎牙特别显眼外,面部再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特征。两人都刚到二排不久。潘细腊原是是连部文书,王息坤原是一排二班长,平时他俩感情很好。半个月的并肩战斗更加深了这种战友情谊。潘细腊是党小组长,为人精明沉稳,不论什么事情,王息坤都爱与他商量。
    王息坤正了正身后的手榴弹袋,指着两旁陡峭的山壁和密匝匝的丛林说:“四班长,这里地形复杂,一旦有情况,一定把机枪掌握好。”潘细腊点点头答了个“是”,王息坤又快步向排头赶去。
    公路在一堵绝壁前拐个急弯,进入了一个葫芦状谷地,左边大山下是片稻田,右边是五座相仿的山头,象伸开五指的巴掌,为了叙述方便,不妨把它从前到后编为一至五号高地。现在二排来到了四、五号高地接合部,前面的一排已经走到二、三号高地接合部了。
    “哒!哒!哒!”突然一阵枪声从前面传来,王息坤心里一震:一排与敌人遭遇了!他转身刚喊了声“卧倒”,一股横雨般的子弹就洒了过来。他趴在一块石头后面,见全排都已隐蔽好了,并没哪个负伤,心里踏实多了。显然这是敌人一次有预谋的伏击,左前方山腰的火力点把一排压在公路上。他骂了一声“好小子……”话未说完,就见潘细腊在一道土坎后面指挥着机枪朝着右侧的二号高地打了起来。啊!右侧,也有敌人!王息坤的心一下子收紧了,他顾不得飞蝗似的子弹,连打几个滚到了潘细腊旁边。他喘着大气说:“敌人能上二号高地,就有可能迂回到三号、四号、五号高地包围我们。咱们得抢先把五号高地控制起来。”
    听他这么一说,潘细腊也醒悟了:“对!如果敌人再占上了四、五号调,不仅咱连腹背受敌,后面的‘八五’炮连也要遭受损失!”王息坤一招手,五、六班长靠了过来。他说:“四班留下两个小组,照顾炊事班和民兵,其余的上山,一定要抢在敌人前面占领五号高地!”
    今天的二排虽非身经百战,却也是打过几仗的了,号令一出谁不踊跃!特别在上次战斗中立了集体三等功的四班,没等排长命令下完就准备好了。大家刚要行动,副指导员吕顺金和副连长方应超带着三排赶到了,见王锡坤决心正确,命令三排马上展开队形,支援一排战斗,掩护二排上山。山沟里的枪声更激烈了,“八五”炮连也开始用炮轰击敌人的阵地。
    从公路到五号高地有片开阔地,王锡坤他们刚到山根就被公路左前方的敌人发现了,子弹扫了过来,还好,动作迅速的五班已占据有利地形还击,压住了他们。王锡坤一见心里高兴,就命令道:“你们就在那里掩护,四班、六班快上山,抢占主峰!”
    一片小竹丛旁,四班和六班分两路向山头爬去。王锡坤带着四班,这时的四班只有潘细腊,副班长申占军和正负机枪手王亚腰、郑太银四人。其他两个组留在后面照顾民兵了。
    山坡上长满了齐胸的茅草,草下埋伏着尖利的怪石和野藤,不时缠腰绊腿,把人摔倒。五个人身上不知被划了多少道血口子。申占军觉得脸上象有虫子爬过似的,用手一抹,啊,血!他心里骂了一句:“妈的,打了几仗还没出过滴血呢,这回付出代价了。”
    潘细腊在前面开路,手拽藤蔓,脚踏石缝,一步一步向上爬。刚爬上一块稍平坦的地方,前面又横着一堵峭壁,他爬了几次都没爬上去,手指都抠出了血。前面一排打得正紧。多急人呀,如果敌人抢先上去,那我们就前后受敌了。
    “搭人梯!”王息坤就势蹲下,让潘细腊踩着自己肩膀,然后慢慢站起来,潘细腊抓住了一根竹子,一个引体向上,踏了上去。他一边喘气,一边担心地看了看山下。不好,由于敌人居高临下射击,一排打的很艰苦。他只觉一股热血直涌脑门,咬咬牙,把鲜血淋漓的手指插进石缝抠紧,又向上爬了几步,找个较平的地方站稳,把下面几个人拉了上去。
    “轰!轰!轰”我们的“八五”炮连加紧轰击敌人阵地,前方的山腰上腾起朵朵白烟。他们向下一看,啊!“八五”炮阵地就设在五号高地下面。他们一阵兴奋,也感到担子很重。要尽快抢占主峰!不然,“八五”炮阵地很容易遭到袭击。快!快!说不定敌人也正从背面向上爬呢!五个人拼命向上爬着,攀着。一片五十多米宽的草地挡住了去路,谁也认不出这是什么草,一人多深,密密实实,简直无法下脚。王息坤拉过申占军背上的砍刀就砍,申占军嫌慢,把枪一抱,往草上一扑,横着向前滚了起来。这个办法还真有些效果,草真的平了些,大家随在他身后通过了草地。
    还有十几米就山顶了,又出现了一块无法绕行的巨石,刀劈一样毛直。怎么过?还是搭人梯!不过这次是申占军垫底,站在他肩上的还是潘细腊。潘细腊身材灵巧,臂力好,单、双杠在全连第一,还击战开始以来,爬爬攀攀的事全是他打头阵。
    王息坤一手扶着潘细腊的左脚,一手扶着申占军,帮他们慢慢站了起来。申占军和潘细腊虽然同是一米七的个头,可还差那么一截摸到顶没中。潘细腊左右一看,见右边石缝里有一丛小竹子,伸手一拽扯断了!他打个趔趄险些摔下去,想不到他却趁势抓住一根刚才想抓而无法够到的藤条,又一个引体向上,跃上了岩顶。
    这是一块十来米见方的草地。潘细腊上来之后,马上端着枪警惕地搜索了一下,见没有敌人,这才转身拉上王亚腰、郑太银和申占军,正打算拉王息坤,王息坤却向他们作了个手势,大家一看:乖乖!十来个越南兵,扛着火箭筒,端着冲锋枪正缩头缩脑地向五号高地走呢,火箭筒的弹头都装好了,随时可以发射,显然是他们吃了“八五”炮的苦头,来袭击炮阵地的。好险哪!迟上来一会儿敌人就得手了。
    无须再说,分工早已明确,王亚腰机枪断后,王息坤打头,潘细腊、申占军斩腰。枪声响处,五个鬼子结了伙食帐,剩下几下掉头就逃,王亚腰又放倒了两个,三个钻了草丛。
    出手就干掉了八个!申占军、王亚腰那个高兴劲就别提了。但潘细腊却很冷静,他拉上排长,说:“看样子是敌人的尖兵班!”
    嗯,这话有理。那么敌人的大队呢?大家趴在上面仔细观察。忽然王亚腰向王息坤掷来一块小石头。王息坤扭脸见潘细腊的枪口已结准了山下一片小竹林,哟!这么多敌人哪,那堵半截土墙边还有二、三十个!一个当官模样的正向他们这边指划。王息坤长吁一口气,暗自庆幸:“幸亏抢上来了,敌人果然正打五号高地的主意。”
    “干吧!排长。”急不可待的王亚腰小声喊道。
    “叫啥!听指挥。”潘细腊瞪了他一眼。
    王息坤没点头也没摇头。打是无疑了,他正在要想五人四支枪怎样打才能全歼这五六十个敌人。他迅速审视山下的地形,发现除开四号高地下的山垭口,敌人绝无他路可逃。他说:“机枪封住山垭口,冲锋枪单发‘点名’。打!”
    四支枪一齐开火,越南兵一下子炸了营,有的钻竹林,有的拱草丛,更多的人挤进了那堵半截土墙后边,豕突狼奔,丑态百出。
    打了一阵,潘细腊说话了:“哎!可别忘记数啊!回去好算帐!”
    一句话提醒了申占军和王亚腰。真的,只顾打得高兴,怎么忘这事!他问郑太银:“刚才打死了几个?”
    “七个。”郑太银边往弹盒里压子弹边回答。
    申占军趁换弹夹的机会向班长比了个“六”字。
    王息坤打得得心应手,并且沉着地指挥大家。
    过了小会儿,敌人逐渐清醒过来,发觉向他们射击的只有一面火力,而且不过几支枪,就把火力集中了。子弹在五勇士头顶上尖利地呼叫着,打的树叶哗哗直落,石头冒烟生火,但未损躲在石缝里射击的五勇士一根毫毛。潘细腊抹把汗,看着禾捆似的敌尸体,心里说:“这回‘老三’该见世面了,中国的大米好吃,子弹可难嚼呢!”
    战斗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了。潘细腊发现几片被打落的树叶掉在枪管上,吱吱地冒了股青烟干卷了。糟糕,枪管红了!他当过军械员,知道继续打下去枪管就有爆炸的危险,不用说另外几只枪可能也差不多。
    王锡坤也注意到这种情况,正在着急呢。从前面传来的枪炮声表明,一、三排和“八五”炮连打得正酣,这面一停火,面前敌人必然会迂回过去,从后边袭击连队,威胁炮阵地;继续打下去,枪管又会出问题。
    王息坤终于决定四支枪轮番冷却,申占军和王亚腰先停下,火力减弱了。
    落水的人可以把一根稻草作为救命物抓住,陷入绝境的敌人岂能放过这个机会!二十多个敌人壮着胆子从墙后冲了出来。
    来吧,“老三”,王息坤和潘细腊交换了一下眼色,索性连两支冲锋枪也停了下来,一则是子弹不多了,第二呢,也要迷惑一下敌人。
    敌人开始还低着头撅着屁股往上爬,后来见没有动静,居然直起了腰,大概是认为我们弹尽粮绝了吧!
    一百米,七十米,脑袋一直套在潘细腊准星护圈里的领头家伙,比划了几下,敌人分成了两股。哟!还讲战术呢!
    不能叫他们分数,打!四支刚刚冷却了点的枪口一齐吼叫,二十多个家伙全部填了稻田,这下躲在土墙后面的敌人沉不住气了,爬起来就往山垭口跑,又被王亚腰的机枪兜头截了回来,大家又是一阵痛打。敌人没有动静了。
    薄雾象淡灰色的轻纱渐渐升起,面前山谷寂静下来,只有一、三排方向还在响着枪。王息坤捡起丢在地上的帽子,弹掉上面的泥土,戴好,来到潘细腊他们旁边。他是全连有名的“烟囱”,此刻真想吸一支过过烟瘾,但又觉口渴得更厉害,问:“你们谁有水?我的水壶在山那边轻装了。”
    “我这还有半壶。”申占军边说边递过水壶。
    王息坤接过水壶,刚拧壶盖心里就凉丝丝的。是啊,现在能喝上一口水比什么都香,但是他把壶盖又拧紧了。
    “喝呀,排长!”申占军不解地劝他。
    王息坤把水壶还给他,沙哑地说:“连里战斗还没有结束,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这水还是留着好。”说着斜靠着一块石头问潘细腊,“四班长,凑够个整数没有?”
    潘细腊笑着伸出两个指头。王息坤也笑了:“哈,今儿个又比不上你啦。”
    王亚腰问:“排长打死几个?”
    王息坤笑笑没回答。申占军说话啦:“论枪法和射击位置,排长不会比班长少多少。”
    王息坤正想问问申占军的战果,眼睛突然盯住山下不动了。田埂里有一具敌人死尸不见了!申占军也发现自己的战果“丢”了一个。这说明下面还有残敌!大家又紧张起来,瞪大眼睛向山下搜索。王息坤脑眼热胀胀的:连队和“八五”炮连还正在战斗,不把残敌搜剿干净就无法确保侧翼安全,我们的任务就没有完成。敌人地形熟悉,从别处绕过去不就糟了?应该主动出击,不让敌人转移。大家同意这个想法,只是潘细腊建议把王亚腰的机枪留在山上。
    王息坤、潘细腊和申占军拉着石缝里的竹子顺着峭壁滑下去,刚下到山脚,就听王亚腰机枪就响了,循声看去,原来有几个敌人想从山垭口逃跑,被机枪撂倒了。王息坤暗暗夸奖潘细腊有预见。
    潘细腊在前,王息坤、申占军在后,按前三角队形向前搜索。跨过几具越军死尸,绕过一簇竹丛,突然从草中蹿出两个越寇,枪口双双对准了潘细腊。潘细腊一愣,就听“啪啪”两枪,排长和申占军各报销了一个。
    这时王息坤说:“我走前边。”
    潘劝腊知道他的意思。这怎么成,他坚决不干。
    王息坤断然地说:“四班长,这是我的命令!”潘细腊不能再争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王息坤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掉过头对潘细腊说:“四班长,你是党小组长,我再重复一遍以往的老话,我有个万一,你要替我指挥好全排。我留在国内的小背包里,五元钱是我下月的党费,日记本上的信是写给我的那个人的,记住。”
    本来这种交代在战斗中是极正常的,但潘细腊真不愿听排长讲这些话,前天他俩还合计着战斗结束后合写一篇小说呢。他心里不由一阵发热,眼睛湿润了。
    王息坤说的那封信,确实是写在笔记本上的,很明显,并不打算寄出,那么,为什么要写呢?他是做出某种准备,什么准备?看看其中的一些内容就会了然了:
    方:你好!
    前天,我给你摘了一枝腊梅,夹在这个本子里的第一封信的最后一面。我认为她比玫瑰坚强、勇敢、更清香,而她也象征我们的爱情,即使在寒冬也不凋零,也依然如故地迎风怒放,勇敢地迎接那美好的春天。
    看到今天的老红军那么受人尊敬,很羡慕,幻想着如果我生在那个时代,我一定干得很好,……年青人渴望到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中去锻炼,经风雨,见世面,……我今天也算正式踏上征途了。此时此刻,我也抱着为党为国为人民勇于牺牲的信念。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能过平安幸福地来到人世,长大成人,离不开党、祖国、人民、母亲,我们既生于她,也应当为她而死,这就是对党多年培育的最好回答。当然,决不是只有一死,还有光荣地活着回来,向祖国人民汇报,死只有在必要时。我现在踏上了征途,正是我入党预备期间,我要用实际行动履行自己的入党申请书,……这时,也正是我收到父亲来信,通知我母亲已经去世了,在这种大敌当前,战斗之前,我……把悲痛深深埋在心底,积极工作,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我想,如母亲在九泉有知,也会鼓励我这样做的。
    有多少次,我们夜间站岗、行军,看到熟睡的村庄,寂静的田野,我想到了人民和你,国家与故乡。当我体会到我是在保卫他们时,头脑又多么清醒呵。我想到,由于我们不睡觉,而保障了村庄、城市的输水,田野的丰收,国土的安宁,我又是多么自豪。如今,越修背信弃义,使我国土不宁,实在是忍无可忍。我们此去如能打上仗,一定不轻饶他们。你的来信不只是你在鼓励,我认为还代表人民。
    再会!我亲爱的故乡。再会!我亲爱的方。
    今天就写到这里。
                                             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二号
    这与其是写给未婚妻“方”的,不如说是写给党、祖国和人民的;与其说是封感情洋溢的信,不如说说是篇热情激昂的战斗决心书。自卫还击战打响之后,王息坤一直用自己的行动来实践自己的诺言。
    三个人沿着荒径小道搜到了山根,这才看到确实有些残敌正在集结,似乎又要对我有什么行动。王息坤心想:靠近点,打他个措手不及。于是他们三人悄悄接近敌人。正走着,忽然发现前面草丛中有一块突兀的大石,王息坤恐怕后面有埋伏,忙摆摆手叫后面两个人先停下,自己要过去看看。潘细腊向前抢了两步,他伸手推回;申占军示意他要小心,他点了点头。他悄步接近了巨石,冲锋枪换到左手,右手扒着石头边,想从侧面观察背面的情况,刚一探身,不好,三支罪恶的枪同时伸了出来。
    “排长!……”潘细腊惊叫一声,可是已经晚了,恶魔的毒焰正中王息坤的胸膛,刚刚勾住枪机还没抠响就仰面倒了下去。潘细腊两眼冒火,一个点射就击毙一个凶手,另外两个一晃就不见了,原来这石头有道缝。
    一见排长牺牲,申占军眼珠红了,不顾一切要扑上去,潘细腊拉住了他,说:“监视周围情况!”
    说完,他换了一个位置投过去一颗手榴弹,不想石缝太窄,没投进去,在石缝上爆炸了。敌人也投来了一颗手榴弹,落在距他三米远的地方,身边只有一个小坎可以利用的地形,但坎太小了,容不下全身,他把心一横,来个顾头不顾尾地栽在小坎后边,心想:炸吧,就是炸着我的下肢了,只要我头在,手在,就能打枪,消灭敌人,替排长报仇,保证连队侧翼安全。“轰”的一声,手榴弹爆炸了,土块落了一身,耳朵震得嗡嗡直叫。还好,只有裤腿被穿几个小洞,没伤着皮肉。他借着炸烟滚到了另一个地方。这时,一个敌人站起来向他射击,他手疾眼快,一枪结果了他的狗命。另个敌人爬出来想逃,又撞上了申占军的枪口。
    消灭了敌人,两个人回到了排长身边,王息坤双目未闭,左手还紧紧握住冲锋枪柄,整个前胸都被鲜血染红了。看着看着,两人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滚。
    “排长——”这是郑太银的声音,两人回头一看,增援的三排赶到了,郑太银引路跑在最前面。可是排长再也不会回答他了。
    郑太银跑到王息坤遗体旁,孩子似的大喊起来,排长的音容笑貌浮上脑海,暗暗叨唸:多好的排长啊!当兵到连头一天,你找我谈心,千叮咛,万嘱咐,劝我不要当“小烟囱”,节约点钱存起来,对身体又好;每次行军,你不是帮这个扛枪就是帮那个背包;昨晚露营,你把雨衣给我盖上,自己淋在雨里为大家放哨……
    这时,枪炮停止了,敌人被消灭了,前进的道路打通了。山谷寂静下来,树不摇,草不动,仿佛都在为烈士致哀。
    过了小会儿,三排长擦干了眼泪,向潘细腊转达了营连首长的嘉奖:“你们及时抢占了高地,以少胜多,保证部队侧后安全,全部消灭了面前阻击敌人,现在向预定地域前进,切断高平逃敌的逃跑……”
西下的太阳破云层露出圆脸,给烈士脸上、身上涂了一层灿烂光辉,潘细腊用帽子揩去泪水,然后戴好,向排长敬了个礼,转过身带着他的战友奔向新的战场,向越寇讨还新的血债。

作者: 射天狼    时间: 2005-12-14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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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5-12-14 2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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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三十二)
                              正 义 的 惩 罚
                      记广西边防某部“尖刀英雄连”八连
                              任斌武   黄浪华
   
                                  战士的誓言
   
月色融融,夜分外的静。群山野岭仿佛都在甜蜜的梦中。北仑河不停息地奔流着,泛着银闪闪的波光。这哗哗的水流,融融的月色,使南疆前线之夜,更显得冲锋发起前那种特有的宁静。
接受突击任务的八连,早在月亮升起之前,就进入了北仑河北岸的潜伏地段。战士们枪抱在怀里,子弹推上了膛,屏息着呼吸,瞪亮着眼睛,注视着河对岸那黑森森的敌穴,等待着那庄严时刻的到来。连长李作成看了看表,已是午夜了。他透过朦胧的夜色,把目光投向对岸,仔细地观察着:一千多米外的小山包,是无名高地;它的左侧是一座长满野草灌木丛的小青山,山后是敌人扼守的一个重要据点——四号高地;无名高地的正前方,那房屋栉比鳞次的山头,就是敌保肯公安屯指挥部所在的三号高地。
这保肯公安屯,非同小可,是曾多次受到越南国务院和公安军总部嘉奖的“模范屯”,也是越南侵犯我边境的一个火力支撑点。李作成的目光盯住三号高地不动了,越寇的种种罪恶的行径在他眼前浮现:他们的工事和战壕竟然修在我们的国土上,把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边寨居民的家家户户,将地雷和竹签桩埋在我们的田野里、小学校的课堂边!我边境上,多少工厂、农舍被打得弹痕累累;多少边防军民惨遭杀害;多少边民被逼得有田不能种,有家不能归!李作成想到这些,胸中象燃起了一把烈火,暗暗说道:“瞧着吧,我们一定要拔掉你这个作恶多端的据点,给你们以应有的惩罚!”
作为一个突击连长,李作成掂出了自己肩上这副担子的重量。他今年只有二十五岁,担任连长这个职位也只有几个月,一无作战实践,二无指挥经验,那受削的脸庞还留着几分孩子气呢!但是,他那双深澈明亮的大眼睛里。却闪射着刚毅坚定的光芒,洋溢着必胜的信念。他连连吞咽了几口口水,尽力把一股怒火压下去,使自己的头脑冷静下来,去思考战斗发起之前,准备工作的每一环节:同志们隐蔽的还有漏洞吗?大家现在都在想什么?能不能保证一声令下,全连整装满员冲到敌人的前沿阵地?……这样想着,他站起身来在几个隐蔽点上转着。
李作成来到六零炮班的隐蔽地段,看到擦得锃光通亮的火炮,现在都插满树枝和茅草,伪装的严严实实。二炮手金守儿坐在那里低头紧着鞋带,见连长来了,手上更加了把劲,把鞋带系的更紧,同时朝连长诡秘地笑了笑。那意思是:瞧吧,连长!你不是说我身体单薄体力差吗?发起冲击你就看我小金吧!
李作成来到二排的潜伏区,看到四班长张桂生握着冲锋枪,一声不响地伏卧在哪里。李作成轻声问道:“四班长,怎么样?”张桂生稍稍欠欠身子,一拍枪托说:“放心吧,连长!我心里装的全是压不住的火,发起冲击后,我保证一步不落,把全班带上去!”
八连是“硬骨头六连”式的先进连队,象金守儿、张桂生这样的战士,不知有多少!他们在战前曾用铮铮誓言,向党向人民保证:“坚决为祖国人民严惩越南侵略者,需要去炸地堡,就做董存瑞;需要去堵枪眼,就做黄继光!”对这样的战士,还用得着操心吗?
李作成心里踏实了,但他随即又想到了组织指挥。他的目光落到面前的北仑河和对岸的一段开阔地上。河宽百余米,开阔地千余米。按团党委的预定的计划,突击连必须在八分钟的炮火急袭时间里,趟过河,穿过开阔地,运动到敌阵地前沿。
在这个“八分钟”里还有什么细节没想到呢?过河需要几分钟,穿过开阔地又需要几分钟……李作成想着想着,急步奔向突击排——一排的隐蔽地段,找到副连长杨息任又细细商量起来。随后,两人摸到了河边,顺着河岸勘察了一阵,选定了两个渡河点。接着,轻手轻脚摸过了河堤。下了河,顺着两条突击通路摸遍了河底、沙洲,直到确认沿途没有地雷、竹签桩后,两人才返回各自的指挥位置上。
拂晓时分,战斗打响了,指导员谢喜生也带着重机枪赶上来了。轻重机枪、六零炮、火箭筒齐向三号高地开火了。李作成趁机腾身而起,带着二排冲下右侧的山谷,直扑三号高地而去。
这位年轻连长一手掂着手枪,一手攥着指挥旗,带着战士们一路飞奔,不多会儿就扑到三号高地山腰上一道没有被我炮火摧毁的铁丝网前。李作成不顾一切地伸手就去扯铁丝网。紧随身后的通信员王扩桃抽出背上的小铁锹,朝铁丝网猛劈。连扯带劈,终于撕开了一道口子,机灵的小王当先钻了进去。一个敌人从战壕里向他冲过来,小王举枪开了火。枪声响处,那家伙就“咕咚”倒在战壕里了。
几乎在同一时刻里,李作成也一个箭步冲进了战壕。一个敌人从侧翼向他猛扑过来,他机智地利用战壕拐角的有利地形,一枪把那个敌人击毙了。四班班长张桂生带着几个战士跟上来了,李作成果断地命令:“四班长,赶快往右边发展!小王跟我向右前方攻击!”
这是条蛇形的战壕,曲曲弯弯直通到纵深的核心工事。连长和通信员互相掩护,交替前进,直往纵深插。往前发展不远,就见前面有个火力点,正向我攻上山来的部队还击。李作成贴着堑壕往前观察了一下,闪身跃到近前,把枪伸进洞口,大喊一声:“出来,缴枪不杀!”稍停,小王抓起一颗手榴弹投了进去。没等投第二颗,一个瘦猴似的越寇,把冲锋枪举得高高的,从里面钻了出来。小王上去抓过枪,一看还是我国造的,不由得气狠狠地骂道:“混账王八蛋,用中国支援的武器来打中国,真是丧尽天良!”
李作成打发战士押下俘虏,拿过小王缴获的冲锋枪,他刚要端枪冲过去,突然迎面冲来一个凶神恶煞的越寇,枪已堵到他的胸口上。眼睛对眼睛,枪口对枪口。“狭路相逢勇者胜”,好个年轻的连长李作成,动作象霹雳闪电一般,左手“啪”地拨开了敌人的枪口,右手同时扣动了扳机。敌人也几乎同时开了火,但他只打断了李作成的枪柄,而李作成却打了他个四脚朝天。
此刻,二排和三排的其他战士也以分头冲上了三号高地。几个班象一支支利箭,从不同方向向敌人的纵身飞插。整个阵地上只听得枪声一片,杀声一片。
三号高地的战斗正打得激烈,连长李作成扭头向侧旁的四号高地看了一眼,见一排在那里已进入决战关头。一个体魄魁伟的战士,跳到敌人一个地堡上,居高临下,用手枪向地堡里射击。多么熟悉的身影啊!他认出来了,那是副连长杨息任!
                           气 壮 山 河
如果说八连是刺向敌人的一把钢刀,八连的干部就是这把钢刀的刀尖子。
一排迅速占领了小青山,正准备向四号高地发展,四号高地的敌人,以重机枪、六零炮织成了密密的火网,封锁了他们下山的道路。高过人头的茅草和灌木丛,被打得枝叶横飞。杨息任气的两眼通红,大声喊着:“各班的机枪,给我狠狠地揍!”
三班射手陈进盛端着机枪跑上来,正要往地上架,一看草深林密,没法发扬火力,急得他脑门上直冒汗珠。副射手吕树威见此情景,二话没说,蹲下身,抓住两支支架,把机枪高高举在自己的头顶上,铁铮铮地喊了一声:“打!快打!”两个射手就这样,迎着敌人的纷飞弹雨,眼不眨,心不跳,越打越欢。不大会儿,重机枪、无后坐力炮也上来了。杨息任一面命令他们压制敌人的火力,一面带着一排分左右两路插下山去,直取四号高地。
杨息任带着战士们,利用山麓上层层梯田似的土坎,迅速向山顶逼近。突然,山上传来一阵叽里咕噜的喊叫声,接着,噗咚噗咚,十几颗手榴弹落在他们身边的土坎上,弹尾冒着青烟。“卧倒!”冲在前头的杨息任大喊了一声,指挥战士们就地隐蔽,并顺势滚下了一道土坎。轰轰隆隆的爆炸声未落,杨息任已看准了目标,向战士们发出口令:“准备手榴弹——投!”一排手榴弹,带着呼啸声飞向山顶的地堡。借着手榴弹腾起的烟雾,杨息任一连翻上了几道土坎,眨眼就抵近了山顶的战壕边。忽然发现不知什么地方钻出了一个敌人,猫着腰向他摸过来。
杨息任卧倒出枪,“叭叭!”结果了这个小霸权主义者的炮灰。他定睛一看,呵,那里还隐藏着一个暗堡,里面伸出一挺机枪,喷吐出火舌,不仅封锁了杨息任的前进道路,而且把正在往上冲的战士们压制在一道土坎下。杨息任眼盯着那暗堡骂了声:“XXXX的,叫你疯狂!”连着甩了两颗手榴弹,一颗砸在地堡的射孔上,一颗竟从那狭小的洞孔里钻了进去。轰!轰!机枪哑了。
前进的障碍被扫除了。战士们沿着副连长打开的通路,翻上一道土坎,冲到战壕边。就在这当口,那座暗堡又从另一个方向探出了黑洞洞的枪口。罪恶的子弹,击伤了好几位战士。杨息任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了。
他什么也顾不得了,迎着“嗖嗖”横穿的弹雨,纵身一跃,跳到暗堡跟前,居高临下,手枪对准暗堡的枪眼,当!当!当!一个劲地往里打,把里头的敌人打得吱哇乱叫。机枪终于又被他打哑了。这时,战士们都已冲进了战壕,杀向了纵深。杨息任收起枪,正要往战壕跳,突然暗堡里飞出一颗子弹,射进了他的胸口。一位人民的好战士倒在血泊里了。他把自己年轻的生命忠实地献给了人民!
杨息任,广西临桂人,今年只有二十三岁。从一九七五年入伍以来,他当战士是全连出色的兵,当干部是深受战士爱戴的好带头人。去年连里准备安排他在新年期间回家探亲。这是他入伍四年来的第一次休假。连长李作成跟他开玩笑:“这次回来,也该顺便找个桂林妹仔啰!”然而在这个时候,越寇加紧了对我国的侵略和挑衅。杨息任的全部心思都倾注在战备工作上了,早把探亲“找妹仔”的事放在了脑后。原定的探亲日期过了,父亲写信来问他,他回答得很好:“现在大敌当前,是祖国和人民需要的时候,自己的事再大也得让让路!”
就在这个黎明到来之前的短暂时间里,他还和自己的两位亲密战友——连长李作成、指导员谢喜生,伏在一蓬凤尾竹下,开了一阵很有意思的玩笑。那时,月亮快要沉落了,淡淡的月光把斑谰的竹影洒在他们的身上。话题扯到跟前即将发起的这场战斗上,不知是哪个说了这样几句:“据说越寇的公安部队是一支很顽固的反动势力。看来这是场硬仗,我们的同志免不了会有牺牲呵!”副连长杨息任把话接过去,冲着谢喜生开玩笑:“指导员,我们牺牲了没关系,无牵无挂,你牺牲了丢下‘林妹妹’可不好办呐!”杨息任说的‘林妹妹’是谢喜生的未婚妻小林。谢喜生笑道:“嗳,党和人民把这样光荣的突击任务交给我们,只要能把部队带上去,我们就是流血牺牲也值得。”“是啊,我们连的战士不是都说了,党需要去炸碉堡,我就去做董存瑞;党需要去堵枪眼,我就去做黄继光!咱们当干部的还能含糊吗!”杨息任神色郑重地说到这里,又冲指导员和连长笑笑,“咱们有话在先,要是我回不来,喝不上你和小林的喜酒,我决不会感到遗憾呵!……”
副连长杨息任刚到四号高地上倒下去了,指导员谢喜生就带着火力排冲了上来。他扑上前连喊了几声:“副连长!小杨……”回答他的只有山风的呜咽,和战士们低声的啜泣。他自己也忍不住了,泪水扑簌簌滚落下来。谢喜生也已经负了伤,鲜血染红了他的大半截裤子。他听了听侧翼三号高地那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声,立即抹掉了眼泪,毅然地对战士们喊道:“同志们,副连长为了祖国和人民和利益,英勇牺牲了。我们要踏着烈士的血迹,继续前进,坚决彻底消灭越寇,为副连长报仇!同志们,共产党员们!跟着我,冲啊!”
“为副连长报仇,冲啊!”战士们的吼声撼天动地,气壮山河。
高喊着“为副连长报仇”,一排长陈维展带头冲上去,把手榴弹塞进敌人的暗堡内,又一个火力点被摧毁了!
高喊着“为副连长报仇”,二班机枪射手王孟海负了伤,副射手谢就坤上去接过机枪,又继续战斗!
高喊着“为副连长报仇”,一班射手谢洪宇奋不顾身,端着机枪冲进敌人的地堡里,一阵猛扫;子弹打光了,退出来换上弹匣,又冲了进去!
高喊着“为副连长报仇!”一排的英雄战士猛冲猛杀,迅速全歼了四号高地的敌人,又在指导员谢喜生的率领下,掉过头向三号高地发起了冲锋!
无坚不摧的铁拳
三号高地上火光闪跳,硝烟滚卷,一个歼灭战打得正酣。
李作成带着部队突上山顶,指导员也带着一排从另一个方向打了上来。四面包围,很快就把山头上几个地堡拿了下来了。忽然听得有人在喊:“快,这边还有个火力点!”李作成循声看去,只见三号高地西南角上还有个火力点,正在朝我打冷枪呢!他和三排长吴实事急奔过去。李作成的冲锋枪先开了火,九班长姚智乐、战士赵光明在连长的火力掩护下,迂回上去,向地堡里投进一排手榴弹。随着一阵轰隆隆的爆炸声,又一个火力点被打掉了。
李作成回到设在三号高地中部的连指挥所,副团长林美思也上来了。他刚把战况向副团长作了简要汇报,就听到不远处又响起了枪声。二排长飞似地跑上来,报告说:“连长,东南角又发现了一个大暗堡,隐蔽在战壕里头,很不好对付!”李作成冷静地判断了一下,觉得很可能是残存的敌人,猬集到这个隐蔽的角落里,准备与我顽抗到底。他挥着手喊道:“全连到这里集合,准备继续战斗!”
队伍集合完毕,林副团长激动地对大家说:“同志们,你们打得很好!刚才师党委已经通报表扬你们啦!要你们发扬英勇战斗、不怕牺牲、不怕疲劳和连续作战的作风,坚决彻底干警地消灭敌人!”
时间已是中午了,战斗已经进行了六小时。师党委的表扬,象及时雨一样,给八连指战员们带来了巨大的鼓舞和力量。李作成提起冲锋枪,带着几个战士飞扑到东南角敌人暗堡右侧的战壕。李作成判明情况后,先在几条通往这个暗堡的交通壕里放上哨,切断敌人的退路,然后身子紧贴壕壁,就要摸上前去查看暗堡的具体位置。忽然,背后有人把他拽住了。回头一看,是六班战士徐振祥。咦?刚才并没有叫他来,他怎么也上来了呢?又一看,那个二炮手金守儿也提着一支步枪跟上来了,脑门上还裹着纱布呢!李作成心头一阵灼热,多好的战士啊!徐振祥说:“连长,你在这里指挥,让我去。”不等李作成吩咐,说着就闪身钻到前边去了。
徐振祥几步窜到暗堡前,刚要卧倒观察,暗堡里的枪响了,徐振祥负伤了。他忍着伤口的剧烈疼痛,喊道:“连长,暗堡找到了……”李作成准备组织人上去抢救他,暗堡里的敌人却用炽烈的火力从两面封锁起来了。上去抢救的战士刚跨出几步,就被挡了回来。这危急关头,躺在敌火力下的徐振祥,又吃力地喊道:“连长!敌人的火力很猛,危险!……先不要来救……”李作成听到这喊声,热血沸腾地回答:“小徐,好同志,你在那里坚持一下,我们消灭了敌人就来救你下去!”徐振祥,这位中国人民的优秀儿子,就在敌人的弹雨下,直到牺牲也没哼一声。
面前的这股残敌,在他们长官的监督下,凭借暗堡的有利地形,负隅顽抗,使我们既不能接近,又无法强攻,无后坐力炮和火箭筒打上去,也难奏效。李作成气红了双眼,他冷静地思考了一下,端起冲锋枪,对战士们说:“你们投弹掩护,我上!”
“不,你掩护,我们上!”二排长蓝辉带着几个战士抢上前来。
“不要争啦,快掩护!”李作成手一摆,做好了出击的准备。蓝辉往前靠了几步,朝着暗堡的一个口子连投出三颗手榴弹。爆炸声未落,李作成三步并两步窜过去,冲锋枪搠进暗堡口扫了一梭子,打得敌人一阵鬼哭狼嚎。但是,他一退回来,敌人又在疯狂射击。蓝辉和几个战士也跟上来了,李作成和大家悄声商量了一下,随后抓起六枚手榴弹,绕到背后,迅速爬上暗堡顶部。他在一个被我炮火炸开的凹部伏下来,往下瞅了瞅,正好,暗堡的两个口恰好在他左右两边。“好极了!”他对准了目标,一边三颗手榴弹,全投进洞口去了。轰隆!轰隆!炸得山崩石裂,一片惨叫声。蓝辉端起冲锋枪,冒着纷飞的弹片,冲到一边的洞口,往里一阵猛扫。几乎同时,李作成飞身跳下来,冲锋枪对准另一个洞口也“突突突”扫开了……
“胜利啦!我们胜利啦!”战士们跳上敌人的暗堡狂呼起来。
是的,胜利了。英雄的八连,在自卫还击战中,首战告捷,打了一个漂亮的歼灭战。枪声渐渐沉寂下来,负责打扫战场的二排长跑上来向连长报告:我连先后攻下敌人火力点十六个,全歼了保肯公安屯的越寇,缴获火炮、枪支、弹药、电台一大堆!
此时,保肯公安屯的阵地上只留下一片腾天的烈火。英雄的战士们看着着熊熊大火,都笑了。他们笑的是,这里有一次应了一句古人的名言:“玩火者必自焚!”这腾天的烈火,正无情地惩罚着玩火者!

作者: zxyx1979    时间: 2005-12-15 10:48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楼主辛苦了!让我们了解了许多英雄的事迹。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5-12-16 18:38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这个贴子最后由fcglj022在 2005/12/16 11:08pm 第 3 次编辑]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33)壮士吟
                       
           壮   士   吟
                       ——献给一等功臣韩应秋烈士
                              任文锁 张殿军
   
                    壮士头颅为党落  好汉身躯为群裂
                                  ——周文雍
    一九八七年八月十七日。夜。天黑如墨。从“上甘岭”主峰到盘龙江河谷,象是被一把饱蘸浓墨的扫把从山顶一直涂到谷底。人似遮在黑幕里,四处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中,五十一号阵地六号哨位似一架灵敏度颇高的夜视仪。班长韩应秋与新战士李桂林、赵文涛、李建波正圆睁着警惕的双眼,豹子似地怒视前方。听觉、触觉、嗅觉,第六感觉全部张开了警惕的网。
    二十一点四十分。突然,三颗惨白信号弹,从敌小青山方向发起,向我方阵地落下。白光似三把剪刀,撕破了罩在五十一号阵地上的黑幕。
    在挂有伪装网的工事、编织袋垒成的猫耳洞口,韩应秋借着这罪恶的光线,发现离哨位八十米处的一簇小竹林里,有敌人向我阵地缓行而来。
    很快,敌人抢占了山崖、顽石、等三个地势要点。并在三个点上架起三挺机枪,机枪象野狗似地疯狂叫着。约有两个加强排的敌人,从四个方向向五十一号阵地八号哨位包抄过来。敌人边射击、边投弹、边往上冲。
    韩应秋在工事里观察到这一切,用电话向阵地长作了汇报,并向阵地长提出六号哨位参加战斗,以火力压制和吸引敌火力,支援八号哨位战斗的请求。
    “情况不妙!”上阵地以来,有着一百多次反偷袭经验的韩应秋,深深地感到今天非同寻常。
    这是一次又较长时间准备的、带战术背景的偷袭不成变强攻的硬仗。“和小鬼子们拼了”。韩应秋横下一条心。
    “大家注意各就各位;关常厚压子弹;李建波迅速占领工事顶部的石洞,听我口令;赵文涛搬手榴弹,拧开盖子;李桂林跟我出去,以火力压制和吸引敌火力点,支援八号哨位战斗。”
    “班长,手榴弹准备好!”战士赵文涛听到韩应秋的命令后,将三箱拧开了盖的手榴弹搬到猫耳洞口。韩应秋看着身后的战士。哨位上六个人,除自己以外都是新兵。他此刻感到了班长责任的沉重。
    “敌人上来了,我们万不可鲁莽、草率”。韩应秋边说边将手中的冲锋枪交给李桂林。“小李,我带赵文涛出去投弹,你观察,等我们投出去的手榴弹爆炸后,你打暴露在火光下的敌人。”话音刚落,韩应秋带着赵文涛冲出了工事。
    一颗、二颗、三颗……七分钟内,韩应秋一口气投了三十多枚手榴弹;李桂林在火光中寻找射击目标,见一个打一个。很快,疯狂的敌人狗熊了。抬着尸体、拖着断枪钻进了小竹林。
    二十二点三十六分。在八号哨位前,挨了六号哨位火力打击的敌人,向六号哨位发动了大规模进攻。三挺机枪由八号哨位转向六号哨位猛烈射击。潜伏在八号哨位左侧约两个班的敌人迅速向六号哨位摸近。同时,八号哨位顶部的敌人在火力的支援下,也向六号哨位围攻上来。
    阵地危在旦夕。敌人十几倍于我。韩应秋猛地回头看看身后的小李、小关、小赵:“你们三个统统进洞。”“班长,你呢?”“不要管我!”
    他急了,一脚把犟兵关常厚蹬进了猫耳洞,小赵、小李见班长发火了,两人噘着嘴也跟着进了洞。“立即控制电发火开关,随时起爆定向雷。”韩应秋急了。
    “起爆!”韩应秋一声令下,小李、小赵、小关六只手同时按住电钮,十一颗定向地雷与早已埋好的用六零炮弹制作的“土地雷”、“空爆弹”齐声吼开,韩应秋趁机冲出去,用冲锋枪猛扫,手榴弹猛投……敌人的嚣张气焰被打下去了。
    弹飞枪鸣的阵地,突然一下子静寂了。富有战斗经验的韩应秋感到不对头。这时,他听到阴风中,夹杂着无线电台呼叫声。“越军在呼唤炮火。”韩应秋发现了问题。
    “注意防炮”便顺手把在洞口射击的关常厚推进猫耳洞。瞬间,敌人的炮弹向冰雹一样不停地砸在这块小小的阵地上。
    撤到工事内的韩应秋,见李桂林还在观察射口位置上与敌人追打。“小李,快去防炮,我来。”说着,他抓过小李手中的冲锋枪和电话机。
    “不!班长,我来。”小李争夺着冲锋枪,抱着电话机不肯离去。正在这时,一发炮弹在观察射击口正中爆炸。一块无情的弹片击穿了韩应秋的气管和颈静脉……他用身躯挡住了身后的赵文涛、关常厚……
    韩应秋负伤的消息通过有线电话、无线电波从连传到营、从营传到团指挥所。团长杨正武打来了电话:“曹军医吗?要求你尽一切努力,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把韩应秋保住!”
    李建波、赵文涛给军医跪下了:“军医你一定要把我们班长救活,不然阵地……”文书沙忠泉挽起了袖子对曹军医说:“我是B型血,和韩应秋的血型一样,快抽我的血,一定要救活韩班长。”
    然而,曹军医在给韩应秋全面检查后,用满是血迹的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痛苦地放声哭了……
    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苍天也在痛哭,盘龙江也在呜咽,“上甘岭”也在流泣。
    一九八七年八月十七日二十二点五十七分,韩应秋因伤势过重而静静地躺在了他用鲜血染红的哨位上。
                     大地春如海  男儿国是家
                          ——熊亨瀚
    硝烟还未散去,冷枪还在不停地叫。我们和新华社记者一起匆匆来到了五十一号阵地六号哨位。哨位上的副教导员兼指导员傅洪铭和连长董伟两人双手同时捧着一支绿色的军用挎包给我们:“这就是韩应秋所有的家当。”
    尔后,他们便讲述起了韩应秋牺牲前的小事儿。
    一九八五年老兵退伍期间,一九八二年入伍的韩应秋已经服役期满。家中半身不遂、瘫倒在床的老母亲希望他早日复员回家,伯伯的厂子也给他留下了好位子。但韩应秋看到连队走了不少骨干,怕连队明年训练受影响,主动让出了退伍名额。
    一九八六年,未婚妻正芳得知他要来前线打仗,就毅然赶到部队要与他完婚。他想到战场上的险恶,不同意,坚持要等凯旋时再结婚。可是,他没拗过正芳。蜜月十多天,他竟一天也没离开训练场。背地里,大家都竖起大拇指称赞他。
    上阵地前,韩应秋得知领导上同意了自己的请求,担任了六号哨位长。他感到肩上的责任重大,于是,他写信给远在天津铁路分局车辆段当工人的父亲,让父亲传授做思想工作、抓好管理的经验。父亲拿着儿子的信,走访了几位参加过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转业干部,并结合自己的工作经验整理了一本厚厚的资料给他寄来。
    刚上阵地,吃水吃粮都要到山下的营指去背,途中要经过几个雷区,一个敌炮火封锁区,往返要爬十多里路。每次他都是自己去背。小李、小赵争着要去,他以自己曾是足球队员身体棒、哨位长、共产党员的“特殊身份”硬是不让新战士们去。
    上阵地不久,韩应秋患上了眼疾,眼睛又红又肿,眼皮上起了个疙瘩。他白天用药膏贴上,一到晚上,他就撕开,同大家一起值班站哨、处理情况。
    战斗最激烈时,正是韩应秋爱人正芳要分娩时。
    韩应秋牺牲那天,正是他的儿子出生时。
    ……
    韩应秋家中困难虽多,但他从不提及。他想的是祖国,想的是阵地,想的是战友……

作者: 幽灵    时间: 2005-12-18 17:37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向英雄的连队,英勇的烈士致敬!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5-12-19 19:10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34)
                        急救包、剪刀与勋章
                       王道平 吴玉平 韩瑞华
    孙永迁,广西边防部队某团七连卫生员,一九七七年一月入伍,一九七九年三月入党,本人成分学生,家庭出身贫农,初中文化程度,二十一岁,湖南省桃源县人。
    在攻打谷芳战斗中,他奋不顾身,哪里有伤员就出现在那里,在敌火力下奋勇抢救三个单位的伤员共四十三名,并将其中的十名背出前沿阵地,出色地完成了抢救任务。
    战后,中央军委授予他以“战场救护模范”的荣誉称号。
                                 (一)
    今天,中央慰问团黄镇副团长,接见了我们英雄代表。我紧握着黄副团长的手,又想起了我的急救包和剪刀。我那里配得起胸前的勋章啊!在战场上,自己不就是用急救包、剪刀抢救了几十名伤员吗?这也是自己份内的事呀!可当初,我还瞧不起急救包、剪刀这玩艺儿,下到班排冲冲杀杀那多带劲。为这事,我找了几次指导员……
                      摘自孙永前七九年四月五日日记

    早春二月,料峭的小风拨弄着大地,祖国南疆依然散发着袭人的寒气。七连的练兵场却显得热气腾腾,使人感到夏天降临了一般。战士们身上热,心里烧着一团火呀!
    卫生员孙永迁从营部一回来,就背着药箱,来到了训练场。正巧,微风把两个战士的悄悄话送进耳膜:“你那上边咋写的?”“打死四个,抓三个呗”“雄心不小哇。”“好不容易赶上打仗,还能装熊?你呢?”“宰了三个捉两个,不管大功小功反正要立个把的,不然,咋回去见亲人,你说是吗?”“嘿嘿……”“哈哈哈……”一阵笑声。
    孙永迁心里象倒了五味瓶一样不知啥滋味,甭说笑,连哭还来不及呢?“你呢?”他俩的话象锤子一样撞击着他的心灵。“哼!你们在这里高兴,我的难处找谁说去。对了,找指导员。”
    连日来,越寇暴行点燃的怒火,不断在孙永迁胸中升腾、翻卷,不断在心中集聚、运行,一个战士的责任感使他热血沸腾;刚才听到战友们谈起的杀敌立功计划,更使他的一颗心想掉在漩涡里一样急剧翻滚:过去一提起先辈们打仗的事就神往不已,恨自己生不逢时。今天,自己总算捞到打仗的机会了,可当个卫生员,唉!战斗结束后,人家问:小孙,你消灭几个敌人哪?那咋回答?可又一想,过去曾经因不愿当卫生员受过批评,自己也表了决心,怎好说话不算数?……不过这是打仗,想亲手杀几个敌人,总错不了哪去!队,找指导员去。
    孙永迁快步向练兵场奔去。往日沸腾的练兵场,此刻为什么这样宁静?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百十多人在一起,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得到。指导员张继皇眉飞色舞地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上级把军功章都准备好了,我们看到了样品,金光锃亮,要咋好看有咋好看。党和人民什么都给准备好了。就看咱们得啦!”
    本来,孙永迁心里就是一团火,指导员刚才一席话象油一样浇在上面,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腾腾”几步走到指导员跟前,当头一句:“指导员,我不干了!”指导员愣了:“你不干什么了?”“卫生员。我要枪!我要下到班排去!”孙永迁把想了很久的话说完之后,才喘了一口气。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指导员反问道:“照你这么说,打仗就不需要卫生员了?”你看过‘白求恩’电影吗?
    孙永迁点了点头,前两天连队确实看了这部电影,他的心又被一个拿手术刀的大夫吸住了。孙永迁仿佛也进入了角色。一会儿,他象伤员那样感激白大夫,一会儿仿佛又随着白求恩一起奔驰在战场上。他想起了自己学习过《纪念白求恩》,豁然开朗了。原来指导员给自己请了位“教员”呀!白求恩同志并没有拿着枪,和敌人面对面搏斗。可是,他却用手术刀抢救了无数生命,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立下了不朽的功勋。我是个卫生员,担负着在火线上抢救伤员的任务,说实在的,这副担子并不比班排战友轻。“小孙啊,谁说这不是战斗?”指导员看着孙永迁轻声地说。
    孙永迁又点了点头,两双手握在一起。孙永迁发狠了!
    为了练出山岳丛林地带战地救护的过硬本领,孙永迁一有空余时间就爬山钻林,一会儿低姿跃进,一会儿匍匐向前,跑一会儿又蹲下来,在自己身上,腿上包呀、缠呀。同时,他还抓紧了班排自救互救训练。没过多久,一双崭新的解放鞋磨破了,军装也张开了口,胳膊肘结了一块块血疤。
    经过一番努力,孙永迁和七连的战地救护训练取得了好成绩,团里在他们连召开了现场会,首长还当场表扬了他。孙永迁憨厚地笑了笑,嘴里挤出一句话:“是骡子,是马,战场上见。”
    战场能对每一个战斗员做出恰当的鉴定。孙永迁就象实习医生第一次给病人做手术那样,抱着既盼望又有些担心的心情等待着这一天。
                          (二)
    耳听为虚,眼见为师。一仗下来,感受真深呀!战场上,伤员见了卫生员特别的亲,我也感到战友们从来没有这样可爱。当我在敌火下,给受伤的战友包扎好,他们是那样地感激我;而当我要把他们送下火线时。他们却吵着不下去。他们还要继续战斗!这样的生命是多么宝贵啊,我就是为抢救他们而战斗的。我真感到自豪。当时的情景,就象木刻一样印在脑子里……
                                   ——摘自孙永迁二月十七日日记
    “咣咣……嗒嗒……”随着一阵狂飙,兄弟部队象怒吼的狮子迅速扑向敌前沿支撑点——温弄山垭口。
    七连的指战员看着兄弟部队打仗,心里比什么都难受。通信员黄广荣着急地问身边的孙永迁:“怎么我们还不上?”孙永迁好象没有听到,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就在这时,前面兄弟部队呼唤“担架上”的口令,随着枪声一起闯进他的耳朵。
    连队还没有投入战斗,可是“担架上”的呼声分明告诉了孙永迁:兄弟连队一定有伤员。怎么办?上还是不上?初次参加战斗,孙永迁确实有点紧张。但革命人道主义精神,一个卫生员的职责使他不能待着不动。他仿佛看到伤员正在向他呼唤。“我的任务是抢救伤员,哪里有伤员就应该到哪里去。”在得到副指导员罗方旺允许后,他就带着担架员小罗飞也似地向着枪炮轰鸣的前方跑去。
    在半山腰,一个腹部中弹的伤员昏倒在一块石头旁。孙永迁“哧”地一声撕开一个急救包,“咔嚓”一声剪断了伤员身上的装具带,熟练地给他包扎好。伤员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深情地注视着他,喃喃地说:“卫生员,谢……谢谢你!”孙永迁安慰他说:“同志,坚持一下,我们马上把你送下去。”“不!我还要战斗。”伤员挣扎着要坐起来,被孙永迁按住了。他拉着孙永迁的手要求着,两眼红红的,象吵架似地说:“为什么要把我送下去?为什么?!……”
    孙永迁看到这情景,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他含着热泪把伤员扶上担架,一转身又向战斗最激烈的方向跑去。
    顺着他的背影看去,他右臂佩戴着红十字袖章,脖子上挂着把剪刀,插在腰带上。右面是药箱,左面是一大兜急救包,腰后还掖着四枚手榴弹。一跑起来,臂膀上的红十字袖章在炮火中不断闪现。
    地形真险呀!一条羊肠小道悬挂在陡峭的两壁中间,两边的怪石向他呲牙咧嘴。孙永迁沿着兄弟部队杀开的血路,一连抢救了五名伤员。他“呼哧 呼哧”喘着粗气,赶到了激战的地域。兄弟部队正向横挡在路上的无名高地发起猛攻。敌人凭险据守,企图阻止我军前进。只见一个小战士提着火箭筒跃出了土坎,向敌暗堡迂回过去……近了近了,突然他身子晃了一晃,倒下了。
    孙永迁的心莜地提到了喉咙。当他正要向伤员奔去的时候,稠密的子弹“啾啾”在他头上耳边掠过,打得尘土飞溅。“嗖”的一声,他只觉得一股气浪在腿边掠过,心里紧揪了一下,又闻到一丝糊味,扭头一看,绑腿被打飞了,裤腿被穿了一个小洞。“没事,汗毛没掉一根。”他又向伤员爬去。
    敌人发现了他,顿时几处火力向他压来。只要他一动,子弹就“啾啾”追着叫。稍不小心随时就会碰上几颗。但他并没有多想这些,伤员的血喷在草地上,就象从自己血管里喷出来的一样。时间一分一秒吞噬着伤员的生命。战斗一开始孙永迁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这时他不能轻易去死,伤员抢救不下来,死了也是窝囊废。他瞅准了左边一道土坎,灵机一动,一个滚翻了进去。开始匍匐前进,等到敌人扫射一停,他干脆跃起来跑。伤员右肩窝中弹,鲜血染红了军装,孙永迁急忙给伤员包扎好,又背上伤员一步步向外爬。一发炮弹落在身旁,他急忙用自己的身体掩护伤员……
    无名高地攻克了,枪声暂时停了下来。兄弟连队的指战员这是才有时间仔细瞧瞧七连这位不知姓名的卫生员,只见他扶着一个伤员走来,浑身上下沾满了血,军装湿淋淋、泥糊糊的,一把带血的剪刀还插在腰带上。“真是好样的!”大家齐声称赞着:“他们连队还没接上火,就为我们抢救了十几名伤员。”
    七连要加入战斗了,孙永迁回连队了,大家都用敬佩感谢的眼光目送这位不知姓名的卫生员。“应该首先为他请功!”这个部队的一位首长带着大家的意见,找到七连指导员,郑重地为孙永迁请了功。
                                (三)
    ……哟,真是巧哇,谁说急救包、剪刀与勋章没有缘分。你看我,只有半天功夫,就在火线上立了三等功。这是我从兄弟连队回到连队时,指导员亲自宣布的。班排战友对我鼓励真大。他们对我说:“卫生员,你虽然没有亲自消灭敌人,但胜利有你的一份功劳。”有的还要替我多消灭几个敌人。我真明白了,做贡献大小,不在于你做什么工作,而在于你如何去做。打仗是这样,平时也是这个理。要提起平时来,我还有一段难忘的经历哩……
                                      ——摘自孙永迁二月十七日日记
    一九七七年春天,芙蓉国里喷红吐绿,欢送着穿上崭新绿军装的伢子。孙永迁从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的桃源,乘列车飞到了祖国的南疆。
    孙永迁中等个,有着劳动锻炼后特有的结实身材。他白皙的脸上眯着一双眼睛,好象总是带着微笑。他向所有的年轻人一样,有着一股奋发向上的劲头。
    七八年春,五届人大向全国提出了新时期的总任务。军营沸腾了!墙上贴满了决心书,练兵场上龙腾虎跃。人人都憋足了劲,为实现新时期的总任务显身手。在这沸腾的海洋里,孙永迁确实不平静:自己整天摆弄着红药水、紫药水、阿司匹林,能作出么子贡献!他感到人人都比自己强,他对自己的工作有点不耐烦了。有的战士来拿药,他顺手把两片药甩了过去;有的战士找他看病,他说:“到营里找医生看吧。”还有一次一个战士看他忙乎什么,就自己动手擦了点碘酒,孙永迁火了,躲过药包“叭”的一声上了锁。
    在这人人急流勇进的时代,孙永迁缺失去了生活的风帆,在沙滩上徘徊了。但他又一天终于感到落伍者的可怕。这天,连队一个战士发高烧,昏昏沉沉说胡话。连队干部对孙永迁放心不下,就把这个战士送到卫生所。这个战士清醒过来后,一个劲地感谢孙永迁。这回孙永迁招架不住了,脸红的象关公。
    他的自尊心受到损伤,他内疚、惭愧、后悔。在连队进行“如何为实现新时期总任务多做贡献”的讨论会上,大家给他算了一笔账:卫生员的工作关系着全连百十号人的健康,能保证大家个个身强体壮,这就是卫生员的贡献。不然,大家成天闹病,全连咋多做贡献?一人躺上一天,这一百多天不就飞啦!
    大家的话平静实在,在孙永迁脑海里泛起一阵涟漪。不能离开本职工作谈贡献,一个人连本职工作多做不好,他还能做什么呢?
    从此,孙永迁身上好象添了一部马达似的,到处散发着不尽的热情。班里有了病号,他送药倒水,把饭端到他们床前;连队参加双抢,他采来野菊花、一点红、金银花煮好凉茶,送到田头;碰到气候变化,大家淋雨回来,把煮好的热姜汤一碗碗端到大家跟前。
    连队的煮碗设备坏了,大家都在一个盆里洗碗,孙永迁看到后心里感到一种失职的难受。于是,他跑到几公里外的山上,砍来竹子,利用几个中午的时间,钻好眼削好塞子,做成了简易流水洗碗装置。大家吃饭时一用,笑了。为了灭病除害,厕所、厨房、饭堂都成了孙永迁抓的“点”。
    在训练中,五班长吴泰跃脚扭伤了,孙永迁每天给他按摩几次。后来,听老农讲:野大蒜头、落地生根等草药可以治这种病,他跑遍了附近几个山,找到了草药,捣碎配好,每天敷一次,使五班长的脚很快就好了,又带领全班投入了紧张的军事训练中。孙永迁看到五班长摸爬滚打的身影,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
    这一年,孙永迁三次受到党支部嘉奖。
                                (四)
    ……战斗在激烈进行。我抬头一望,连队司号员孙建风一个跟头栽在地上,这时我的头脑“嗡”的一声,接着被两个字占据着:“伤员”。没有任何犹豫,我右手握着剪刀,左手抓着急救包,跑了上去……
                                 ——摘自孙永迁二月十七日日记
    司号员孙建风,右腿关节中弹,扑倒在地。他试着要站起来,但右腿象灌了铅一样抬不动。孙永迁跑到他跟前,急忙把他背到一个炮弹坑里,止血包扎。然后交给旁边的通知,又像猿猴一样出现在另一个伤员身边。
    敌人在我凌厉的攻势下,丢下了一堆堆尸体。抛弃了一个个坚固的阵地。为了取得胜利,我们也付出了血的代价。孙永迁在枪林弹雨中抢救了一个又一个负伤的战友,一刻也没有休息,他把自己的一切全部奉献给了伤员,直至傍晚战斗结束。
    孙永前把最后一名伤员扶上担架时,暮霭已笼罩了阵地。这时,他已连续战斗了十几个小时,四十多名伤员都安全转移到后方。人往往有这种情形,当他精力高度集中的时候,他会把别的一切全部忘掉。孙永迁正是这样,一天没吃一口东西,他不感到饿;奔跑了一天他不感到累。而任务一完成,顿时向散发完热量的煤球,浑身散了架,再也支撑不住了。饥渴象魔鬼一样缠住了他,他只觉得肠子打结,嗓子冒火。他本能地让舌头在嘴里卷了卷,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但唾液都没有了,连舌头都是火辣辣的。自己出发时带的一壶水都喂了伤员,他渴得难受,饿得心慌。他想起了挎包里还带着压缩饼干,于是拿出来放在嘴里用力地嚼着。干粮在嘴里直打转,就是咽不下去。他索性把干粮装回挎包。他什么也不想了,也没有任何欲望,最大的幸福就是睡上一觉,那怕是五分钟。于是他直挺挺地躺下了。
    就在这时,双腿负伤的通信员刘永明发现了孙永迁。小刘复伤后,身边一时没有担架,孙永前就把他放在一个草丛里隐藏起来,并告诉了担架队。不知是担架没找到位置,还是别的原因,小刘没有送下去。枪声渐渐稀落了,他艰难地从草丛里爬了出来。刘永明现在是多么需要一个人来帮助他啊,他想喊卫生员,但嘴刚张开又闭上了。他跟孙永迁战斗在一起,亲眼看到卫生员在火线上奔跑了一天,孙永迁比谁都辛苦。看着孙永迁那副模样。他眼睛模糊了。是卫生员在枪林弹雨中抢救了他,是卫生员在自己口干舌燥的时候,把节省下来的水倒进自己的嘴里,可现在能帮助孙永迁做点什么呢?水没有一滴,腿又走不动。最后,他拿定了主意:让卫生员好好休息一会儿,自己先爬回去,告诉别人来接他。
    孙永迁一着地就昏睡过去。但警惕的细胞还活动着。“沙沙……”压着草地的挪动声,使他惊醒。他用力坐了起来,揉着眼一看:啊,是通信员小刘,一种强烈的责任感涌上心头,小刘杀敌负了伤,等在这里,要尽快把小刘送下去。想到这里,孙永迁过去就要背他,小刘怎忍心哪!别看卫生员强打精神,可刘永明心里有底。他说什么也不肯,孙永迁急了:“你看不起我怎么着,来,我一定把你背到救护所。”小刘还能说什么呢?他嗓子象堵着什么东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了解孙永迁,就想了解自己的亲兄弟一样:有股倔脾气,他要办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孙永迁背着小刘,在崎岖的山路上吃力地走着。如果在过去,他背起小刘真不当回事,可现在一百多斤在他身上就好像有万斤重。他被压得两腿发颤,气喘吁吁。有时一迈步就象踩在棉花上一样踉跄一下。他扶着旁边的石壁,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前走着,每迈出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小刘再也忍不住了,两手使劲地摇着孙永迁的两肩:“放下我,放下我!”
    孙永迁好象没有听见似的。这一声声急切的呼唤,都在他那疲倦的身子上增添着力量。他又想起战前的事,他的同乡战友戴志敏,为抢救两名落水的壮族儿童英勇献身后,孙永迁曾向党支部发出这样的誓言:“戴志敏为抢救人民的生命财产勇于献身;在战场上,为抢救战友,我愿洒尽最后一滴血。有我在,就有伤员在!”现在正是实践自己诺言的时候了。
    孙永迁的脑细胞被伤员鼓舞着;他的两腿被伤员激励着,一步步地走着。正在这时,碰到了转回来接这个伤员的担架,这是,孙永迁已奇迹般地走完了两里路,他把伤员放好,还没来得及交待,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同志们拉着他的手,亲切地呼唤着:“卫生员!卫生员!”一边呼唤一边把水慢慢倒进他那干涩的嘴里。孙永迁慢慢睁开了双眼。他向四周环视了一下,忽然发现旁边担架上的郭榄红头部还在往外渗血,他使尽全身力气,挣扎站起来,把身子挪到郭榄红身边,为他重新包扎……

作者: zhanqipp    时间: 2005-12-20 22:18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向所有的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英雄致敬!这么多英雄!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5-12-22 17:21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三十五)

                               勇 夺 满 镁
                    ——记云南边防部队某部“钢刀连”一连
                              段锡琪    马常友
                                     一
   
    一一二高地上很安静。被炮火烧焦了的树木在冒着一股股褐色的浓烟,到处都丢散着子弹壳、手榴弹和炸坏的枪支,山头上和战壕边歪倒着一具具越军尸体,空气中飘散着刺鼻的火药味,显然,一场激战刚刚结束。一连的战士们有的坐在战壕边,有些躺在土坡上,用冷水吞嚼着压缩干粮,用沾满泥土的衣袖擦拭着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还有些战士嘴里嚼着干粮,来不及咽下去就睡着了。
    “同志们,同志们!”
    两声骤然而起落架呼喊一下子打破了阵地上的寂静,紧接着,连长邓登成那结实得象个木头疙瘩似的身影在晚霞中出现了。“好消息!同志们!”他显得很激动,圆圆鼓鼓的脸象个熟透了的苹果。
    战士们呼啦一下都跳起来,象刚刚打完靶急于知道自己的环数一样,把连长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催道:
    “连长,有什么好消息?”
    “连长,你快点说呀!”
    邓登成用目光扫了众人一眼,等大家安静下来时,把手往腰间一插,说:“告诉你们,我要说的,就是你们心里盼的!”
    听了这话,大家都互相看了看,一时还有些不解,突然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打满镁!”
    就象油锅里投了把盐,战士们沸腾起来了,叽叽喳喳地议论个不停,最后,又一齐转向连长不约而同地问:“连长,是真的吗?”
    邓登成庄重地点点头:“刚才接到上级命令,要我连发扬连续作战的精神,去拿下满镁!同志们,怕不怕累呀?”
    “不怕,坚决打下满镁!”战士们几乎是众口呈声地回答,刹那间,疲惫、饥饿、困倦都不见了。很快地,这支队伍象一股铁流,朝着满镁席卷而去。
    满镁,是中越边境越方一侧的制高点,越寇为了加紧反华,早在那里修了层层战壕和堡垒,它的火力可以朝下直射我们境内都龙公社的四个大队。
    还是在春节前夕,一连正准备同驻地的人民欢度佳节,一件令人悲痛的事情发生了。房东蔡阿妈有个儿子叫卫国,已经二十八岁了,早几年订下的亲事,准备在春节办。这天,老人家正忙着为儿子的喜事张罗,没有过门的儿媳妇路守这儿,来看望他们。蔡阿妈乐坏了,特意炒了一桌好菜,来招待儿媳妇。刚摆好,突然,远处传来了激烈的枪声,紧接着,从满镁射来的成串子弹劈劈啪啪地落在房前屋后。
    越寇又开始挑衅了,卫国是民兵,从墙上摘下枪就跑出去了。未婚妻和老人家等着他回来吃饭,可一等再等也不见回来。正在焦急时,一个民兵跑来报告:卫国踩上了越寇埋的地雷了。婆媳俩急忙赶到界碑前,卫国以躺在了血泊中,再也不能说话了。蔡阿妈哭得死去活来,未婚妻气的疯了似的喊:“满镁,满镁!报仇啊!”
    一连的战士们目睹那个情景,痛苦地低下了头,“满镁”这两个字眼一直象烈火在他们心中焚烧着……
                                (二)
    天,变得越来越黑。战士们沿着箐沟,踏着密草疾进,心里都在盘算着,如何打好这一仗,为祖国增光,而决不能给连队的荣誉抹黑。
    一连是个有着光荣战史的英雄连队。抗日战争时期,他们曾手持大刀消灭过一个鬼子中队,获得太行军区授予的“英雄顽强,战果卓著”的锦旗;在解放战争的淮海决战和进军大西南的战斗中,又获得过“千里进军模范连”的光荣称号;后来在保卫祖国边防的斗争中又先后荣获“官兵团结,亲密无间连”的称号,集体立一等功。“荣誉只能记载过去,新功还要我们创立。”这次打满镁,大家早就憋足了劲,一定要让越寇瞧瞧一连的厉害。
    二十一点半,他们按时到达预定位置,在一片茂密的草丛中隐蔽下来。前边就是满镁的前沿阵地了,夜暗中,黑森森的山峰象一个怪物趴伏在那里。根据事先的情报,他们知道那里有敌人的一个营指挥所,配有正规军、公安屯各一个排和部分特工队员,有一个大尉营长指挥。而具体防御部署、火力配系、地形特点,都还是个未知数。据群众反映,敌人的工事设施即坚固又复杂,兔崽子们狂妄地吹嘘满镁是“一块捶不扁,砸不烂的铁疙瘩”。为了打好这一仗,党支部决定让战士们先待命休息,由连长邓登成带领班排长趁着夜色来各抵近侦查,把这个未知数的答案找出来。
    四周很静,偶尔能听到小溪流水的“哗哗”声和鸟儿扑闪翅膀的响动。侦查小组在距敌前沿阵地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停下,他们卧在一堆岩石后面,仔细地观察着动静。
    突然,从前面传来脚步声,接着,一道火光闪了一下,很快熄灭了,不一会儿,火光又亮起来,映出两张瘦脸。原来,是两个越南鬼子在点纸烟,他们小声叽咕了几句什么,一个家伙便走开了,另一个却站在那大摇大摆地吸着烟。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十分醒目。
    “连长,打不打?”副连长李云普凑到邓登成耳根小声问。“嗯,”邓登成考虑了一下,说,“好,先给他一梭子,看看动静,注意观察!”
    李云普点点头,把身子朝岩石上靠靠,接着,瞄准那个一闪一闪的烟头,“哒哒哒……”就是一梭子,对面立刻传来一声惨叫,马上就听到对面战壕里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乒乒乓乓”的枪声,但是火力并不强。
    “连长,看来敌人在这里的防御力量较弱。”李云普说。“哦。”邓登成一边冷静观察,一边思考能不能把突破口选在这儿?敌人怎么只用几条自动步枪还击,是力量薄弱,还是在耍花招?他翻来覆去想着,额头上渗出了一层汗珠。“鬼儿子,一定有什么鬼名堂。”邓登城不禁骂了一句,拉了拉副连长的胳膊,“老李,你快把所有的火器组织好,朝那个方向给我狠狠打,不要停,明白吗?”
    “是,狠狠打!”李云普很快明白李连长的意图,爬过去。邓登成带上通信员爬上一座便于观察的石包上,然后吩咐通信员:“准备两发白色信号弹。”

    话音刚落,副连长组织的火力射击便响起来了。一挺轻机枪、几支冲锋枪连同一连串的手榴弹一起飞向敌人的战壕,如同一支部队在攻击。可是,敌人那边仍没有动静。邓登成正在纳闷,猛然响起狂风暴雨般的枪声。敌人终于开火了!他兴奋地一拳砸在大腿上,又把帽檐往上推推,睁大眼睛看去,只见对方黑暗中,左侧、右侧、上面,敌人的一个个火力点象鬼火般闪烁着,密集的子弹似乎都落在刚才敌人哨兵的位置,也就是说,都打在了他们自己的阵地上。邓登成感到很惊奇,连忙推了通信员一把:“赶快打信号弹!”
    只听“嗖——”的一声,一发白色信号弹闪着耀眼的白光腾上半空。邓登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敌人的防御阵地是个敌人的防御阵地是个A字型,后面有个山包,从这个山包向左右两侧各延伸出一个山梁,就象一只蜗牛伸出两个犄角,上面布满了地堡群。两个犄角之间,是一道约四、五十米宽的小槽,地势很平坦,敌人在这儿设了个假阵地迷惑我军。这会儿,他们大概以为我军已经冲进了“口袋”,正拼命以三面火力朝这个小槽猛扫。如果我们把突击位置选在这儿,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难怪敌人自吹满镁是块铁疙瘩。邓登成一阵惊叹后,心里象放下了一块千斤巨石,迅速记下了那些明堡暗堡的位置,便命令通信员说:“小兵,去通知副连长他们,马上回撤!”
    侦查小组安全返了回来,邓登成把刚才的情况跟指导员甘国江从头到尾摆了一遍,甘国江听后笑道:“真是狐狸再狡猾,也斗不过好猎手啊!哈哈哈……”
    “哎,老甘,同志们休息得怎么样?”邓登成问。
    “嗨,别提啦,要打满镁,谁睡得着哇!一个个眼睛睁得比牛眼还大,我这个指导员算白搭了!”甘国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哎,对了,”他想起了一件事,连忙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包压缩饼干的纸,递给邓登成,说:“刘道福听说连队要打满镁,专门写来一张纸条。”
    刘道福是一班长,在打一一二高地中负了重伤,牙床、牙齿都被打掉,舌头也被打断,已经抬到团救护所去了。邓登成接过纸条,上面写着:
    “我本想多消灭几个敌人,为乡亲们、为战友报仇。但是,我可能不行了,希望同志们奋勇杀敌,一打倒底!”
    “写得太好了!老甘,呆会儿你把它给全连同志念念。”
    “对!”
    拂晓时分,上级批准了他们的战斗方案。一把寒闪闪的钢刀已经出鞘了。
                                     三
    “咚——咚!”一团耀眼的火球在敌人阵地上升起,闪光中枪管、脚架连同敌人的尸体一齐被炸飞起来。邓登成亲自指挥的八二无后座力炮向敌“A”型高地进行猛烈轰击,炮轰结束,我军的两支部队象两支利箭,沿着蜗牛的两个犄角直插“A”型高地主峰。
    从右边发起攻击的是三排长率领的八、九班。他们冲上去接连消灭了五个残敌。又利用敌人的交通壕,一步步向纵深发展。冲到一个小斜坡时,遭到了十多个敌人猛烈的火力封锁。排长大喊一声:“投弹!”战士们拔出手榴弹投过去,炸得敌人抬不起头来。正当敌人惊惶失措的时候,战士们的手榴弹却投光了。敌人似乎明白了三排的困境,发狂似的将手榴弹成串成串地投过来,有一颗落在战士卢福堂身旁,副班长李永坤为掩护战友,迅速抓起手榴弹扔回去。情况越来越紧急,已是火烧眉毛的时候了!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手榴弹来啦!”
    战士们急忙回头看,只见九班战士吴金昌怀里捧满了手榴弹,还背了一挎包走来。原来,刚才他把手榴弹投完,就回转身跑到被摧毁的地堡里,从敌人尸体上收来了这么多手榴弹。大伙高兴坏了,谁也顾不上说什么,抓起手榴弹就往敌人那边砸。乘着连续的爆炸,战士们一跃而起,冲上去消灭了这股敌人。蜗牛壳上的敌人发觉他们右边这个犄角吃紧,连忙派出一个班来支援,可刚到半路上就被一连火力组的重机枪一扫而光。
    与此同时,副连长带着二排也按照战斗方案,从左边这个犄角突破了敌人阵地。他们接连摧毁了七个地堡,迅速至蜗牛壳与左犄角的结合部,准备切断敌人联系,堵住其退路。可是,刚前进到山坡下,被一个大碉堡挡住了。火箭筒连射两发,都因这个碉堡相当坚固,无法摧毁。在碉堡前沿有一条战壕,敌人还架了挺机枪配合碉堡封锁二排的进路。时间一分一秒都在烧着副连长李云普的心,他亲自拖过一挺机枪,对五班副肖登贵说:“老肖,你们二小组上去把敌人机枪干掉,我和一、三组掩护!”
    “是!”肖登贵点点头,朝罗正安、张少义一挥手,便向敌人战壕爬过去。肖登贵发现敌人堑壕里那挺机枪的副射手已被打死,只剩下一个家伙,就对身边的两个战友说:“你们掩护,我上去!”说完,他投出一颗手榴弹,借着烟雾跳起来猛跑几步,滚进了战壕。突然,敌人的机枪不响了,肖登贵抬头一看,那家伙正在慌慌张张地换弹盒。他马上投过去一颗手榴弹,那家伙见势不妙,吓得扔下机枪就往碉堡里钻。
    肖登贵猛冲过去抢那挺机枪,那家伙一见,又回转身来夺机枪。他刚刚抓住枪托,肖登贵也伸出双手攥住了打得发红的枪管。皮肉被烫糊了,嗞嗞地冒着青烟,肖登贵忍着疼毫不松手,拼死与敌人争夺。他见那家伙力气大,抱着枪托拼命往怀里拉,便急中生智,猛地将手松开。那小子顿时摔了个仰面朝天,肖登贵跳上去一把夺过机枪。兔崽子这回吓慌了,翻起身来就往碉堡里逃窜。肖登贵迅速装上机枪弹盒,突然,从碉堡里“叭叭叭”打出两个点射,子弹在肖登贵的袖口穿了三个窟窿。他赶快将身体贴紧壕壁,先把那个逃窜的家伙打了个狗吃屎,又朝碉堡的射孔猛扫起来。
    敌人被压制住了,二排长立即率领四、六班迅猛地插了过去,用几十公斤炸药把碉堡炸上了天。战士们一直冲上了蜗牛壳,围住了最后一个大地堡。
    爆破战开始了。他们连续用爆破筒和炸药炸了两次,没有成功,敌人照样向外打枪,扔手榴弹。副连长李云普负伤了,左边半个脸和脖子上全是血。肖登贵要给他包扎,他不让,又指挥战士们朝里面喊话。嘿,还不赖,有一个越南兵真的举着手走出来了。不一会儿,又有个一杠一花的少尉也钻出来。可是后面跟着一个冷不防向我们就开枪。战士们火了,端起枪把他打成筛子似的。
    地堡里的敌人又开始疯狂地打枪投手榴弹。李云普死死盯着这个坚固的地堡,暗自告诫着自己:“越是在这时刻,越要冷静!”他悄悄靠近地堡,顺着地堡的墙根爬行着,观察着,终于发现从地堡土壁上斜伸出一根两三寸长碗口大的竹筒。他把鼻子凑上去闻了闻,嗬!一股烧木薯的味道冲鼻而来。他明白了,这是暗堡的通气管。“妈的,看你们还通不通气!”他兴奋地要过两根爆破筒,拉开火,接连塞进去。随着闷声闷气的响声,地堡被掀开了一个口子。战士们冲进去一看,七个敌人象一窝死狗被砸在土堆里,火塘旁边,一堆烧糊了的木薯还冒着黑烟。
                                  四
    就在副连长他们围打敌人地堡的时候,连长邓登成亲自率领连预备队一排,直捣满镁之敌的老巢——营指挥所。
    刚才一排的战士们眼睁睁地看着二、三排猛打猛冲,一个个急得象觅到猎物却又被关进铁笼里的豹子!待连长命令一下达,他们争先恐后往前冲,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敌人跑了,里面还有个大尉营长呢!
    敌人的营指挥所设在“蜗牛”高地的下边,中间隔着一段缓坡,正当他们勇猛冲锋时,突然传来命令:“停止前进!就地隐蔽!”
    一排长感到莫名其妙,战士们也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邓登成的粗门大嗓又喊了一遍,他们才停下来。“为什么不让冲锋了?”“把大尉营长放跑了咋办?”
    一排战士在石头和山包后面卧倒,肚子气得鼓鼓的。一排长呼呼地跑到连长的位置。“连长,直到元,这是咋回事?”他急不可待地问。指导员甘国江和邓登成互相看了一眼。邓登成用手往上一指,对一排长说:“你看这儿。”
    只见前方约三百米处,矗立着几栋房屋,有砖砌的,也有草搭的,墙壁上都是射孔,窗子上堆满了沙包。看来敌人早已把房子变成工事了。
    邓登成又说:“你再往下看。”一道半圆形的水泥墙高出地面不到一米,足有一丈多宽,一百二十米长,墙壁上也有不少射孔。看到这儿,他才恍然大悟。他曾听群众反映过,水泥墙下面是坑道,还是当年法国人修的永久性工事。现在,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连里配属的火炮还没有跟上来,排里的炸药又都支援了二排,如果硬冲,不吃家伙才怪呢!
    连里的几个干部当即碰头进行了研究,决定由指导员带三排绕到敌人背后,防止敌人逃跑;同时,命令火器分队迅速赶上;另外,请上级马上派人送七百斤炸药来。一切布置停当,一排长对邓登成说:
    “连长,我立即回去准备冲锋,待会儿趁敌人一钻坑道,我们就猛打猛冲,把坑道口、枪眼都封锁起来!”
    “好啊!你聪明起来了!”邓登成高兴得照他肩头砸了一拳。一排长刚走开,通信员就跑来报告:“连长,八二炮上来了!”
    “好!让他们装上燃烧弹,照着房子狠狠打!”邓登成不由得把衣袖捋了起来。
    不一会儿,随着炮栓的撞击声,只听“咚——咣!”“咚——咣!”炮手们一口气打出了十几发燃烧弹,对面的房子顿时变成一片火海。房子上的竹子、木头被烧得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那些没有死的敌人,一个个象烧光了羽毛的黑乌鸦,抱着脑袋往坑道里钻。
    紧接着,一派的战士在排长的率领下,向猛虎一样扑了上去,控制了坑道口,封锁了水泥墙上的射孔。敌人要冲冲不出,打枪又打不成。很快,十五个战士组成的运输队扛着炸药跑过来,把七百斤炸药整整齐齐地堆在了这条一百二十米的永久性坑道上。几十根导火索拉燃了,“嗞嗞嗞”冒着青烟。此刻,邓登成的脑海里蓦地升起了都龙公社的男女老少深切期望的面孔。他吸了一口气,默默地说:
    “乡亲们,听吧,满镁,这个罪恶的铁疙瘩,马上要粉碎了!”

作者: 幽灵    时间: 2005-12-23 08:53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狭路相逢勇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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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5-12-25 17:52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三十六)
                           代乃阻击战的英雄们
   ——记云南边防部队某部“能攻善守英雄连”六连和“守如泰山英雄连”二连
                                赵  骜
                               引       子
    战争期间,时间是以分秒计算的。但是,到二月二十日,对越自卫还击战打了整整四天共九十六小时了,六连还在掩护弹药运输,一仗也没有打上。开午饭的时候,一眼望不到头的“解放牌”向六连方向开来,司机从驾驶室里伸出头,拿军帽擦一把汗,喊道:“同志,先头部队接近柑糖了,你们还不上呀!”六连的战士听了,插在饭缸里的铁勺、筷子不动了,谁还能吃下饭呢!车队刚过,烟雾尘土中成串成串的俘虏过来了。有赤背的,光脚的,穿裤头的,换了一半便衣的,狼狈不堪。押俘虏的是个班长。他一手握着冲锋枪,一手拿个鲜芭蕉叶子扇着风,乐呵呵地喊:“前面的同志让个路,‘世界第三军事强国’的‘代表’来喽!”他跳到二排长唐建林、六班长谭光宗面前,点上一支烟,说:“你们是准备打柑糖的吧?好事让你们逮住了,带劲!”
    这位班长和那位司机的话,象扇起了烤心燎胸的热风,扇的六连战士们再也忍受不住了。唐建林、谭光宗他们呼呼啦啦地跑到指导员面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指导员朱山荣熟悉自己的战士,刚才的一切他看得一清二楚。他望着战士们,有意转开话题:“刚才上级送来了好消息,咱们一营胡玉林副营长、二连山达副连长带两个排四十分钟歼敌一个连,荣立了一等功……”
    但是并没有出现高兴的反应,战士们依然是气鼓鼓的。朱山荣只得接着自己的话题说下去:“上级通知,胡副营长和山达副连长今晚来我们连传经。”
    有的战士露出笑脸了——打不上仗,能见见英雄也是个安慰呀。而唐建林此时却和谭光宗互相挤了挤眼。这两个班长是很有心计的。他们想:战斗这么紧张,上级一下子派两个干部、一等功臣来自己脸,这中间准有点子名堂。再看看指导员那从容不迫的样子,分明是胸有成竹,“肚子里有了棍棍”了嘛?
    唐建林、谭光宗的感觉的确是敏锐的。这中间不仅有点子名堂,应该说是大有名堂,只是他俩,包括他俩认为“肚子里有了棍棍”的朱山荣,当时都还不可能知道,更无法想象即将到来的这场战斗的重要意义和激烈程度。
    我军飞渡红河,以神奇的速度摧毁敌人经营多年的第一道防线之后,夺谷柳、夺保胜,雄师直逼柑糖,戳到了越南当局的心尖子,他们心疼了。
    柑糖在越南西北,使它们重要的战略和经济区,在越南有限的对外贸易收入中占相当大的比重。我自卫还击战一开始,越南当局就严令驻守柑糖的三四五师死守。而今柑糖危在旦夕,三四五师师长接到的“急令”仍然是两个字:“死守”。这个师长虽然清楚,柑糖存亡的钥匙已经移到我军手中,但他并没有完全失望。因为他的西侧的沙巴地区,驻着三一六A师。
    三一六A师在越南非同一般。越南当局为它编织了许多桂冠:“主力”、“王牌”、“英雄师”、“决战决胜”奖旗获得者。据说在过去的战争中,能称得上战役的大仗就打过二十多次;它还带着所谓“友谊”荷枪实弹闯进过老挝。简直是个“包打天下”的“教师爷”,霸道得很。在三四五师师长一次又一次的祈求下,此刻,这个“王牌”的主力正带着越南最高当局的命令,当然也带着救他人出险的“自豪”感,由莱州省区独立营在前开道,沿十号公路急促东进,奔柑糖来了。
    十号公路是三一六A师东援柑糖的唯一道路。路旁代乃地区东南侧的无名高地,虽然只有六百多平方米,山势也不高,但却是十号公路的咽喉。谁夺取并且守住这块高地,谁就把住了东取柑糖西指沙巴的大门。
    为了保证我大军顺利攻占柑糖,上级命令六连火速占领代乃无名高地。
                             唐建林和谭光宗
    六连夹风带火地直奔代乃。一路上山峦连绵,草深林密。路少坡陡。杯口粗的竹子紧紧挤在一块,砍不断,推不倒,硬象是一道道天然屏障。草丛夹着杂木,盘着长藤,死皮赖脸地缠着战士的腿,刺疼战士的脸。密林中潮湿、闷热,气温高达三十多度,腐烂的草木散发着呛人的臭气。队伍行进越来越艰难了。唐建林拨开高他一头多的茅草,一脚下去,不好,是个悬洞!但是腿已经收不回来了。他靠着脚下茅草长藤的弹性,腾空而起,飞也似地跃到了对面,拦腰抱住几根粗壮的珠子,贴身的几颗竟被他的前胸挤裂了。这需要多大的力量呀!唐建林撩起衣角想擦一把汗,但是衣服上的汗水比脸上的还要多。“见他XX的鬼哟!”他笑骂着用手甩掉脸上的汗水,觉得肚子有点饿。顺着竹隙上望,太阳已经偏西,已是下午了。他的手刚触到干粮袋,前面传来了密集的炮声和耀眼的火光。
    “是代乃无名高地!”
    “上面有敌人!炮火是封锁我们的!”
    是的,前面就是代乃无名高地。敌三一六A师已抢在了我们前面占领了它。
连长杨忠玖和指导员朱山荣马上决定,采取小群多路战术,唐建林带二班由西向东,谭光宗带六班由西绕道向北,三班由东往西,以三面合围的态势,迅速夺回高地。
    高地一侧的山包被敌人的炮火打着了。竹木草藤一起燃烧,噼里啪啦烟飞雾漫。高地前,敌人炮兵用火力筑起了“火墙”。二班受阻了!唐建林焦急地观察者、思索着。突然,高地一侧山包上燃烧的竹木倒了下来,翻滚的浓烟挂起了一道烟幕。机智灵敏、大胆果断的唐建林立即对身后的战士说了句:“借他这个烟火!便飞也似地冲了上去!”
    唐建林接近了高地前沿,在浓烟的掩护下把手榴弹甩进了敌阵地,一个火力点塌了。他刚一跃身准备冲上高地的时候,身子一摇,负伤了。伤在哪里?他根本没有觉得,更没有顾得。好象完全是战术动作的需要,弯下身盯住新发现的火力点,慢慢向前爬去。他整个心胸中只有一个信念:上去!占领它!他冲破敌人各种武器组成的“火墙”,突然出现在越寇跟前,大声用越语喊道:
    “牙德依!诺松空叶!”(“出来,缴枪不杀!”)
    一个越军举着手站了起来。几乎同时,敌人的几支冲锋枪却一起开了火。唐建林招呼战士急促跃进,敌人的子弹甩在他们身后的土坡上,唐建林他们的手榴弹却在敌群中开了花。他第一个冲上了无名高地,在三个血肉模糊的敌尸中,一个长发小个子的敌兵战战兢兢地嘟嚷着:“诺松空叶,诺松空叶!”
    朱山荣上来了。他一边给唐建林包扎伤口,劝他下去,一边说:“二班长,我向营里给你请功!”唐建林好象没有听见指导员的话,斜卧着身子把一箱子弹拉到面前,问:“指导员,谭光宗他们上来了吗?”
    谭光宗的六班还没有上来。原来他们从西绕到无名高地北侧的时候,和连指挥所失去了联系。这里是山背面,天黑下来了,火光照不到,伸手不见五指,判定自己的位置也很困难。同志们在哪里?他们打上去了吗?谭光宗正想着,距他八十多米的地方,敌人的重机枪响了。谭光宗把战士们叫拢,压低声音说:“我到一侧吸引敌人火力,你们快速突进。记住,不要打枪,不能暴露,摸到阵地前用手榴弹砸它。要砸很,砸死!把阵地拿过来!”
    战士们明白,班长把死亡留给了自己,把胜利让给了大家。连争论的时间都没有,谭光宗已经提着机枪消失在夜幕中。枪响了,敌人的全部子弹向他射去了。夜还是那样黑,但是战士们眼前明亮了,他们向敌人冲去,五十米,三十米,只有十几米了,成排的手榴弹砸进了敌群。火力点哑了,敌人溃退了。
    战士们一边追击,一边回望班长,而谭光宗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中间。这时候谭光宗的左手已经负伤,拿不动枪了。他把轻机枪但在左肩上不停地射击。当越寇鬼魂似的黑影一个个倒下去的时候,谭光宗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打了一个趔趄,站不稳了——原来他是带着四处弹伤,一个人毙敌十一名,冲上无名高地的!
    “王牌” 三一六A师一个连防守的代乃无名高地,被我们两个班,只用四十七分钟的时间拿下来了。十号公路的咽喉卡死了。
    骄横的三一六A师当然不会甘休。我们呢?在六连奋战无名高地的时候,二连早已缠腰勒带一路强行军赶来了。
                            徐泽贵和吴世文
    二连到达无名高地前,六连接连击退了敌人两次猛烈的反扑。入夜,敌步兵不敢上,就大炮轰,燃烧弹烧。六百多平方米的无名高地上,浓密的草丛杂木几乎全部变成了火屑烟尘。英雄的六连硬是在这火海弹雨中,挖好了猫耳洞、射击点和掩蔽部,巩固了阵地,保存了力量。
    拂晓时分,二连殿后的副连长李玉明海在艰难赶进的时候,连长林贤睦、指导员邱华带着一部分同志先赶上来了。
    干部们开始互相介绍情况,二连一班副班长、人称“老黄牛”的吴世文,二班机枪手、连队有名的“卫生兵”徐泽贵则早已跳到了前沿,一边挖工事,一边熟悉阵地。这两个人个头都在一米七以上,属于二十岁冒头的年轻人中的“大块头”。几锹下去,吴世文冒汗了。他先摘帽,后脱衣,只穿件白背心,挖好了自己的,又帮其他同志挖。徐泽贵虽然也浑身冒汗,却仍然板板正正,连风纪扣也没有解。“老黄牛”和“卫生兵”就是不一样哩。挖着挖着,吴世文见徐泽贵伏在阵地前沿观察什么,就靠过来问:“有敌人吗?”徐泽贵摇摇头,指着阵地前一片略洼的地方说:“你看,那里离山下比这里近,敌人要是反扑,打起来更解气。”“不知道有没有工事。”吴世文说话的口气象马上就要上去一样。“啥子工事?”徐泽贵抓起铁锹,“人到哪里工事就到哪里嘛!”
    天刚麻麻亮,干部们还没有介绍完情况,二连战士才挖成跪式掩体,山下便响起了枪声。三一六A师开始了新的反扑。干部们飞快地到了战士们中间。邱华把衣服扔给吴世文:“穿上!”吴世文却把冲锋枪一摆,说声:“这样更得劲!”随即把手榴弹盖统统打开,就等着干了。这时,徐泽贵所在的二班一下子冲到了最前面,还没立稳,敌人的炮弹就跟着来了,副班长和一个新同志负了伤。徐泽贵端着机枪一下子跳出了战壕,边打边喊:“快把伤员撤下去,我掩护!”班长喊:“注意隐蔽!”徐泽贵却喊:“把伤员的子弹盒给我留下!”
    敌人靠着炮火掩护和地形熟悉,一个劲地往上拱。这帮狡猾的家伙发现二班位置突出,便围了上来,想占这个制高点。天还未亮,二班没有发现敌人的企图。徐泽归换好弹盒再一次跳出战壕的时候,敌人已经很近了。“好呀!”徐泽贵喊着,双臂剧烈颤动,机枪在他胸前跳上跳下,愤怒的子弹象长了眼睛,把敌人打趴下了。与此同时,整个阵地上的火力瓢泼大雨似的压下去,敌人溃退了。
    打下敌人的进攻,两个连的干部马上碰头。这中间也就是二十几分钟。天刚放亮,敌炮又打来了。这一次不同以往,是连续不断地发射。炮声合在一起。分不清落点,辨不明方向,看来敌人是要“决战”了。二连长林贤睦跳出掩体,想告诉战士们沉住气,但是刚刚站稳,一发炮弹爆炸了。这位虽然只有二十八岁,但在战士心中是可敬可亲的兄长的好同志,倒下去了。整个阵地响彻着战士们震天动地的喊声:“为连长报仇!”“向敌人讨还血债!”
    敌人上来了。看样子至少有两个加强连的兵力,用的是轮番进攻、交替前进的战术。干部们命令战士,五十米外不准射击。敌人没有受到预料中的还击,以为是炮火起了作用,胆子更大了。有个当官的竟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喊:“缴枪不杀!”战士们实在忍不住了,干部们却还是不下射击命令。四十米,三十五米,徐泽贵握着机枪柄的手“咔叭、咔叭”直响,吴世文的冲锋枪把肚子都顶疼了,干部们还是不吭声。三十米,最多只有三十米了。干部们身子一动,一张口,“打”字几乎和机枪、步枪、冲锋枪、手榴弹一起摄像敌群。徐泽贵一口气打了四百发子弹!吴世文穿着白背心的身子,象把闪着寒光的利剑在阵地前晃动!
    敌人这次败下阵去之后,好长时间没有敢动。估计是懵了头,在调整部署。我们也抓住这个空隙补充弹药,加筑工事。负轻伤的同志自己包扎着伤口,准备再战。负重伤的同志应该撤下去,但是没有一个往后退一步。二连代理副连长杨金红头部被炸伤,他把来背他的同志推开,喊着:“我不下去,我不下去!”战士们把他抬上担架,他硬是抓住担架旁的一棵小树,使同志们迈不开步,直到把树枝扯断……这时指导员们则根据敌人作战的特点,按分散兵力、集中火力的打法,把一部分同志转到二线和敌人长期“磨”下去,把钉在三一六A师身上的钉子再砸深些、牢些。围攻柑糖的炮声才刚刚开始,三一六A师的“英雄”们,你们还不能走哩!
    当敌人又一次反扑的时候,徐泽贵对邱华说:“指导员,我们火力没有发挥好,让我到前面去吧。”邱华说:“前面没有工事。”“敌人替我修好了,炮弹坑就是!”他一边说一边抓起机枪,邱华一把没拉住,徐泽贵已经站在战壕上射击了。
    多么可惜,当时战场上没有摄影记者。但是不要紧,英雄徐泽贵雕塑般的英姿永远刻在了战士们的心上——他双腿迈开,一脚在前,一脚在后,胸前是沾满泥土硝烟冒着热气的机枪;为了更多地消灭敌人,他把装有一百发子弹、五斤重的圆形弹盒叨在嘴上,象一枚巨型奖章在他胸前晃动。谁也没有注意他什么时候甩掉了军帽,风驰电掣的流弹为他漆黑的短发罩上了一圈圈红色的花环。徐泽贵同志就是这样冲到前面去了。不过很快又不见了——他跳进了一个弹坑,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脚蹬手刨挖成了掩体隐蔽起来了。
    敌人接受前几次失败的教训,改用曲身前进的办法——进几步卧倒观察,爬几步站起来再往前运动。但是,他们不可能想到,就在面前,徐泽贵正瞅着他们呢!仗是给徐泽贵越打越精了。敌人离他只有二十米,他仍然稳坐钓鱼船,一丝不动。敌人到离他十五米左右的地方,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卧倒了。徐泽贵看得很清,敌人是以加强班为单位,十几人除了冲锋枪还有机枪。爬着的敌人贼眉鼠眼地望了一阵,抬起头刚要起身,徐泽贵开火了。充满智慧的徐泽贵这次没有猛扫。而是象冲锋枪点射似的停顿射击。“哒哒哒!哒哒哒!”这声音象是徐泽贵的内心独白:“你不抬头我不打!”怕死得越军碰到这种打法,不用说是往前拱,头也不敢抬了。徐泽贵稳得很,“哒哒哒,哒哒哒!你不抬头我不打!这是意志的考验,胆识的较量。”
    打了几次,当新上来的一批敌人抬头的时候,徐泽贵一扣扳机——不好,子弹打光了。不用说敌人,我们的同志也没想到,徐泽贵的身子象是被什么弹出了掩体,天降神兵似的到了十几个敌兵中间,眨眼的工夫抓起一挺机枪,急退两步一个急射,十几个敌兵根本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有几个硬是眼巴巴吃惊地看着我们的英雄,到阎罗那里报到去了。真是真李逵假李逵,都有板斧在手,情景可大不相同。徐泽贵又回到原来的掩体,一手提着一挺机枪,在战友的掩护下胜利地返回了阵地。指导员邱华拍着他的肩膀,说不上是疼爱还是钦佩地说:“打得好,我给你请功!”徐泽贵笑了笑,说:“当了几年兵,今天算打了几发子弹,有点过瘾了。”
    连续的惨败,使敌人发了疯。反扑的兵力从一个加强排到一个连,现在又派出一个营,居然搞起三面合围,六连和二连的指战员们面临着更严重的考验。
    徐泽贵所在的阵地,敌人攻得很猛。死一片,拥上一片,几乎没有间断。徐泽贵是个除了不会放炮,轻武器样样精通的多面手。他面前放着步枪、机枪、冲锋枪的大量的手榴弹。步枪不解气换冲锋枪,冲锋枪枪管红了换机枪,一刻也不停歇。谁也没有想到,敌人就要败退的时候,徐泽贵刚刚举起手榴弹,一发罪恶的子弹竟闯进了他的前额,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举起的手仍然扬在空中,直到把手榴弹扔进敌群,手还在扬着……他倒下去了,但全身依旧板板正正,连风纪扣也结得严严实实。邱华同志找来闪着红星的军帽,慢慢地、轻轻地给他戴在头上……
    在阵地的另一侧,左锁骨已经负伤的吴世文正在和敌人搏斗。他洁白的背心上洒满了血,沾满了泥。他的冲锋枪打红了,就抓起机枪,象徐泽贵一样叼着弹盒向敌人扫射。当他一下子跃进战壕的时候,敌人的炮弹皮击中了他的腹部。他不吭声,忍着剧痛伏在战壕边爬着打!同志们发现他伤势严重,要背他下去的时候,他火了:“我们班牺牲了两个同志了,我能下去吗?”又一片炮弹皮打中了他的前胸,这是他双手正紧握机枪,但难耐的疼痛使他无力扣动扳机了。抢救的同志把他身子抬起来,他的手还是紧握着机枪。同志们不得不俯下身子,把他那伤痕累累的大手轻轻地、一个指头一个指头从机枪上掰下来……
    柑糖方向我军的排炮正在轰击。三四五师师长正象热锅上的蚂蚁,扯着嗓子呼救。无奈“决战决胜”的三一六A师仍然在代乃无名高地下面。他们也很忙碌——除了作最后挣扎,还要掩护自己的汽车抢运成堆的尸体……
                          阿尔子日和赤黑尔甲
    二连副连长李玉明登上无名高地的时候,邱华告诉他组织上决定他代理连长。话谈得很短,因为敌人又上来了。
    李玉明边打边熟悉情况。觉得敌人反扑越频繁,干部们就越要把战士组织好。为了更好地发挥战士们的特长,保存实力,他把本连的班长赤黑尔甲和配属六连的机枪排长阿尔子日放到了一条战壕里。
    子日和尔甲都是金沙畔凉山彝族人民的儿子。入伍前两个人就是要好的朋友,又是同时参军,同时分到一个部队,同是本部队数得着的军事体育运动员,射击、投弹都是上了“纪录”的。不同的是子日岁数稍大,入党也比尔甲早一些。
    尔甲随二连刚上阵地的时候就和子日相遇了。尔甲很激动地握着子日的手说:“你们打下了阵地,又坚守了一夜,辛苦了。”“辛苦啥子嘛!”子日笑着说:“打起仗来满身是劲,硬是星点儿也不累!”三句话没过,子日部尔甲:“哎,带烟了没有?”尔甲刚上阵地,不了解情况,便问:“能吸吗?”“怕啥子?”子日说:“他们满山放火遍地打炮,格老子吸支烟还不是小事一段!”尔甲给了子日一支“大重九”香烟,说:“我背囊里还有,一会儿给你取来。”可惜,尔甲的背囊还没有来得及打开,子日的烟也刚刚吸了两口,敌人便上来了。两个人马上投入战斗。
    经过和敌人几次较量,包括李玉明在内的这些从未打过仗的年轻人,你想都想不到时步是多么快。开始,敌人放排炮,打燃烧弹,扯着嗓子乱嗓乱叫着往上冲的时候,年轻人的心里是有点子紧张,但是当你挺着身子往阵上一站,机枪、冲锋枪一嘟嘟,手榴弹一开花,敌人的嗓子就“变调”了。就连平日训练砸着手都疼得嗷嗷叫的同志,子弹打在身上,鲜血直淌,别人不喊“你负伤了!”他还什么也没觉得呢!年轻人是越打越勇敢,越打越能打,越打越会打了。
    子日和尔甲在战壕了左一个右一个。左右头上各有两挺机枪,中间是成堆的手榴弹。步枪他们不用,打起来没劲!伤员同志在猫耳洞里给他们压子弹,拧手榴弹盖。有个入伍才两个月的成都新兵钟卫,自知枪法不那么准,干脆冒着炮火跑前跑后当了弹药运输员。
    连续打下敌人几次反扑,虽然我们有点伤亡,但阵地上的工事越修越好越坚固,战士们情绪越来越旺盛。李玉明、子日和尔甲三个人,到后来基本上是“你打你的炮,我睡我的觉”,打炮睡不着,四川人讲话“格老子就吹牛”。子日突然问尔甲:“哎,你的口弦琴带来了没有?”尔甲笑着说:“嘴里都快冒火了,有也吹不得了。”尔甲问:“你想喝水吗?”子日说:“真是吹牛了,你哪里来的水?”尔甲说:“我们往高地赶的时候,半夜里不知谁给了我一根甘蔗当拐棍。我给你找找。”尔甲找了半天,找出一根不到一尺长的干棒棒,他摇摇头,很遗憾地说:“炮火硬是把甘蔗给烤成柴棒棒了。哎,别急!”尔甲拉过背囊掏了好一阵,掏出一个苹果递给子日:“听说这是山东人民慰问我们的哩。”子日把苹果拿在手里掂了掂,放在鼻尖下嗅了嗅,还没张开口,炮又打来了。送弹药过来的钟卫说:“敌人又要上了!”子日啃了一口苹果,说:“咱们边吃边打嘛!”敌人的炮还是满凶,战士们都坐在猫耳洞里,不过不讲话了——你就是喊破嗓子也听不见了。这一次炮还没停,敌人就拱上来了。李玉明从猫耳洞出来观察动静,见一个越寇跑得特别快,拿枪打吧,怕“打草惊蛇”,把敌人吓跑。干脆,看这送死的想干什么。那家伙越拱越近,接近前沿了,他见没动静,便疯狂地用中国话喊:“缴枪不杀,缴枪——”下两个字还没出口,李玉明一伸手抓住他的脚脖子,老鹰抓小鸡似的拖进了战壕。这时候子日和尔甲已经到了机枪身旁。李玉明看着刚才还嗷嗷叫,如今全身筛糠的这个瘦猴的干巴兵,气恼地说:“要不是看在越南人民的份上,我就——”
    子日和尔甲的机枪发言了。他们俩打了一阵,转到了成堆的手榴弹前面,敌人在溃逃,但是他们俩手榴弹攥在手里就是不往外甩。原来,子日和尔甲平时投弹的纪录都在六十米以外,顺坡下投七十米并不特别费劲。他们等到敌人跑到六十米左右再投,手榴弹在空中时间长些,不等落地就爆炸,为炸敌人的头,不炸敌人的腿,专炸弯着虾米腰的侵略者的屁股、脊梁。走过南、闯过北的三一六A师的“教师爷”们,还认为这是什么“新式武器”呢!
    这一片阵地上,很长一段时间就是李玉明、子日和尔甲三个人为主地打。他们虽然有四挺机枪和用不完的手榴弹,但也遇到过极危险的情况,三个人都曾先后负过伤,最紧张的时候,还曾经下决心和敌人同归于尽。智慧和勇敢使他们最终赢得了胜利。所谓“王牌”的三一六A师,在他们和更多的因为篇幅限制没有写到的英雄们面前,败下阵去了。
                                    不是尾
    当我军围攻柑糖的炮火逐渐平息下来。三四五师师长再也用不着直着嗓子喊他那个三一六A师的时候,特别是“救人之危”并没有见到人的三一六A师往沙巴逃窜的时候,那神气和前几天东援柑糖的情形就大不一样了。不过,三一六A师从趾高气扬地来,到丢盔弃甲地逃,有一点倒是颇为相似,那就是,来的时候越南当局派了莱州省区独立营为他们开路;逃的时候又派来了“开路人”,这就是一卡车一卡车的少胳臂缺腿、半截的死尸。战后,六连和二连都分别荣获“能攻善守英雄连”和“守如泰山英雄连”的光荣称号。


作者: lrh    时间: 2005-12-26 00:06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原来有书啊。那可以扫描的呀。
作者: hjf1390    时间: 2005-12-26 00:48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代乃阻击和接在后面的阿尔子日和赤黑尔甲阻击战,怎么都不见我军炮火支援的影子?我军单兵战斗素质对比久沙场的越军不占优势,但国力强火炮多的优势是他们没办法比拟的.纯步兵对打(且不论越军反倒还有炮),等于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对于我军不是明智打法.
柑糖也该是我军重点攻击目标之一,不太会缺炮兵吧?尤其是这种阻援的关键地点,宁可把打柑糖的炮抽调些过来也成,不然让316师冲进来还打什么呀.

作者: zhanqipp    时间: 2005-12-27 08:55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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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5-12-28 17:48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三十七)
                       “千 里 马”出 征
                              甘国良
    侯满厚,广西边防部队某部九连副班长,二十岁,一九九七年一月伍,一九七八年十二月入党,湖北巴东县人。
    在攻打靠矛山的战斗中,侯满厚打和英勇机智,顽强灵活,在战友掩护下,三十分钟内炸毁四个敌地堡,毙敌十三名,为夺取靠矛山战斗胜利,做出了重大贡献。中央军委授予他“爆破英雄”的荣誉称号。
    战斗英雄侯满厚,三十分钟内炸掉了敌人四个地堡,那动作,用副师长的话来说:“是世界上最精彩、最漂亮的动作。”这是他战斗中在望远镜里亲眼看到的,可是,当我们到连队去采访时,发现这位传奇式的战斗英雄平时并不是一个很显眼的人物。
                         “伯乐”和“千里马”
    中越边境还击战就要打响了,某部九连接受了拿下海拔八百三十三米的靠矛山的任务。支委会上确定二排为突击排,由副排长邱福友亲自率领。连长赵茶生问副连长:“老邱,你看还有什么问题?”邱副连长没有立即回答连长的问话,眼光也避开了支委们投来的目光,望着窗外——窗外是漆黑的夜。他在沉思。是呀,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全师要象一把利剑直插敌后,占领四号公路,切断谅山与高平之敌,为友军攻打谅山创造条件。这是多么艰巨的任务啊。如果说全师是一把利剑,全团就是利剑的刀尖,连队是刀尖的刀尖,二排呢?就成了刀尖上的尖刃了。副连长心里明白,突击排的一切胜利与挫折,都将直接影响整个部队的行动,万万疏忽不得,每个细节都要放在心上掂一掂。过了一会儿,他把目光从窗口移了回来,带着试探的口吻对连长说:“大家把一切都想得很击到了,我保证按支部的意图完成任务!只是……”他欲言又止。
    “不管什么,你都提出来。”连长鼓励他。
    “嗯,能否……能否再调一个人到二排来呢?”副连长终于把憋在脑子里的念头说了出来。
    大家怔住了。调人?该配的人员都配齐了,他还缺谁?调个排长?确定二排长为突击排时自然把二排长这个因素也考虑在内了;调个班长吗?二排的三个班长是全连精干的第一流班长……
    “我想把三排九班副班长侯满厚调到二排来。”
    大家听了更是一愣,有的甚至差点笑出声来,只是觉得在这种场合不太严肃,才忍住了。副连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大家都有些纳闷。
    也难怪,在一般人看来,侯满厚在连队并不“显眼”,全身上下没有哪个地方象个“英雄”模样,身材单单瘦瘦的,脸儿清清秀秀的,说话细细声声的;武才也平常,因为入伍两年,有一年多在施工队、副业组玩锹弄镐;论口才,恰恰是他的一个弱点,平时说话就不多,关键时候更是倒不出来。那么,副连长看中他哪一条呢?
    这时,连长赵茶生也惊异地看着副连长,但他和别人想的不同,他惊异的是副连长的眼力。副连长和侯满厚相识才一个多月,怎么竟看上了他?
    副连长看上侯满厚确实时间也不长。那是战前训练的时候,邱副连长负责爆破训练,讲完课后,别人总是提这问那,有的还能井井有条地谈几点收获。侯满厚呢?总是不声不哈,低着脑袋象有什么情绪似的。有个晚上,副连长从营部开会回来,快到连队时,发现山边有一个黑影,一会窜上去,一会又滚下来,然后又窜上去……他很奇怪,往近处凑了凑,才发现是个人,手里拿着根什么,弯着腰跑一段,才趴下来爬一段。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一个土堆边,然后来个巧猴翻身,卧倒在一个低洼处,嘴里还“轰”的一声。然后又重来一遍。也不知做了多少遍,才见他坐下来,点燃了一支烟,一边抽一边口里还嘀嘀咕咕数着一二三四……副连长觉得好笑,故意咳嗽一声,这个人才回头问了声“谁?”副连长一边答话一边走近他的身边,这才发现此人是平时不声不哈的侯满厚,他手里点燃的也不是烟,而是一根导火索。副连长心里一动,挨着他坐下来,问:
    “这么晚了,为什么还不休息?”
    “嘿嘿……”他腼腆地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睡不着,活动活动,累一点可能睡得香一点。”
    副连长想笑。睡不着,多新鲜哪!自从部队临战训练以来,哪天不是早晨爬山催日出,晚上把靶伴月归。战士就怕脑袋碰枕头——那是一碰就着啊!现在居然出来个“睡不着”的人。他想问个究竟:
    “睡不着,为什么?”
    “嘿嘿……”侯满厚笑了笑。停了一会儿,他倒提出来了一个问题:“副连长,我们连会不会丢人?”
    “丢什么人?”
    “丢脸啊,仗真正打起来后,咱们连能不能打赢人家?”
    这次轮到副连长沉默了,这小家伙在想些什么呢?是怯战?还是什么……
    “最近我一直在想,”侯满厚好象并不需要等副连长回答,自己说下去,“邓副主席和李副主席最近在国外都把话说出去闻,中国人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如果越南的头头们还要这样干下去,我们就得惩罚他一下。还说中国人民说话是算数的。我想,要惩罚就得惩罚得象个样儿。如果仗打不好,全世界人民不笑话我们才算怪呢!越南这个小霸不更狂才怪哩!要是真这样,我们还有什么脸去见父母兄妹!中国人民的脸还往哪里搁!”
    副连长睁大眼睛望着他。这个平时不怎么显眼的战士,脑子想得那么远,那么深。他明白了,为什么他“睡不着”,为什么累了一天不嫌累,原来这个不声不响的人,却是如此有心劲!
    还有一件事使副连长更爱上了这个战士。作战前的一天下午,连队刚刚动员完,侯满厚就走进连部,把一张纸条递给连长,上面写着:
亲爱的党支部:
    听了战斗动员后,我的心情更加不能平静,我要求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我,我
是贫农的儿子,我要为保卫祖国贡献我的一切,在战场上杀敌立功,言语代替不了
行动,请连首长和战友们在战场上考验我。
                                                  九班战士侯满厚
                                                    1979年2月12日

    这件事要是出在别人身上也许没有什么,可侯满厚送请战书就不简单了。因为前不久还请连长代写家信呢。
    今天他却第一个交了卷。是因为文才爆发吗?不,这是感情爆发,久压在心底的激情喷涌出来了。
    副连长被这一切感动了,这样的战士,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不管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能上得去,创造难以预料的奇迹。战场上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人!
    连长会意地点了点头:“好吧,让他当爆破组长很合适。”
    副连长也会意地笑了。
                         “豁出去我也要炸掉你”
    二月十七日凌晨,群山怒吼,万炮齐鸣,它向全世界宣告:中国人民开始还击和惩罚“东方的古巴,亚洲的流氓”。
    战士心中的仇,胸中的恨,象怒潮,象火山,发泄出来,喷射出来……
    如雷似电,从云南,到广西,整个中越边境,很快很快,传开了胜利的捷报!捷报!!捷报!!
    它使全世界人民都看清楚了:尽管几十年没打过仗,中国人民解放军还是当年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传统未丢,锐气不减。江河有源水不歇,一代更比一代强。
    九连的战士们,是万把利剑中的一支。战斗打响不到一小时,就收复了被越军侵占的我八一三点七高地,攻克了他们重点防守的靠矛山主峰。如霞似火的红旗插上山顶,迎风招展,傲然挺立,显示着中国人民不可辱的坚强性格。
    正当九连勇猛进军的时候,敌人在靠矛山主峰下的几个无名高地上,凭借隐蔽的暗堡,用密集的火力,封锁了部队前进的道路。
    营部命令用八二无后坐力炮、四零火箭筒和喷火器消灭敌人火力点。但暗堡是木头、泥土、石头的多层构筑,炮火未能奏效。
    情况危急,时间逼人。
    亲自指挥突击排的九连连长赵茶生(原来带领突击排的副连长邱富友已调到一连当连长),两眼喷着火,不得不下最后的决心:上人,把暗堡炸掉。不砸开这个通向四号公路的大门,全团就无法前进,全师就无法完成任务!
    这时,传来了营部的命令:团首长命令你们,赶快组织人力爆破,要不惜一切代价,打开前进的通路。
    赵连长迅速作了部署。九班副侯满厚、六班长刘炎清、五班副辛小明聚拢到他的跟前。赵连长深情地看了看满身硝烟和泥土的三个战士,语气低沉但很坚毅地说:“你们三个都是共产党员、正副班长,一定要把前面暗堡炸掉,为全连开辟通路!”
    三个人都意识到连长话语的分量,异口同声地表示:“请连长放心,不管有多大的危险,我们一定完成任务!”
    三个人立即做准备工作。不知为什么,侯满厚这时的心情反而特别平静,他把身上的水壶、挎包、防毒面具和干粮袋卸下来,又亲切地看了看埋伏在附近的战友,然后微笑着对连长说:“连长,万一……请收下我的东西,做个纪念吧!”
    连长是个硬汉子,这时,泪水也涌上眼眶。是的,也许这就是最后的一别。多么可爱的战士,如果真是今后在也见不到他,连长的心坎上会留下多深的创伤……他不愿意这样想下去,上前帮侯满厚整了整军帽,又握住侯满厚的手,尽量克制着,但声调还有些异常地说:“小侯同志,我用猛烈的火力掩护你们。你要沉着果断,机智灵活,要完成任务,还要活着回来!”
    “是!”这回侯满厚大声爽朗地回答。
    熟悉侯满厚的人说:“小侯有时象个勇士,有时象个姑娘。”这话一点不错,你看他那个细致劲,先把腰间的手榴弹逐个地摸了摸,又把冲锋枪的弹夹取下来看了看,再把雷管、导火索数了数,最后从地上拿起一根五九式的三节爆破筒。
    连长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等他们准备就绪,进一步给他们明确任务:“你们看,那就是阻挡我们的两个暗堡。辛小明,你炸左边这个,侯满厚你炸右边那个,刘炎清负责掩护,准备出发!”
    正要走,侯满厚又想起了什么,朝放炸药包的地方走过去,看了看,从中挑出一个最大号的炸药包(十公斤),把它背到背上。
    连长正要制止,但转念一想,这小家伙有心眼,战场上的情况是复杂的,他这是为了多准备一手。他是对的。只是觉得这样负荷太重了,脱口问了一句:“能背得动吗?”
    “行!”又是一句干脆的回答。
    “全力掩护!”连长下达了命令。
    为了使爆破成功,机枪连副连长王业胜自告奋勇当重机枪手。就这样,赵连长还是不放心,凑到王副连长身边:“老王,这下就看你的啦!打高了,没用;打低了,又容易伤着他们……”
    王业胜用胳膊捅了一下赵连长,笑着说:“我明白了,你就集中精力指挥部队好了。”
    “哦哦……”赵连长自己也觉得好笑,王副连长还用得着自己嘱咐吗?他不是一般的射手,他是全师比武大会上亮过相的特等射手啊!
    掩护是成功的,侯满厚他们成后三角队形已经摸到了离两个暗堡二十多米的地方,只听到侯满厚一声命令:“辛小明,你先上去,炸掉左边的暗堡!”
    辛小明嘴唇动了动,象是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一声“是!”就迅速往前爬去。辛小明心里清楚,先上,后面有两个人掩护,保险系数当然要大一点;后上呢,剩下一个人掩护,危险系数自然大了。辛小明没有争,一是因为要服从命令,二是因为他知道争也白搭——谁不了解侯满厚的倔脾气!
    刘炎清和侯满厚稍微分开,各自选好地行后,你一梭子,他一梭子,瞄准敌人射击孔猛打。敌人一时弄不清哪来的火力,辛小明趁机跃到了暗堡前,迅速将爆破筒塞了进去。但是,糟糕!由于爆破筒的拉火环黄油太多,拉火时脱了手,爆破筒没有爆炸,却被敌人推了出去。
    “这是个教训!”侯满厚咬了咬嘴唇,随即有了主意:我得先拉火,再送爆破筒,叫你这帮王八龟子想推都来不及。先拉火时危险的,但他连想都没有去想。
    “六班长,我上去啦!”他对刘炎清交待了一句,侧身向右侧暗堡迅速匍匐前进。刚越过一个土包,一梭子弹扫过来,泥土在他周围飞溅。说也怪,直到现在,他的心还是那么平静,好像周围飞的并不是杀人的子弹,而是什么昆虫似的。离敌堡十米了,他先投出一枚手榴弹,落到了暗堡顶部炸了,但没有用,这暗堡别说小小的手榴弹,一般的炮弹也是打不透的。
    “炸不烂你的头,我可以遮住你的眼睛!”侯满厚灵机一动,又投出一枚手榴弹,正好落在敌堡前面,泥土和硝烟直向射击孔扑去。敌人机枪虽然还是那么疯狂,但看得出是盲目射击。侯满厚又连续投出两枚手榴弹,他趁着硝烟未尽,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拉燃了导火索,把爆破筒塞进敌堡,又翻身滚下斜坡。这一切动作自然而有节奏,他刚一卧倒,口里还习惯地“轰”了一声,与此同时,真的一声巨响,惊天动地,石头泥块盖了他一身。他抬起头来,晃了晃脑袋,只听得机枪声还在嗒嗒嗒地狂叫。“怎么回事?没有炸掉吗?”仔细一听,是左边暗堡的机枪又响了起来。把刘炎清和辛小明压得抬不起头来。刘炎清刚要投弹掩护辛小明再次爆破,不料右臂中弹。侯满厚见他们还要往上冲时,急忙喊道:“你们那儿地形不利,我去炸掉它!”说完他利用死角迂回过去,捡起刚才未炸的爆破筒,但刚跑几步,只见他一个踉跄到了下去。
    “五班副中弹了!”刘炎清喊了一声,想冲上去。
    “不行,你也负伤了!”辛小明这是正要给刘炎清包扎伤口,“要上,我去!”
    刘炎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定要抢救战友!一定要完成任务!”他刚拿起冲锋枪正要冲上去,只见侯满厚又从地上跃起来,绕到地堡侧后,将爆破筒从“观察孔”里塞了进去。又是一声巨响,敌人和机枪一起飞上了天。
    前进的障碍扫清了,突击排利用爆破的烟尘发起乐重逢,但部队刚刚冲到山头,呼啸的子弹又密集而来。原来敌人准备在这里顽守到底的,工事采取了“井”字形的纵深设置,前面两个暗堡被炸掉,后面的两个暗堡又开火了。暗堡前面是一片三十多米的开阔地,从烧焦的泥土来看,这里大概原来也有树木杂草,越军为了保命而把他们烧光了,没留下任何隐蔽物。敌人那放肆的射击好像在狂叫:“你中国军队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别想靠近我。”
    这时,侯满厚的心啊!如火烧,如油煎,恨不能插翅飞过去,拔掉这新冒出来的两颗毒牙。他几次试着冲过去,都找不着空隙。他当然不怕牺牲,而是怕牺牲给部队带来的后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虽然眼睛一直瞪着前方,但似乎看到连长在望着他:“小侯,关键时刻你要上得去!”全连同志也瞅着他,喊道:“快呀!上去炸掉它!”他似乎看到团首长、师首长在不停地看着表,焦急地等待着九连的消息。他还似乎看到友军部队正在围歼谅山之敌,敌人企图从四号公路逃跑。他更看到了中央首长和全国人民都在注视着这场战斗。一个巨大的声音在耳旁轰鸣:小侯呀!你可一定要给中国人争气,给全世界反霸的人民争气啊!侯满厚觉得浑身热血都在沸腾,身内要爆发一股什么力量似的。
    “上去!”无论如何要想办法上去。敌人当然不会轻易让他上去,炮火不断猛烈射击,他观察着周围的弹坑,忽然脑子里一闪:“有了!”等前面一个炮弹落地,泥土石块刚刚冲天而起时,他箭似的冲了过去,迅速滚到炮弹坑内,然后看准第二个,又是一跃,然后又是第三个……这是“最危险”和“最安全”的结合啊!谁能想到在这密集的炮火中还有人如此巧妙地运动!谁能想到在这光秃秃的开阔地上也会出现一条“神奇”的道路!
    侯满厚跃到了暗堡前。这是敌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也难怪他们,苏修军事顾问也没有提醒他们防备这一手啊!侯满厚这时侧卧在靠近暗堡最近的一个炮弹坑内,顾不得缓一口气,迅速解下背上的十公斤炸药包,装好雷管、导火索。然后,一个箭步冲上去,跃到暗堡后侧的“观察孔”前,把拉燃的导火索的炸药包塞进去。暗堡里的敌人被这突然出现的东西吓坏了,一个家伙急忙把炸药包推出来。侯满厚又把炸药包抓在手里,心想“看你有多少能耐,我豁出来也要炸掉你!”导火索在他手中“嗤嗤”燃烧,马上就要爆炸了,小侯冷静地将炸药包又像“观察孔”内塞去。敌人被惊呆了,他们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勇敢的人,一片嚎叫之后,纷纷夺路想逃,但晚了,只见侯满厚用力一推,一声巨响,敌人的尸体,机枪混着木头、泥块冲天而起……
                      “一定要让他活着回来”
    正当侯满厚在沉着冷静地连续爆破的时候,连长赵茶生简直紧张到了极点。他首先担心爆破小组能不能上得去?当第一个暗堡被侯满厚炸掉后,他又担心这小伙子是否还活着?满侯厚的整个活动他都看得清清楚楚,愈是看得清楚,他的情绪就愈难控制。一举一动都牵着他的心,揪着他的心哪!
    当第二个敌堡开花的时候,赵连长简直象小孩似的跳了起来:“好啊!干得漂亮!侯满厚,英雄啊!”
    当第三个暗堡被掀起后,赵连长的心也被炸“碎”了,他看到敌堡冲天而起,但也看到了,侯满厚,他倒下了……
    “侯满厚,你不能死!”
    连长猛然跃起,带领部队冲了上去。喊声在山谷回荡,在每个战士心上回荡,部队象千把刀,万把剑,直向敌人劈去。敌人丑恶的身躯倒下了,一堆,又一堆……
    正当胜利即将到来的时候,没想到三号无名高地暗堡又射出了密集的子弹,部队被迫停止了冲击。
    就在这时,赵连长看见离他二十多米处的地方,一个人影在晃动。“是侯满厚!”但赵连长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奇迹,又定神地看了看:“没错,是他,就是他,他还活着!”
    是的,侯满厚还活着,当炸药包即将爆炸的瞬间,他急翻身滚下,他这个动作和炸药包的爆炸几乎是同时,使赵连长误以为他是被炸翻的。他被震昏了,没有爬起来,是激烈的枪炮声唤醒了他。他慢慢搞清楚了战场上新发生的一切。
    “有多少我就要炸掉你多么!”他一边想,一边在身上和身边摸了摸,什么都没有。带的爆破器材全部用完了。
    连长发现了他的意图:“侯满厚!”他大声喊道。没有回答,他又提高嗓门:“侯满厚!”还是没有回答,侯满厚的耳朵被震聋了。
    但他发现了连长,高兴极了:“连长,不要急,等下就把它炸掉,你想办法给我弄个炸药包来!……”
    “你受伤没有?”连长接连问了好几遍,侯满厚还是没听清楚,只是一个劲地要求:“快,弄炸药包来!”
    “不,不能让他再去了!”连长暗暗下决心,“他当两次战斗英雄都够格了,一定要让他活着回来!”他准备派其他人上去。这时,不少战士都提出了请求。
    侯满厚看出连长的想法,喊着:“连长,你不能那样做,那样会增大伤亡,我这儿地形最有利!”
    这话提醒了连长。是的,部队正处在敌人火力控制的范围内,再上去十个、二十个也不见得能完成任务。再说,时间不等人啊!
    “怎么办?侯满厚去是最恰当的了,他已经炸掉了三个地堡,有了经验,也许还会创造奇迹!”连长反复考虑,终于下了决心,对通信员说:“通知三排,叫他们滚几个炸药包下来。”
    三排立即执行了连长的命令,其中一个炸药包正好碰在侯满厚的臀部。他转身抱起炸药包,就消失在灌木中。
    暗堡的机枪喷着火舌,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按估计,如果顺利,侯满厚应该到位了,但……什么动静也没有。
    连长的心紧缩了,命令加强火力压制。又过了五分钟,还是没有动静,敌人的机枪反而更加疯狂……连长更是不安起来。他命令第二爆破组准备行动。真巧,就在这时,侯满厚得手了,“轰隆”一声巨响,就象谁高喊“冲啊”一样,战士们拔地而起冲了上去。赵连长更是狂喜起来。他冲在最前面,要第一个拥抱这个英雄战士,第一个去见奇迹的创造者。
    敌人全被消灭了,欢呼声,笑语声洒满山岗。这是最使人陶醉的时刻!可是,晴天霹雳,战场上不见侯满厚了。
    “侯满厚!”连长焦急地呼唤。
    “侯满厚!”全连同志担心地呼唤。
    “侯满厚!”群山也在帮助呼唤。
    但是,除了呼唤声,一切静悄悄的。人们心情沉重了,有的泪水涌上眼眶。连长不甘心,又回头仔细地查看被炸的暗堡周围,终于发现了什么……。他急忙把土扒开,只见,侯满厚两眼紧闭,满身血污。脸上的硝烟,泥土和血迹,几乎使人认不出来了。
    “侯满厚!”连长哭着在喊。
    “侯满厚!”同志们的声音在哽咽。
    连长的心似箭穿,似刀扎,双手在发抖。他从来没有这样痛心过:“侯满厚,你不能死!我不是说过,你要活着回来吗?”
    战士们慢慢围过来,垂着双手,涌上眼眶的泪水扑簌簌地掉下来。
    卫生员噙着泪水,把侯满厚的衣服慢慢解开,仔细地检查着。忽然,他惊叫起来:“连长,他没有死,他还活着!”又是一声霹雳。不过,连长还是不大相信,但人们倒是安静下来,观察着。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侯满厚的嘴唇微微动了起来,这是多么美妙的动作啊!它能摧的群山化翠,催得百花盛开。你看,连长咧嘴笑了,周围同志也咧嘴笑了。连长急忙把水壶拧开,让清清的甜水流进他的心窝。他终于苏醒过来了。连长激动地把他搂在怀里。多么称心如意啊:英雄!我们的英雄!他终于或者回来了。
    “小侯,你受伤了,让我看看是在什么地方?”
    “是吗?”侯满厚象孩子似的困惑了,负伤为什么不觉痛呢?他觉得浑身软绵绵的,就依在连长怀里让他检查。
    又是一件奇事!满身血污却找不着伤口。.连长又从头至脚细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一丝伤痕,大家觉得奇怪,一个战士问:“炸第二个碉堡时我看到你中弹了嘛!”
    “没有哇!”侯满厚回忆后答道。
    “不,你一定受伤了,我看见你倒下的。”
    “哦!我知道了。”侯满厚终于想起来:“当时一个树杈把我绊倒了。”大家一瞧,可不是,鞋子还撕裂个口子呢!
    “你们看,这是什么!”这是不知谁喊了起来!原来侯满厚的枪托上挂着粘糊糊的一截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是根炸烂的肠子。连长恍然大悟:因为每次炸敌堡,侯满厚离的太近,敌人的烂肉污血喷射了他一身。
    这时,部队又接到继续前进的命令。连长要把侯满厚送到后面去休息。但侯满厚说什么也不肯。连长没法,就让他跟着连部走,但侯满厚还是坚持地说:“我是突击排的战士,我的岗位在突击排!连长自然不同意。但侯满厚也不再征求连长的意见,就大踏步地走进了突击排的行列。


作者: 幽灵    时间: 2005-12-29 08:40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个鲜活的英雄形象。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5-12-30 19:10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三十八)
                              攻占三六九高地
                ——记云南边防部队某部“猛虎连”四连
                                 张在昆
   
    同志,你也许听说了,我们英雄的边防部队某部,在短短十七天的自卫还击作战中,一共打下了敌人大大小小数百个山头。
    蜷伏在我面前的,就是这些山头中的一个。按照地图的指示,高标是“369”。
    高地不算高,比起它周围的重重山峦,甚至还要显得低矮一些。这三六九高地,同它前面的二一九高地、无名高地相联接。远望,极象一匹温顺的骆驼,蹲在公路边,看守着柑糖的大门。
    可是,当我从无名高地脚下的公路开始,沿着战士们开辟的道路,不断拨开刺脸的茅草,一步步往上攀登的时候,我却惊异地发现,在这条长约三公里,连接三个高地的普普通通的山岭上,竟是茅草遍地,陡崖壁立。横七竖八的堑壕,鳞次栉比的明堡暗堡,环布在三个高地的山头、山腰。七道高达二米、宽一米多的深壕,将这条山岭横切为八段,仿佛七条大蟒蛇,盘在草莽深处,张着冷飕飕、黑咕隆咚的巨口。至于越南侵略军在这里配置的火器有多少,则只能知道这样一个事实,就是:我们缴获了轻重机枪十一挺、火箭筒十六具、六零炮二门、高射机枪二挺、手榴弹一百一十枚、各种子弹五万多发,还不算被打死的敌军手里的冲锋枪、步枪。
    原来,这只骆驼并不温驯。
    英雄的四连指战员们,不愧是祖国的优秀儿女。二月二十三日,当我军突破越军前沿防御,直驱柑糖重镇的时候,他们在这座山岭上,以自己对祖国、对人民的赤诚,和一往无前的勇敢,写下了一首无比壮丽的诗篇。
    清晨七点钟,亚热带炙人的太阳还未出来。一阵骤然震响的猛烈炮火打破黎明时战场上难熬的宁静。四连战士们跃起身子,抖掉蹲了一夜猫耳洞的尘土和寒露,开始向无名高地进攻了。不一会儿,敌人发觉了我们的意图,各种火气一齐对准担任主攻的一排同志发射。蜷缩在无名高地前沿突出部一道环形堑壕里的越军,自恃路窄坡陡,工事坚固,又有满坡一人多高的茅草作掩护,竟得意洋洋地露出半截身子,见到坡下茅草一动就开枪。一排被压在坡下,茅草太深、太密,只听见枪弹擦着茅草,“嗖嗖”从头顶和身边飞过,抬头看,却辨不清从什么位置射来。几个同志中弹倒下了。连赶上来抢救伤员的救护组也遭到了伤亡,年轻的副指导员冯平学就是在抢救战友的过程中,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恼人的茅草!这时候,沉着、稳重的副连长张友宽上来了。战友的牺牲,在这位基层指挥员心上曾激起波澜,可也使他变得更为冷静、沉稳。因为,越南侵略者背信弃义在他心上刻下的痕迹太深夜,也因为,惩罚侵略者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你看他,从容而敏捷地选好地形,跳到一块大石头后面,轻轻在牙缝里狠狠骂了一声:“看你XXXX的得意!”端起枪只一个点射,一颗敌人的脑袋瓜耷拉下去了。接着又是两个点射,堑壕里的三颗贼脑袋再也冒不出来了。
    “打得好,打得好!”身旁的通信员不禁为他叫起好来,竟然忘记了敌人的枪弹在耳边呼啸。
    就这样,张友宽接着又把两个敌兵打的骨碌碌滚下山坡,把两个敌人打得倒在堑壕里,使堑壕内的敌军丧了胆。被敌人压在坡下的一排战士们,趁着敌人枪声暂时沉寂的当儿,一跃而起,在排长李仕成带领下。勇猛地扑上无名高地,展开了一场近距离的厮杀。
    一班副班长梁尧基,最先冲上无名高地左侧,他发现敌前沿通向指挥所的电话线,用刺刀戳不断,他抓起来用牙齿一咬,硬是把粗实的电线咬作了两截,割断敌人的联系。当李仕成带着战士匍匐到厚密的茅草丛中时,一个火力点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急忙喊了一声:“快散开!”敌人的四颗手榴弹便接连飞了过来,一块弹片擦伤他的额头,嵌进眉心。通信员要替他包扎。他说了一声:“包起来还怎么打仗?”伸手一把抹去流到脸上、颈上的鲜血,继续指挥着战斗……
    惊慌失措的越南侵略者,终于狗急跳墙了。
    时间是下午三点钟。火辣辣的太阳,仿佛要考验战士们的意志,以它逼人的威严,加重着硝烟呛人的茅草丛中令人窒息的闷热。四联同志们一鼓作气拿下了无名高地和二一九高地,就在他们忍受着难耐的饥渴,继续奋勇向三六九高地突击的时候,左右两侧高低上的敌人,配合着正面的敌人,向四连开火了。炮弹、枪弹、高射机枪,向狂风暴雨,猛烈地压制着前进在二一九高地后侧凹部的战士们。
    茅草、灌木被连根拔起,子弹在尘土里“噗噗”乱跳,将战士们压得抬不起头来。这时候,多停留一分钟,就会多一分伤亡;犹豫一秒钟,就要多付出一分代价。唯一的办法只有前进!越迅速越好,越勇猛越好。指挥员们正聚在炮弹坑里紧急布置攻击路线。然而就在这时,眼前却有突地腾起一派火光。敌人放火八三六九高地前的茅草点燃了。火势借助风威,一下子来得那么猛烈,只听茅草、灌木“噼噼剥剥”爆响,像一堆堆子弹在火中爆炸。浓焰裹着火头,仿佛一只狂奔的野兽,伸出血红的舌头,朝着齐人高的茅草一舔就是一大片。霎时,在四连同志面前便矗然立起两道巨大的火障。
    火,挟着凶猛炙人的赫赫威势向战士们滚滚扑来。在这危急时刻,迎着烈火浓烟,站出了我们英雄战士李启。
    李启已经负了伤。他的左腿被子弹打中,鲜血渗出军裤,染红了草地。卫生员于波、一班长张仕先后抢上去替他包扎,都被枪弹打伤了。李启一急之下,一把将他们推开:“快离开,不要管我!”说完,猛地撑起身来,一边开枪射击,一边朝着熊熊大火冲去。他的战斗小组长李文军急得连声呼喊:“回来,快回来!”他却头也不回。
    烈火在继续蔓延,顷刻之间,只见他冲入火海被血红的火舌卷了进去。战友们看不见他的身影,只听得滚滚烈火中,枪依然在响。同志们的心炙痛了,撕裂了,李启啊李启,你是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掩护战友们向高地冲击!果然,只见李启浑身披着火,枪口喷着火,俨然象一尊火神出现在敌人第二道火障前。敌人吓坏了,忙集中正面、侧面山头上的火力一下子压到了他的身边,打得像火雨猛浇烈焰。就在这敌人注意力被引开的一刻间,随着指挥员的一声命令:“向右绕开火障,上!”四连战士们没有片刻迟疑。抓紧李启赢来的时间,绕开火障,争分夺秒向着山顶冲去。
    这时候,烈火浓烟中,我们的李启究竟怎样了呢?他拖着受伤的左腿,披着烈火一步,一步,艰难地爬……每爬行一寸,要承受多少肉体的折磨;每前进一尺,要付出多大的毅力和勇敢呵,人们只是后来才知道,从他负伤的地点,到他停止呼吸的第二道火障前,足足有一百二十米。他是淌着鲜血,完成生命的最后一段光辉历程的。他的周身都被烈火烧焦,全然辨认不出他的模样。然而,他,手里还握着枪,枪口还指着前方。在他的枪所指的敌壕里,躺着两具敌人的尸体。
    我默默地挺立在李启牺牲的地方,竭力想寻找到一点关于他的牺牲的物件。但是,除遍地烧焦的茅草杆和草杆下发黑发酥的泥土,我什么也没找到。他的战友曾经告诉我,李启今年只有十九岁,参军还不满三个月,小个子,黑红脸庞,是一个淳朴敦厚的彝族小青年。他身前没有给我们留下什么豪言壮语。甚至在平时也很少说话,人们只记得,正当恩将仇报的越南侵略军屡屡犯我边境,开枪打炮向我寻衅的时候,他参军分到班里来了。老同志问他:“想不想家!”“不想。”“怕不怕打仗?”“怕就不来参军。”多一句话就没有了。他牺牲后,身上也没有留下多余的遗物。除开他手中的那只枪外,仅有的便是腋下运动衫的两小块火一样红的残片。
    四连的英雄象繁星,李启便是其中最明亮的一颗。当然,不是唯一的一颗。
    高地上,战斗还在继续。胜利还未到来。
    战斗,不允许同志们来到烈士身旁作片刻停留,向战友表示自己的哀悼和敬意。他们把牙关一咬,呼唤着为烈士报仇的口号,边打边向三六九高地继续冲击了。
    最先攻上高地的是一排长宋仕文,副班长张德海,代理班长李述明,战士王立、王又军、兰方虎等十二位同志。仅仅从这“代理”字样上,便不难想象,我们四连的同志又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又站出了多少英雄好汉?他们见地堡就炸,逢堑壕就越,遇敌兵就扫,看看打到山头,已是红日依山的时刻了。可山顶下侧,茅草深处,又发现几座暗堡,朝山下喷烟吐火,拼命挣扎,这是敌营指挥所。
    “消灭它!”一排长李仕成大喊一声,毫不迟疑,率领战士由正面向敌堡进攻,子弹、手榴弹如雨斜射,打得敌人丢盔卸甲。这时,六班负班长张德海,也迅速带着战士从敌人背后插下来,迫近了敌人营指挥所。他们拨开草丛,在十来米远处,只见一个脚穿皮靴,头戴大檐帽军官模样的家伙,正鼓着腮帮在那里手忙脚乱瞎嚷嚷。张德海一见,顿时怒从心起,跨出一步,端着冲锋枪劈头就是一梭子。这家伙来不及哼一声就倒地了。原来,他就是越军三四五师一九八团三营大尉营长。名叫丁国仕。张德海一鼓作气,连续又打翻两个敌人。地堡里的敌军发现后侧遭到攻击,急忙组织火力拼死反扑,手榴弹片削的茅草乱飞,机枪弹在尘土里乱蹦乱跳。紧接着在身后上来的宋仕文,无所畏惧,拔出一颗手榴弹攥在手中,在战士王立的掩护下,提着冲锋枪猛地跃出草丛,又从敌营长的尸体上一步飞过堑壕,跳近地堡口。在这一瞬间,他咬断导火索,铁环咬在嘴里,举起了手榴弹。然而也在这一瞬间,他的胸部连中两弹。这时,正在向敌人射击的王立听见他喊了一声:“王立,我不行了,你快打!”王立抬起头,只见他在倒下去之前,还颤颤巍巍地撑持着身子,将那颗手榴弹扔进了敌营指挥所的地堡口。
    残存在地堡里的敌人还在继续疯狂向外打枪,我们的又一个英雄、火箭筒手兰方虎闻声奔上来了。他,高个子,大眼睛,面庞清瘦。一手提着从越军手里缴获过来的冲锋枪,一手提着已装上弹的火箭筒,腰带上还系着一发火箭弹。
    就是这个生气勃勃的兰方虎,在越军用枪炮向我边境肆意打汽车,射边民的日子里,他是那么整天地吃饭不香,睡觉不甜。他曾经多少次独自坐在山坡上,用火箭筒瞄准镜观察河对岸那些嚣张一时,得意一时的越南侵略者,抑制着,忍耐着。手心捏出了汗,嘴唇咬出了深深的齿痕:“瞧着吧,总有一天叫你好受!”
    就是这个机警灵敏的兰方虎,在方才攻打二一九高地时就已打了个痛快。他提着火箭筒跟随主攻排上了高地,草深坡陡,火箭筒有劲使不上。正在心急手痒之际,突然前方有拉枪栓的声音,兰方虎机灵地就地一滚,子弹恰好“嗖”地从他身边飞过。有敌人!好啊,他瞄准了草动的位置,扔出一颗手榴弹,随着一声响,敌兵一个被炸死,一个被炸伤。兰方虎趁势飞身上前,照准敌伤兵一脚踢去,夺过冲锋枪,痛快淋漓地一路朝前猛打,又一次大显了他的虎威。
    现在,他,又上来了。只听他大喊一声:“给我指示目标!”但是,急切间却找不到合适的发射位置。兰方虎猛一纵身,跳上一道距敌营指挥所只有三米的土坎,扔掉冲锋枪,居高临下端起了火箭筒。
    好一个三米距离!难道他忘记了,教材上的指示是三百米,二百米,一百米?
    好一个立姿发射!难道他忘记了,教材上只有卧姿和跪姿?
    不,他没有忘记。为了消灭敌人,为了保卫祖国的四个现代化建设,我们的英雄战士兰方虎此刻已下了决心:“老子和你同归于尽!”只见他,大眼圆睁,顶天立地站在土坎上,紧握火箭筒,对准脚下近在咫尺得地堡。火箭筒一声轰然巨响,恰似天崩地裂,脚下的地堡粉碎了。而兰方虎也被强大的气浪震昏倒地,两块弹片穿过了他的脖项。
    我不打算再往下叙述搜索残敌的战斗。我只想告诉你,同志,当三六九高地枪声停息的时候,已是下午七点钟。从发起攻击的时间算起,整整十二小时,四连连续攻占了无名高地、二一九高地和三六九高地;敌人所遭到的打击是,一个加强连外加一个营指挥所全部覆灭,在阵地上留下七十一具尸体。越军为确保柑糖,曾在它身上装了层层铁甲钢牙的“骆驼”,终于被四连同志们征服了。
    请为我们一身汗水、一身黄泥、一身硝烟,把山头踏在脚下的英雄赞美吧。看,如火的夕阳,此刻把他们黝黑的脸膛,照得多么红,把他们赤诚的心,照得多么亮呵!

作者: 幽灵    时间: 2005-12-31 13:22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不愧为英雄连!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1-1 19:27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三十九)
                         当尖兵 打头阵 为国争光
   
    马应国,回族,一九八二年入伍,二十岁。在一九八四年老山地区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担任副班长,先后共毙敌五名,炸毁敌弹药所一座,缴获重机枪一挺,为夺取战斗的最后胜利做出了贡献。昆明军区授予他“战斗英雄”的光荣称号。
    部队奉命开进时,连首长考虑到他是个回族战士,生活习俗不同,战时条件艰苦,可能照料不到,就准备让他在家里留守。听到这个消息,马应国急得差点哭了出来。他哭着去找指导员,一见面就说:“指导员,我当兵就是为了保卫祖国,准备打仗。越南侵略者侵犯我国领土,杀害边疆人民,我好不容易等到惩罚他们的这一天,不让我参战,就是不信任我。为国争光的时候到了,我一定要上战场。”
    指导员诚恳地对他说:“小马,到前线你生活不方便,留守任务也很重要,支部叫你留下,也是对你的信任,同样是为保卫祖国作贡献,你就别争了。”见指导员不松口,马应国感到十分委屈。那天夜里,他躺在床上反复地想回族英雄马本斋的英雄事迹,怎么也和不上眼。同志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喜笑颜开,准备上前线的情景,老是出现在他眼前。他心想:马应国呀,马应国,你入伍到了部队,啥事情都爱和别人比个高低,大伙都管你叫‘不服输’,这次难道服输了吗?记得刚下连队时,投弹成绩差,就每天中午不休息,到操场上顶着烈日练。晚上为了观察弹着点,就把蚊香捆在手榴弹上摸黑练,右胳膊肿得好粗还坚持练,使投弹成绩很快上升到五十四米。为了尽快掌握射击技术,他有空就向老同志请教,双手磨起了一层厚厚的茧子,双肘也不知道磨破了多少次,从不叫苦喊累,取得了入伍后十六次射击考核次次优秀的成绩。连队要参加军里组织的军体竞赛,他练得精疲力竭,衣衫湿透,终于夺得了五公里武装越野全连第一和超障碍全连第二名。
    刻苦的训练,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上战场多消灭几个敌人,保卫祖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吗?现在因为个人生活不方便,要当留守人员,只能在广播里听胜利消息,在报纸上分享胜利果实,他怎能甘心呢?
    他反复去找领导,向党支部坚定地表示:“为了上前线消灭敌人,我什么困难都能克服,啥样的苦都能吃,就是流血牺牲我也不怕!”连首长见他求战心切,态度坚决,终于同意他参战了。当指导员把支部决定告诉他时,他激动地从衣袋里掏出那张刊登着“回族英雄马本斋”事迹的《人民日报》,对办理的同志说:“这是我的榜样。我要向马本斋消灭日本侵略者那样去消灭越南侵略者,争当英雄,打出国威军威来!”
    经过一段时间紧张的训练和其他战斗准备,他和全连同志怀着为祖国、为民族争光的决心上了前沿阵地。上级赋予他们连的主要任务是同兄弟连队共同攻打某高地。这个高地位于老山左侧,是越军在老山地区主要侵略据点之一。这里坡陡草深,山势险要,地形复杂,上面有越军多年构筑的大量坚固工事,易守难攻。他和战友们都立下了钢铁誓言: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坚决拿下高地,为收复老山立战功!
    为了保证战斗的胜利,他和战友们在训练中,严格要求,多练苦练。不论是反复冲刺、穿林爬山的体力训练,还是小群多路、步炮协同的战术训练,他都一丝不苟。战士们士气高昂,严阵以待,随时都在盼望上级首长下达战斗命令。
    四月二十八日凌晨,他梦寐以求的时刻终于来到了。连队刚刚占领冲击出发位置,我军的炮火打响了。轰隆隆的爆炸声震撼山谷,一群群呼啸的炮弹飞向敌阵。他侧身卧在地上,双眼怒视前方,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冲在最前面,第一个击毙敌人,第一个冲上高地。在炮火的掩护下,连队开路组迅速前进到高地前沿雷区,冒着枪林弹雨为部队开辟通路。冲击时间一到,指导员景秀振臂高呼:“为祖国立功的时候到了,同志们冲啊!”指导员话音未落,他和文永富、姚西纲、孙富昆、韩宝山、徐德全等人一跃而起,飞快地从左右两侧冲向高地。被我炮火震懵了的敌人很快清醒过来,十多支冲锋枪、机枪和火箭筒一起从山头上向他们打来,妄图压制他们的进攻。有几位战士负伤倒下了。这时,八班机枪手张有强一个翻滚抢占有利地形,猛烈向敌火力点还击,掩护战友们前进。
    为了打破敌人的火力封锁,马应国一个箭步跨进敌人的第一道堑壕,沿着壕内疾步向山顶方向摸去。有几个敌人发现了他,拼命向他打枪,子弹嗖嗖地在他身边怪叫。他就地一卧,靠在壕壁上,一边还击,一边前进。当他冲到第一道堑壕和第二道堑壕的交叉口时,一个早已躲在那里的敌人对着他举起里火箭筒,他一缩脑袋,好险,火箭弹从头顶上擦了过去,在后面十几米的地方爆炸。躲过火箭弹,他抬枪一个点射打去,狡猾的敌人一闪身就不见了。“鬼东西,往哪里逃!”他气的大骂。文永富在左边对他喊道:“马应国,上呀!”随着喊声,他俩同时跳出堑壕,相互掩护着冲向山顶。
    不一会儿,他俩冲到一座被我炮火炸坏的暗堡前,轻轻跳进去,依托着这个暗堡,用两支冲锋枪压制前方敌火力点。紧接着排长舒兴国带着同志们冲上来了。他立即命令八班向左、九班向右狠狠地朝前打。“让我在前!”马应国嘴里喊着,几步跨到全班前头,端着冲锋枪在前开路,匡德庆紧紧地跟在他后面,走出不远,前方大约五十米处,从两间草房里突然伸出几支冲锋枪,他一下卧倒在地,敌人的子弹打得堑壕上溅起一团团灰土,落得他全身都是,他瞅准时机,等敌人火力一减弱,接连向草房投去两颗手榴弹,并趁着烟雾跳出堑壕向草房冲去。忽然,草房里窜出了三个丧魂落魄的敌人,仓惶地逃进草房左侧的一个掩蔽部。
    马应国大步奔到掩蔽部左侧,正想抬头往里望,一串子弹飞了出来,他沉住气,从腰里掏出一颗手榴弹,准确地向掩蔽部投去,手榴弹瞬间在掩蔽部里开了花。他正准备冲上去,垂死挣扎的敌人又向外连续射击。在七班长姜家顺的掩护下,马应国快步滚到洞口旁,取出两颗手榴弹一起投进去。只听轰轰两声巨响,洞里传出敌人绝望的嚎叫。顷刻间,洞里又响起了接连不断的爆炸声,钢筋混凝土的工事里翻天覆地似的炸了起来,滚滚的硝烟夹着弹片从狭窄的洞口里喷射出来,浓烟呛得他直往后退,他卧在一个土坎下,严密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变化。过了好一会儿,爆炸声才停止,没等硝烟散尽,他就钻了进去,一看,三个越军早已毙命,这个被炸毁的山洞原来是敌人设在高地上的弹药所。
    经过一番浴血奋战,全部占领了高地。排长舒兴国拍着马应国的肩膀说:“马应国,你干得不错,仗打完了给你请功。”马应国嘿嘿地笑了。
    这时,上级又命令他们向另一个高地发展,支援二连战斗。听到命令,马应国又一马当先,沿着交通壕向下摸,文永富紧跟了上来,他俩交替掩护,搜索前进。没多久发现前面有一个敌人的掩蔽部,马应国悄悄靠近一望,里面架着一挺重机枪,一具越军尸体趴在机枪上。他上前飞起一脚踢开敌尸,抱起机枪就高兴得喊起来:“老文,老文,我缴了一挺重机枪!”文永富闻声跑了过来,又惊喜又羡慕,然后一转身就朝外跑去。他用劲想把重机枪搬走,可是刚刚走出掩蔽部就觉得实在搬不动。他把重机枪推到一边,拔腿就准备找文永富去。但转念一想,重机枪这样完好地丢在这里,如果重新落在敌人手里,再用它来打我们,那就麻烦了。他把重机枪的弹链抽出来,连同装在上面的一百多发子弹,左一道右一道地挂在肩上,缠在腰间,然后又仔细地把机枪检查了一遍,感到不再有什么危险才放心地离去。没走多远,只见文永富满头大汗地抱着八发火箭弹,背着两支冲锋枪从高地上跑了回来。他一见马应国就激动地说:“我干掉了两个,我干掉了两个!”他放下战利品,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直喘粗气。见文永富缴获这么多东西,马应国有些急了,对他说:“老文,你休息一下,我去前面看一看。”说着提枪就走。文永富怕他一个人吃亏,急匆匆地跟了上来。他们俩顺坡往下摸了六十来米,来到高地山脚下。文永富轻轻对马应国说:“刚才我就在这里碰到越军的。”示意他小心。文永富话还没说完,对面高地第一道堑壕里猛地跳出两个长发瘦脸、个子矮小、光着脚板、手提冲锋枪的越军。他和文永富急忙往堑壕左侧一靠,敌人密集的子弹擦身而过。他咬紧牙,瞪圆眼,不等敌人打出第二梭子,便飞快地伸出枪口,一扣扳机,一个敌人应声栽倒在堑壕边,两条腿蹬了几下就没命了。快速掉转枪口寻找另一个敌人,那家伙见势不妙,跳进堑壕撒腿就跑。文永富紧追不放,当他跨上横架在堑壕上的一块木板时,凶狠的敌人在暗地里向他打去一梭子弹,文永富身上数处中弹,倒在了地上,最后壮烈牺牲,
    看到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被敌人夺取了生命,激起了马应国强烈的复仇怒火,他擦去夺眶而出的泪水,看准敌人隐藏的地方,愤怒地投去一颗手榴弹,随着爆炸声,纵身跃上堑壕,望见一个蓬头垢面得越军捂着炸伤的肚子正在壕沟里直打滚。“坏家伙,我看你还猖狂!”一个点射,敌人一生没吭就上了西天,这正是打死文永富的那个敌人,他觉得还不够解恨,又对着他干了一梭子弹,心里暗暗地想:“老文,我的好战友,你安息吧,我以为你报仇了!”阵地上的残敌在战友们的清剿下,全部被歼灭了。

作者: zxyx1979    时间: 2006-1-2 20:25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向所有少数民族的英雄致敬!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1-4 19:10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四十)
                           红 星 闪 烁
                              袁新立

    丁化国,广西边防部队某部八连战士,一九七八年一月入伍,同年九月入团,家庭出身贫农,本人成份农民,二十一岁,湖北省崇阳县人。
    在自卫还击作战中,他勇猛顽强,不怕牺牲,夺过敌正向我射击的机枪,冲进敌堑壕,连续毙敌五名,缴获轻机枪一挺,冲锋枪五支,四○火箭筒一具,火箭弹四十五发。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如果你以为只有姑娘们会缝缝绣绣,那就错了。你看坐在靠窗旁边的那个小战士,手里捏着一根细小的绣花针,飞针走线,动作是那么的娴熟,针脚是那么的均匀如果不是头上少两根辫子,你怎么会相信这是个小伙呢!
    不过他不是绣花,而是在新挎包上绣耀眼的红五星。你瞧,他脸上还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呢!这是为什么?
    原来是这么回来,今天新兵第一次打靶,这小伙子——丁化国扎扎实实地剃了个光头。
    当他一看到靶纸时,那个羞愧就不用说了。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这时,父母亲的叮嘱,同伴们的留言一下子都涌到耳旁来了:“化国,到了部队可得好好听首长的话,把本领学好,别当窝囊废。”“丁化国,真羡慕你呀!我们等着你的捷报!”可现在……
    回到营房,他也无心去洗那满脸的汗渍灰尘。吃饭时,端起饭碗扒了几口,也咽不下去。看书,那字儿也模模糊糊的,根本跳不进眼帘。他拿起针线包,又把挎包铺平,用铅笔在上面勾画了个五星,就照着绣了起来。绣着绣着,心情渐渐平静了,决心也有了。
    打那以后,小丁更沉默了,但大家看得出,他练得更勤奋了,胳膊肿了消,消了又肿,得了急性痢疾,他也瞒着班长,偷偷吃药,拖着虚弱的身体,坚持练武。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取得了各项训练优秀成绩。
    这次自卫还击战打响后,丁化国所在的八连奉命担任攻占柯来山无高地的主攻任务。
    这个无名高地是咽喉要地,是山南之敌增援谅山的重要通道,拿下它,就卡住了敌人的脖子。敌人也知道它的重要性,在这里布置了一个加强连的兵力。
    丁化国腰间装满了子弹,右手紧握着已经顶上火的步枪,和战友们一起,象一把锋利的尖刀,向无名高地插去。
    下午三点多,八连运动到一座小山包下。丁化国紧紧跟在连长程木跃的身后,他们仔细观察了无名高地:蒿草茂密,足有一人多深。山顶上几棵粗大的松树下,有一个象坟包似的土堆,那是敌人的机枪工事。土堆下面,环形堑壕,明堡暗堡层层密布,一些越南鬼子怀抱着冲锋枪正在堑壕里神气十足地缓缓游动。面对敌情,程连长暗暗思量:这个高地易守难攻,必须利用夜暗偷袭上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丁化国呢,正盯着敌人的机枪工事,暗暗捉摸着对付的办法。
    夜幕降临了,灰蒙蒙的大雾和毛毛细雨,笼罩着无名高地。静静的夜,只有猫头鹰不时发出几声凄厉的哀鸣。这时,连队神不知,鬼不觉地向山顶摸去,丁化国摸了摸身后的四颗手榴弹,望了望黑压压的山顶。战斗就在眼前,小丁心里又高兴,又紧张。
    距离敌人只有五十多米了。丁化国爬到吴礼俭跟前,咬着班长的耳朵悄悄地说:“班长,这么多人同时上,目标大,我先上去看看。”班长点了点头,小丁就象猫儿似的向前钻去。
    丁化国爬一段,听一听,再爬一段,又听一听,除了呼呼的风声和噼噼啪啪的雨点声,其他什么也听不见。他又向前爬了十多米,忽然听到一些异常的声响,仔细分辨,似乎是敌人在加修工事,并夹杂着说话声和难听的小调。丁华国暗暗骂道:“XXXX的挖吧!唱吧!天一亮叫你统统完蛋。”他想再爬近一点,一不小心右脚蹬翻了一块石头,骨碌碌往山下滚去,这异常的声响惊动了鬼子,片刻,几个鬼子打着手电朝丁华国的方向走来,小丁急忙把手榴弹拧开,敌人越来越近了,只有一甩手就可炸翻几个,但他没图这个痛快,那样会暴露整个部队的意图。还好,敌人晃悠了一阵,嘟嘟哝哝说了些什么,又都拐回去了。趁这机会,丁化国又小心地向前爬了几步,认真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这才返回原地向连首长作了汇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丁化国和战友们焦急地等待着那复仇的第一枪。五点十分,天刚蒙蒙亮,从山顶左侧传来密集的枪声,指导员带领三排和敌人接上火了。
    “上!”连长胳膊一扬,丁化国和二排的同志立即向敌人冲去。五班长吴礼俭冲到离敌人只有七八米的地方,敌人发现了他,机枪立即吼叫起来,吴礼俭一点没有慌张,抓起两颗手榴弹,照准敌人狠狠地投了过去,然后又匍匐前进。这一切,丁化国看得清楚,心想:班长真是好样的。他学着班长的样掏出手榴弹,把拉环套在手指上,沉着地向前爬去。
    爬了一段,发现前面有一个炮弹坑,坑边躺着一个人,仔细一看,差点叫了起来:这不是班长吗?他急忙爬到班长身边,天哪!班长左腮被炸开拳头大的一个洞,鲜血淌了半身。他赶紧取下挎包垫着班长的头,掏出急救包给他包扎,但血没有止住,他又从班长身上掏出急救包加上,血还是往外流,班长的脸色也渐渐变得灰白。丁化国急了哭着喊道:“班长!班长!”吴礼俭睁开眼,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吃力地将右手抬起,指了指山头的方向,丁化国心里完全清楚,哭着说:“班长你放心!”吴礼俭闭上了双眼,但嘴角带着微笑。
    “班长,班长!”丁化国悲痛地呼喊着,两行热泪泉水般涌出来,和班长的鲜血混流在一起。班长再也不能回答他了,丁化国悲痛地揪了一把青草,轻轻盖在了班长的脸上。然后,回过头来,从口里迸发出四个铁一样的字:“连长,我上!”连长铁青着脸,点了点头。丁化国擦了一把满脸的泪水,从班长手里拿过冲锋枪,刷地冲了上去了。
    本来,天气很冷很冷,冻得大家直打颤。可现在,小丁心里,象有一团火,浑身上下燃烧着。脑海里,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消灭敌人,为班长报仇!
    敌人的机枪狂叫着,子弹在丁化国头上嗖嗖乱飞。但这些怎么能阻止小丁,他向一支射出的利箭,瞬息不停。
    突然,山顶上滚下两颗手榴弹,在丁华国身边爆炸,连长心中一紧,正要叫人上去抢救,忽然看到丁化国侧着身子,快速向敌人机枪匍匐接近。连长擦了擦脸,一动不动地盯着丁化国前进的方向。
    近了,离敌人只有几米远了。
    近了,距敌机枪射击的死角只有两三步了。
    丁化国爬到一个土坎下。利用敌人机枪射击的死角,抽出手榴弹,向敌人机枪扔去,火光一闪,敌人机枪哑了。“好!”连长禁不住叫出声来,“腾”地从陡坡下跃起,准备下达冲锋的命令,战士们跃身提枪,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哒、哒、哒……”猛地,山头上的机枪又嚎叫了。准备冲锋的战士又被呼啸的弹雨按在地面。一双双怒目,盯着山头。怎么回事?连长心如火燎,抬头一看,原来丁华国甩的那颗手榴弹撞在敌人的暗堡上,狡猾的鬼子,缩进了脑壳,躲过了杀伤。
    丁化国看到这情景,急红了眼。怒火,炙烤着他的心,他不顾一切,一个跃进,扑到离敌人的机枪只有一米远的地方。这里,浓密的茅草,有半人深。巧妙地掩护着丁华国。他抽出仅有的一颗手榴弹,准备投出去。一想,不行。敌人的机枪在高处,自己在低处很难投准。蹲起来投吧,非碰上敌人射出的子弹不行。丁华国一横心有了主意。只见他手抓着湿漉漉的茅草,脚尖蹬着溜滑的山坡,一下一下朝机枪边挪近。到敌人机枪跟前了,枪口喷出的火焰,炙烤着他的脸。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右手一把抓住敌人机枪的脚架。啊!原来他是想虎口夺枪。脚架抖动得厉害,敌射手一点也未发觉。当小丁正鼓满了劲想往外拔枪时,忽然又松开了手,原来他突然想到:机枪脚架是活动的,自己一夺,枪口一歪,子弹回打着自己。自己牺牲了是小事,完不成任务是大事。再者,敌人机枪多是正负射手两个人,硬夺,成功地把握不大,怎么办?一定要利落地除掉这挺机枪,消灭这只拦路虎。他咬了咬牙,心中又冒出一计,只见他,松开右手,从腰里取出手榴弹,拉着火,左手牢牢抓住机枪脚架,憋足浑身劲,臂一扬,将敌机枪举起来,同时,右手将拉着火的手榴弹扔进了暗堡。丁化国侧身向后,一身大喊:“同志们!为了祖国,冲啊!”
    连长枪一挥,战士们怒吼着冲上来。敌人惊慌失措,四处乱窜。丁化国像一头激怒的雄狮,左冲右闯,终于又击毙敌人两个火箭筒手,消灭了另一个暗堡里的敌人。风停了,雨住了。战士们站在山顶上,欢呼,跳跃,用拳头互相捶打着,逗乐着。“胜利了,我们胜利了!”欢呼声冲破未尽的硝烟,震撼着大地,震撼着长空。
    在这欢乐的场面中,唯一显得不协调的人是丁化国,他不蹦不跳,脸上也没有一丝笑容,他肃穆地站在山头,面朝北方,眼神似乎再看着很远很远的地方,一动也不动。只有细心的人看出他的一只手在轻轻抚摸着挎包上的那个红五星。他看到了什么?他在想什么?
    啊!他看到了天安门前的五星红旗,那时先烈的鲜血染红的,现在更鲜艳了,因为又染上了新一代的鲜血。他在想:现在我活下来了,今后的道路应该怎样走……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1-5 17:39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四十一)
                            徐雅军烈士
   
    徐雅军一九五九年出生,江西省丰城县人。一九七七年一月入伍。生前是某部一连三班班长。在对越自卫还击战斗中,当尖兵,打头阵,带领战士们顽强战斗,英勇杀敌,先后摧毁敌地堡和火力点三个,缴获重机枪一挺,冲锋枪一支,打死敌人五名。在攻打607高地的战斗中,他一马当先冲锋在前,为连主力扫清前进道路而光荣献身,为表彰他的卓著功勋,部队党委给他追记一等功。
    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七日,攻打谅山的战斗开始了,徐雅军所在的部队担负了穿插敌后650高地,断谅山之敌退路,阻平嘉之敌增援的光荣任务。次日上午,部队从郭蛮南侧无名高地向650高地迂回穿插,当进至开村时,突然遭左侧山头之敌猛烈袭击。徐雅军奉命率全班抢占有利地形,把敌人火力吸引过去,使部队主力继续前进。但是,由于遭敌三面火力夹击,部队伤亡较大,徐雅军接受了掩护伤员的艰巨任务。
    三月一日指导员派徐雅军带三名战士找连主力,而后和连主力一道参加了650高地的战斗。攻下650高地后,盘踞607高地之敌作垂死挣扎,给我方后勤供应造成了很大的困难。上级决定拔掉这颗“钉子”。三日下午,徐雅军参加了消灭对我威胁最大的一个火力点的战斗。在火力的掩护下,徐雅军随二排长迅速穿过简易公路,向607高地前进。第二天拂晓,他们已接近了敌前沿。这时徐雅军发现了敌人的堑壕。他们警惕地搜索前进,当距敌只有二十多米时,徐雅军猛地甩出一颗手榴弹,他趁手榴弹爆炸的浓烟,端起冲锋枪就向敌人火力点扑去,不行,中弹牺牲,时年二十岁。牺牲后,部队党委根据他生前的要求,追认他为中国共产党员。


作者: zhanqipp    时间: 2006-1-6 09:44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烈士英名永存!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1-8 19:57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四十二)
          侦察英雄李方正讲述七.一二大捷后一次成功的捕俘经过
   
                            侦察英雄 李方正
    我一九八一年入伍,在一九八四年老山地区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我任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侦察连五班班长。一天,我和排长孙万余、四班长贾天权、六班长田茂兵四人组成的战斗组,在上级首长的指挥下,在兄弟分队的配合支援下,在某高地活捉了入侵我境的一名越军,打死两名越军,并与步炮分队密切配合,消灭增援之敌四十余名,我方无一伤亡。上级首长赞扬说:“这是我们部队参战以来,打得干脆、利落、漂亮的一次战斗。”
    越军在一九八四年七月十二日的大反扑遭到惨重失败之后,加紧策划对我进行新的军事侵略行动。为了弄清越军的企图、战术手段、火力配置等情况,以便痛击敌人,上级命令我连在老山地区的几个重要关口上侦察,寻找战机,抓获能提供情况的“舌头”。听说有任务,我和战友们个个摩拳擦掌,争相报名参加战斗小组,全连的同志都向连长要求参战。为了掌握敌人的活动规律,我和战友们在恶劣的自然条件下熬过了令人难忘的七十多个昼夜。
    南疆入秋后的气候,太阳不亚于“三伏天”,而入夜,冷风吹来,又冻得人直发抖。白天,一会儿烈日当空,一会儿大雨瓢泼。由于生活环境极其艰苦,同志们几个月没有洗过一次澡,有的同志几个月都没有洗过一次衣服,身上散发出一种非常难闻的气味。可是,这些困难对同志们来说都算不了什么。当时,我们经过连续四天的侦察,发现一伙越军在某高地东南侧挖屯兵洞和交通壕,并不断延伸,向我方抵近入侵。部队首长根据这一情况,认为这是敌人给我们创造的抓“舌头”的好时机。
    有一天,排长孙万余带着我和四名同志从连队宿营地出发,给前沿高地上的一排送东西,并准备抓“舌头”。我们每人背了几十公斤重的东西,艰难地走了三个多小时,到达我前沿阵地,虽然大家都很疲劳,但士气高涨。一放下东西,就听说捕俘组要出发了,顿时,我的心情很激动,顾不得疲劳,就急忙找指导员请求参加捕俘组。指导员曾庆国当即对我说:“你这种求战决心很好,可惜来晚了。捕俘组人员已定,你就拿上几枚手榴弹,到敌高地南侧无名高地担任观察员。”听到指导员这么一讲,我全身凉了半截。作为一个侦察兵来讲,失去了这种幸运的机会,是多么遗憾呀!我服从了指导员的命令,带着二班战士马勇和给养员刘家成去担任观察员。就在这个时候,一场倾盆大雨,遮天盖地而来。我们冒着暴雨,悄悄地匍匐在茂密的草丛中,监视着敌人的一举一动。由于一天没有吃饭了,肚子饿得咕咕直叫,我啃了几口随身带的干粮,同两名战友继续在前沿担任警戒,潜伏了一个通宵。
    次日,山洼里的晨雾慢慢地升起来,烟波袅袅,老山就象大海中的一个小岛,真是美极了。我们真感谢大自然在这个时候赐给了我们无比美妙的伪装。趁着大雾,我用手拍了拍身旁的战友,说了句悄悄话,迅速转移到指导员的指挥位置,再一次请求参加捕俘组。在我苦苦请求下,曾指导员终于答应了把我从火力组调到捕俘组。当了捕俘手。当时我就象高考生获得了大学入学通知书一样,那个高兴劲真没法说了。一阵高兴之后,我慢慢地冷静下来,想得很多很多。我想到了完成任务后的喜悦,也想到了流血和牺牲。侦察兵要用拳头、匕首、冲锋枪和敌人短兵相接,生死搏斗。
    我们最了解牺牲的含义。一旦牺牲就将结束年轻的生命。二十一个春秋,对自己来说,确实太短了。但是,想到这样的牺牲是为了换来祖国的繁荣昌盛和人民的幸福生活,是伟大而光荣的,我便毫不犹豫地做好了献身的精神准备。我对一位同乡战友说:“如果我牺牲了,请你做做我父母的工作,叫他们别难过。”并把我的手表和钱包交给了这位同乡。
    在两位工兵战友的配合下,我与捕俘组的其他三位同志一道,边开路,边在一米多深的草丛里艰难地匍匐前进,按指定时间到达了潜伏位置。根据前几天的观察,我们掌握了敌人袭扰入侵的活动规律,分析敌人可能上来的时间。在战斗前夕,我不仅仅是想的是准备牺牲,想得更多的是怎样完成任务,夺取胜利。我们是抱着必胜的信念投入战斗的。有了自我牺牲精神,就有了大无畏的杀敌勇气;但胜利的取得,还需要周密的准备,过硬的本领和灵活的战术。于是,我同排长孙万余再次悄悄地详细分析了敌情,研究了处置方法,待机战斗。
    这时,大雾已散。太阳出来了。我卧倒在离排长大约三米来的一个棱角石头上。由于长时间千伏,蚂蟥爬进我的裤腿,叮咬着溃烂的皮肤,痒得难受,痛得钻心,空空的肚子叽里咕噜地直响,尖利的石刺划破了我的手臂,我一动不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豁出去了,无论如何也要抓个活的。
    潜伏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突然发现有三十多名敌人沿着交通壕向我们的伏击圈运动过来,并在离我们五十米处的无名高地垭口南侧,挖交通壕,其中有两名越军得意洋洋地直向我伏击圈走来。走在前面的敌人,左手拿一把小锹,右手拿一根探雷针,边走边用小锹敲打着壕壁,后面五米左右紧跟着一名敌人,手提一支冲锋枪,边走边东张西望。当前面的那个敌人走到距我两米处时,突然发现了潜伏在草丛中的排长孙万余,这个越军“哇”的叫了一声,掉头就跑。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排长一个手势,我一个鱼跃飞出两米,扑向这个敌人。狡诈的敌人将身体往后一闪,举起探雷针朝我的头部打了过来,我左手一档,用右手对准敌人的脸部就是一个冲拳,将敌人击倒在地。在此同时,四班长贾天权一个点射,击毙了后面那个持枪的敌人。我不顾一切地骑在被我击倒的敌人身上,双手紧紧卡住他的脖子,这个敌人拼命地翻滚挣扎,并用手去摸挂在身上的钢珠手榴弹。敌人这一举动被孙排长发现了,他大声喊着:“手榴弹!手榴弹!快抓住他的手!”我听到排长的喊声,来了两个捕俘绝招,死死抓住了敌人的两个手腕,几乎就在同时,一个敌人举枪准备向我射击。孙排长眼疾手快,先敌开火,一个点射就把那个敌人送上了“西天”。我与这个敌人扭打在一起,由于坡陡,垂死挣扎的敌人使劲往坡下滚,在滚下十来米时,我们俩被一块石头挡住了,我始终紧紧地抓住敌人的手腕不放。这时,敌人还在拼命地挣扎反抗,我便大声呼唤:“快!四班长,快来把他的手铐起来!”四班长忙于火力掩护,没有听到我的鼾声。敌人挣脱了一只手,一个劲地去抓手榴弹。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孙排长一面喊:“手榴弹!”一面冲了过来,使劲掰开了敌人的手腕。在这危急关头,贾天权、田茂兵也赶了过来,我们四人把敌人击昏,将他的双手铐起来。在排长的火力掩护下,我迅速缴掉敌人身上的手榴弹,随即将俘虏交给贾班长和田班长押运后撤。
    这是我感到额头辣乎乎地疼了起来,头上的血顺着脸直往下流。原来是敌人用探雷针打来时,我尽管用左手挡了一下,还是被探雷针砸伤了头部,划破了一道口子。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前面高地上敌人集结了一个加强排的兵力,准备入境向我们反扑,企图夺回他们的同伙。情况万分危急,我忍着疼痛,接过四班长的冲锋枪同排长交替掩护其他同志背俘虏后撤。我们刚撤离捕俘现场,我炮兵和步兵分队就以猛烈准确的火力射向企图增援反扑的敌人。炮弹像长了眼睛一样在敌群中开花,使敌人未能向我靠近半步,丢下的却是四十余具尸体。
    这次捕俘战斗,从我看到班长的手势,冲上去同敌人搏斗,与敌人扭打,到击毙两名敌人,用手铐铐住敌人,直到押俘后撤,整个战斗过程前后只用了十来分钟,干脆利落地完成了战斗任务,上级通令嘉奖了捕俘组,给我们记了战功。我被昆明军区授予“侦察捕俘英雄”的称号。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1-11 18:56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四十三)
                             笛 声 的 怀 念
                                 王贤良
   
    陶少文(又名陶绍文),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九连副班长。云南马关县人,苗族,二十三岁。一九七六年三月入伍,一九七八年十月入党。
    在攻打木桑的战斗中,敌人一个十米长盖沟式的综合火力点,阻住我部队进攻。我发射了四发火箭弹仍未完全摧毁它。在这关键时刻,陶少文从侧面绕道跃进敌地堡一侧,把爆破筒从敌疯狂扫射的一个射孔中猛插进去,并拉燃了导火索。这时,垂死挣扎的敌人拼命往外推爆破筒,陶少文就用左肩往里顶,用自己的生命,为夺取战斗的最后胜利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陶少文牺牲后,边防部队某部为他追记一等功,中央军委授予他“董存瑞式的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这些天来,大妈和他的儿子李志成,常常是半夜半夜地坐在屋门口。大妈手里拿着活儿,李志诚手里拿着一根竹笛,可是大妈并不做活儿,李志成也不吹笛子,他们只是抬眼望着南天的星空,尖着耳朵听那隐隐约约的炮声。这么一来,就好像看见了陶少文的面,好像看见了陶少文和他的战友在火里烟里跃进……他们思念陶少文,关心陶少文,现在终于有消息了。
    这天,曙色刚把窗户抹得发白,大妈和他的儿子,便随同早醒的糯米多鸟起来了。原来,母子俩已经听说了,陶少文和他的战友们,今天就要胜利回来了。
    大妈手挎着竹篾菜篮,李志诚手里拿着那只竹笛,迎着越来越明亮的晨光,一前一后出了门。
    李志成径直朝寨头路口走去。他走在这条肥大的芭蕉叶掩映的路上,思念的潮水随着脚步流淌着:陶少文和他的战友们,就是从这条路的那头,风尘仆仆开进他们这个苗寨的:陶少文那个班,在他家住了好长日子,他们早出晚归练兵,回来时还帮他家挑水、磨面,辅导他钻研功课。有时,见他做作业困倦了,陶少文便从挎包里取出竹笛,拣个曲儿,教他吹。笛音那么动听,连林中歌儿唱得最好的糯米多鸟也暗自佩服哩。陶少文上前线那天,李志成送了一程又一程。临别时,李志成塞给陶少文五个煮熟的鲜鸡蛋;陶少文把自己心爱的竹笛送给了他……一想到很快又能见到陶少文的面,李志成激动的眉毛都颤抖起来,脚步也快了。
    大妈走进了菜园子。翡翠似的白菜,胀鼓鼓得青辣椒,玛瑙般的西红柿,缀满了晶莹闪亮的露珠儿。不知怎的,这无数的露珠,在大妈眼里瞬间变成了汗珠,她觉得着汗珠起码有一半是从陶少文身上洒落的。记得那天上午,她和儿子平整了菜地,把希望与菜籽、采样一起种进这松软的、捏得出黑油的泥土。之后,儿子温习功课去了。她独自守在菜地,手里拿着一根细竹竿,嘴里不时地吼着,驱赶跑来觅食的鸡群,不许它们糟蹋菜园子。不知不觉地,火炉似的太阳当顶了。她额头上豆粒般的汗珠滚落个不停,瘦弱的身体经不住烈日暴晒,顿觉头重脚轻,眼前金星乱飞。就在这当儿,陶少文挑着两大捆刚从山里砍来的野竹,大汗淋淋地赶到了。他“啪”的一声放下竹子,连忙搀扶他回到家里躺下,吩咐班里的同志照看着,随即转身跑回菜园,把一根根竹子剖成片,,把破烂不堪的篱笆修补一新。过后,他还不时为菜园浇水,为菜秧淋粪。要不是陶少文帮了大忙,这蔬菜那会长的这么喜人!大妈心里这么想,眼里流出欢欣的热泪,挑最嫩的白菜拔了几棵,选最饱满的青辣椒采几把,拣最红的西红柿摘几个,挎着一篮子鲜菜回了家。
    大妈动手煮饭做菜,等待儿子和比儿子还要亲的陶少文到来。见灶膛里的火苗笑,她立即起身奔出门口,踮起脚根看啊,看啊,并没有见到那熟悉的面影。过了一阵子,她似乎老是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响,丢下菜刀又奔出门口,侧起耳朵听啊,听啊,还是没有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又隔了一阵,她又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心想,又怕是自己耳膜在作怪吧?这回手中的铁铲没有停,把个辣椒肉末炒得香味扑鼻。不料,脚步声分明越来越近了。“啊,真的是来了!”她连忙几锅铲铲起炒菜,往桌上一放,撩起为要擦擦手,兴冲冲地朝大门走去。
    大妈一眼看见儿子接来的是一个小战士,便急切地问道:“你们陶副班长呢?”
    小战士望着大妈慈祥的脸,勉强做出了一个笑容,声音微颤地说:“他回到祖国了。”
    大妈见小战士眼睫毛一个劲地动,眼里滚动着泪水,猜测陶少文怕是挂彩住院了。
    “他现在在哪里?”
    “在金平。”
    “伤势可重?”
    “……不,他……他,牺牲了……埋在金平……”小战士话没说完,就失声痛哭起来。
    大妈听了,顿觉天旋地转,他昏眩中见儿子也跟着呜呜地哭,便颤巍巍地抬起手,轻抚着小战士,轻抚着儿子,嘴里不住地说:“别哭,别难过……”可她自己的泪水,却象小屋檐水一样滴个不止,湿透了衣襟……
    陶少文牺牲了,他是从大妈跟前走上了战场的啊!
    那天,陶少文所在的九连,摸到了十三号高地的山脚下。举目四顾,尽是雾,雾,雾,笼罩了高地和沟壑,不多会儿,大家周身衣服湿漉漉的,眉毛尖挑起绿豆大的水珠儿。几步外,什么也看不见,更不用说高地上敌人的共事了。
    “鬼天气!”连长张清元骂了一声,随即决定派人去侦察高地上敌人的火力点。
    一听有任务,陶少文争先报名:“我去!”
    张连长看着眼前这个身材不高却很壮实机灵的苗族战士,想起他战前地给党支部的请战书,那上面写着一句火热的话:“请党支部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于是,张连长郑重地对陶少文点了点头。
    陶少文随侦察小组往山上爬去。雾中,他们不知道这座山究竟有多么高,多么陡,多么险。只知道,两手攀着石头的棱角,抓着荆棘茅草,一个紧跟一个地往上爬,有些地段,趴在后面的战士,脑壳碰着了前面战士的脚后跟。难怪越寇把这个高地称为“天险”,狂妄地叫嚣:“谁也别想攻下来!”
    他们没有碰出一丝响动,没有惊动叽喳叫唤的山雀,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敌人鼻子底下,已听得见敌人叽叽咕咕的说话声。这儿,陶少文身边只有一块不到一米见方的岩石可作掩护。从这里引诱敌人射击,好比引火烧身。陶少文没有想到这些。机枪手徐发礼见他食指挨在冲锋枪的扳机上,咬紧嘴唇,怒视着云封雾锁的山顶。这是忽听“哒哒哒”一阵枪响,一看是李光辉从旁边打出来的。可是,敌人很狡猾,只用单枪断断续续打过来。蓦地,陶少文一扣扳机“哒哒哒哒”,猛烈地向敌阵射击。就在这一瞬间,侦察小组所有的枪支、火箭统一起吼了起来。这下,敌人吓住了,以为我大队人马就要攻上去了,壮起胆子全面开火了。子弹雨点似地打在陶少文身边的石头上,把石头削去了一层。陶少文毫不理会,和战友们一起,机警地捕捉敌人的火力点。他们终于查清了:正前方是几挺机枪,左前方是几门六零炮,右前方是几具火箭筒在发射……
    “撤!”命令传来,陶少文和战友们像一阵疾风似地下了山。
    战壕里,陶少文正在擦枪,和他一道参军的堂弟陶治明来了。
    “敌情怎么样?”陶治明问。
    陶少文实打实地说:“敌人火力好凶,不过也是些纸老虎。为了保卫边疆,保卫四化,我们一定要舍得一切,打胜这一仗。如果我牺牲了,能有一点贡献,就把我送回祖国去;没有什么贡献,随便把我丢在哪条沟沟就行了。”
    陶治明听了,没有回话,只是禁不住拍了拍手中的枪。
    第二天,当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九连前沿阵地上显得格外寂静,听得见微风吹动茅草叶子的沙沙声……
    蓦地,远处传来“瞿瞿瞿”的声音。眨眼间,这响声飞过九连前沿阵地上空,随即在十三号高地爆发出“隆隆隆”的雷鸣,闪起万道电光。
    “我们的大炮发言啦!”陶少文一拍枪托,欢叫起来。
    “出击!”炮火刚开始延伸,连长便发出命令。
    陶少文带领一个战斗小组,冲在最前面,很快接近了敌人的战壕。不料坡太陡,狡猾的敌人又早把陡坡的土刨松了,脚刚踏上去,整个身子便随着松土唰啦啦地往下溜。
    这时,陶少文听见三排长高声喊道:“能冲上去就是胜利!”顿时,他劲头来了,牙一咬,深深吸了一口气,挥臂投出一颗手榴弹,随即象射出的利箭,飞也似地冲上了陡坡,跃入了敌人战壕。
    “同志们,冲啊!”三排长高声喊道。
    战士们一鼓作气冲了上去!一阵激烈的枪声、手榴弹爆炸声响过后,十三号高地被九连踩在了脚下。
    夜,开始征服大地。不一会儿,到处都被黑天鹅绒似的夜色裹紧了。风从呼呼作响的灌木树梢上溜下来,像一瓢凉水似的灌进陶少文的衣领,使他打了个寒颤。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他把裤带紧了紧。他够饿的了!因敌人封锁了道路,送饭太困难了,昨天,他们全班才吃了一小塑料袋饭。陶少文把饭分给大家吃,自己呢,却蹲在一边捧起木薯啃起来。眼下,他从挎包里摸出一小包压缩饼干,凑近鼻尖闻了闻,然后若有所思地原封不动放回挎包里。接着,拿起水壶摇了摇,又失望地放下了。
    经过一场血与火的激战,班里的同志们累了,困了,一个个抱着枪,背靠背地坐在地上睡着了。在这样的夜晚,作为副班长的陶少文,照例是睡不实的,他主动为大家站岗了。他从自己挎包里摸出省下来的那一小包压缩饼干,轻轻塞进一个战友的挎包里,随后,端起枪,警惕地巡视在阵地上。……渴了,用舌头舔一舔草叶上的露珠;饿了,拣个炮火犁起来的木薯嚼一嚼。夜,是这样的静!他想到家乡的夜晚,那早稻秧苗正在发蔸,尽情地吸吮甘露;春三七正睡在温暖的草棚里,做着美好的梦;身为民兵排长的父亲,也许正带着民兵在大梁子河畔巡逻;母亲还在为前线的战士们烧茶水吧?他在想,大树脚寨的电站该送电了吧?李大妈的菜园里,蔬菜长得如何?今夜,李大妈是在灯下磨面粉,还是帮我们缝补那些存放在她那里的破衣破鞋?李志成这小兄弟,是在灯下做作业,还是握着竹笛吹奏一支歌?……
    陶少文手握枪杆迎来了黎明。
    当太阳把枪杆的影子缩得最短小的时候,新的战斗又开始了。九连猛虎扑食般地向木桑东南的越寇二十三号高地扑去。火箭筒发射出一发发复仇的火箭弹,摧毁了一个又一个敌堡。机枪打红了枪管,子弹暴雨般泼向敌人。陶少文跑在前头,迎头是两个顽抗的敌人,他端起冲锋枪,一个点射把两个家伙消灭了。剩下的敌人见势不妙,龟缩进地堡里去了。
    这是二十三号高地上剩下的最后一个敌堡。躲在这个地堡里的敌人,用轻、重机枪疯狂地朝外面扫射着。我进攻高地的后续部队,被敌堡正面的火力拦阻着;我迂回到高地后侧的部队,被敌堡背面的火力威胁着。受阻部队象压缩了的弹簧。
    陶少文看见一个战友向敌堡冲去了。突然,他倒下了,鲜血喷出来,染红了身边的青草。他挣扎着站起来,往前冲了几米,又倒了下去。
    又一个战友冲上去,也不幸倒下了。
    急的额头直冒汗珠的班长杨春礼,当即命令:“机枪掩护,火箭筒将敌堡敲掉!”
    火箭筒手一连发射出四发火箭弹。坚固的地堡仍未摧毁。
    班长杨春礼命令:“喷火器上!”
    喷火手迂回到敌堡后面,对准入口喷出仅剩下的一瓶喷火油。“呼”的一声,一条火龙卷进敌堡入口处,可是,再也没有喷火油了。
    敌堡里的机枪仍在喷着火舌。
    眼看部队被敌人火力压得动弹不得,陶少文紧攥着拳头,手指甲硌破了手心。他怎能不激愤、暴怒啊……
    陶少文的家乡,与越南只隔一条大河——大梁子河。他亲眼看见善良、纯朴的家乡人民,怎样为越南人民的革命和建设出力,操心。他的父亲陶成兴,就曾带领乡亲,赶着马帮,爬山涉水,冒着飞机的轰炸扫射,没日没夜地给越南运去各种物资:从武器装备到粮食给养,以及盐巴、布匹、火柴……而他们自己吃的饭、用的筷子,连骡马的饲料,也都是从祖国带去的。如果说对越南有什么需求的话,那就是喝过越南的山泉水,呼吸过越南的空气,睡过越南的草坪,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了。
    可是,三年前,越南侵略者就闯过界河,在家乡的沙滩上垒石砌坝,硬把十多亩耕地圈了过去。去年以来,越寇不时朝家乡的寨子开枪,还越过界河窜进寨里抢粮食、劫耕牛,害的弟妹不能上学读书,连下河背水也遭越寇的冷枪。有多少人家被迫住进深山老林,可父母坚持不搬。父亲说:“这是我们的家乡,是祖国的土地,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劳动生活,说啥也不能离开呀!”父亲的信上还再三嘱咐:“孩子,我们一家和乡亲们都受够了越寇的苦,你们要好好教训他们,让我们早日过上安宁日子,无忧无虑地搞四化呀!”
    眼下,敌堡里的敌人还在逞凶。陶少文心如火燎,“咚”地一声,一拳砸在战壕的土埂上。他怒视着敌堡,操起剩下的唯一的一根爆破筒,猛地跳出战壕,侧身向敌堡匍匐前进。
    班长杨春礼和全班战士,以猛烈的火力掩护着陶少文。只见敌人打来的子弹。尽往他身边窜,好像饥饿、贪婪的蝗虫一样,他到哪里,跟到哪里,哧溜溜,一个劲地在周围钻,钻的茅草一片片倒地,泥土都溅起来,可就是奈何不了他。他硬是从敌人的子弹缝隙里冲到敌堡跟前,使劲将爆破筒塞进了敌人机枪射口。
    突然,爆破筒又慢慢地缩退了回来。很显然,是敌堡里垂死挣扎的敌人再往外推。此刻,多少双眼睛焦急地盯着爆破筒,多少颗心在剧烈地跳动!“要是爆破筒被敌人退了出来……”战士们担忧着,可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陶少文使出全身力气,把爆破筒又推了进去,左肩紧紧地抵住爆破筒一端,随即拉燃了导火索……
    导火索“嘶嘶”地燃烧,越烧越短了,快要烧完了。“陶少文啊,你快闪开!”班长杨春礼心里在催促,全班战士心里在催促。
    陶少文没有闪开。只见他依然死死地抵住爆破筒的一端,抬起右手,有力地一挥……
    这一挥手,是向急待冲锋的战友们召唤!
    “轰隆!”一声惊雷动山岳,敌堡摧毁了。
    “副班长……”战友们呼唤着,沿着英雄用生命开辟的通路,向前冲去,全歼了一个加强连的敌人……
    我们胜利了。陶少文回到祖国了,回到了时刻思念他的母亲身边,回到了千万手足兄弟身边。李大妈为他做的菜,他虽然没有吃到,但李大妈坚信他已经吃到了,因为这些菜战友们尝过了,李大妈觉得陶少文还在他们中间。每到静寂的夜晚,那动人的笛声又响起来了。陶少文虽然再也听不到这变得滑润的笛声,但李志成坚持吹下去,他相信教他吹笛子的陶少文哥哥一定能听见,因为陶少文活在千千万万人的心里,而这深情、动人的笛声,正飞往村村寨寨,飞过山山岭岭,飞进千千万万人的心里……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1-13 17:25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四十四)
                 ——记广西边防部队某部“穿插英雄连”四连
                         刘瑞安 石海 周良彪
   
                                抢旗
    防地,一座中学的露天广场。部队的夺旗誓师大会正在进行。
    主席台上,“穿插尖刀”、“攻如猛虎”、“守如泰山”、“后勤保障”……各种任务都作了一面红旗,齐齐整整迪摆列在一条线上。台下,指战员们列成方队,静静地望着,大家的目光都紧盯着“穿插尖刀”那面红旗,看谁夺得它。是啊,整个部队打穿插嘛,当然穿插尖刀的任务最重,最艰巨喽!可谁不想挑最艰巨的担子,受领最艰巨的任务呢?
    部队首长的开场白刚落音,突然,队伍前排豁地站起两个目光炯炯的人来,大步向主席台奔去。这是四连连长李群柱和指导员余林龙。他们要干什么?人们一时间莫名其妙。不过,抱有同样心思、神经高度敏感的各连干部马上意识到,这是四连首先采取行动了,便也马上争先恐后奔上前去。
    李群柱和余林龙早就憋了一股劲。几个月来,每天,从边境不断传来越南挑衅者犯我领土、杀我边民的惨闻!一件件、一桩桩都是那样骇人听闻、撕肺揪心!作为四连的代表,李群柱和余林龙想到部队的光荣历史和指战员对他们的期望,早已坐不住了。解放战争时期,他们连为了保卫人民的胜利果实,血战长岭山,荣获“长岭山连”的光荣称号。一九六八年初,在粤北一次与山火的搏斗中,连队奋战了六个小时,扑灭了蔓延十多里的火海,副指导员王幼康和三个战士英勇献身,从而保护了上万亩林区的人民群众和国家的自然资源,被中央军委命名为“爱民模范连”。今天,眼看着边疆在流血,边民时刻受到挑衅者的威胁,他们,“爱民模范连”新一代的两个一把手,怎能不义愤填膺!眼下,部队接受了战斗任务,他们又怎能不为自己连队的任务而焦心!
    李群柱和余林龙分工多好啊!余林龙精悍灵巧,负责抢话筒表决心;李群柱个子高,手大脚大,负责夺旗。当余林龙开始讲话的时候,李群柱也奔到了“穿插尖刀”旗的前面。这时,他发现兄弟连队的干部也拥了过来,便急忙踮起脚,猛舒长臂,插过挤抢的人墙,抓住了旗头。接着,他想往回提,可是提不动。原来另一位连长拽住了旗尾。李群柱见势不妙,赶忙嚷着连拉带拽,终于把旗夺了过来。那位连长好在十分灵活,他见“尖刀”旗不太保险,另只手便同时按住了“攻如猛虎”,这样总算没白忙活。只有那些手头空空的其他连干部们禁不住直埋怨:“四连不象话,搞突然袭击,犯规……”
    李群柱才不管那些嚷嚷哩!他喜滋滋地走到话筒前,接着余林龙的话茬朗声讲道:“夺红旗不是我们的目的,书写鲜红的旗史才是我们的心愿。请党委在实战中考验我们吧……”
                                   宗梅利刃
    二月十八日晚上,象是谁打破了盛满浓墨的天锅,把夜幕泼得黑透了。四连来到了宗梅河边,刚要通过吊桥,突然,不知从哪里钻出两发信号弹蹦到夜空,紧接着,侧面山上和对岸高处同时响起了敌人的枪声。吊桥被封锁了。
    李群柱命令副连长温大龙带尖兵班占领有利地形,组织掩护,自己领着部队绕过桥头,从下游处滑下了河。
    河宽三十来米,水齐腰,流湍急,满河床的鹅卵石油画又硌脚,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探测着前进。余林龙站在水流最急处搀扶着战士。干部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有力地镇定着战士们紧张的心理。
    部队上了河堤,敌人的机枪猛然间停了。这是怎么回事?李群柱觉得奇怪,他在心里问自己:敌人搞得是啥鬼名堂?
    “沙啦,沙啦啦……”左边近处传来一阵芭蕉叶响,远处不时响起一声声冷枪。听着周围的动静,李群柱蓦然意识到:敌人的特工队出动了。很明显,刚才骤响的机枪是敌人妄图以次打乱我军,为特工队小群伏击创造条件。他马上传下口令:“跟紧,不许插队!”
    口令传到三排。三排长蒋凤生回身抚着后面人的头刚想传话,忽然觉得情况不对。出发前,战士们都理了光头,此人的头发怎么这么长,露出军帽一大截呢?他不动声色,一面传着口令,一面趁机摸了一下对方的腰身,正好触到手榴弹柄上,手榴弹柄很短,导火索的位置在柄的一侧,这是地道的越南货,连队和民工并没有携带这种手榴弹。显然,是敌人特工队插到队伍里来了。
    他厉声叱道:“干什么的?”那人见势不妙,转手想取手榴弹,蒋凤生眼明手快,手枪一举,“叭”地结果了这人的性命。倏地,又有一个黑影扑了上来。抓住蒋凤生扭打起来。蒋凤生一顿拳脚,专往敌人要害处打,然后一反肘,逮住了这个敌人。
    蒋凤生不再传口令,他挨个地辨认着自己的战士,轻轻地重复口令的内容。来到临时担任后卫任务的七班,发现少了人,便问道:“七班长,你们班陈武贤和王应军呢?”
    七班长黄招强正喘着粗气。这个多次为陆、海、空军表演过战术和射击、入伍以来每次夜间射击都是优秀的广东籍战士,刚刚用冲锋枪和手榴弹干掉八个特工队员,掩护营里的民工担架队冲过吊桥,这时也发现班里在民工后面压阵的人没全跟上来,说声:“我去找。”便转身向吊桥走去。
    夜,少见的黑,充满了神秘和恐怖的色彩。黄招强拧开了随身带的所有手榴弹盖。这样做是十分危险的,路上,只要随便被什么剐住,弹弦就有可能被拉掉,后果是可想而知的。可是,在这随时可能遇到敌人的情况下,这样做能减少投弹程序,争取时间,即使是来不及的时候,也可以和敌人扭在一起,造成随时拉弦的机会,以便和敌人同归于尽。
    黄招强刚上吊桥,就发现一个愚笨的敌人往身后照手电,招呼后面的四、五个同伴准备“迎接”他。他不敢怠慢,端枪就是一梭子,然后趁着一片“哎哟”的叫喊声,飞快地掠过了敌群。
    黄招强继续往回走,一边细听着周围的动静,判断着陈武贤等人的位置。
    此刻,身强力壮的陈武贤正处在生死的边缘。他正和敌人肉搏,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当年,王幼康等四位烈士为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献出了性命。今天,为了边疆的父老兄弟,为了祖国人民的利益,自己就是死了,也无遗憾,不过,要是能多消灭一个敌人,就能多为边疆增加一份安全,岂不更好嘛!此刻在他身后,一个敌人死命地抓住他的背囊带,想掐他的脖子。前面,另一个敌人已扑上前来,离他只有两三步远了,而他这个机枪副射手,身边没枪,唯一能使用的武器就是几颗手榴弹。
    陈武贤这样想着,忽然灵机一动,解开背囊带,甩掉身后之敌,然后就势一闪,让迎面扑来的敌人擦身而过,然后,一只手从后面挽住对方脖子勒到胸前,掏出手榴弹猛地一砸,敌人就脑浆四溅,呜呼哀哉了。这时,只听“突突”一个冲锋枪点射,刚才甩倒的那个敌人也完蛋了。原来是黄招强赶到,解了他的围。
    有一伙敌人又摸过来了。陈武贤把那可带着敌脑浆的手榴弹喂了过去,黄招强也甩出了几枚。火光几闪,敌人赶忙扔下几具尸体溜跑了。趁此间隙,黄招强嘱咐陈武贤带着几个收拢的民工过吊桥去,自己继续寻找王应军。
    道路拐了一个弯,黄招强迎面撞着一个人,不由问道:“小王吗?”那人并不回答,只用手来摸,待摸到黄招强帽徽时,蓦地一使劲,推倒了黄招强,伸手抓住他的冲锋枪管拔起河来。
    黄招强知道又遇上了特工队。一只手死死握住枪管,防备敌人拔走,另一只手朝敌人的头部猛击着。
    这会儿,又有几个敌人晃了过来。黑暗里突然有人发问:“谁?”黄招强听出是王应军的声音,忙说:“快往前面开枪。”接着几声枪响,那伙人影便散了开去。拔河的敌人一见对方来了帮手,无心恋战,拔腿想走。黄招强顺势站了起来,一个长点射,敌人倒下去了。
    黄招强刚要去拉王应军,突然左腿一麻,不由“噢”了一声。他负伤了。“怎么样?班长。”王应军走上前来问道。
    黄招强刚想说:“让敌人的子弹咬了一下。”可一转念,当年,四烈士之一的宁福连不是从病床上奔向火海的吗?眼下,保卫边疆正需要人,自己这点伤算得了什么呢?他决定瞒下自己的伤情,便说道:“没啥。”
    王应军当真被瞒过了。直到八天八夜以后,在警卫师指挥所的战斗中,黄招强又负了伤才发现了秘密。可是这时候,黄招强的伤口已肿得碗口粗,溃烂处还长了蛆。谁能想到,当他和大家持续行军作战九十公里,还和其他同志一起活捉了一个越军少尉时,他是一个中弹两发的伤员呢!
    当下,黄招强追踪之敌猛地一梭子扫了过去,拉着王应军在一阵鬼哭狼嚎的喊声中,冲过了吊桥,赶上了部队。夜风中,只听得王应军在轻轻地埋怨:“班长,这些特工队也太不象话。光你一个人就给他们十七个人送了花生米,他们也不说声谢谢……”
                              旗飘四二五
    四连再夺取班庄一线,切断三号公路后,又奉命进至扣屯地区,参加纳隆之战。并接受了攻打四二五高地的任务。
    余林龙从来没感到肩上的担子这么重过。两天前,老连长李群柱调任营长,新连长由副连长温大龙接替。虽说温大龙是员强将,可毕竟是信职新情况啊!
    三月五日,我外交部发表了撤军声明。这消息,一下子震惊了世界。是啊,在全面占优势的情况下宣布撤军是何等的光明磊落啊!可是,越寇却想趁机捞稻草。他们趁我即将回撤之际,积极调整部署,步步逼近,伺机尾追。上级首长决定围歼前出到纳隆桥北的敌新编一八三骨干团第一营,给敌人狠狠打击,为顺利撤军创造条件。
    四连的任务很明确,拿下四二五高地,控制公路,掩护工兵炸毁纳隆桥,以便粉碎敌人的增援计划。
    余林龙和温大龙俯在军用地图前,细心地研究着战斗决心。从敌情态势来看,四二五高地位于敌整个防御前沿,有守敌一个连。这里层峦叠嶂,山矗谷邃。敌阵地上,堑壕密布,火力齐备。要想夺取它,必须先拿下公路另侧的无名高地和四零零高地。
    三排争得打头阵的任务。三月九日中午,他们和连队一起,在急行军七小时后,立即首先向无名高地发起了进攻。
    九班从正面进行冲击。敌人的火力真猛!子弹在他们周围狂啸,打得地皮溅起一片片泥花。他们才不管这些呢。瞧,班长吴瑞基镇定自若,指挥副班长从右侧迂回。副班长陈先德占领有利地形后。三个点射就击毙三个敌人。罗福海扔了一颗手榴弹,炸毁敌一挺机枪,把敌射手炸得血肉横飞。杨万店穿行在枪林弹雨中,奋不顾身地抢救着伤员……
    看他们仗打得这么熟练,谁能想到,他们是炊事班改编的呢?几天前,他们还跟锅碗瓢盆认伙计哩!
    九班和七班、八班分三路冲上了无名高地,接着,马上向四零零高地发展。
    山上,敌人的轻重机枪吐着火舌。山腰,一挺高射机枪倾着弹雨,拦住了他们冲击的道路。
    “覃郁辉,我掩护你。上!干掉高机!”吴瑞计叫着。
    火箭筒手覃郁辉这时少了副射手。他毅然背起炮弹,操着火箭筒,一个人从侧面摸了上去,在离敌高射机枪发射点四十米处,跪姿射击,一发摧毁了火力点。
    这时,山顶上敌火力点也被连里的重机枪压住了。吴瑞基高喊一声:“冲啊!”率众投出一排手榴弹,又一梭子消灭了两个企图反抗的敌兵,趁着火光冲上了山顶。
    三排得了手,一、二排便向四二五高地发起了攻击。两次炮火准备以后,他们已占领了四二五高地前面的山腿。
    敌人发了疯,集中各种火气一起压了过来。有几个战士相继中弹,一、二排被迫停止了前进。
    忽然,指挥机里传来营长的声音:“四连,半小时内一定要拿下四二五。有困难,在给你们一次炮火支援,怎么样?”
    余林龙和温大龙对视了一下。他们明白:炮火支援当然好,但这样一来,四连就得撤下自己已占领的四二五山腿,很可能在途中遭敌人的杀伤,影响战士们的情绪,助长敌人的气焰,并给敌人以喘息的机会。从目前情况看,敌人火力越猛,越说明敌人惊恐。不是么,敌人有的已退到第二道堑壕,有的正在向后侧运动,权衡利弊以后,他们毅然向营里报告:不要炮火支援,一定按时拿下四二五。
    温大龙重新组织了一下火力。他把原配属和刚缴获的十三挺轻机枪,全力对准四二五高地进行压制射击。余林龙匍匐到冲击线,不停地鼓动:“同志们,我们是‘爱民模范连’的新一代!为了祖国,为了人民,我们要学习四烈士的革命精神……”
    部队又开始向前运动了。来到山腿鞍部,便都毫无遮拦地直接暴露在敌火下了。敌人拼命地封锁,子弹成雨网笼罩在鞍部一带,打得部队抬不起头来,难以动作。情况十分紧急,多停留一会儿,就会多增加许多意料不到的牺牲;而四二五不能按时拿下,就会影响整个战斗计划。这时,忽然,鞍地里嗤啦挺起一个人来。啊!是三班长封加乃。只见他操着冲锋枪,一边跑着,一边不停地打着点射。先是消灭了两个从地堡里探头射击的敌人,接着又撂倒了一个右侧山坡上企图向他瞄准的敌人,吓得另外两个敌人赶紧钻进猫耳洞躲了起来。这时,山顶上两个敌火力点和右侧山上的敌火力点集中火力一起向他射了过来……
    “快隐蔽,封加乃!”干部们可着嗓子叫。
    “快卧倒,三班长!”战士们提着心尖喊。
    可是,封加乃象是什么也没听到,照样边跑边射击着。
    是封加乃不会利用地形保存自己?不!封加乃,这个年方二十一岁,七七年入伍的湖南籍战士,平时,使全连有名的“爱动脑”、“不服输”的人。他投弹又远又准,跑障碍名列前茅,此次射击都优秀,战术技术拿得起放得下。至今,连队还流传着他刻苦练兵的许多故事呢!
    就说摔跤吧。封加乃个子小,可他专爱找大个子碰。八班长李争是个山东大汉,无形中就成了他的对象。摔前,两个人说好按蒙古式摔跤法算输赢。比赛一开始,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又是抱腿,又是箍腰,什么五花八门的动作都用上了。八班长说他不按规定,他嘴上“嘿嘿”,心里却说:“管它规定不规定,能摔倒你就行。”
    更有趣的是练刺杀!二排长谭爱民是参加全军运动会刺杀项目的代表,回到连里就被封加乃缠上了。谭爱民看他个子小,从来都是防着不杀,封加乃却一枪比一枪用劲。有一次,谭爱民一时没注意防好,让封加乃从下部钻了过来,扛着他的裆部,把谭爱民摔倒在地点了一枪。谭爱民哭笑不得地说:“哪有你这样刺的呢?”封加乃嘴上“嘿嘿”,心里又说开了:“管他有没有,能拱倒你就行。”
    这时,封加乃越跑越远,敌火力全集中向他了,啊,战友们明白了,眼眶湿润了。封加乃,心多明,胆多壮!他象王幼康等四烈士一样,在祖国和人民需要的时候,他用身体,不,用生命吸引着敌人的火力,掩护着战友们冲上了四二五高地!
    战旗啊,在四二五高地飞扬!封加乃,也象那战旗一样,屹立在人们的心坎……
    “轰轰!”纳隆桥方向传来了几声巨响,工兵战友按时炸毁了纳隆桥。纳隆河北,四连所在部队以全歼敌人一个营的捷报,向祖国汇报,告慰烈士在天之灵……
    四连回到了防地。至此,他们跟随大部队实行大纵深穿插,已转战一百九十多公里,经历十六战,毙敌一百五十五名。全连出现了两个军委命名的战斗英雄,七十九人立功,十四人火线提干,十二人火线入党。连队又一次荣获中央军委授予的“穿插英雄连”的称号。
    防地,人民群众正在重建家园。雷坑、弹坑已经填平,水田、坡地到处长满了绿油油的庄稼。远处,工厂冒着轻烟,机器正在唱着向四化进军的征歌……


作者: 幽灵    时间: 2006-1-15 15:58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杀他一个回马枪,给越南鬼子点颜色看看。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1-16 13:05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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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四十五)
                            生      死      情
                  ——记一等功臣、 舍身救战友的王爱军烈士
                             
       王传伦    苏晓龙
    英雄的18号阵地,出了个英雄“大胡子班长”张茂忠。
    当金光闪闪的军功章挂在胸前,当端坐铺满鲜花的“全军英模大会”主席台上,“大胡子班长”首先讲的不是自己,而是一遍一遍地颂扬他那些一起战斗的血染老山的好兄弟、好战友。
    “我不是什么英雄,真正的英雄是他们!我的生命就是另一个战友用血肉之躯换来的。他,叫王爱军,才十七呀……”他涌动着带着深情的泪花把他的战友王爱军将给人们。从连队讲到全军,从老山讲到北京,是那么的赤诚、真挚、催人泪下……
    当死神威胁着战友时,他用血肉之躯压住了嗤嗤冒烟的手榴弹……
    雾,迷迷蒙蒙的雾。王爱军从连指爬出来,独自在盘山公路上徘徊,雾像霏霏细雨拍打着他的脸。他想起送伤员下阵地被连长扣住这件窝囊事,真想举起双手大声呐喊,冲破这浓浓的雾霭,发泄一下即在胸中的闷气……
    “4.26”战斗的第二天,排长以护送伤员的名义把他“骗”下了阵地。谁知议会就让连长给“扣”住了。刚才,他还同连长磨了一阵子,要求重返阵地。可是,连长却说:“你才十七岁,又是个独生子,不能再上去!”“十七岁。独子。可是我是个战士呀!有仗不让打,那还教战士?!”委屈。焦灼。烦躁。一齐涌上他的心头。
    凑巧。
    4月30日,团里要特务连派3名侦察员,护送一位团首长到18号阵地慰问战后勇士。王爱军灵机一动,“有了!”他几乎户地找到连长:“让我去吧,保证首长安全去、安全回”他嘴上乞求着,心里却打着自己的算盘,“只要能上去,我就赖债上面不下来了”!
    一上阵地,王爱军就求“大胡子班长”张茂忠替他说情。大胡子觉得这个小兵在战斗中既勇敢又机灵,阵地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但也心里打鼓:万一出现意外,咋交待呢?一时左右为难。王爱军却极坏了,又找到排长张存龙,请求留下参加战斗。排长动员他下去。他气呼呼地对排长说:“我们四班都在阵地上,我也是四班的一员,为什么让我下去?”围在一旁的老兵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他:“你个新兵蛋子,怎么不听话呀?”他一挺,火了,对老兵们吼道:“新兵蛋子怎么啦?新兵蛋子也有保卫祖国的权利!”“领导不理解我,难道你们也不理解我?”说着,伤心地坐在地上哭起来。
    首长下阵地时,却到处找不到他。找来找去,发现他正躲在一个猫耳洞里擦枪。阵地上的战友纷纷围过来,一起为他说情。首长一看,有疼爱又同情,便答应让他留了下来。排长让他留在排指挥所,他非要到最突出、最危险的13号哨位,跟“大胡子班长”一起战斗。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前方几十米处的敌人跳板阵地上,几束微光在闪动,勇士们凭着经验意识到这是敌人反扑的前兆。
    果然,22时30分敌人分三路相18号阵地发起了进攻。13号哨位首当其冲。随着张茂忠一声喊,“打”,王爱军向一头勇猛的雄狮,抱着冲锋枪向敌人一阵猛扫,打得敌人哭喊乱叫……激战到子夜,一股敌人从哨位背后偷偷摸上来。正在用夜视仪观察敌人的王爱军发现了,一边向班长报告,一边和同哨位的石三宝阻击敌人。石三宝说:“你压子弹,我来打。”他对石三宝说:“你压子弹,我来打!”说着,王爱军便甩去几颗手榴弹,炸得的人血肉横飞。
    “轰”,一声巨响,敌人投进的一枚手榴弹落在王爱军身边爆炸了。弹片击中了他的右腿。顿时,血流满身。正在向连指报告敌情的张茂忠一看,一把摔掉手中电话,转身扑过去,拉他。突然,又有一束三颗手榴弹落在他们中间。王爱军不顾一切,把班长猛力一推,同时一把将正在阻击敌人的石三宝推倒在地,全身向嗤嗤冒烟的弹体压过去……
    他倒在血染的阵地山,战友们一个个瞪着血红的眼睛,高喊:“为王爱军报仇! 打!”……
    他倒在张茂忠怀里。张茂忠撑着重伤的身体,紧紧地抱着他,急急地呼唤着:“爱军,爱军,我的兄弟……你快醒呀!
    他仿佛听见了班长的呼唤,吃力地睁开眼睛,动了动嘴唇,断断续续地发出微弱的声音:“班长,你——你——你——没事吧?我——好——渴——”张茂忠摘下军用水壶,一瞧,壶上布满了弹孔,象马蜂窝似的,水早漏光了。回头一看王爱军,两眼已经合上。
    他去了,一个纯真可爱的娃娃兵,一个时刻想着战友的好战士,就这么去了。
    他去了,一个纯真可爱的娃娃兵,一个时刻想着战友的好战士,就这么去了。
    可他取得这么壮烈!他用一腔热血在巍巍老山的博大胸膛上,挥写了三个赫然醒目的大字:“生死情!”
    “打!为王爱军报仇。”张茂忠从血泊中爬起来,一手捂住流出来的肠子,一手操起冲锋枪向敌人猛射。全阵地的战友带着仇恨,把一排排子弹射向敌群,打得敌人四散而逃。狙击步枪手石三宝把敌人放到跟前打,一个人歼灭四名越军。曾因违纪受过处分的战士王勇,当场亲眼目睹王爱军舍生忘死的英雄行为,心灵深深受到这种崇高情感的净化。当13号哨位面临敌人三面包围的紧急关头,他主动带领一名战友越过二十米生死线,赶去增援。战斗中,他的脸上和大腿多处受伤,但他顾不得包扎,一直坚持与敌血战六小时。
    一个王爱军倒下了,千万个王爱军站起来!许多战士纷纷写请战书、血书,强烈要求到王爱军战斗过的18号阵地与敌人拼杀、血战。
    砚山县的一批女青年,听了王爱军烈士的世纪报后,自动组织起“火线女子服务队。”他们冒着枪林弹雨,穿梭于山林哨所之间,热心为猫耳洞战士缝补洗衣,送水运弹,护理伤员,将真挚而深沉的爱,无私的奉献给前方将士,谱写了一曲曲动人的乐章。
    整个老山战场,血与火交织,生与死搏击,情与爱相融。正是这种用鲜血凝成的生死情、战友爱,构成了一个个攻不破、打不垮的英雄群体,绘出了一幅幅当代青年舍己为人,勇于献身的“骏友图”。
    一个十六岁的男孩问“大胡子班长”你们十六岁想什么?大胡子噙着泪花,给他讲起一个同龄的美好追求
    那时张茂忠在北京市少管所作报告结束的时候,二百多名少年犯围了上来,闪着好奇的眼睛,向他提出一个又一个问题。一个十六岁的男孩问:“你十六岁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张茂忠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娓娓动听的讲起了一个十七岁的战士——王爱军的追求。
    1987年1月,十七岁的王爱军,带着对美好未来的向往和追求,从风光秀丽的湖北汉川,走向硝烟弥漫的战场。
    他从小跟随爸爸在军营长大,对解放军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看到连队走队列,他兴冲冲的甩着两只手跟着跑。看见叔叔们练刺杀,他也拿着一根大木棍学着比划。
    随着年龄和知识的增长,他已不仅仅是跟着摹仿了。他立志当一名真正的解放军战士。他在日记中写道:“我生在军人之家,就连自己的名字也更军队连在一起。埃军、爱军,就是热爱军队,献身国防。”
    高中毕业后,王爱军报告参军了。有的同学对他说,你没听说这一次招的兵要打仗吗?他满怀豪情地回答:“国家有难,匹夫有责,青年人报效祖国,害怕打仗吗?”
    在龙腾虎跃的军营,王爱军爱军习武,关心战友。连队临战训练时,用水奇缺,吃水要到三里外的听湖水库去背。小王为了大家方便,天天提前起床,跑到水库背回一袋清水,把全班同志的脸盆、牙缸装满。而他自己一天只用半盆水。他坚持每天为战友做一件好事,打水、扫地、帮厨,短短四个月,就为大家做好事一百五十多件。
    他用钱颇“抠”。每月只买一些必备的牙膏、洗衣粉。当兵后只给家里寄了六十元钱。可是,他为战友却很大方,他花二十多元买来两个彩卷,让全班每个战友找张“战区留影”。由一回战友李顺发高烧,他买来白糖、麦乳精,送到小李床前,精心伺候,一夜没有合眼。
    临上阵地前,连领导要把他调到连部,他磨磨蹭蹭的就是不去。一些老兵好心地劝他:“你是个独苗苗、娃娃兵,领导有心照顾你,你就去吧。”他一听,脸涨得通红,白嫩的脖颈上跳起豆角粗青筋:“照顾谁?我不要照顾,熊包菜要照顾哩!”
    其实,他怎能不理解领导和同志们的一片心意呢?他又何尝不清楚父母珍爱他这个独子呢?父母的一封封来信,即浸透着心疼儿子的悠悠情丝,又鼓励孩儿杀敌立功。
    他铁定了心,无论怎么说也不离开战斗班。
    为了彻底去掉那份“照顾”,他抓紧阵前练兵,苦学技术。早晨,天不亮,他就爬起来,越野、爬山、投弹、射击、格斗,别人练一边,他要脸上把边、十遍。每天训练下来,汗水、泥水,把军衣从里到外湿透了。练格斗时,身上摔得一块青,一块紫。膝盖、肘部磨出了血,血痂结了破,破了结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他终于用三个月时间学完侦察兵一年的训练课目。技术过硬了,他心里踏实多了,觉得这下子有资格上阵地了。为了把握起见,他一连向党支部交了五份请战书。从他的一段日记中可以看出,他当时的心情是如此急不可待:“有任务我一定要上,我等待着、等待着……”
    4月26日,王爱军上阵地第一个晚上,就遇上了一场激战。敌人一个加强排的兵力在三挺机枪的掩护下,向我阵地发起猖狂进攻。子弹在阵地上乱飞,象夏天的蝗虫一样。小王连忙抓起一颗手榴弹扔向敌人,轰的一声炸响,两个越军倒下了。不好!他隐约听见11号哨位朱立国呼救副班长的声音,急忙抓起几个急救包,向11号哨位爬去。敌人发现了他的企图,一排排子弹象疾风暴雨般盖过来。乱飞的弹头,擦着他的身边、头皮,砸在岩石上,闪着火星,冒着硝烟。此刻,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抢救战友。一个劲儿向11号哨位爬过去。“咚”的一声,他的头一下撞在一块巨石上,一阵发昏。很快,又被雨水激醒,糟糕!越军已接近11号哨位表面阵地,敌人的脚步声、枪声和朱立国抗击敌人的叫骂声,响成一片。他立即依托大石,握枪向敌人一阵横扫,把敌人打了下去。紧接着三滚两翻,冲进11号哨位掩体。一看副班长全身血糊糊的,已经停止了呼吸,朱立国也负伤了。他迅速把朱立国背进猫耳洞包扎,又拿起抢冲出洞口,用一排排子弹、一颗颗手榴弹,追打敌群……
    静悄悄的,只听到几声抽泣。那男孩哽咽着说:“以前我在社会上胡闹打架,把人打得半死,也没掉过一滴眼泪。今天我第一次哭了。爱军哥哥只比我大一岁,却为国家,为战友献出了生命,可我尽干了写生么呀?……”
    一个同龄人的执著追求,强烈震撼着在场的每一颗心。几百颗尘封土埋的心灵,渐渐开始复苏;几百双泪光莹莹的眼睛,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爱军兄弟,你去了。你可知道,在你慨然离去之后,与你同生死,共患难的战友,正在挥泪继承你的遗愿,用鲜血和生命牢牢守卫着祖国的领土。你可知道,你那博大幽深的爱,犹如春风细雨,点点滴滴滋润着、感染者、启迪着千百万同龄人的心。你的家乡汉川县的广大青年,正在以你为榜样,为祖国建设贡献青春,同前线将士开展了“双立功”竞赛;你的英雄事迹传到祖国边陲西双版纳,一位与你同龄的少女,给你战斗过的18号阵地,寄来一捧校园的土和几叶翠柏,衷心祝愿你那火热的青春,永远同祖国大地常在。
    “奉献我青春,强盛我中华!”你用鲜血抒写的豪壮誓言,已经化为众多同龄人的自觉行动。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1-22 19:46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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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四十六)
            孤胆入敌阵四小时消灭敌人二十余名的岩龙烈士
                             吴振录
   
    岩龙,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五连四班战士。云南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景洪县人,傣族,十九岁。一九七八年三月入伍,共青团员。
    二月二十一日,岩龙所在部队奉命向南征方向开进时,途中与敌遭遇。战斗中,岩龙在与班排失去联系,阵地上只剩他一人,他毫无畏惧,主动出击,孤胆深入敌人阵地前沿和后侧,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机动灵活,奋战四个多小时,先后打死敌人二十余名,为连队及时调整部署,赢得了时间。他后来在搜索残敌的战斗中光荣牺牲。
    战后,岩龙同志被追认为中国共产党员,追记一等功;中央军委授予他“孤胆英雄”的荣誉称号。
                               一
    小山包左侧阵地上,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浓雾中的七十八号高地,象发了疯的怪物。从半山腰工事里射来的子弹,刮风似的在头顶不停地啸叫;从山后飞来的炮弹,仍在四周不断地爆炸、爆炸。噼噼啪啪纷落的断枝碎叶,很快就盖了一身,销烟带着一种呛人的苦辣味从面前卷过。岩龙仰起脸,担心地朝山包右侧看了看,通信员小高到了没有?班长和同志们的情况怎么样了?啥也没看到。那讨厌的“啾啾”乱叫的子弹使他无法把头在抬高一点。趴在被削掉一层枝叶的竹棚下,岩龙就象卧伏在一个熊熊燃烧的火堆上,两道刚毅的浓眉象两把短剑一样斜竖起来,园园的有点稚气的脸上出现一种焦灼和不安……
    他这是第二次参加战斗了。
    第一次战斗是自卫还击打响后的第二天,茫茫的夜色中,他们奉命接替七连坚守三号高地。岩龙他们班在战斗中担任阻击敌人反扑的任务。那一天,他们伏在一条长满芭茅草的断续堑壕里,从凌晨三点一直眼巴巴地等到下午六点,胳膊肘都压痛了,眼睛都瞪酸了,耳边只听到兄弟班排的同志们进攻敌人的冲杀声,摧毁敌堡的爆炸声,可他们连个反扑之敌的影子也没等到。岩龙那次战斗也就一枪未发,别提有多窝火了!好不容易盼到这次战斗,部队奉命向越南盘踞的重镇南征方向开进。他们排担任了尖刀排,他所在的四班争得了尖刀班,岩龙在出发前还特意向文书多要了五十发子弹。
    “龙仔,多一发可得多消灭一个敌人呀。”文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要得,你回来瞧嘛!”
    岩龙高高兴兴地踏上了征途。为了给部队开路,迷迷茫茫的晨雾里,他们沿着两旁全是原始森林的公路,边搜索边前进。隐隐约约快看到南征大桥了,在军用地图上标为七十八高低的山前,面对公路的一侧,竹蓬被削倒了,树木被砍成了桩桩,用火烧过的地方留下了一片片焦黑的秃疤。他们正要前去搜索,敌人突然开火。从竹蓬下、树桩后、秃疤中喷出的一道道火舌,阻住了前进的道路。当他们同跟上来的五班迅速抢占了这座小山包时,敌人的炮火又封锁了他们同部队的联系。敌人所有的火器,一起压向小山包。岩龙跟着尖刀排长,抢占了山包左侧。他们这个战斗小组一共五人。越寇火力非常之猛,压得他们无法抬头。排长在激战中牺牲了;三个战友负了重伤;通信员小高把烈士和伤员抢运下去后,找班长他们去了;枪炮声中不断传来了敌人骄狂的吼喊:“你们被包围啦!”“缴枪不杀!”……
    岩龙清楚:我军后续部队一时还上不来,越寇的企图很明显,班排的处境十分危急!他怒视着敌人的火力,眼睛喷着火,胸膛简直快要炸了。他都抖落在头上身上的碎叶断枝,提起半自动,向前爬了一段。目光停在山包顶端一棵被子弹打得满是蜂窝的老青树上。
    排长就是在那棵树下牺牲的。他是借着树身的掩护,向敌人的火力观察时,北越寇的高射机枪打中腰部倒下的。排长只向通信员小高交待了一句去找四班长代理他指挥,就闭上了眼。那滴在小草叶上、湿土地上的点点血迹,还没有干,象团团火焰一样陡然燃烧起来。岩龙眨眨眼,排长在出发前讲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我们一定要打掉这个‘东方古巴’的反动气焰,让党和人民在战斗中考验我们吧,就是流尽热血,献出生命也不能给祖国丢丑!……”
    是啊,决不能丢丑!现在,山包左侧的阵地上虽然只剩下他一个人,但他却感到亿万双眼睛好像都在往这里瞅:傣家竹楼里的妈妈,南溪河畔被越寇地雷炸成伤残的民兵,以及奋战在祖国各条战线上的人们……能老让越寇的枪弹压得抬不起头吗?他掂掂手中的半自动,自从去年接过祖国交给的这件武器,他曾顶着烈日练,瞄着星星学,为了保卫祖国边疆,他苦学苦练成了连里的一个神枪手。而眼下……不,决不能这样下去!他望着敌人狂飞乱舞的枪弹,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可凌辱的威严感。一定要想法去压到敌人,而不能叫敌人压倒!岩龙焦灼地在刺竹丛中,在弹雨下面爬来爬去,简直像热锅上的蚂蚁。
    “轰!”一颗炮弹在附近爆炸,泥土、草根、树枝摔了他一身,麻酥酥地痛。他忍不住想冲上去,子弹好几次从他的帽沿穿过。他提醒自己不能鲁莽,要沉着。他继续爬着,寻找着歼灭敌人的战机。又一颗炮弹落在身旁爆炸,他急忙翻身一滚。好玄!差点从山包的崖头翻下去。岩龙急忙抓住一根长藤,侧身一看,下面是一条几丈深得箐沟。他舒了口气,再仔细看,这条沟绕过小山包,一直伸到了七十八号高地下面。看着,看着,他的眉头渐渐舒开:能不能从这里下去,钻到他龟孙子鼻子下?对,狠揍他一家伙!……
    岩龙眼睛一亮,一朵喜云飞上了双颊。
                                二
    往里,再往里,狭窄的密草层层的沟底,野藤缠着刺竹,荆棘挤着芦苇。岩龙就象掉进深井里,闷得透不过气。他虽然从小常出没西双版纳的丛林,但走这样绝无人迹的荒箐,还是首次。不能叫敌人发觉,他猫着腰往前钻,衣服很快被冰凉的露水淋了个透湿,脸上、手上、肩上、划了好几道血口子。他忘记了疼,心里想着,只要到了敌人火力点下面,就好打了。
    雾气渐渐上升,化为云快散去。对面山上的战壕、工事和碉堡看得清清楚楚了。这高地原来是个大山梁子,右边有一鞍部与山包相通,箐沟绕过山包又拐到高地左侧的壕沟下。这时,四、五个火力点,交织成一张火网,居高临下,对山包形成了一个半月形火力包围。从高地右后侧飞来的六零炮弹和八二迫击炮弹,配合着这些火力,封锁了连队同山包阵地的联系。岩龙仰脸看看飞蝗一样“啾啾”乱叫泻向山包的弹雨,继续往里钻,在距敌人的一个火力点四、五十米远的地方停下。
    他轻轻拨开一蓬树枝,清楚地看到一个家伙双手扳着一挺机枪,挽着袖子,正疯狂地向我阵地扫射;另一个家伙更不象话,双手卷成个喇叭筒,站在机枪后,正得意忘形地冲小山包喊话呢。
    岩龙气得直咬牙,但是,他没有失去沉着和镇定。他从敌人这种疯狂样子断定,由于敌人正一心想吞掉我们山包上的部队,而对他们鼻子底下还一点也没防备。
    “喊,妈西咪蒙!到你老家喊去吧!”岩龙用傣语骂着,把枪瞄准那个喊话的家伙,让准星对住那家伙的胸膛,勾动了扳机。枪托剧烈地撞了他的右肩,一小团火在他眼前闪了下,那个家伙刚喊道“缴枪不……”突然,身子一拧倒下去了。那个打机枪的,好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急忙回头来看,正好碰上了岩龙打出来的第二颗子弹,也一头栽到机枪上。
    敌人这个火力点不响了。
    岩龙抽回枪,换了口气。连他自己似乎也没想到火力点解决得这么快当。他的嘴角边不禁冲敌人的阵地投出一丝轻蔑的微笑,又迅速向另一个火力点下面匍匐过去。
    这是敌人的一个重机枪火力点,叫的最凶,对山包阵地也威胁最大。岩龙摸到跟前时,见两个家伙,一个托着弹夹,一个撅着屁股打得正上劲。岩龙想先干掉那个射手,无奈重机枪前有个挡板不好打,他就把枪口悄悄地移向那个副射手的脑袋,干了一枪。那家伙把弹夹一甩,仰倒在射手的脚下。当那射手吓得一跳,离开挡板时,岩龙又一枪,把他也撂倒了。
    又一个火力点被干掉了。
    岩龙开始向第三个火力点接近。刚匍匐不到一丈远,忽地象刮起了一阵风,子弹噗噗噗,劈头盖脑地朝他刚才打枪的地方倾泻过来。他回头一看,吓!敌人的火力几乎全集中到箐沟里来了,他一下子象被罩在弹网里,平静的沟底顿时烟气滕藤,泥石四飞。他心一沉,抽了口凉气,但马上又镇静下来。他把身子紧贴在一块岩壁上仔细地观察了一阵,看到敌人火力虽凶,却是匆忙由山包转向这里的。他清楚,敌人这时已经发觉了他,但那盲目慌乱地射击,说明敌人并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他这里究竟是几个人。
    “把敌人的火力吸引住,消灭掉!对,这样,同志们也可以解围了……”岩龙回头望望小山包,心里不禁腾起一阵喜悦。他用袖子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利用敌人射击的死角,迅速向第三个火力点下面摸去。
    岩龙在这里接连打了两枪,第三个火力点也哑了。当敌人其他火力点转向第三个火力点下面时,岩龙又跃到第四个火力点下面……
    打两枪换一个地方,再打两枪又换个地方,岩龙就象小时候玩猫猫儿一样,在敌人占据的高地左侧下面,同敌人周旋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七十八号高地左侧的火力点一个个都哑然无声了。那些端着冲锋枪在战壕里窜来窜去的敌人,也不敢露头了。岩龙刚想在一蓬刺竹下坐下来喘息一会儿,突然从高地右后侧飞来成群炮弹,带着“啾——啾——啾——”的响声,落到沟底,箐沟里变成了一片烟海。我被发现了吗?岩龙不敢久呆,看看高地左侧工事里确实没有动静了,急忙顺着箐沟往回返,准备去找班长和同志们。
                               三
    硝烟弥漫着山包。当通信员高光锡在弹坑累累的右侧阵地上找到四班长温树利时,这里只剩下十一位同志了。听到排长牺牲的消息,十一位勇士、十一双眼睛含着悲愤的泪水,决心同越寇决一死战。恰在这时,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从高地射向山包的密集的火力突然减弱了;壕沟里传来的吼叫声停了;很快,敌人的所有火力都转向了高地左侧下面的箐沟;渐渐地,那些火力点在狂叫一阵之后,也一个一个不响了。
    山包上除了炮弹还在接连不断爆炸,枪声已经很弱了。同志们都很纳闷:怪,是兄弟部队穿插到敌人侧面了,还是敌人又在耍什么鬼花招?
    为了迎击敌人新的反扑,温树利率领大家向一片丛林转移,一面派人去找回岩龙。可是,岩龙不见了,是失踪,还是死伤?都不清楚。同志们临战作业,加紧抢修工事时,高地右后侧又想起了枪声,像是半自动在打靶似的,时紧时缓,一直响到高地的纵深,最后连敌人的炮声也止息了。
    太阳从头顶偏向西,火辣辣的光线象烈焰一样把云雾烤的一丝不剩。又闷又热的高地上,枪不打了,炮不射了,呈现出一种令人不解的宁静。在山包上坚守了四个小时的十一位同志,这时,接到命令,撤下阵地,向另一个方向转移。代理排长温树利又派人去找了一趟岩龙,还是没有踪影。当同志们迈着疲倦的步子走到山包脚下时,突然,有人喊道:“岩龙!那不是他吗?”
    是岩龙,在山包脚下隐蔽伤员的地方,正满头大汗地蹲着给伤员喂水哩。
    找你好苦啊,代理排长有点火了:“你,你啷格搞的,哪里去了?”
    岩龙笑眯眯地站起来。晒得红扑扑的脸上,汗一道,泥一道;溻的水湿的军衣,剐的东一条,西一条。他站好,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报告,班长!我到里面去了。敌人好多呢,我,打着了,打着好多!”
    同志们一听,呼啦把他围了起来。这个抱着胳膊晃,那个当胸捶一拳:
    “龙仔,闹了半天,敌人的火力是你引走的?”
    “龙仔,就你一个人呀?炮也是你干掉的吗?”
    “龙仔,好样的!”
    他在同志们的包围下,只是微笑着,不断点头。

    原来,岩龙从七十八号高地左下侧,顺着箐沟往回返时,差点碰上敌人布下的几颗雷。他绕了过去,钻出箐沟,便沿着山包下的小路去找班里的同志。他没有找到同志们,却在山包右侧下的一片杂树林里,碰上了一股向同志们偷袭而来的越寇。
    情况来得那么突然,简直容不得人做过多地考虑,前边的树丛一阵窸窣响动之后,敌人便从七十八号高地同山包相连的鞍部下来了。一个,两个……足有六七个越寇,猫着腰,端着冲锋枪,鬼鬼祟祟地迂回过来。好狡猾呀,这不是想搞偷袭吗?岩龙急忙后退了几步,隐到一棵树后。好,有个挎手枪的家伙站住了,在向后边的敌人挥手呢,先干掉他!岩龙立刻抠动板机,“叭!”一枪,那家伙两手一伸,仰面倒下。紧接着,他又“叭叭”两枪,干掉了那两个打头的。后面的几个便缩在树丛后,一齐向他开火了。“哗哗哗“了子弹立刻削掉了一大片树叶,打飞了一层树皮。那几个家伙打了一阵,不见动静,有个胆子大的一边打枪,一边去拖尸体,刚刚拖起,便不知从何处又飞来一颗子弹,就应声同那死尸倒在了一块。其余三个再也顾不上去抢尸体,撒丫子就跑。这时岩龙从远处的树丛里钻出来兜屁股又追着干掉一个,剩下的两个象惊枪的兔子,转眼就不见踪影了。
    岩龙知道越南兵在丛林里逃跑是很有一套的。他心里直为白白地跑掉这两个敌人惋惜。追着追着,不知怎么,从小树林一下子转到七十八号高地右后侧。他静下心,抬头一看,哈,那里的敌人还真不老少哩。只见半山腰,战壕里,有的在擦枪,有的在搬运弹药,还有的坐在沟沿上抽烟聊天……一点也不防备;再看看山下长的全是密密层层的杂树丛,钻进去谁也看不见。他心里不禁一阵喜欢:打他龟孙子个活靶,多好的机会呀!
    岩龙检查了下子弹,还好,刚才打得虽猛,但耗费的子弹才五十多发,身上还有近百发呢。杀敌的心切,使他忘记了自己是孤身一个往敌阵后边闯的。他用袖子擦了擦自己心爱的半自动,选了个便于机动的地形悄悄迂回过去。
    越寇的鼻子眼都能看清了,他停下来,利用跪姿首先瞄准了那个在沟沿上抽烟的敌人。心里说,你龟孙子倒安逸,叫你永远安逸去吧!只一枪就把那家伙打他个倒栽葱,四脚朝天滚了下来。他迅速换了个地方,又一枪把那个搬弹药的打了个狗啃屎,连箱子带人栽到战壕里。顿时,阵地上的敌人象捅了马蜂窝一样乱了套:有的跑,有的喊,有的端起冲锋枪就向这里扫射。
    岩龙为了不使敌人弄清自己的位置,还是采取老办法,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他连翻带爬,从一棵树丛后跃到另一棵树丛后,不慌不乱,把缺口、准星对准一个打一个。只见那撅着屁股跑的,还没钻进洞口就栽倒不动了;那打冲锋枪的还不知道在同谁作战就仰天倒下了;想露头看个究竟的,刚伸头就被飞来的子弹串了“糖葫芦”……阵地上的敌人,被这东一枪,西一枪猝不及防的冷弹打得死的死,跑得跑,藏的藏,一时,那阵地上竟然看不见人影了。
    岩龙隐蔽在一棵树后,又托着枪等了一会儿,突然,一阵啸声响过,接着,从我军阵地的方向传来了几声爆炸声。岩龙心里一动,估计附近可能就有敌人的炮阵地,他想起刚才在山沟挨炸的情形,决定在往里找一找。
    对敌人的仇恨,会使一个人产生无限的胆量。岩龙向纵深摸了不到三十米,果然在山腰拐角的凹部,发现了敌人的炮阵地。两门六零炮和两门八二迫击炮,正“咕咚咕咚”朝我们阵地上吊炮呢。
    岩龙十分恼火,一眼瞧见那个二炮手正拿着枚炮弹向炮膛里装填,出手就是一枪。二炮手连人带炮骨碌倒下了,其他敌人慌忙卧倒。岩龙又把枪口对准那个八二跑后的炮长干了一枪,炮长应声倒下。其他几门炮的敌人见势不妙,提起炮架就想跑。岩龙又绕过去,连打几枪。敌人炮也不要了,爬起来拼命往山里窜,岩龙在后面又举枪撂倒了几个,剩下的很快钻进树丛不见了。
    敌人的炮也不响了,枪也不打了,毒花花的阳光下,野林丛生的高地上变的死一样沉静。岩龙看看天,太阳已经西斜,空阔深邃的空中,没有一丝云彩。他才感到自己一个人离开部队深入敌阵太远太久了,数了数子弹,已经不到三十发了。他暗暗警告自己:不能再滞留了,要赶快去找部队,找同志们!
    天气变得十分燥热,树叶被晒得都打了蔫,树丛间蒸腾着一种烂草败叶的腐味。岩龙顺着原路往回返,正行间,前面山腰突然飞出几只鸟,从他头顶掠过,他警觉地隐到草丛里。不一会,从前面山上一前一后下来两名越南兵。前头那个手持冲锋枪,走一步,瞧一瞧;后头那个身前身后不知挂了些什么东西。
    岩龙感到奇怪,想瞧瞧敌人又搞什么名堂。岩龙暗自好笑,这些自称“世界第三大军事强国”的大兵们,现在连打水也得武装保护了。他让这两个兵从面前走过去,没有理睬。过了不大工夫,这两个兵打完水回来了。那个背满水壶的,压得趔趄着步子走在前面,那个端枪的,脸朝后,倒退着步子在后压阵。岩龙等他们上到半山腰,当胸一枪把那个压阵的打下山来。那背水的见事不好,水壶一扔,四脚着地,拼命往上爬,可他哪里爬得过我们神枪手的子弹呢!
    打完这两个敌人,岩龙擦擦汗,摘下帽子扇扇风,看着四周在没有动静了,高高兴兴地踏上归途。
                                    四
    傍晚,部队来到七十三号高地。战士们挖好猫耳洞,赶修完临时工事,天已经全黑下来,散发新鲜泥土气味的战壕里,党支部向全连的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进行了火线总结动员,指导员特别表扬了岩龙,并号召每个党团员都要向他学习,发扬孤胆作战的精神,主动灵活地打击越寇,为保卫祖国四化建设创造杀敌的最优异成绩。
    岩龙是打仗前才入团的。当同志们纷纷表示向他这个新团员学习,并向他提出挑战时,他反而感到很不自在,脸涨得红红的,结结巴巴地说:“我那配大家学习,我讲不来,反正我离祖国人民的要求还差的远哩。我希望组织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我,在火线考验我。”
    惩罚越寇的攻势在继续向纵深发展,二月二十五日,五连又接到紧急命令,向敌人盘踞的重镇铺楼方向出发了。
    二排又担任了尖刀排,四班是尖刀班。岩龙和另一个战友走在尖刀的最前端。这个危险而艰巨的任务又是他们夺下来的,为了给后续部队开路,他俩高度警惕地在前边搜索前进。
    铁流般的队伍,沿着这把刀尖穿过的丛林箐谷疾进。下午六点钟,他们踏上一条越寇开出不久的泥土路。将近一天了,除了见到敌人逃窜时遗弃的各种物资,还没有发现敌情。岩龙并没放松警惕,深知自己肩负的重担,挎上了一副缴获来的望远镜,仔细地搜索着远近的山林。
    前边是一片开阔地,地形变得复杂起来。毫无遮蔽的公路,随时有遭敌人袭击的可能。岩龙和那个战士毫不犹豫地踏上了这段路。他们是进军中的尖兵,急于歼敌的心情,使他们忘记了自己的生死安危!
    继续向前搜索,不能放过一点疑物。他俩刚走到路中间,隐藏在对面树丛中的敌人终于沉不住气开火了。
    子弹在无遮蔽的公路上蹦跳着,“噗噗”响着,有两颗射进岩龙的胸膛……他慢慢抬起头,向后,向祖国的方向,向火速开来的大军看了看,不动了。
    傣族人民的忠实儿子,十九岁的共青团员,为祖国献出了他宝贵的生命!
    “为岩龙报仇!”
    “象岩龙那样战斗!象岩龙那样打击敌人!”
    同志们含着悲愤的眼泪,从岩龙担架旁经过,呼喊着,沿着岩龙开辟的路,在一片灿烂的晚霞里,冲上对面的山林,狠狠地扫荡着残敌,直插越寇的腹部……
    那红的发亮,象火一样燃烧的山林顶巅的云霞,多么象我们英雄岩龙嘴角边上经常浮现的笑容啊!


作者: zhanqipp    时间: 2006-1-23 11:00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岩龙,小时候就知道的英雄。孤胆英雄!
作者: shaq    时间: 2006-1-23 20:21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许多文章出自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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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1-28 15:06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47)
                  战斗至生命最后一刻的丁顺茂烈士
    丁顺茂一九五五年出生,江西省南昌县人。一九七五年一月入伍,一九七八年六月入党。中越边境自卫还击战打响后,他随部队开赴前线参加战斗。
    一九七九年二月二十八日,丁顺茂所在的三排奉命配合八连攻占柯来西南侧无名高地。由于敌火力猛烈,三排前进受阻,排长命令丁顺茂掩护战友炸掉敌人的火力点。丁顺茂提着轻机枪机制灵活地迅速向敌人火力点迂回接近,大约离十多米处,他一跃而起冲向前去,准备占领有利地形向敌火力点扫射。不料,敌人的机枪向他猛烈地扫射过来,丁顺茂的胸部和腹部连中三弹。离他不远的副射手立刻冲过去要给他包扎。可是,他却回答说:“不要管我,争取时间,消灭敌人要紧。”
    他置个人安危于不顾,用左膝顶住腹部的伤口,忍着剧痛继续向敌火力点扫射,掩护战友爆破。暗堡里的敌人凶猛地向外扔手榴弹,一块弹片又炸中了丁顺茂的腹部,一段肠子从腹腔中掉了出来。他以惊人的毅力,用左手捂住向下掉的肠子,就地卧倒,用右手顽强地扣动了扳机,继续向敌人火力点打了两个点射。当同志们赶到时,他已经停止了呼吸,时年二十四岁。

                     
作者: wanjin5758    时间: 2006-1-29 23:11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还有吗?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1-31 19:34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48)
                战斗英雄黄登平讲述参加老山防御作战的经过
                          某部连长 黄登平
   
    一九八四年下半年,我作为一名学生官排长来到老山前线带职见习,参加了老山地区防御作战,经历了血与火、生与死的考验。在一次战斗中,我带领五名同志歼敌十五名,上级给我记了二等功。通过战斗锤炼,我磨练了意志,悟出了人生的真谛,看到了革命战士的青春在战火中迸发出的理想之光。
                 把个人的前途和祖国的命运紧密结合在一起
    一九八四年六月,我们作为部队恢复军校后的第一批大专生来到了连队,决心在部队干出一番事业。八月三日,也就是我们分到部队才一个多月,就接到赴云南前线参展锻炼的命令,这对我们这些长期在和平环境中生活的年轻军人来说,无疑是一个严峻的考验。我一九六二年出生在湖北农村,一九七八年高考落榜,在家乡一所中学教书。到第二年,有些同学劝我复读,可我决心要到部队当一名解放军战士,就在一九七九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炮声打响的时候,我参了军,以后又考上了军校,现在,三年紧张的军校生活结束了,这时候接到参战命令,我是既紧张,又高兴,紧张的是要到真枪实弹的战场上,心中没有底;高兴的是学到的书本知识可以在实战中检验,能在战火中增长才干,这对一个军人来说,是难得的好机会,当然我心中也很清楚,马上就要上战场,打仗就意味着会流血、牺牲。但当我想到,自己就要端着冲锋枪去保卫生我养我的祖国和人民,就要用党和人民给我的知识去报效祖国,我感到非常自豪和激动。
    我们每个参战学员都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但是我们懂得:个人的命运,理想和抱负,只有和祖国的利益,祖国的前途融合起来的时候,这种命运才是有意义的。这种抱负才是现实的,这种理想才能闪闪发光。记得一位著名的军事家说过这样一句话:“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一个好士兵。”
    军人的职业是和牺牲联系在一起的,这种牺牲既包括舍弃个人、家庭的利益,在感情生活方面做出牺牲,也包括为了国家和人民的利益贡献自己的青春和生命。在接到战斗命令时,我们有不少同志正在探亲,休假才几天;有的同志刚刚结婚,正在度蜜月;有的父母病重,躺在病榻上。但我们的同志在祖国发出召唤的时候,态度是毫不含糊的,没有一个打折扣。他们知道,没有国家安宁,那来小家的幸福;没有一部分人做出牺牲,那来千家万户的团圆。我的同学苏景州已订婚几年,军校毕业后,准备操办婚事。部队领导给了他四十天假,让他回去完婚,当他接到战斗命令时,他探家才十二天。他父母都是近六十的人了,母亲患严重心脏病,哥哥神经不正常,一个小弟弟刚刚念初中,父母很想让他早点结婚,有个照应。可是他想,自己马上就要上战场了,能否安全回来难说,万一回不来,或者断条胳膊少条腿,其不误了别人的一生吗?他耐心的做好父母的工作,含着泪水离开了年迈的父母和心爱的未婚妻,毅然奔赴战场。在阵地上,他经常带领救护组冒着敌人的炮火抢救负伤的战友。有一次在返回的途中,敌人的一发炮弹呼啸而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将身边的两位战友推进了一个小山洞,自己却留在了洞外。战友得救了,他却光荣地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有人说,军人是铁石心肠,不懂的情爱。不!他们也是普通的人,也有父母妻儿,他们爱父母,爱情人,爱亲友,但他们更爱祖国,爱人民,爱战友。当祖国和人民需要的时候,他们不得不把个人感情的闸门紧紧关闭。这难道不是一种更加高尚、更加博大,更加深沉的爱吗?
    在出征前夕,我也是很想念自己的父母和弟妹们的。临出发前的一天晚上,我给父母写下了这样的一封信,当然,我是把它当作给父母的最后一封信来写的。信中说:
“亲爱的爸爸妈妈:
    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一个人民解放军战士,为人民献出自己的一切,这是义不容辞的。越南小霸近几年不断地在我边境制造挑衅事件,多次打死打伤边民,使他们有家不能回,有田不能种。作为一名祖国的卫士,我们怎能容忍侵略者如此猖狂呢?这次我们学校从两千四百多名应届毕业生中挑选出一百二十名,全部是共产党员、优秀学员。能选中我去,这是党对我的信任,这是我的自豪,也是全家的光荣。
    假如我牺牲了,一切善后工作组织都会处理的,你们千万不要向组织提出任何要求,给组织添任何麻烦。你们要多保重身体。千万不要悲伤,要自豪,因为你们的儿子没有给你们丢脸,给家乡父老丢脸。
    就这样,我们抛开一切杂念,怀着为祖国而战,不惜血洒疆场的信念踏上了战场。
                         困难磨练了我的意志
    上阵地后,我被分在了坚守老山最前沿的某部四连。我们连队的阵地插在敌人阵地中间,这样就形成三面受敌、易攻难守的局面。阵地离敌人最近的地方只有几十米,常常遭到敌特工的偷袭,敌人的炮弹更是昼夜不断,前送后运的道路被敌人封锁,向上运弹药、给养,往下运伤员,都非常困难。我们平常每天只能吃一顿饭,有时后面无法送上来就几天吃不上饭,饿了只能啃压缩饼干和山上的甜草根充饥。炊事班的同志也十分着急,想了许多办法,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炊事班有位小战士,年仅十七岁,可每次送饭,他总是争着去。有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我们送饭,快到阵地的时候,他不幸踩上了敌人的地雷,右小腿被炸断,鲜血直流,可他硬是拖着这条断腿向前爬去,在他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印。当战士们从他身上解下背囊的时候,他浑身是血,强睁了几下眼睛,断断续续地对战友们说:“饭我送上来了,你们吃吧。”说完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脸上还带着孩子般的稚气和完成任务后的微笑。战友们默默地站在烈士的身旁,没有谁能吃下去一口饭。事后我们联名向上级请求,不要为我们送饭了,靠压缩饼干我们能顶得住!喝的水要冒着敌人的炮火和机枪的封锁到几里远的地方去抢,抢水是要冒着很大的危险。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连队规定不准随便到山下抢水。可有的同志为了战友能喝上水,就偷偷地自己下去。八月二十三日,高机八班的两名同志看到班里同志好几天没喝上水了,大家渴得嗓子冒烟,嘴唇都裂开了口子,就拿着水袋摸下山,冒险为战友找水,他们机智地躲过了敌人的一排排炮火,终于来到一个水池边,当他俩迅速装满水刚要返回时,敌人的一发炮弹落到了他俩的身边,两个人都身负重伤。但他们仍护着水袋,艰难地往回爬,由于伤势过重,水袋终于先后从他们手中滑落,当战友们赶到的时候,两位战士已经牺牲,但是他们身边装满水的水袋仍完好无损,这是烈士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啊!谁能不珍惜呢!为了减少伤亡,我们减少了抢水的次数。渴了大家只能用罐头盒、钢盔接点雨水和山洞里的滴水;如果不下雨,就只能喝堑壕里积存的泥浆水,或者舔舔草叶子上的露水和潮湿的石头。就这样,我们在阵地上整整坚持了一百二十天。
    老山的气候十分恶劣,盛夏时节,一会儿暴雨,一会儿骄阳,平均气温高达二十八度以上,战士们只能穿一条裤衩修筑工事,守卫阵地,参加战斗。为了防炮,同志们每天得蹲在猫耳洞里忍受着高温的蒸烤,毒蛇、蚂蟥的袭击,蚊虫的叮咬,以及没膝深的泥水的浸泡。由于敌人不断向我阵地发射炮弹,我们几乎每天都要加修工事。战士们有时实在太疲劳了,修着修着,拄着小铁锹就睡着了。
    苦吗?那是真苦,累吗?确实真累。但干部战士们始终斗志旺盛。我们深知,用少数人的吃苦可以换来更多人的甜;我们在这里多吃苦,祖国四化建设顺利进行才有保障,后方人民的安宁幸福才有保证。所以,我们乐于吃这种苦,在同艰苦和困难的斗争中,也磨炼了我的意志,坚定了我们的的理想和信念。胡耀邦同志曾在一次讲话中说,历史赋予我们这一代青年十分艰巨而光荣的使命,要求我们这一代青年多吃点苦,多作出一些牺牲。这是党对我们这一代青年殷切期望和无限信赖,也是我们青年一代的神圣职责和光荣任务。今天我们在阵地上吃苦,为祖国流血牺牲,是为当代人争光,为后辈人造福,为建造共产主义大厦添砖加瓦。因此,我们总觉得身上有一种无穷的力量。正如马克思所说的: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福利而劳动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能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献身。那时我们所感到的就不是可怜的、有限的、自私的乐趣,我们的幸福属于千百万人。
    有人对我们说,你们在前线流血流汗,而后面的同龄人在跳舞、穿西服、逛公园,你们有什么想法,能理解吗?我回答:我们完全可以理解,这反映了人们生活方式的变化和发展,体现了青年们的一种追求和兴趣。让广大人民群众当然也包括我们的同龄人生活越来越美好,不正是我们在前方奋战的希望吗?有的同志问我,听说你立了二等功,多少奖金?我要告诉大家,我们并没有优厚的报酬,也没有奖金,我们不是为了钱财上战场的。我们是为祖国和人民尽义务的。当然,我们也需要社会的理解,特别是同龄人的理解。听说著名歌唱家彭丽媛在首都为全国党代会演出后,立即奔赴云南前线,在中秋之夜,她为边防战士演唱了《十五的月亮》。她那优美、动听、深情的歌声,通过电话线传送到了阵地上的猫耳洞。战士们眼里流出了激动得泪水,感到了莫大的欣慰和鼓舞。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她唱出了前方战士与后方人民的共同心愿,唱出了广大人民对边防战士的理解。
                             理想在这里升华
    战争是无情的。战斗中,我们又的战友倒下去了。长眠在祖国的南疆,有的战友负伤成了终身的残疾,战友们那种伟大的无私的献身精神,曾使我的心灵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净化。我们在这里变得勇敢,我们的理想在这里得到了升华。
    我们守卫的高地比较靠前,每天都要承受敌人一百余发炮弹的袭击。高地上的土被翻了好几遍,山头被削平了一米多。在这里坚守,流血牺牲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然而,战友们面对死神的威胁毫无惧色,他们总是争着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把生的希望让给别人。特别是干部、党员、更是如此。我们连的四排长李显林,把钢板工事让给战士,自己却蹲在没有钢板加固的洞里。一次敌人炮击时,他的猫耳洞被炸塌,全身被埋在土里。当战友们把他从土里挖出来时,他的鼻子、耳朵、嘴巴里都是血和泥,面部被压得铁青。他被送到医院在手术台上四天四夜,不省人事。但他在医院只住了十几天就跑回了阵地。回到连队时,他的半个脸还铁青着,脖子直挺挺的没法动,走路还得住着拐杖,同志们开玩笑地叫他“半条命”。可他就是用这半条命又在阵地上坚持了整整三个月。在这样的好同志面前,你能不感到心灵上的震撼吗?你能不感受到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推动着自己前进吗?
    十二月七日早晨,浓雾笼罩着阵地,二十来米远就看不见人影,阵地上一反常态,到了七点钟还异常寂静。身边的战友们由于潜伏了一夜,一倒在石缝里就呼呼地睡着了。我也很困,但心里总想有点什么事似的,我当时想,今天静得有点出奇,敌人会不会趁着浓雾摸来呢?我翻身跑到主峰前沿。刚上主峰,我就看到观察员正在一面观察,一面紧张地向后面张望,他一见到我,似乎松了口气,低声说:“排长,有情况。”一听说有情况,我心里一阵高兴,心想,我们在这里等了你们七天七夜总算没白等。
    事情是这样的:十一月份,越军对我老山前沿进行了多次不同规模的反扑,都被我们击退了。越军不甘心失败,经常派遣特工渗透到我前沿阵地进行破坏袭扰。为了消灭越军特工队,上级决定派出一个步兵班到主峰潜伏,十二月一日晚上,我奉命带领一个班借着月光上了主峰,我们每天晚上在无名高地潜伏,白天在主峰找一个石缝休息。在潜伏中,虽然几次发现过敌人留下的痕迹,但一直没有见到敌人。克今天总算等到了。我三步两步地跳到前沿,顺观察员手指的方向看,只见无名高地东侧人影绰绰,正在向高地北侧迂回,我让观察员赶紧把战友们叫醒。大家一听说有情况,都高兴地要跳起来了,各自占领了有利地形。我小声命令大家沉住气,等敌人走近了再打。这时,敌人正在向无名高地的北侧山坡摸过来,一个、二个、四个、五个、……好家伙,真不少。我正准备下命令,一想,不能开枪,因为大雾天一开枪就会暴露目标,而投弹呢,敌人只能看到炸点,却发现不了我们的位置。所以我提醒大家,只准投弹,不准开枪。当敌人离我们只有三十米远的时候,我小声喊道:“投弹!”手榴弹顿时一个接一个地向越军砸去。这一阵手榴弹把敌人炸的死的死,伤的伤,活着的抱头鼠窜,它想还击也不知道往那儿打。受惊的敌人,向我主峰方向乱打一阵后,便缩在石缝里不敢露头。为了全歼敌人我们七名同志分成三个战斗小组。由于我们居高临下,以猛烈的火力压得敌人抬不起头来,第一组在二、三组的火力掩护下,向无名高地山顶接近。在前进中,战士小江不慎踩到被炸松的石头上,连人带石头一起滚到了山脚。这一下,惊动了藏在石缝里的敌人,受惊的两名敌人从石缝钻出来就逃,还没跑出两米远,我和战友们“当当当”几枪就把他们撂倒了。滚在山脚下的小江正往山上爬的时候,被敌人的一颗子弹击中了右膀子。小江不顾疼痛,左手握枪向上猛打了一梭子,跳到了一块石壁后面。这是我命令第一、三组组织火力掩护,我们第二组从右侧顺着石缝摸了过去,找到了受伤的小江,我们给小江包扎好伤口后,一起猛打,第一组的同志从西边打,来一个声东击西。这一招还真灵,第一组的同志很快摸到敌人鼻子底下,敌人还未发现。当战士小赵刚一露头时,敌人一颗手雷砸了过来,正好砸在小赵的头盔上,又被弹到一边爆炸了,小赵顺势向上投了几颗手榴弹,我们几个也趁机冲了上去,那些藏在石缝里的敌人还没见到我们什么模样,就被我们的手榴弹炸得上西天了。剩下的几个敌人龟缩到一个乱石洞里,企图进行顽抗。我们先利用地形接近洞口。接着向洞里扔里几颗手榴弹,硝烟还未散尽,我们就钻进洞里,只见里面躺着六具越军的尸体。这一场战斗,我们打得机智灵活,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共歼敌十五名。缴获敌人冲锋枪九支,单兵火箭三具,四零火箭筒一具,其他特工器材物资一批。我们圆满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任务,上级给我们班记了集体一等功。
    经过战场上的锻炼,使我体会到老前辈打江山、新一代保边疆的艰难,更感到和平安定环境的珍贵。我永远忘不了那些倒下去的战友,促使我们或者的人具有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愿我们一起珍惜烈士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和平幸福的生活,发奋学习,努力工作,使我们的理想和青春在保卫祖国、建设祖国的事业中放出更加绚丽的光彩。

作者: zhanqipp    时间: 2006-2-1 16:03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一次漂亮的歼灭战!一次消灭十五个越特。不容易啊!
作者: 黄叶    时间: 2006-2-2 18:45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2-4 18:07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49)
           钢浇铁铸硬汉子:记身患绝症仍坚持战斗的徐国元
                        任文锁 郑海军 岳有仁
   
    我血管里奔流的永远是男子汉刚性的学业;我嗓子里发出的永远是男子汉铿锵有力的呐喊,决不是懦夫低沉的呼救声……
                               ——摘自徐国元给益阳县委、县政府的信
    列车,把他从硝烟弥漫的老山战场,飞快地送到石家庄白求恩国际和平医院。速度并不亚于抢救一位将军!
    可是,晚了,一切都将是徒劳。癌症晚期。这个可怕的结论落在这位穿上军装不到一年、年方十九岁的年轻战士徐国元身上。
    多么不公平呵!医生望着这年轻的战友,想象不出他是怎样在老山前线经受病魔折磨、与敌激战的。
                                 (一)
    “上甘岭”五十四号阵地。该阵地孤立前出,地势低洼,三面悬崖,与越军仅一沟之隔。
    五月二日晚十点三十五分。越军以一个加强排的兵力,偷袭徐国元所在的阵地,被三号哨位长王高银发现。随着一声声报告与呼唤,我一发发炮弹飞向敌群……敌偷袭不成转为强攻。
    狡猾的敌人,趁阵地正面打的热闹的机会攀悬崖、蹬峭壁,偷偷从沟底上来三个训练有素的特工。
    在黑暗中,始终睁着警惕双眼的小徐,听到平台上一声轻微的金属碰击声,他冲出猫耳洞,两名敌人已爬到面前,隔着伪装网看到敌人枪口发出阴森森的光,他端起冲锋枪就是一梭子,当场把走在前面的特工送上了西天,另一名特工抱头鼠窜与刚爬上平台的走在最后的特工碰了个对面,慌乱中两人一起摔倒了悬崖下。
    战斗一直持续到凌晨五时许。徐国元与战友们一夜之间,接连打退敌人五次进攻。清晨,上级通报战果:这次战斗共毙敌十三名,伤敌六名,摧毁敌游动火炮一门。上级通报表扬了五十四号阵地的十四名战士,说他们以小的代价换取了大的胜利。
    在这次战斗中,阵地长别成启深深喜爱这位“初出茅庐”的小新兵;班长施训灼感觉到徐国元精瘦中显出一种超人的机敏,小小的个子,却显现出分外的坚强。他们俩人一起打电话向团长、政委为徐国元请功……
                                (二)
    灼热的炮火使小小的五十四号阵地变成了一片焦土。工事炸塌了,被覆层掀掉了;阵地上水、粮没了,弹药需要补充,越军封锁了“上甘岭”主峰通往五十四号阵地的通路,军工上不来。
    机警的徐国元看出了阵地上紧缺这些东西。“阵地长,让我下山去背物资吧!”他向别成启要求道。“不用你去了,昨天夜里你打了一夜,今天休息,准备迎接新的战斗。”别阵地长劝他。
    一会儿,一号、四号哨位的刘飞奇、王高银背着木架下山了。他三步并两步走到班长宋年贵的猫耳洞里,把熟睡的宋班长摇醒。“班长,小刘小王都下山背物资去了,为什么不让我去,是不是怕我完不成任务。”徐国元急了。
    他和班长越争声音越大。宋班长看着急得满头是汗的徐国元,从心里感到欣慰。多好的战士啊!“去吧!路上小心点,分开走!”
    第一趟,他一个人背了两箱手榴弹。八十多斤的箱子压得他背上出现了红印子,可是他到阵地上放下又走了。
    第二趟他背了两桶水。每桶水五十斤,百斤重的水超过了徐国元的体重,他硬是把水背上了山。
    第三趟,他背上了一袋近百斤的大米,这次再过“百米生死线”的时候,摔了一跤,腿上划破了,鱼鳞沟里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上下三个来回,过六千多个台阶,行三十多里路。徐国元真累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当天晚上,敌人又是一个加强班的兵力强攻五十四号阵地。徐国元一晚上扔了三箱手榴弹,打得敌人不敢向上爬。这次战斗,敌人在五十四号阵地上拖走了十九具尸体,背走了十四名残兵。
    徐国元笑了,他完全忘却了腿上的伤。
                                 (三)
    上阵地不久,徐国元发现自己肚子有点不太利索,一直拉稀。开始,他没注意,几次他让营部的战友找罗军医药了点痢疾药。可是吃了,仍不见好。
    六月十八日,他跟班长宋年贵到山下去背防潮被。宋年贵发现,平常如猛虎的徐国元,在“上甘岭”一千四百多个台阶上,竟歇了八次之多。宋班长急了,当天中午找到阵地长汇报了情况。别成启当场决定,立即送徐国元下阵地治疗。
    又是一场争吵。徐国元硬说自己是痢疾、慢性肠炎,不用住院,吃点药过几天自然会好的。这次,别成启没有让步,他命令宋年贵务必把徐国元送下山。
    到了团卫生队,宋年贵把徐国元交给了罗军医,徐国元也在住院手续上签了字。回到阵地后,宋年贵向别成启作了汇报。别成启表扬宋年贵:这次事办的利索!
    谁知第二天,徐国元又跑了回来。“班长,我病愈出院了!”“出院通知单呢,为什么私自出院?”宋年贵第一次对徐国元发火了。
    原来,徐国元住院后,听医生说要长期观察治疗,这可把他急坏了。早晨,他等医生查完房就偷偷跑了出来。
    他舍不得离开阵地。他知道,全哨位四个人,他走了只剩下三个人,战友们因为他走了会加重负担。他越想越坐不住,最后终于决定不辞而别。
    当晚,徐国元坚决要求上岗值班。一夜过后,第二天清晨,林海向宋年贵、别成启“告”了徐国元一状。“一夜,小徐拉了五次肚子。肚子疼时,他就用冲锋枪子弹夹顶住肚子,浑身直出虚汗。”
    不能再犹豫了,别成启电话找到了连长王少云,汇报了徐国元的异常病情。王连长火速如实向团长、政委作了汇报。“立即送医院”。团长、政委命令道。
                                 (四)
    我们驱车赶到野战医院采访时,徐国元刚刚踏上北行的旅途。
    主治医生地给我们一份徐国元写给益阳县委、县政府领导的信:
    “战争是残酷的,只要扛上钢枪、走上硝烟弥漫的战场,也许就会告别十九年为之奋斗的一切。但是,父母造就了我男儿的躯体,我血管里奔流的永远是男子汉刚性的血液,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不管是不幸还是挫折,不管是流血还是躯体化为灰烬,我都能正视……
    我们用积满泪水的双眼读完徐国元的手书。从中,我们找到了这位钢浇铁铸汉子的精灵……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2-17 18:02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五十)
                            好指导员杨春轩
   
    35132部队三连政治指导员杨春轩以对祖国和人民利益、连队声誉、战士生命高度负责的精神忘我地工作和战斗,思想政治工作坚强有力,连队思想稳定,士气高昂,连队坚守防御作战三个月无一伤亡,受到领导和机关的赞扬,最近,上级给他记了二等功,并光荣地出席了全军英模代表会。
    杨春轩任职以来,把对战友满腔的深情倾注在本职工作中,思想工作细,爱战友胜过爱自己。一九八六年被团树为“爱兵标兵”,他先后出席了团、师和集团军“四有”代表会,并受到军区通报表扬。
    上阵地后,他通过耐心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把党的温暖送到战士心坎上,是我部第一个组织战士在阵地过生日的指导员。接防前,他把战士生日的日期记在台历上,生日前一天,通知军工将生日食品送上阵地。战士生日这天,他用电话通知各哨位,并向过生日的战士赠送纪念品和致贺词。每当战士吃着指导员安排送来的生日食品,听到各哨位打来的贺电和收到战友们献给自己的诗歌及小礼品时,都感动得热泪盈眶。到目前为止,他已组织为十二位战士在阵地上过了生日。
    三连阵地与敌紧贴,不少哨位没有电话,条件差,各种学习、管理制度落实比较困难。为了使这些哨位的同志能及时了解战况和英模事迹,他经常把有关内容写在罐头标签和子弹包装纸上,托军工带去。“五四”青年节,机关将团首长向全体团员、青年的慰问信录成磁带送上阵地,他立即带上磁带和录音机,亲自送到这两个阵地去给战士们播放;对一些不便播放的哨位,他通过电话口述了首长讲话要点,使战士们深受教育和鼓舞。
    此外,他坚持电话谈心,每天向各哨位了解一两次情况;对生病的战士,他都要去哨位或打电话进行慰问,并把自己带上阵地的营养品送去;连里发给他的水果罐头,几乎全部送给了伤病员,对一些家中有实际困难的战士,他及时通过电话或“信外信”做思想工作,并想方设法为他们排忧解难。班长刘志鹏家庭缺乏劳力,生活比较困难,前不久,爱人又生孩子,手头比较拮据,他和连长以党支部名义给他家里寄去了五十元钱,使小刘深受感动,表示一定要英勇作战,干出成绩,以实际行动感谢领导的关怀。
    三连阵地不仅危险性大,而且吃水十分困难,杨春轩利用战斗间隙,经常和战士们一起往这几个特供阵地背水。一次,他带部分战士给特供阵地背水时,敌人进行炮击,一发炮弹在离他十几米处爆炸,他毫无惧色,仍背起五十多斤重的水袋带领战士往前冲,连部战士看他太劳累,不让他去背水,他执意不肯。通信员和文书把水袋和背具藏起来,可他顺手抓起别人的水袋又下山了。
    连队上阵地时,原连长仍在住院,团派作训参谋史文忠代理连长,史参谋对连队情况不熟悉,杨春轩每天晚上陪他值班,介绍连队情况。不久史参谋因身体不好下了阵地,换上了一机连连长任三连连长,为帮助新连长尽快熟悉连队情况,杨指导员仍然坚持每晚陪连长值班,全面介绍连队布防、战斗等情况,和连长一起处置问题。
    白天轮到自己值班时,还要与战士们进行电话谈心,总结猫耳洞思想工作经验、拟制党课教育纲领、电话讲党课、讲评党员、给战士写家信等,每天最多只能休息三四个小时,被战士们誉为“三连最辛苦的人”。
    近年来,杨春轩家庭困难比较大,但他以负重报国、无私奉献的精神正确对待和处理,安心部队工作,一心扑在连队建设上。他今年二十九岁,为了作战三次推迟了婚期。他只有兄弟俩人,这次弟兄双双参战,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体弱多病,无人照顾。但他从不为此分心,不但自己忘我地工作,还经常从电话里了解弟弟的思想情况,鼓励他不要牵挂家里,集中精力打好仗。在他的经常教育下,杨春轩的弟弟作战勇敢受到表扬。

作者: 笨老头    时间: 2006-2-18 14:17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楼主朋友及本论坛的管理朋友,您们好!
因为昨天是217纪念日,昨晚在一个军人的论坛看到了一篇纪念的转帖,同时于他们的房间里听到一位朋友对这篇转帖的朗诵.读的非常好.今天我就想在网络中搜索相关帖子时来到这里.看到了这本英勇谱.向大家敬礼和深表敬重.于时同时我将此文章转帖到我常去的军旅网站.同时我会注明是转帖和转帖的地点的.特在此向这里的朋友们说声音感谢!
我将帖子转到了http://www.f81.net/dv6/index.asp这里的战地黄花版面.再次敬军礼, 同时再次感谢.
作者: ladengdashu    时间: 2006-3-20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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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3-28 18:39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五十一)
                   “智勇双全的炮兵排长”朱勇烈士
   
    朱勇是南昌陆军学校八四届毕业学员,江西省九江市人。一九八四年八月毕业后,奉命到前线实习,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分配在某团炮连任见习排长。战斗中,他灵活果断指挥,英勇顽强杀敌,歼敌十九名,摧毁敌人六零迫击炮两门、八二无后坐力炮一门、观察所一个、屯兵洞一个、高射机枪两挺、轻重机枪各一挺,先后荣立二等功、一等功各一次。在一九八五年一月十五日抗击越军反扑的战斗中,朱勇英勇献身,年仅二十一岁。昆明军区授予他“智勇双全的炮兵排长”荣誉称号。
    朱勇随同部队进入老山阵地后,开始被分配在距离敌人较远的一个高地。他为了更多地消灭敌人,支援步兵作战,多次要求到最前沿去。上级根据他的要求,让他带着炮三班和一门炮到前沿高地。朱勇同志在开始的几次战斗中发现,我们经常利用的几个火力控制点已经被敌人察觉,小股敌人常常避开这些火力控制点来偷袭我阵地,并且组织炮火对我实行标定射击,使我前沿炮兵火力不能有效发挥作用。为了争取战场主动权,朱勇先后十多次冒着敌人密集的炮火,在前沿阵地观察和标绘越军的炮兵火力点,并根据敌情、地形情况,研究提出了“炮炮协同,游动射击”的战斗方案,重点打击那些对我威胁最大的敌人前沿炮兵和其他火力点,经上级批准后,朱勇带着游动炮班,天天活跃在全营各个前沿阵地上,边观察,边射击,还为上级炮群指示目标。这样,不仅使敌人无法掌握我炮兵火力点的具体位置,而且出其不意地打击敌人,搞得敌人晕头转向,对于巩固阵地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在我阵地左前方的一个高地上,有越军的炮兵观察所。这个观察所不仅为越军的曲射火炮指示目标,还指挥两挺高射机枪射击,对我前沿阵地造成极大威胁。如果能摧毁这个观察所,就等于挖掉了越军的一只眼睛。一九八四年十二月的一天上午,朱勇在游动射击的过程中,终于发现了敌人这个观察所的具体位置,是在高地左侧的一个山洞里,洞口是用大石块垒起来的。在它的右侧,还有一个屯兵洞。怎样摧毁这个观察所和屯兵洞呢?用曲射火炮射击,不易直接命中目标。这时,朱勇想起了一九七九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用直射炮抵近射击打敌洞的战例,便决定用炮火抵近射击来摧毁这个观察所。但在我即设阵地射击,距离过远;如果前出到无名高地上射击,虽然距离近点,但没有隐蔽位置,受敌人火力威胁太大。朱勇掂量再三,觉得应该以能够准确摧毁敌人炮兵观察所为前提。于是,他把发射阵地选在危险性大,但便于我发扬火力,打击敌人的无名高地上。
    第二天拂晓,朱勇带着两名战士,扛着一门炮,趁着营炮群向敌占高地猛烈射击的时候,一鼓作气,冲上了无名高地。他亲自操炮,一举摧毁了敌人炮兵观察所,把那个山洞洞口也打塌了。两天后,朱勇对这个高地的敌人屯兵洞再次实行炮击。这次他改变了战术,出其不意地摧毁了敌人这个屯兵洞。从此,在较长一段时间里,这个高地敌人的炮火和高射机枪只能对我盲目射击。
    在四连阵地对面,有越军两门六零迫击炮,经常出来打几炮又缩回洞里。由于它地处灌木林,不便我观察,往往发现后来不及组织火力,越军就钻回洞内去了,所以,两门炮对四连的几个阵地威胁很大。朱勇带着游动炮班来到四连。仔细勘察了地形,经过反复考虑,认为要对付敌人打一阵就跑的战术,只有采取“火炮潜伏,待机歼敌”的打法。他扛上一门炮,带了一名副射手,隐藏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整整等了四个小时,终于看到四名越军抬着两门六零迫击炮摸出来了。敌正准备架炮对我射击时,朱勇以肩炮瞄准,先敌开火。接连发射两发炮弹,炸得越军炮毁人亡。四连的干部战士看到这一情景,高兴的欢呼:“神炮!神炮!”
    敌人的某高地,也是对我们威胁较大的一个高地。敌人的火力不仅能控制我前沿阵地,而且常常杀伤我前送后运人员。针对这个情况,上级确定要很打某高地,并点名让朱勇带领游动炮班支援战斗。朱勇根据敌人某高地的地形特点,认为只有到另一个高地顶端才能更好地发扬火力。但是,到高地顶端去,要经过一段陡壁,空手上下都很困难。此刻,朱勇只想着早些消灭敌人,打定主意和炮班的同志一道从陡壁上爬上去。他把九十多斤重的炮身捆绑在自己的身上,一步一步地向上爬,手被磨出了血,仍然咬着牙坚持着。他攀上高地顶端之后,迅速查清了敌人某高地各个火力点的具体位置,接着发射五发炮弹,摧毁了敌人两个火力点,大大削弱了敌人某高地对我前沿阵地的火力威胁。
    由于朱勇机制灵活,打出了“学生官”的威风,上级给他记了二等功,部队政治部号召全体指战员向朱勇学习。
    朱勇荣立二等功后,领导要把他调到另一个高地。这个高地靠近营指挥所,比较安全,但朱勇得知敌人可能在一月中旬要进行大规模的反扑时,一再坚持要求留下。营里领导看到他那顽强的意志和积极求战的精神,同意了他的要求,同时决定把二炮连连长的通信员调来,负责保护朱勇的安全。
    为了打退敌人新的反扑,朱勇带领战士们苦干三天,突击加固炮阵地。战士们干得挺起劲,而朱勇想到迎接新的战斗,寻要让战士们尽量保存充沛的体力,因此,干一阵子他就招呼战士们去休息,等大家都睡着了,他自己却悄悄的爬起来,继续抢修工事。
    一月十五日凌晨,敌人向我防御阵地发动了多方向、多波次的猖狂进攻。我高地遭到敌人炮火的猛烈袭击。朱勇冒着敌人的炮火,前出观察,把新出现的敌火力点一个个地标在图上,一面向上级报告,一面用炮火摧毁了敌人的一挺高射机枪和一挺重机枪。
    大约上午九点,敌人发现了游动炮班的位置,集中了一零零迫击炮,八二无后坐力炮等几种火炮,进行报复性的轰炸。朱勇的腰部、腿部不幸被敌人的弹片击伤,副射手的腿部也同时负伤。这时,朱勇首先考虑的是战士的安慰。他急忙和另一名战士把副射手扶进隐蔽部,然后再包扎自己的伤口。上级得知朱勇负了伤。立即指示朱勇不要再打了,并要通信员保护朱勇的安全。阵地指挥员也命令炮班的战士要把朱勇看住。在这种情况下,朱勇只好躺在洞里,通过口述让身边的战士把他刚才发现的敌人火力点位置标在图上,并向上级报告。
    战斗在激烈进行,敌人已冲上了我某阵地的部分哨位,上级派往增援的步兵分队又被敌人炮火压制在一个洼地,进退不能,情况十分危急。朱勇得知这一情况后,顾不得自己的伤痛,冲出隐蔽部,操起火炮,瞄准敌人一挺机枪,一发炮弹就摧毁了目标。接着,又摧毁了敌人两个火力点。在朱勇和其他同志的火力掩护下,我增援分队终于突破了敌人的炮火封锁区,迅速向前挺进。这时,炮班的战士们看到朱勇的伤口仍在大量流血,伤势越来越重,就硬把他拖回了隐蔽部。不一会,增援分队又被敌人的炮火拦阻在一道堑壕内,朱勇眼看着步兵战友在流血,怒火满腔,猛地又爬起来,推开看护他的通信员,再次冲出隐蔽部,操起火炮,接连向敌人发射出一发发愤怒的炮弹,最后,炮弹打完了,他又端起身旁的一挺轻机枪,对着敌人猛烈扫射,打着打着,朱勇手中的机枪突然卡壳了。他急忙退回隐蔽部,很快排除了故障。当他第二次要冲出去时,通信员死命地拖住他说:“排长,你不能再出去了,要去,让我去吧!”朱勇看到战士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深受感动,但他知道,自己是共产党员,是排长,是军校毕业学员,在这个关键时刻,应该冲上去。他对战士们说:“你们不要管我,隐蔽好,我上!”说完,带着浑身血、遍体伤,抱起机枪又冲了出去。通信员紧跟着也冲了出去,而且坚持要把朱勇拖回隐蔽部。朱勇以命令的口气说:“你到底听谁的!”说着,硬把通信员赶回了隐蔽部,他自己却迅速转身扑向壕壁,带着重伤继续战斗。
    为了避免敌人杀伤,他多次变换射击位置。当转换到第三个位置射击时,不幸被敌人的高射机枪击中,光荣牺牲。他牺牲时,双手仍然紧紧地握着机枪,那双眼睛仍然怒视着敌方,整个身体仍然保持着射击的姿势。
    炮班的战士看到朱勇牺牲了,不顾一切地从隐蔽部里冲出来,把朱勇的遗体抱回隐蔽部,用颤抖的双手把朱勇眼皮抹下来。通信员非常难过,从洞里跑出来,边跑边哭,冲过敌人严密的炮火,跑到营部,向营长、教导员哭着说:“营长、教导员,排长牺牲了,我没有完成任务,没有保护好排长……”营长、教导员悲痛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们为失去朱勇这样的好同志而难过,整整一天都没有吃饭。朱勇所在连的战士们,听到朱勇牺牲的消息,把复仇的怒火填进炮膛,以更猛烈的炮火支援步兵分队,赢得了粉碎敌人这次进攻的最后胜利。
    朱勇英勇地牺牲了,他死的光荣,死的壮烈!他以自己的英勇行为,实现了在请战书上所写的诺言:“如果需要流血和牺牲,共产党员应该站在最前列!”
    朱勇是烈士的后代。祖父是新四军战士,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父亲一九五五年参军,一九五八年在炮击金门的战斗中负过伤,立过功。朱勇从小就求上进,爱学习。在中学时,他是校团委委员,学生会主席。一九八一年九月考入军校后,他立志把青春贡献给国防事业,贡献给祖国和人民。他常说:“我选定进军校的第一天起,就随时准备为国捐躯。”在军校三年,他三次受嘉奖,两次被评为先进学员。在同期学员中,他第一批加入了党组织。当决定要抽调部分毕业学员到云南前线参战实习时,组织上已确定他留校担任教员。而朱勇多次找领导,积极要求上前线。他表示:“只要祖国需要,将不惜以鲜血和生命来报答党、报答祖国和人民。”
    到前线后,他在写给家乡九江市委的一封信中说:“我是红军的后继者,人民军队的传统注进了我的血液,上甘岭的精神筑成了我的灵魂”,“为了祖国和人民,我宁愿将鲜血洒在南疆”,“决不给祖国、给养育我的家乡人民丢脸”。朱勇把为祖国、为人民流血牺牲,看成军人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在前线,他得知家乡搞集资办学,是弟妹的上学遇到了经济困难。他一面把自己节省下来的一百四十元钱寄回家,一面写信安慰父母,要父母不要向国家伸手,即使自己牺牲了,也不要给组织上添麻烦。朱勇牺牲后,烈士的父母就是按照朱勇的遗言,没有向组织上提任何要求,而且还从朱勇最后几个月的薪金中拿出一百六十八元,替朱勇交了最后一次党费。
    党和人民辛勤培养的好儿子朱勇烈士,为保卫边疆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他没有辜负党和人民的哺育和期望,他为党、为祖国、为人民军队争了光。朱勇虽然牺牲了,但是他那崇高的思想,光辉的形象,将永远活在我们的心中。

作者: 四连山    时间: 2006-3-29 09:38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谢谢楼主辛苦的网贴制作。我军当年气壮山河的英雄们的壮举应该展现在众人面前。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3-31 19:18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五十二)
                            不卷刃的尖刀
                ——记云南边防部队某部“尖刀英雄连”二连
                               黄开厚
   
                               (一)
    趁河对岸发隆守敌怠倦之际,某部陈满副团长带领一部分干部到河边察看了穿插路线。回来的半路上,几个连长就在这火辣辣的太阳底下,缠着陈副团长蘑菇开了。断敌退路任务艰巨,谁不眼馋?
    发隆山势陡峭,从地图上看,就象一只水牛角嵌进我国境内,上面驻扎着五百多越军,他们经常到我境内插竹签、埋地雷,向我村寨打枪打炮,百般挑衅。部队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为了全歼这股敌人,团里决定派一个链,占领发隆后面的一三零七和一三零一高地,卡断发隆至孟康的公路,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这是个硬任务,谁都想把它抢到手。叫得最厉害的要数二连连长曾先良。瞧,别人都散去了,他脸上淌着汗珠,还在蘑菇:“副团长,你说说看,二连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陈副团长故作不明地说:“我知道啥呀?”曾先良急了,拦到陈副团长面前摊着巴掌说:“你说说,哪回二连装过孬?那回交给二连的任务没完成?这回、这回到了节骨眼上……”
    陈副团长望着这个急红了脸、瞪大了眼、个儿不高但很结实的小伙子,心中一阵激动。可是,这事得等党委研究决定。他宽慰地说:“你急啥嘛,回去好好动员动员,把大家的劲头鼓足点,任务还能跑了!”
    曾先良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再说也无用,便敬了个礼,转身回连去。
    二连的十几个班、排长正聚集在连部,恭候着连长领来打穿插的美差。殊不料,曾先良满脸沮丧地回来了。顿时,大家都愣了,你看我,我看你,好半天才“嗡”第一声吵嚷开了:“怎么,咱连不配呀?”“哼,偏心眼!”
    指导员罗维俊见大家越嚷越凶,便制止道:“静一静,光吵不顶用,我提议,马上写份决心书捅上去!”“好,写攒劲些!”大家都赞成他的意见。
    几分钟后,一份墨迹未干的决心书飞到了营里,马上就被开团党委会得营长壮华山揣走了。
    夜深了,喧闹的山寨睡去了,月光如水树影婆娑。刚开完团党委会的壮营长,兴冲冲的出了寨口,踏上了去一营的小路,忽然,路边的芭蕉树下跳出一个人影:“营长,没码脱吧?”
    “曾先良!”壮营长惊讶地站住了。他没想到曾先良竟跑了十多里。蹲在这儿等候消息,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知该说啥。“怎么样?”曾先良急得抓住了他的手。
    “就你们二连想打硬仗?别的连就不想呀?”
    “怎么,没争到?!我去……”曾先良甩开营长的手,拔腿就跑。
    壮营长忙叫道:“回来!任务交给你们连了,你还去要什么?”
    已经跑出了两步的曾先良愣住了,朝着壮营长看了几秒钟,忽然,“嘿嘿嘿”笑了,跑回来,凑近壮营长的耳根,说:“快走,连里还等着我的回信呢。”
                               (二)
    急进!急进!趁着夜色,穿过密林,二连象一把利剑,于拂晓插上一三零七和一三零一两个高地,一场激战持续到日升三竿,才逐渐停息下来。
    硝烟弥漫的一三零一高地上,到处是弹坑,烧着的艾蒿、苦竹、芭蕉丛只剩下黑茬茬。火辣辣的太阳烤得堑壕前的几十具越南鬼子的尸体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腥臭。
    战士们在修整堑壕,曾先良伏在壕沿上举起望远镜,瞭望着山下的公路。路面被炮弹犁起一堆堆新土,没有一个人影。他又朝对面一三零七高地望去,那里模模糊糊的,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有南边隐隐的传来大部队打发的隆隆炮声。他好像觉得没打过瘾似的,心里直怨恨敌人为什么不打了。他趋身向前,忽然夹在两个高地之间的一个馒头山映进了眼帘。他略一沉思,机灵的眼珠一转,扯开嗓子喊来了指导员罗维俊和一排长李良优。他一边比划着,一边说:“从刚才的战斗情况来看,敌人把攻击重点是放在一三零七高地。咱们要减轻一三零七高地的压力,还要想法子多拖住点滴人,为大部队全歼发隆之敌创造条件。你们看呢?”
    李良优挺挺厚实的胸膛,说:“连长,有什么任务交给我吧。”
    “不,我带人去,”曾先良抬手指了指馒头山,“就从那往前挤。”看见两个战友要争这个任务,曾先良忙补充道,“不要争,你们的担子也不轻。李良优留下坚守一三零一,指导员带人去支援一三零七,要人在阵地在!”
    “你放心,我们一定人在阵地在!”罗维俊和李良优异口同声地说。
    不一会,两支部队就象绿莹莹的闪电,消失在山下墨绿色的丛林中。
    当曾先良他们攀着杂树乱藤登上馒头山顶时,四十多个敌人在一名军官的督赶下,也簇拥到了山脚。
    “放近些打!”曾先良高兴得把袖子捋到了胳膊腕上,兴奋地自语道:“来的好!来的好!”
    敌人越来越近了。阳光下,一顶顶盔式帽下的丑恶面孔,一把把寒光闪烁,晃动的刺刀,越来越清晰了。
    “打!”曾先良大吼一声,顿时,山头上枪声大作。山坡上的敌人一个个往后一仰,滚下了山。
    这一仗打得即干脆又痛快。敌人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被劈里啪啦地放倒了二十多个。曾先良趁势指挥部队来了个反冲锋,又牵回了五个活的。经过审讯,他们才发觉这不是一三零七高地当面之敌,而是刚从三公里之外的老道寨赶来投入战斗的,还有一个排正往这里运动。曾先良打开地图看了看,知道这股敌人,在全团的作战部署中,曾安排由兄弟部队来对付。他拳头一砸,不禁笑了:“嘿,这真是撞到枪口上了!好,让老大哥们腾出手把‘鸭子’赶快点。再来一个连咱也不嫌多!”
    他站起身,这才发现太阳已经偏西了。他扭头朝一三零七高地望去——山头被笼罩在一片乌黑的烟雾中,枪声时断时续传来。曾先良知道敌人在那个方向的反扑又开始了。
                                  (三)
    三、四十个越军凶恶地嗷嗷叫着,又向一三零七高地发起冲击。高地的前沿阵地上,硝烟滚滚。副连长张为民和战士们瞪圆血红的眼睛,紧咬牙根,将那一梭梭致命的子弹朝着扑上来的敌人狠狠地扫去……
    酣战中,一块偌大的灰云象张地毯,从山背后急速地铺盖过来,遮住了太阳,天色昏暗下来。这时候,一个班的越军偷偷摸摸地从侧面窜上了一三零七高地。他们直奔高地的主峰,在张副连长他们背后架起了机枪、步枪、冲锋枪,一个个闭着一支眼,瞄向正在酣战,丝毫没有觉察到危险的张副连长和战士们。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鞭炮般的枪声抢先在他们的背后炸响了。
    原来,罗指导员他们赶到了。敌人惊慌了,只好掉转枪口,仓促应战。
    枪声传到了前沿,张副连长和战士们吃了一惊,滞留在半山腰的敌人则向注了一支兴奋剂,嚎叫得更凶了,迅速涌来。张副连长臀部和大腿都被炮弹炸坏了,他用手艰难地撑起半个身子,严峻的朝山头扫了一眼,又在每一个战士的脸上掠扫了一遍,平静地说:“同志们,还记得连队荣誉是挂的那面‘坚毅、顽强、勇猛、沉着’的锦旗吗?出国前,张副政委还来连队讲过它的来历。记住:要发扬连队的光荣传统,为了整个战斗的胜利,豁命也要顶住……”
    阵地上一片寂静,战士们默默地向张副连长点点头,又扭过头去,紧攥着枪,怒视着半坡上正渐渐走近的敌人。他们耳边回响着先烈喊过的口号:“为了整个战斗的胜利,豁命也要顶住!”他们仿佛看见了那次战斗的情景……
    那是一九四五年初春的一个早晨,一支八路军部队在鲁豫交界处,包围了三百多日寇。二连奉命在紫云河阻击赶来增援的敌人。
    在平坦坦的河滩上,二连同敌人顽强地厮拼着,战斗从早上打到中午,又从中午打到太阳偏西了,河边躺满鬼子和伪军的尸体。二连也只剩下十来个人了,干部都相继牺牲了。只剩指导员身负重伤,躺在血泊中。他深情地看着身旁的一班长王大友,吃力地抬起手,指着河滩说:“大友,我不行了……下面要靠你啦,……记住,为着整个战斗的胜利……豁命也要顶住!……”说完,他合上了双眼。
    敌人的炮弹接二连三地在滩头炸开了。
    二十多个敌人冲了过来。王大友带领同志们迎上去,同敌人展开了肉搏。一时间,只见阵地上一片刀光剑影,血迸肉溅……
    王大友一气刺死了六个敌人。可是他的肚子也被敌人挑破了,粉红色的肠子,淌着血水,拖到了地上。一个敌人端着刺刀恶狠狠地朝他扑来了。他急忙兜起肠子,塞进肚里,把腰带狠劲一勒,叉开腿,翘起了刺刀……王大友全忘了伤痛,越拼越勇。敌人呢,却越来越怯懦,步法也乱了。最后王大友怒骂一句:“去你娘的!”随即把刺刀连同枪管一齐捅进了敌人的胸膛……
    河岸守住了。陷进包围圈的三百多名日寇被全歼了。祝捷会上,二连拿到了那面光荣的锦旗。
    ……
    背后,山头上枪声还在响。面前,黑压压的敌人蜂拥上来。看哪!张副连长和战士们端起了刺刀,象当年的八路军,威风凛凛地杀向敌群……
    正当前沿阵地上,敌我交错混战,十分危急的关头,指导员罗维俊带领战士们消灭了山头的敌人,匆匆赶来了。敌人被击溃了,跌跌撞撞地滚下了山。二连又在敌人的后门上加箍了一道铁环。
                                      四
    天亮了。
    淡青色的天际泛起了红晖,白丝带似的雾轻悠悠地飘浮在树林的上端,缠绕在峰峦的腰间。凉爽的晨风掠走了战士们的疲乏和困倦,他们背靠着堑壕,或站着,或坐着,边嚼着压缩干粮,边谈论着着昨天打退敌人七次反扑的情景。由于话说得急促,口中的白布面竟喷出老远。有人呛着了,咳红了脸,挤口唾液压了压,又用那自豪的声调,漫无边际地扯下去。指导员罗维俊微笑着,听着战士们的谈论。
    突然,哨兵喊叫起来:“哟,快来看哪,敌人逃跑了!”
    罗维俊腾地纵上堑壕,举起望远镜一看,果然有一股敌人大约三十来个,朝着发隆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奔跑着。那副狼狈相也真够瞧的;有打着赤膊、光着脚丫子的;有倒拖着枪、拎着舍不得丢的提包的;还有几个披头散发的女的夹杂在队伍中间。看着,看着,只听战士们七嘴八舌地吵嚷起来:
    “指导员,咱们追吧。”
    “对,追!不能让敌人跑了!”
    ……
    罗维俊和战士们想的一样。他兴奋地说:“别吵嚷,等我和连长联系一下。”他急忙抓过步谈机员手里的话筒。
    “哈哈,你们那的敌人也溜了,刚才这里的敌人也脚底板擦了油,我已经向营里请示过了,看来咱们可以全连出动了。”曾先良在步谈机里说。
    “营里批准了吗?答复没有?”罗维俊唯恐漏掉了正题。
    “有门儿,他们答应考虑。”
    “再催一催。快点,要快点!”
    ……
    任务,终于在近午下达了:配合围歼发隆之敌的战斗,直捣敌人巢穴——下寨。二连的干部战士欣喜若狂。他们整整装,带着一身硝烟,又象一把钢刀插了上来。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4-3 18:14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五十三)
                  神炮震敌胆——某部榴炮一连战斗纪实
                            杨俊杰   董永福
    晨光微露,薄雾渐渐散去,四周的山岗显出了清晰的轮廓。
    轰——轰——我榴炮一连的重炮砸在敌354高地上。
    354高地,是越军向我前沿挑衅的一个重要目标。为了拔除这颗“钉子”,连长张同剑先后六次带领指挥排长孙金光潜伏侦察。侦察发现:越军在354高地上筑起三十多个暗堡和掩蔽部,并布了三层交叉火力点,交通沟密如蛛网……
    盘踞在354高地的越军,凭借极有利地形,10月14日向我前沿步兵和我边境公路开枪开炮,使我受到很大威胁。面对越军疯狂挑衅,我一连官兵忍无可忍,于10月17日狠狠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
    上午,还击越军的战斗打响了。我一连首先用单炮引诱敌人,敌各火力点全部暴露。
    我一连神炮显威:
    一炮首发命中,正在射击的敌机枪顷刻冒了一缕青烟,机枪、尸体、石块、木柱和一顶顶越军的帽子一起飞上天空!
    二炮两分钟发射五发炮弹,把敌一门迫击炮打散了架!
    三炮仅用七发炮弹,将敌一个屯兵洞,四挺机枪收拾干净!
    四炮……
    下午4点50分,遭我沉重打击的敌人进行了疯狂的挣扎,一排排炮弹尖叫着向我前沿观察所倾泻而来,阵地上的焦土被炸松了,不少树木被炮弹打成了光杆,工事内浓烈的硝烟呛得大家透不过气来。可是,一连的观察所却岿然不动,勇士们全无惧色。正在观察敌情的排长孙金光把生死置之度外,敌人打过来的炮弹在观察所爆炸,弹片击毁了他手中的观察器材——炮对镜,这时连长张同剑紧急命令大家隐蔽,自己却冒着弹雨向前爬了三十多米,伏在一块大石头旁担任观察任务,直到他把一切情况都看清楚后,才指挥全连开始硬对硬的反炮战。
    电话员仁志忠在电话线被炸断的情况下,未等连长下命令就一跃而起,顺着电话线飞奔而去。敌人的炮弹、高射机枪追打着他。刚拉起线头,一发炮弹飞来,在离他五米处爆炸,巨大的气浪把他举起又将他摔落,痛得他汗流满面,但他还是坚强地向前爬行,硬是爬了20多米,以坚强的毅力接好了线头,保障了作战指挥。
    夕阳红似火,余晖涂满山。横卧在上岗上的一具具越军尸体,宣告了敌人的惨败;也宣告了我一连勇士坚忍不拔、英勇顽强的无畏精神。
    一连不仅技术精湛,打得准,而且机制多谋,打得巧。
    他们经常变换战术以智取胜。先后参加战斗六十三次,毙敌二十二人,伤敌八十一人,摧毁敌迫击炮十三门,弹药所七个,车辆一台,高机三挺,各类工事三十六个,全连无一伤亡。为表彰一连战绩,云南前指授予一连“积极见地,战绩突出”锦旗一面。

作者: zxyx1979    时间: 2006-4-5 11:14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自卫反击战中,炮兵起了重要的作用。神勇啊!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4-6 17:30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这个贴子最后由fcglj022在 2006/04/15 07:42pm 第 4 次编辑]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五十四)
                  炮声隆隆——老山前线某炮团炮战纪实
                           王延林  刘礼宪
    去年10月中旬,新华社发出一条振奋人心的喜讯:我英雄的老山前线炮兵部队,以猛烈的炮火,还击越军炮兵的挑衅,给侵略者以毁灭性的打击!
    神炮扬威,奥秘何在?硝烟还为散尽,我们来到这次炮战中战果最大的某炮兵团采访。杨团长向我们介绍说:“自1980年以来,我们团担负了总参炮兵和军区炮兵的‘首发命中,首群覆盖’、‘快速反应’和‘一专多能’三个训练改革试验项目。训练改革使我们的训练年年夺魁;训练改革使我们在实战中如虎添翼。”

            首群覆盖,群群覆盖!越军只有挨打之式,没有还手之力

    我们爬上隐蔽在某山顶上的“夜老虎连”的阵地。
    阵地上还弥漫着战斗后的硝烟,大口径火炮昂首怒视着越军方向。最引人注目的是每门炮上都插有几束鲜艳的野花,有黄的、红的、紫的……
    副连长刘学歧笑着告诉我们:“这些花是战士们从山上采来,献给我们的大炮伙伴的。”说着为我们描绘起那扬眉吐气的一战:
    “十月中旬,穷凶极恶得越军,连续几天向我前沿阵地和周围村庄疯狂炮击,仅三个小时,就发射炮弹近千发。上级命令我连炮火反击!”
    “一声令下,我连官兵迅速跃出掩体,凭着平时练就的本领,瞄准、装填弹药、发射……第一个齐射就如泰山压顶,覆盖了敌炮兵阵地,打乱了敌人的指挥系统,摧毁了敌人的通信设施和表面工事。顷刻,敌人的大炮变成了哑巴,失去了反击能力。随即,我们来了个‘炮火延伸,风扫落叶’,又一个齐射覆盖过去,彻底摧毁了敌人通信设施、指挥系统和阵地周围目标;最后,我们来了个‘炮火拔点,雄鹰叼鸡’,分别对敌跑位进行破坏射击。”
    “打得漂亮!”我们叫好起来。刘副连长话锋一转说:“好的战绩,确实来自训练改革。参战前,我们连是总参的‘首发命中,首群覆盖’的训练改革先行连。连着几年我们冬训三九,夏练三伏,使训练中的首群覆盖和首发命中率达90℅以上。要不是训练有功底,打起仗来准抓瞎。”

      敌人把炮口指向我三连……快速反应,一声轰鸣,使三连先敌开火半分钟

    我们来到担负直瞄任务的炮三连。当我们看到一门门大口径火炮虎踞在距敌近三千多米的前沿阵地时,内心油然升起一股豪气,同时又不无担忧:在敌人眼皮底下进行直瞄射击,他们所面临的是一场刺刀见红的“肉搏战”啊!副连长郭光振似乎看出我们的心思,淡淡一笑坚定地说“我们这里确实危险。好几次,敌人把炮口对准了我们,但都以失败而告终。我们以快速反应能力立于不败之地,使敌人心惊胆颤!”
    这是今年八月初的一天,越军前沿阵地的一门直瞄火炮,偷偷扒下伪装网,从隐蔽工事推出来,贼溜溜的炮口瞄向了三连阵地……不需一分钟,血腥的罪恶阴谋就要得逞!
    在观察所里密切监视敌情的郭副连长发现了这个情况,心里“咯噔”一下。他迅速测出目标位置,随即在地图上标出目标坐标,顺手抓起计算器计算出射击诸元,几乎在同一时间抓起了通向二班的电话……瞄准手双手飞快地摇动着高低机、方向机,弹药手熟练地装定引信,弹药手接过炮弹“咔嚓”一声填进炮膛……整个过程不足三十秒!忙而不乱,紧张而有秩序!
    “轰——”越军炮手刚抱起炮弹,还没来得及送进炮膛,三连的炮弹飞了过去,象一声霹雷从天而降!
    “真险啊,只差半分钟!这是生死攸关的半分钟啊!”郭副连长说:“是快速反应使我们转危为安!参战前,我们把提高快速反应能力放在改革战法的首位。紧紧抓住捕捉目标、决定诸元、炮手操作等几个重要环节,分步细训,逐项过关。经过几年的努力,使各个环节的协同达到最佳水平。火力反应迅速超过了训练大纲中颁布的优秀标准。这时我们真真切切地感到快速反应训练是多么重要!”
    指挥干部刚调走,战斗接着就来。大家正着急,教导员拍拍胸脯:“我来指挥!”
    我们刚走出三连阵地,前沿忽然传来了准备射击的口令声。我们循声钻进一营的指挥所,却意外地发现,指挥这场战斗的竟是教导员朱光明!
    在石头垒砌的工事里,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朱教导员时而一手抓起电话,一手做记录,时而双手各抓起一部电话,同时接受和传达上级的命令,时而根据情况,及时做出新的决策,准确地向各连下达战斗任务。那个熟练劲,那个气派,俨然就是一个出色的军事指挥员!
    “好家伙,文武双全啊!”我们赞叹说。朱教导员抹一把脸上的汗笑着说:“文武双全不敢当,一专多能训练倒帮了我的忙。”他告诉我们:他入伍十五年,当过司务长、副指导员、指导员和教导员,却没当过一天军事干部。自1983年以来,他积极参加团了的干部一专多能训练,掌握了阵地指挥和通信等专业技能。
    “这次学到的军事技术可真用上啦!”朱教导员高兴地说:“我们指挥战斗的副营长刚调走去执行新的任务,就来了一场大的战斗。当时,干部战士看副营长走了,新的军事干部还没到,那个着急劲别提啦!在这紧急时刻,我站出来拍拍胸脯:‘我来指挥。请相信我。’”
    在采访中我们还得知,干部的“一专多能”训练,在这个团训练改革中占重要的地位。他们采取交叉训练、代替指挥等训练手段,要求军事干部熟练掌握炮兵所有专业的指挥和作业,政工干部至少要通晓二至三门军事专业技能。八连连长郭志敬元为组织干事,在干部“一专多能”训练中,他掌握了炮兵侦察、通信和射击指挥专业技能,改任连长后,他以快速的反应能力和精湛的指挥技术,一举歼灭越军一个迫击炮连。
    采访结束了。望着那威武的大炮,望着大炮上那束束鲜艳的山花,一股激情在心中荡漾:开放在大炮上的这些山花,不正象征着改革之花吗?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4-11 13:00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55)
                 炮兵侦察英雄徐小丹讲述:为战炮当猎手
    我是北京市人,在对越防御作战中任炮兵团司令部侦察股长。这次作战,我和战友一起,在老山前沿观察所执行侦察任务一百多次,先后捕捉了七十多个重要目标,为我炮火严惩越南侵略者提供了比较准确的情报,对部队夺取战斗的胜利做出了应有的贡献。
    我入伍十五年,当过侦察排长、炮兵连副连长、侦察参谋。十多年的军营生活,使我熟悉了本行业务,对步兵、装甲兵、工程兵、防化兵方面的专业知识也有了一定了解,还学会了使用电子计算机、照相、开汽车、讲英语等。
    一九八四年,我来到老山前线执行任务,亲身感受到知识在战斗中的威力。我们的前沿部队一展开,越军的一个炮阵地就咬住了我阵地,对我实施炮火覆盖。上级要求我们迅速查明敌人这个炮阵地的位置。但是,线索只有一条:敌人的火炮口径不大,可能是一零五榴炮。在这茫茫的崇山峻岭,敌炮阵地那么多,就凭这点抽象的线索,要找出这个炮阵地真是大海捞针呀!几个观察所费劲搜索,也未见影子。后来,我一边观察,一边分析:根据越军炮兵的作战原则,炮阵地一般配置在离前沿四至六公里的地方,但现在这个范围山高沟深,105榴炮无法展开,显然不可能配置。那么,这个炮阵地究竟在哪里呢?我反复思考,忽然想到,如果敌人把炮阵地靠后几公里配置呢?哦!那里有一片平地,炮弹能打出来。我再一计算,我阵地在他的有效射程之内。夜晚,我死死盯住那片平地,果然发现了炮口火光,迅速向上级报告了坐标。片刻后,敌人的这个炮阵地就被摧毁。此后,我又用类似的推理,捕捉了一连串的目标。有一次,只用六分钟就抓住了敌人一个152加榴炮阵地和四门火炮的具体位置,并指挥我们的炮火将其一举击毁,受到上级通令嘉奖。
    七月十八日,我奉命指挥一个营向敌人一个目标射击。由于目标位于山脚侧后,用常用方法试射只能看见近弹,看不见远弹,无法完成试射。有人提出把这个目标作为不能观察目标射击,我不同意。我想:要对战争高度负责,就要开动脑筋,灵活运用法则。我从平时研究的外军炮兵的一种“面积试射法”中受到启发,果断地指挥对目标右侧三百米处容易观察的空地进行试射,然后用转移射对目标实施效力射。结果,取得了摧毁敌人火炮两门的战果。此后,我多次用这种方法对不宜观察的敌人目标试射,效果都很好。
    云南西南部地区的气候复杂,雾大多雨,给执行任务带来了很大困难。为了摸索这一地区的气象规律,我把《滇西南军事气象》这本书看了好几遍,同时虚心向兄弟部队和驻地老农请教,并坚持收听驻地电台气象预报,把观察到的天气变化情况都记录下来。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终于较好地掌握了复杂气象条件下捕捉目标的主动权。敌人新设在我前沿阵地的一个85炮阵地,利用雾障,每天向我阵地进行射击,对我威胁很大。我方炮火虽然进行多次还击,但都因雾大,射击效果不理想。看到这情况,我非常着急,决心将这个目标的准确位置捕捉到。这一天,浓雾像团团棉纱似的裹着层层山峦,挡住了对面的目标。我正犯愁,忽然刮起了西风。我根据掌握的气象知识判断,三四十分钟后,目标附近的雾层将有消散的可能。我一面注意观察,一面将情况报告了上级。果然,半小时后,敌炮阵地附近的雾层散了,目标找到了。我立即抓住战机,呼唤炮火进行破坏射击,终于拔掉了这颗钉子。
    在我们的防御正面,越军配置了十多种不同口径、不同类型的火炮。我刚上阵地时,由于缺乏这方面的知识,往往识别不了。为捕捉更多的目标,每当敌人的火炮一响,我就留心观察,并经常提着望远镜,冒着危险,跑出工事观察。有一次,我正在山头上观察敌人打炮,一发炮弹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爆炸,掀起的尘土盖了一身。我顾不上抖掉尘土,仍然目不转睛地观察。上阵地一两个月后,我只要听到敌人的炮声或看见火光、炸点,就能辨别出这种炮是什么口径、什么类型,并能及时计算出射击诸元。一天傍晚,敌人趁着浓雾向我阵地炮击,我在观察所里什么也看不清,就背起望远镜,准备转移观察位置。刚走几步,越军的一排炮弹呼啸而来。我听声定向,就地卧倒,炮弹在离我三米的地方爆炸,气浪将我掀出两米多远。当越军转移射击方向时,我吐出了呛在嘴里的泥土,立即跃进新的观察位置继续观察,根据敌火炮发射的情况,四分钟之内就捕捉到了目标。随着我的呼唤声,我炮兵把两门敌炮摧毁了。
    一个漆黑的夜晚,我在老山观察所观察敌情。突然,敌纵深地带出现点点灯光,时隐时现,我立即紧紧盯着它,跟踪观察到凌晨时分,灯光渐渐地被一座大山挡住,目标消失了。为了弄清敌人的去向,天一亮,我不顾一夜的疲劳,又爬到另外三个高地上观察,终于在一个高地背后发现了目标。一门、两门、三门……好家伙,这里隐藏着一个炮兵连,长长的炮管直指我们的前沿阵地。我及时报告了观察结果,三分钟后,我们猛烈的炮火覆盖过去,越军这个刚刚上来的炮兵连,顷刻间就被打垮了。
    在战斗中,我还坚持和战友们一起学习研究,共同增长作战知识,提高侦察技能,我常思考:侦察人员的专业技术还有哪些薄弱环节?作战中会遇到哪些新情况?如何使大家都成为捕捉目标的好猎手?针对这些问题,我和战友们一起,列出了炮兵观察的十七个问题,让侦察分队研究讨论。还利用可能的时机,给大家讲课,解答疑难问题。九月的一天,一排长刘斌报告:发现越军一个炮阵地。我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阵子后,认为那是个假家伙!因为这个阵地受地形的限制,火炮进不去,那几门“炮”的身管还粗细不一,有始终抬着头,又有不符合编制序列的战术常规的破绽,这显然是敌人玩弄的鬼把戏,刘排长听了我的分析,拿起望远镜再次观察,同意了我的看法。后来反复核实,果真是个假阵地。随后,我把这次观察的情况讲给其他侦查员听,并启发他们举一反三,从中总结经验。
    还有一次,我发现了一个可疑的炮阵地,由于比较隐蔽,一连盯了三天也未能确定。几个侦查员都认为那是个假阵地,劝我别费劲。我想,若是假阵地,敌人伪装为何如此严实?非搞个水落石出不可!这天,大雨倾盆,与水哗哗地流进了工事,我和大家一齐排除工事里的积水。排着排着,忽然心里一动;敌人的这个炮阵地可能是地下或半地下工事,同样会有积水。假如这个炮阵地是真的,那么也要排除积水。想到这里,我连忙拉了两名战士,拔腿就向观察所奔去。透过层层雨幕,我们果然发现有几个越军正半露着身体在排水。天一放晴,我又带着几名战士去观察,发现几个越军正偷偷地整理伪装网,这就进一步证实了那是个真家伙。很快,敌人的这个炮阵地被窝炮火摧毁了。通过这次观察,我和战友们又受到了新的启发。
    战场总是充满危险的,我刚上阵地时,友邻部队有一个步兵班长和我住在一个洞里,下雨天工事里漏水,我们一起排水;在山上,水特别紧张时,一茶缸水我俩分着喝;没有东西充饥,一个饭团我们分着吃;夜里阵地上查哨,我们一个前一个后。在敌人的一次炮击中,这位可爱的班长,在为军工战友指点下山路线时,被一块弹片击中了头部。当我把他抱进洞里抢救时,看到他的钢盔已被击穿,头部受重伤。此时此刻,我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而这位班长一句话也未能留下,双眼直愣愣地望着我,一只手吃力地向敌人打炮的方向指了指。我紧抱着它的尸体,伤心得差点昏了过去。然而,我并没有消沉,我送去了战友,就直奔观察所。血债要用血来还。我马上根据地形和敌人火炮的声音、速度以及弹坑的大小,把敌人可能对我构成威胁的地区划成几块,重点观察,仅用三小时,就把敌人这个122榴弹炮的炮阵地抓住了,并通报上级,有我前沿山炮对这个目标进行了毁灭性的打击。
    有一次,我和五连侦察班长张广根执行观察任务。由于山区死角多,在许多地方看不清楚,我就和小张转移观察位置。我走在前面,刚跨出观察所五、六步,突然听到炮弹的呼啸声,我立即抱着器材就地打滚,一下滚到旁边一个坑道里。炮弹就在我身边三米的地方炸开了,掀起的尘土压了我一身。好险哪!要不是反应快一点,也许这次就去找马克思报到了。
    十月的一天,我在观察所正和侦察班长研究判断敌情,突然一发炮弹在洞口爆炸,强大的冲击波把我们俩从洞口卷了出来,甩出了三米多远,小张被震昏了过去,我虽然没有完全昏迷,但也摔了个鼻青脸肿。我咬着牙爬起来,连忙招呼人救护小张,自己却在一旁琢磨开了:今天真见鬼了,怎么没听到敌人火炮的发射声,炮弹就在洞口爆炸了?如果真得这么糊里糊涂地“光荣”了,那才冤枉呢!挨了敌人的打,我这口气咽不下去呀!经过细心思考,我终于明白了:这门炮可能离我们不远,八成是敌人就隐藏在我们附近。根据这个判断,我抓起身边的望远镜,跃身进了观察所四处搜索起来。十来分钟后,我在右前方一个反斜面上,发现了敌人这个还在发射的新的炮阵地。我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抓起电话就将敌情报告了上级,并引导我炮火将它打哑了,解了我的心头之恨。
    这次参战,我只是尽了一个军人应尽的责任,党和人民却给了我很高的荣誉,中央军委授予我“炮兵侦察英雄”称号。我决心珍惜荣誉,面向未来,继续努力学习,不断更新知识,提高克敌制胜的能力,为鲜红的军旗增添新的光彩。

作者: plr    时间: 2006-4-11 17:04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fcglj022 功不可没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4-15 19:28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这个贴子最后由fcglj022在 2006/04/15 07:39pm 第 2 次编辑]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56)
                       一名记录战争画面的士兵
                                 田晋裕
    真不可思议。在烽烟滚滚的老山前线战斗了三百多个日日夜夜,他竟然没打过一枪,没投过一弹。
    他命大。越军的直瞄火器曾对准这个“游动靶”;他的膝盖曾跪在一触即发的地雷上;他曾经独自一人在敌人的捕俘区“鬼鬼祟祟”地行走;毒蛇的信子曾在他面前撩来撩去……结果呢?没事!
    没有当今姑娘追求的那种帅气。猴瘦猴瘦的,连皮带毛重不到五十公斤;与你说话时,两眼一眯,嬉皮笑脸的;一身肥大的作战服没过下身;脚下穿一双高腰水鞋,那味道……别说了,反正他不修边幅。
                                 一
    1986年秋天,已经超期服役一年的他,回陵川县老家探了一次亲。归队后,象吃了喜豆子似的,整天笑眯眯的。别人问,“回了一次家,看吧你小子美的,是不是找到老婆啦?”不错:这次回家,他是找了一个她,而且还挺俊俏。但他美滋滋的原因,是他今年退伍后有一条十分美妙的致富门路了。他在工兵团是电影放映员,大机、小机、双机、坐机,哪一种型号的放映机,他都操作自如。他那个偏僻的晋东南山区农村,半年看不上一场电影。他探家时,那位刚相识的姑娘告诉他:“回来吧,你那本是能挣大钱哩!何家村个体放映户,家里富得流油哩!”他嘴上打哈哈,心里却算计开了:我回来干个体放映户,每场挣二十块钱,二三六,二六一十二,一年七千二百块。妈的,能干!哼,万元户?那算个啥?!
                                  二
    茫茫世界,有多少奇趣和巧遇啊!看清了吗?就是那颗雨滴,它正在以自由落体的加速度落到地球。可地球之大,你知道它的终结点在哪里吗?或许会溶入滔滔江海,或许会落在一片树叶上,或许……生活中的许多事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赴滇作战前的准备在进行。他被划在了参战人员名单之外。原因嘛!这还用说?第一,他超期服役了,原本就是被列入退伍名单之内的。第二,在前线,看电影只能是做梦,他这个放映员自然失业。让他去操枪弄炮?这家伙一点军事基础都没有,恐怕消灭不了敌人到先把他自己给报销了。
    可他不是好歹。找领导磨啊缠啊,非去不可。你听,他还给团长求情呢!“团长,看在咱在电影队这几年辛辛苦苦的份上,您就让我去吧。遇上这么一张,您在不让去,还不后悔死人啊。去前线干他一年,经来回家给老婆孩子吹牛皮也有资本啊!”啧啧,这小子摆的是啥理由嘛。
    “你这熊兵!我这支部队是去打仗的还是给你老婆孩子创造故事的。”团长连骂带瞪眼,把这小子搞得灰溜溜。
    老乡来给他出主意:“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党票有了,技术有了,还图什么呀?放的自在不自在,专到前线找祸害。”一直苦恼的他,听到这里,“呼”一声擂起拳头照着老乡的胸部就是一击:“去你的!说的是屁话。啊,你们去打仗,我回家发财。不脸红?不丢人?咱们走着瞧吧!”
    走着瞧?果然还“瞧”来了机会。上级考虑到战场上获取资料的方便,给这个部队配发了一部进口录像机。他听说后,像是捞到了一个救命稻草似的。“怎么样?这回我不多余了吧?”他找到团长说。
    “录像机不是放映机,你不会操作,穷高兴个啥。”团长瞪了他一眼。
    “首长,这您就不懂了,这玩意儿与放映机的原理一样,触类——旁通!”对录像机并不精通的团长竟被他给唬住了。团长说:“行,去吧。不过,这几万元的机子你给我捣鼓坏了是小,到时候要是拍不出我作战需要的资料,我拿你小子问斩!”
    “好——的!”他美美地叫了一声,要不是怕团长瞪眼睛,他真想说句“够哥们!”
                                   三
    血红血红的土地,毒辣辣的太阳,潮湿闷热的气候,销烟蔽日的天空——他,随同他所在的这支工兵部队机械化行军万余例,来到了老山前线。
    来之前,他到上级机关一个录像室苦钻细研了六天,很快就掌握了录像机的操作和使用方法。现在,“用不上”成了“离不开”。
    八里河东山方向有一个阵地条件异常艰苦而出名的山峰,被称之为“八十年代的上甘岭”。军工战士对这个阵地实施保障,全凭肩扛背驮爬那一千零四十级台阶,中间要经过敌火力控制区、百米生死线。军工战友的汗水和鲜血染红了通往主峰的一级级台阶。因此,阵地的将士们有“打仗容易保障难”之说。为改变战场防御态势,上级决定在敌火下秘密修造一条通往主峰的公路。
    这是一片陡峭险峻的丛林地带,虽然多年的战争使得这里残枝断树遍地,但它仍不失为一片茫茫森林。
    修路急需掌握原地形地貌的第一手资料。于是,在一个雾锁南疆的黎明前,他随一支侦察破障小分队秘密地进入了神秘的森林。时间是6月22日。
    冲锋枪、手榴弹、急救包,止血带,外加一颗“光荣弹”,除此之外,他与别人不一样的也是最贵重的,便是那部全团唯一的一部A——2型录像机。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通路在一步步地向纵深开进。起伏不平的地貌,各式各样的地雷,变化多样的地质,都悄悄地摄入了他的镜头,随着那默默转动的录像带变成了磁信号。
    上午十点十分左右,大雾渐渐散去。突然,机枪冲锋枪子弹雨点般向我侦察破障分队泻来,树枝树叶噼里啪啦往下掉,敌我双方就在这相距百米的林中交上了火。他心里先是一阵紧张,猴瘦般的身体迅速躲在了一棵粗壮的榕树后面。“嘻嘻,有福气,第一次出来就遇上了。弟兄们,等着瞧吧,电影里的打仗镜头算个啥?都是导演的,咱这才是实打实的镜头哩!”他这样边想着边拍摄,身体不由自主地走出树后。敌人发现了他这部“新式武器”火力马上集中向他,“嘟嘟嘟……”他利用敌射击停顿的一刹那,迅速跃到一块巨石后面拍摄,刚好与敌火力形成了一个死角。
    战斗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敌火力终于被我压制下去。当大家撤出森林在一块隐蔽地带休息时,他才发现左腿在战斗中被划了一道呲牙咧嘴的大口子,再看那条挽起裤腿的右腿上,死死地爬着五只蚂蟥,他边抠边骂:“去你娘的,子弹都沾不着老子的边,你们来凑什么热闹!”
                                   四
    有了第一次应战的经验,这家伙愈发大大咧咧了,还时常对别人吹牛:“咳,打仗就那么回事,你越害怕越倒霉,索性豁出去,反倒没事!”不久,八里河东山八千米急造军路在敌火力下秘密展开施工,铲土机借助隆隆炮声的掩护紧张地作业。这里由于多年泥沙机淤,各种地雷挖了一层有一层。有时,一铲子下去,竟然挖出八九棵土豆串一样的地雷。他就在这雷阵里前拍后录。那天下午,他跪着拍完一个镜头时,一起身,发现脚尖处的土皮上露出一个绿色的塑料皮,他用手轻轻扒去浮土,乖乖,原来是一枚压发地雷。好玄哪,假如他的脚尖再往前稍一点,那条腿也就赔进去了。
    人虽瘦,胆却大。上某步兵前沿阵地,途经一片一人多高的草丛,这里是越军出没的地方,走这段路时,他把“光荣弹”的后盖打开,用一条止血带掉在胸前,用意嘛,很简单:“咱体弱力薄,枪又打不准,万一被敌人抓住了,总不能当俘虏啊。这‘光荣弹’一引爆,起码赚他仨俩的。”话虽这样说,他的“光荣弹”始终没派上用场,他每次都能“鬼鬼祟祟”地通过这一危险地段去完成他的录像任务。
    一次,他在“李海欣高地”录像时被越军发现,子弹“嗖”一声打了过来,他像兔子一样,赶紧就往猫耳洞里钻,子弹几乎从他身边擦过,在他身后的那把铁锹上打了个洞。这一次,他有点后怕了:“我的妈呀!假如跑慢些,这颗‘花生米’就进我肚子了。”
    怕归怕,本性却难改。我炮兵部队还击越军时,不是啥时候他又从炮阵地钻了出来,说是要拍炮击镜头。尽管是个不速之客,炮兵战友还是关照他,要他戴上护耳套和胸套离远点拍。可这小子不是好歹:“哪有那样娇嫩的,在自己阵地,怕个球!”好吧,小子不听劝,就让他“欣赏”一下炮击的“悦耳”声音吧。“预备——放!”随着指挥员一声口令,我大炮一声惊天动地怒吼,炮弹出膛时的后坐力所形成的冲击波,一下子把他掀出十几米远,连人带录像机美美地摔在了草丛里。等他反应过来时,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个永久的尖鸣声。过了足有半个小时,他的耳朵才恢复了正常听觉。也怪了,那录像机由于受到他身体的缓冲竟然没一点事,录像带还在“咝咝”地转动呢!
                                 五
    老山前线作战部队的“住房”,大概永远进不了《中国建筑大全》。这里,除了阴暗潮湿的猫耳洞外,便是那些搭在丛林中、悬崖下,反斜面、敌炮击死角的双层纤维板房,这种“房子”受光不足,湿度有余。他这位“录像师”连同他那间“编辑室”便设在一座阵地的反斜面。团里为每个人发了一条防潮毛毯,但他舍不得用,却钉在了“编辑室”的纤维板墙上,为的是保护录像设备不受潮。一条毛毯不够用啊!怎么办呢?这家伙也不跟人家商量,拖起志愿兵老王的那条毛毯就往墙上钉。这下可不得了了,人家老王是比他入伍早六年的老兵了,哪能受他“欺负”?老王气呼呼地找到他:“你小子新兵蛋子毛病不少,你吃饱了撑得还是咋的?谁让你拿我的毛毯?你今天不说个青红皂白我告诉头们让你小子吃不了兜着走!跟你住在一起算我倒了八辈子的斜霉!”老王捡最难听的话骂完之后,气呼呼跑到“编辑室”找毛毯,一看,整个房间刚好被两条毛毯钉了个严严实实,再看看那一件件贵重的录像设备,心软了,找到他说:“算了,刚才的话算我没说。不过,你小子也要会爱惜自己,这么潮的地方,没有件毛毯,得了关节炎、腰疼病,连老婆也让你找不着,不能同我比,反正我老婆孩子都有了。”他讨好地说:“哈哈,没事。”
    “编辑室”不潮了,他的床上床下却长了毛:衣服长了毛,被子长了毛,塞在床铺下的脏鞋脏袜长了毛。他也有气:“这鬼地方,除了老子的良心不长毛外,全他XX的长毛!”也仅仅是说说而已,该长毛的照长不误。
    谁说啥都长毛?他冒着生死拍摄的九十多本录像带,不全都保存得好好的吗?假如有一位广告专家看过他的录像,准保会做这样的宣传:
    你想看看老山战区复杂的地形吗?
    你想认认越南鬼子的嘴脸吗?
    你想知道工兵部队如何排雷破障吗?
    你想了解步兵战友艰苦的猫耳洞生活吗?
    你想领略军工战友负重攀登的风采吗?
    你想一睹前线那激烈的战斗场面吗?
    ……
    这一本本录相带会告诉你这一切。
    “假如”毕竟是“假如”。他拍的录像,多属于保密范围,也没有音乐伴奏,也许,出于种种原因,这些录像永远只能作为记录战争的历史资料,不会被更多人知道。
    嗨!甭说别的了,即使是他的名字,又有几个人知道呢?对了,还是让他自己说吧。
    “我叫张国平。国家的国,和平的平。”他说。
    噢,国家的国,和平的平。
    国家!和平!

作者: js2000    时间: 2006-4-16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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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4-20 17:53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57)
                          “失踪”的班长
                               罗茂繁
    郑宏余,广西边防部队某部七连班长,一九七七年一月伍,一九七九年三月入党,家庭出身贫农,本人成份农民,高小文化程度,二十三岁,广东省海康县人。
在自卫还击战斗中,他在掩护部队撤退时,陷入敌阵,只身与敌周旋,毙敌十八人,后来在攻打谅山五五高地时光荣牺牲。中央军委追授他以“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战友的焦虑
    彩霞烘托着一轮灿烂的朝阳升起在东方,朝阳将金光普洒在激战后的山岭上。这个两天来一直震荡着杀声的靠近同登的巴扁战场,阵地上,七连的同志们都入睡了。唯有连指挥所里,连长郑光卿一夜也没睡。这会儿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时而看一看手表,时而紧瞪着前面雾茫茫的还不时传来枪声炮声的重峦叠嶂。
    三班长郑宏余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郑宏余是在战斗打响后的第二天下午失散的。那天,不可一世的越寇在我边防军民的沉重打击下,纷纷丢盔弃甲,狼狈逃窜。上级命令七连派出一个尖刀排,直插三○三高地,断敌退。三班长郑宏余请求参加了尖刀排。
    跨深沟,越堑壕,破地雷阵,爬铁丝网,尖刀排象一支利箭快速地射向敌后。可是就在即将到达指定地域时,隐藏在一座小石山上的越寇挡住了他们的去路。狡猾的敌人躲在石洞里、暗堡里,凭借有利地形疯狂地向他们射击。为了按时到达指定地域,完成阻击任务,排长命令郑宏余带一挺机枪和两个射手留下掩护,全排从敌侧翼冲过去。
    “哒哒哒………”机枪和郑宏余的冲锋枪咆哮着,敌人的各种轻重火器都被吸引过去了。尖刀排顺利地通过了敌人的封锁区,按时到达指定地域,完成了战斗任务。
    可是郑宏余他们,就再也不见跟上来了。
    当晚,连队派出四个人去找,在受阻的地方,不见人影,也不见遗体,牺牲了?还是给敌人抓去了呢?还是……这两天,七连的指战员都在念着他。连长郑光卿象是不见了亲弟弟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郑宏余,这个平凡的战士,在郑连长的脑海里留下的印象太深了!
    ……粉碎了“四人帮“后的第一个春天,连队又迎来了一批新战友。迎新会上,一个愣头青小伙子引起了连长的特别注意。
    “喂,小同志,当兵可是要打仗的,你怕不怕死呀?”连长逗他说。“怕死?狗崽子、乌龟蛋才怕死哩!”那小同志挑起匕首般的浓眉,一对虎爆爆的大眼睛直愣愣地望着连长,两片薄唇一张一合打起了“机关炮”,逗得大伙都笑了。连长也从心眼里喜欢他,心想,这是一块好铁,炼炼准是块铮铮的好钢,这就是刚入伍的郑宏余。
    谁知道,过不多久,这个连长心爱的兵却差点挨了处分。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上午。老天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凶猛的山洪把连队的水浮莲塘冲垮了。一个五六尺宽的大缺口必须马上修复,连里派二班的老战士小蒋领着五个人去抢修,小郑主动要求参加了战斗。小蒋心里不痛快:好不容易才过个星期六,大家都在洗衣服,却叫我们来干这个。把那缺口马马虎虎堵了一下,他就招呼大家回去。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新兵娃子小郑挡住了他的驾。
    “站住,指导员叫你负责,你就是么负责的呀!”他匕首似的双眉一竖,打起“机枪”来了。“嗬,你是哪路神仙呀?新兵倒管起老兵来啦?”小蒋也是个火药性子,恼怒之下,他大声喝道:“滚开!”
    小郑,这个出生在南海之滨的贫农后代,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父亲就因病过早的离开人世。在他刚刚背起书包开始探索人生奥秘的时候,文化大革命的洪流便席卷而来了。“造反便有功,敢斗是好汉”的歪风象一匹野马践踏了这个幼小的心灵,他动手打人了。
    连里的好些人都恼火了,主张处分他,可连长、指导员却三番五次找小郑,讲我军的纪律,讲阶级的友爱,讲人生的意义,讲战士的责任,讲董存瑞、黄继光和雷锋的故事……慢慢地,倔强的小郑动心了,象知了错的孩子,内疚地低下了头。慢慢地,小郑象长高了不少,眼界也开阔了许多。他开始懂得该把友谊和鲜花献给谁,该把白眼和拳头对准谁了。他,踏着雷锋的脚印走过来了。
    天未破晓,战友还在梦乡,他却悄悄地爬起来了。给战友们的脸盆都盛上了洗脸水。当起床号吹响时,他已在菜地里忙了好些时候了。星期天,节假日,他不是在帮炊事员劈柴做饭,就是替饲养员切草、喂猪……七七年冬季野营的一天早晨,炊事班在一条汹涌的江边埋锅造饭。一个炊事员在江边洗锅盖时,一不小心把铝盖掉到江里去了。激浪滔滔,三卷两翻便把锅盖卷走了。正在炊事班帮劈柴禾的小郑见了,‘扑通“一声跳进江里。寒风呼啸,穿着棉衣绒裤站在江边身上都还起鸡皮疙瘩,在那刺骨的江水里该是什么滋味就可以想象了。可他硬是在十多米深的江水里搏斗了二十来分钟,游了一百多米,终于把锅盖捞上来了。当他爬上岸来时,嘴唇都紫了。大家都要他赶快穿好衣服,去被窝里暖和暖和。可他说:“不要紧,没事!”穿好衣服又来帮助炊事班做饭了。
    这股火热劲,谁见了不佩服!难怪战友们都说他,对工作,对同志,心里就象有一团火。年终,他被连队评为学习雷锋的积极分子,受到团里的嘉奖。不久,他光荣地加入了共青团。
    象这么一个棒小伙子,连长和战友们怎么不喜欢他。战场上两天不见他的踪影,他当连长的怎么不着急?不焦虑?
    郑宏余啊,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呢?是向敌人屈服了吗?不!了解这小伙子的倔脾气的人都知道,就是敲碎骨头,他也不会向敌人屈膝的。那么是给敌人“包饺子”了吗?很可能,因为他后来一个人和敌人孤军奋战……他心里一阵难过,想起小郑的一些往事:
    他刚下连队时,投弹只能投三十二米远。看见人家能把手榴弹当小炮用,一出手就是六七十米远,心里不是滋味。为了增强臂力,他练托转,练拉绳,练俯卧撑。直练的胳膊有红又肿,吃饭都拿不稳筷子。一次刚抡起胳膊,弹未出手,就听见“咔嚓”一声响,一阵钻心的痛使他差点跌倒了。原来,用力过猛,肩关节脱臼了。医生赶来,帮他把骨头按回原位,叫人扶着他回去。可他却使劲摇了摇头说:“不!不要紧的!没事!”又练了起来。就凭着这么一股倔劲,小郑的投弹成绩直线上升。年终考核时,他投弹一出手就是五十八米。
    他当机枪手那会儿练机枪都着了迷。他白天对这靶子瞄,晚上对着星星、月亮瞄,好像那机关枪是一块大磁铁,牢牢地把他吸住了似的。老同志告诉他说,轻机枪射击,持枪可是个关键。他一有空就攻这个关。有一次夜行军之后,大家都躺在床上休息。他一个人悄悄上操场去了。连长来找他,才发现他两个胳膊肘都磨破了。拉他回去,他摇摇头把袖子一卷,牙一咬,把右胳膊肘上那块快要磨脱的皮扯了下来,眉头都不皱一下,拉一拉衣袖又练开了。
    小郑练军体项目也有一股倔强劲。就说翻越障碍吧,三伏的天的中午,火炉似的太阳烤得大地直冒烟,豆粒大的汗珠掉在地上“嗤”的一声就没了。小郑正练得起劲,忽觉得两眼金星直冒,天旋地转地难受,一会儿便昏倒了。他中暑了。战友们把背去回去,可醒来后,他又挣扎着去了,连长火了,叫卫生员看住他,谁知卫生员稍不留神,他又溜出去。就凭着一股劲,小郑把每一次军体技术都练得呱呱叫。去年全团举行五公里武装越野跑比赛,他一个人跑在合排的最前头,肩上还帮别人扛着三支枪哩。
    一个军事技术练得那么好的战士,多么叫人思念呀!郑宏余啊,你在哪里?
                                 横冲直闯
    郑宏余还孤身奋战在敌阵之中。那天,尖刀排刚刚冲过去,两个机枪手便壮烈牺牲了,郑宏余一个陷入了敌人的重围。他满含悲愤地从烈士手中接过机枪和六百多发子弹,跳进一个弹坑里,以百倍的仇恨对敌人进行猛烈射击。飞蝗般的弹雨“嗖嗖嗖”地在他身边乱飞乱串,腾起的泥沙石块劈头盖脑地向他袭来,但他毫无惧色。忽然,他听得“扑”的一声响,头顶上一热,军帽给掀到地上了。他用手一摸,嗬,好家伙,脑袋还在,只是擦掉一些头发。他缩下身来拴起帽子一看,见上面开了两个“天窗”,便瓮声瓮气地骂道:“龟孙子,找我的帽子有什么用!”突然,他眼睛一亮,嘿,我何不来个“金蝉脱壳”!他赶忙折了一根拇指般粗的树枝,把帽子一顶插在弹坑旁。敌人以为是他探头,集中火力射击。他乘机一滚,跳到一块周围长满了茅草的小凹地里。敌人以为他死了,有七八个敌人从石洞里爬出来,向他刚才的位置爬去。郑宠余悄悄地扒开茅草,架好机枪,看他们离得近了,猛地一抠扳机,撂倒了他两个。剩下的哭爹喊妈的直往下滚。呆了一会,他们又大着胆子上来了。有个敌军官,歪戴着一顶破通帽,指挥着他们一边开枪,一边用汉语喊话,要他投降。
    投降?听到这话。郑宏余连肺都要气炸了,“中国人可不是软骨头,叫我投降,真是猪八戒做梦当驸马——想得美!”郑宏余匕首似的的双眉竖起来了。火爆爆的眼睛喷射着怒火。他觉得,这些人就是在边界上埋设地雷,炸死了他们连蒋班长的罪犯;就是那开枪打死了边界村李大娘的恶棍;就是开炮轰击边界村小学的歹徒。他霍地站起来。端起机枪对准那个越军官就是一梭子。一颗子弹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天灵盖上。只听得“呀”的一声惨叫,那家伙便象一根杉木似的倒下去了。剩下五个越寇赶忙战战兢兢地往后退。随着机枪在郑宏余胸前的剧烈跳荡,又有三个倒下了。
    趁着敌人溃逃之机,郑宏余跳进了一条长满野草和杂树的深沟里,沿深沟直往下跑,终于甩开了敌人。他从沟里爬了出来,一条公路便横在他的眼前。在一幢小茅屋附近,一辆美式吉普车四个轮子朝着天躺在公路上,旁边趴着四具越寇尸体,好熟悉啊!郑宏余想起来了。这就是昨天他和战友们曾经战斗过地地方。昨天下午四点多钟,他和战友唐学军等人护送教导员到八连去,刚到茅屋旁边,就见小吉普“呜——呜——”开了过来。看那狼狈劲头就知道,十有八九是从被我包围着的同登镇里逃出来的。郑宏余赶忙拉唐学军就地卧倒。车越开越近,连车上的人影都看得清了,没错,果真是越寇,郑宏余播讲疾眼快,对准车头就一顿猛扫,唐学军也紧接着开了火,“哒哒哒……”只见吉普车头上火星四溅,“吱呀”一声四脚朝天了。车上的四个敌人一下子就全给报销了。如今,死尸已经散发出臭气。小郑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跨过公路,便又顺着一条小路向北走去。
    血红的夕阳挂在树梢上。被深草和密林覆盖着的山山岭岭,很快便罩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远远近近的枪声、炮声和喊杀声这时也显得稀少民。郑宏余这时才觉得肚子在咕咕的叫,嗓子很象被火烤过似的干。也难怪,他已将近一天没吃没喝了,摇一摇水壶,里面空空的。他摸一摸挎包,里面仅剩下的一块压缩干粮也给子弹咬去了一角。拿出来一闻,嗬,还满是臭火药味哩。管它呢,吃下去再说。他双手用力一掰,大块大块的便往嘴里塞。嚼得正津津不味,忽见不远的山梁上有一路黑影都扛着沉重的东西正沿山梁往上爬。他把剩下的大半块饼干往嘴里一塞,赶忙伏在地上观察。只见七个越军的特工队,扛着一挺重机枪和几箱子弹,一路走一路哇啦哇啦地说着越南话。郑宏余想:“要是让这些家伙把重机枪对准我们的同志,那还得了呀!”转战了一天的他,这时已经很疲劳了,两腿象铅一样的重。但他想着战士的责任,便飞快而又机警地向敌人接近,接近。离敌只有二十来米了,他“唰唰唰”两下向敌人掷去了两颗手榴弹,然后又用机枪猛扫一阵子。四个敌人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哩,就见阎王去了,剩下的三个丢下机枪连滚带爬逃命去了。
    “送走”了这几个敌人,他又折回来继续沿着小路往前走。不知不觉中他走进了一条小山沟。这时,饥饿、疲劳一齐向他袭来,走着走着,便觉得天旋地转,耳朵里嗡嗡作响,脚下象踩着棉花似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倒下去。等他醒来一看,见四周围都是奇形怪状的石头山。在朦胧的月色里,这些小山头都象是张开了血盆大口要吃人的野兽似的。他在附近摸索了一会,见不远处有个黑乎乎的洞口,大概是敌人挖的‘猫耳洞’吧,就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越寇。他顺手拣起一块石头丢了进去。“咚”的一声,里面并不见动静。他抱起机枪,谨慎地爬了进去。还好,里面刚好可躺一个人,还有个被子哩。郑宏余把机枪架在洞口,脑袋枕着枪把,便躺下了。
    ……他回到了连队,连长、指导员高兴地把他举在半空中,说:“嘿,你这倔家伙,真叫人想死了!”一会儿,他见到母亲,老妈妈抚摸着他的头发对他说:“倔鬼,以前你喜欢和人打架,劲儿用错了地方。今天上了战场,你就是拼命也值得。”一会儿,他看见两根熟悉的羊角辫,那心爱的人儿笑盈盈地对他说:“你的立功奖章呢?给我看一看呀!”一会儿,他又看见十来个越南兵耀武扬威地逼近他身边,有一个呲牙咧嘴地指着他说:“哼,你们中国兵娃子算什么,我一个就可以对付你们三十个。”郑宏余火了,端起机枪,大喝一声,便冲了上去。谁知道这时脑袋“咚”的一声响,碰到一块硬土上。他睁眼一看,还躺在洞里。他揉了揉眼睛,爬出洞口,只见破晓的残月挂在西山,溶溶的银光普照着四野。那明亮的北斗星闪射着金色的光芒。在这异国他乡,在这陌生的战场,在这万籁俱寂的夜晚,这个迷了路的战士看到了北斗星是多么的高兴啊!那明亮的北斗星下不正是伟大的祖国吗?北京—党中央、华主席居住的地方,不正是在星下面吗?说不定华主席他们还没睡觉,正在指挥着我们边防部队反击敌人哩。对了,还有连长、指导员他们,这时候也一定是在北斗星的下边,可能他们正焦急地着我回去呢!他回味着刚才梦中的一切,心想:不行,再不能在此呆下去了,一定要想办法找到连队,一定要设法多消灭敌人。他把子弹压满弹盘,悄悄地朝着北斗星指引的地方上了路。越过一个小山沟,上了公路。不一会儿,一个山垭口把公路卡住了。小郑正想过去,忽听得公路的两边山嘴上都有枪栓响,接着便传来了“哇哩哇啦”的喊声。小郑赶紧卧倒,借着月光一看,嗬,是越军的哨兵哩,两边的山嘴上各站着两个。小郑不懂他们的口令,便用机枪回答了他们。他先对准左边两个,抠出了一个点射,然后顺势把枪口一掉,又解决了右边那两个。这一来,可把两边山上的敌人都闹醒了。他们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都“劈劈啪啪”开起枪来了。没等敌人见着影,小郑已飞一般地冲过了山垭口,顺着公路左边的小道跑了。这时天色渐渐明亮起来。
    小道往前延伸,便插进了一座大山里,象一条飘带似的挂在山的半腰上。小道的上边是长满了阔叶小树和芦萁草的崎岖山岭,下边的杂草丛生的陡峭的斜坡和深不见底的峡谷。沿小道出了这座山,不远就是一个小村庄。郑宏余沿小道走着。
    “不许动。”有人用汉语喊道,一支手枪和两支冲锋枪的黑洞洞的松口便对准了他。郑宏余吓了一跳,乖乖的举起了双手,一个持手枪的越寇走向前来,另两个准备去缴他的枪,忽见郑宏余“呼”的一下飞起右脚朝那支手枪踢过去,抱着机枪就地一滚,便沿着陡峭的山坡滚到二十米远的崖下了。三个越寇一愣,才想到开枪射击,“哒哒哒哒”敌人居高临下开火了,打得郑宏余身旁的石头直冒青烟。郑宏余脑袋一歪,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不动了。三个特工好不高兴,连忙手脚并用往下爬,想拣他的机枪去邀功请赏。当他们爬到离机枪五、六米远时,那“死尸”突然翻转身来,抓过机枪便劈头盖脸地给他们送来了一阵弹雨。三个人躲都还来不及躲一下,便呜呼哀哉了。
    就这样,郑宏余在寻找连队的过程中,凭着一身胆,机智、灵活地和敌人周旋着。十九日这一天,他又“送走”了三个越军的短命鬼。
    日近黄昏时,他躲在一处草丛里,突然发现从对面山坡上下来一个人,时而蹲下来四处张望,时而弯着腰向前疾走。郑宏余赶紧用机枪对准他。
                                  肉搏
    那人越走越近,头上的红五星都看得清清楚楚了,小郑见是自己人,这才松了口气,赶忙吹口哨和他联系。一对答才知道,他是八连的新战士李西安。原来,今早指导员叫他去给营里送信,送中遇敌袭击,迷了路辗转到这个小山坡来。
    战友相见分外高兴。他俩简单商量了一下,选择一条路线连夜突围出去。他们各扛上一挺机枪,乘着月色,摸索前进。走到一个村庄附近,忽见二十来个越寇大摇大摆地从村子里出来。狭路相逢,两个对二十个,一比十,敌众我寡。怎么办?这个地方草深林密,他俩只要往路边一蹲,就可以躲过这一场风险。然而,我们的战士这时想的不是个人安危,而是怎样才能更好地消灭敌人。他俩一左一右潜伏在敌人必经之路的草丛里,等敌人走近,郑宏余高叫一声“打”,两挺机枪便同时怒吼起来了。那炒豆般枪声一响,有几个敌人便被撂倒在地上了。剩下的象死狗一般,趴在地下一动也不敢动。可是,过了一阵,他们发现与他们对阵的就是那么两个,便又嚣张起来了,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叫着“抓活的“,兵分三路,冲了上来。
    抓活的?老子不抓你,就算你命大了。郑宏余心里骂一句,端起机枪又给下面的敌人一梭子。有两个家伙便应声倒下了。他正打得起劲,冷不防背后伸过来一双手,卡住了他的脖子,郑宏余丢下机枪便和他厮打起来,拼尽全身力气将他摔倒在地。可是,小郑已经一天多没吃饭了,身体极度疲劳,那瘦猴挣扎了一下,又翻转来把郑按倒在地,左手紧紧地卡住了小郑的脖子,腾出右手拔出腰上的匕首,往小郑的喉咙捅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郑宏余闪电般地收起右腿,猛地来了个“倒噔裆”瘦猴便“哎哟”一声松开了手,踉跄呛呛仰倒在地。郑宏余“呼”地爬起来,端过机枪就给了他一梭子。他正想喘口气,猛地发现小李也正在和一个鬼子厮打着。他一个虎步冲过去,对准那家伙的屁股就是狠狠的一枪托。那家伙“咚”地一声倒了,小李起来对准后脑勺又补了两枪托,结束了那家伙的命。这时,又有三个鬼子冲上来了。他俩端起机枪又一顿猛扫。敌人见势不妙,拔腿就跑。郑宏余骂道:“乌龟长了兔子腿,跑得倒快!”小李说:“行!让他们回去报个丧吧!”
    他俩终于回到了连队的怀抱。
    这是第二黎明,朝阳照着阵地上的一树英雄花,树下,郑宏余和连长、指导员,三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战友们围着郑宏余,拉着他,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了。一个调皮的战士打趣地说:“我们都以为你见马克思去了呢!”“嘿,哪能呢!我消灭的敌人还太少了,他还不要我呢!”郑宏余笑咪咪地回答,这话,仍象在打机枪。“这两天两夜,你一共消灭了多少鬼子呀?”郑宏余屈起手指算了一会儿,“不多,十八个!”其实,哪里止十八,有些看不太清楚的他就根本就算了。
    战友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开了:“还记得吧,越南当局曾夸下海口,说一个越南士兵可以对付中国士兵三十个。照他们的算法,这十八个越寇该消灭咱们五百四才是……”
    “可是,咱们小郑到现在连一根汗毛还没伤着呢!”

作者: 都市骑兵    时间: 2006-4-20 20:07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楼主辛苦了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4-25 17:28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58)
                           让青春之火为战友燃烧
                           某野战医院卫生员钟惠玲
   
    我一九八三年入伍。在一九八四年老山地区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我努力做好抢救、护理伤病员的工作,昆明军区授予我“模范卫生员”的荣誉称号,其实我做得还很不够,只是做了一个卫生员应该做的事情。
    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八日清晨,老山战斗打响。中午时分,第一批伤员紧急转送到了我们野战医院医疗所。紧张繁忙的战场救护工作开始了。
    由于战斗紧张,前线救护所条件有限,转送来的伤员,身上的血迹和泥土都来不及清洗。因此,我们护理人员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伤员擦洗身子,换上干净衣服。我平时有个见血就头晕的毛病,在家里见有人杀鸡,我都躲得远远的。现在看见伤员身上的血迹,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尤其是解开一些伤员的鞋子,由于好多天没洗脚,脚汗和血迹混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味,第一次闻到时感到很难受,几乎要晕倒,但是我并不害怕,也不后悔。来参战时我自己要求的。医院接受参战任务时,我心急火燎地跑去报名,领导一时没有答应,我急得哭了起来,那几天,我真象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找科领导不行,就找院领导;找一次不行,就找两次、三次,同领导反复磨。我还想到,我穿上军装多不容易啊!我从小热爱解放军,期望着有一天自己能当上一名真正的战士,去年,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在一百多名应征的女青年中,只有我一人荣幸地被批准入伍了。因此,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我就非常珍惜战士这个称号,时时想着为祖国去战斗,
    当我从广播里听到越南侵略者占我领土、犯我边疆的消息,心里气愤极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前线去消灭敌人。我记得有句古诗:“位卑未敢忘忧国”。虽然我是一个普通的卫生员,在临床科做护理工作也才三个多月,没有什么技术。但是我有一颗爱国的心,当祖国母亲受到侵略者摧残的时候,做儿女的岂能坐视不管?因此,我坚决要求上前线去,替那些为保卫祖国神圣领土而光荣负伤的战友们,尽一份心,出一份力。在我再三恳求下,领导终于答应了我的要求。如今上了前线,面临战斗中的第一个考验,我怎能违背当初的战斗誓言呢?对医护人员来说,病房就是战场,在困难面前退缩,就好比战士临阵脱逃,那是最可耻的。想到这些,我浑身增添了勇气,从下午一直干到深夜。由于长时间的连续工作,加上怕见血的毛病,身体再也支持不住了,只觉得头上象压了个大沙袋,沉甸甸的,仿佛整个病房都在旋转。但我没有向困难低头,那时,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伤员们在前线浴血奋战,现在多么需要睡一个安稳觉。我替他们把身子擦洗干净,让他们睡得更香更甜,这是我们医护人员的责任啊!因此,宁可自己不吃饭、不睡觉,也要把伤员擦洗干净,决不能让尘土留在英雄战士的身上,有的伤员被抬进病房时,鼻子、耳朵里有不少泥土,我们用手一点一点把它抠出来,然后用棉球蘸清水擦干净;指甲缝里的泥土洗不掉,我就用刷子一点一点地刷干净。有的伤员伤口周围已经干了的血迹,为了擦洗时减轻他们的疼痛,我先用湿毛巾润湿,然后轻轻擦洗,一次洗不干净,就洗两次,三次……,直到洗干净为止,有时为一个伤员要连续洗十多次,换几盆水才能洗干净。二十八日晚上,我一个人就为二十多个伤员擦洗了身子。这一夜,虽然我连一个盹都没有打,但看到他们睡得那样香,那样甜,我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
    头几天,由于有一批伤员下来,工作量很大,从四月二十八日到三十日,整整三天三夜,我没有进宿舍睡过觉,实在太困了,就随便靠在哪里打个盹,或者用冷水擦擦脸,有时外面下小雨,就到雨中来回走走,使头脑清醒一会儿,又接着干,有时实在太累了,心里也想,要是能休息一会儿,哪怕是在哪里随便坐一分钟也好!可是,当想到伤员比我更需要休息时,我就坚持干下去。为了多争取一点时间护理伤员,我连续五六天没有梳头,没有刷牙、洗脸。人们常说,爱美、爱干净是姑娘的天性。平时我一天不刷牙,不梳头,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现在为了伤员,我哪里还顾得了自己呢?
    工作最紧张的时候,我患了感冒,慢性胃炎复发,还拉肚子。我没有告诉科里的通知,悄悄地服了几片药。由于过度劳累,加上生病,全身软弱无力,冒虚汗,头昏,但是我仍然没躺下来。尤其是看到伤员们无论伤势怎样重,总是悄悄地忍受着,没有人叫声痛,我就更觉得在这些坚强的战士面前,我这点病痛又算得了什么?我暗暗下定决心,为了战友早日恢复健康,我一定要坚持到底,即使倒下来,也要倒在病房里!有一天,我给伤员开饭,有五六个重伤员需要一个一个地喂,如果喂完这个再去喂另一个,饭菜就会冷了。为使他们都能吃上热饭,我采取轮流喂饭的办法,把每个人的饭打好,喂这个一口,放下碗,又跑去喂另一个。由于来回跑,又累又饿,加上胃突然疼痛起来,全身直冒虚汗,端碗的手不停地颤抖,后来疼得越来越厉害,手端不住碗,只好把碗放在床上,用一只手压住胃部,减少疼痛,另一只手继续给伤员喂饭,最后,连身子也站不稳了,只好靠在床边勉强支撑着,脸上的汗珠一颗一颗往下落。有的伤员看到这种情况就说:“小钟,我们不吃了,你回去休息吧。”为了安慰伤员,我强打精神笑着说:“不要紧,我一会儿就会好的,你们不吃饭可不行。”直到坚持把饭喂完,我才离开病房。
    科里的同志见了心疼地对我说:“小钟啊,你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累垮了。”科领导几次命令我去休息,没有办法,只得表面上应付一下,但转过身我有溜进了病房。我感谢领导和同志们的关心,但我不能去休息,我的任务时护理在战斗中流血负伤的战友,伤员们在阵地上几天几夜没合过眼,喝不上水,吃不上饭,到了病房,他们多么希望能喝上一杯开水,吃上一碗热饭,睡上一个好觉啊!想到这些,什么辛苦啦,疲劳啦,病痛啦,都忘得一干二净。每天清晨,不管是不是我值班,总是五六点起床。这时伤员还在睡觉,我就先到炊事班帮一会儿厨,等伤员们起床,才进病房去扫地、打水、倒大小便。中午我也不休息,总想找点事做做。有时伤员们睡中午觉,苍蝇在头上飞,用苍蝇拍打,我怕把伤员们惊醒,不打,又影响他们休息,于是我用手去抓、去赶,好让他们睡得安稳些,晚上,尽管已经忙了一整天,但在伤员睡觉以前,我都要到病房仔细察看一遍,看看谁要喝水,有谁要解便,把所要做的事做完,将每个人的蚊帐放好,等他们都睡着了,我才悄悄地离开病房。几乎天天如此。有的伤员跟我开玩笑说:“小钟啊,小钟,你真是一架名副其实的‘小钟’,整天就在病房不停地走啊!走啊!”听到这些话,我这样想:“小钟”虽然每时每刻都在磨损自己,但他却把生命奉献给了人们。我甘愿做病房中的一架“小钟”,把青春的光和热献给战友。
    在护理伤员工作中,我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凡是伤员需要的,我都乐于去做。比如刚入院的伤员,大都不喜欢吃干饭,我就为他们端来稀饭、面条;有的伤员觉得口苦,想吃甜的,我就给他们开个罐头,喝点甜水,又的需要寄信,我就拿出自己的邮票给他们贴上,又的头发长了,我就学着为他们理发;有的需要写信,我就找来纸和笔,或者帮助他们写;有的要求我为他们唱歌,尽管我唱得不好,但我还是满足他们的要求,唱上一支他们喜欢听的歌。伤员们换下来的血衣和脏衣服,我总是一件件地给他们洗好,有的伤员没有换洗的衬衣衬裤,我就叫他们中午睡觉,把他们的衬衣衬裤洗好晒干,在拿来让他们穿上,开始,有的伤员不愿意让我洗,他们说:“让你洗衬衣衬裤,怪不好意思的!”我说:“都是革命同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经过我的“动员”,他们只得老老实实把衣服交给我。我们内科卫生员的工作,采取病室包干的办法,我一个人包干了二十四人的一个大病室,除了做好护理工作,这个并使所有轻重伤员的衣服,从入院到出院,几乎都由我包了。除此以外,我还到别的病室去收衣服洗。开始有的伤员以为我是洗衣班的,我一去,他们纷纷把衣服交给我,后来知道我是卫生员,他们就不再让我洗了。我就趁伤员睡觉的时候,一个一个查看,谁的衣服脏了,就悄悄拿走,没有肥皂了,就用自己的钱去买。从四月二十八日以后的近二十天里,我抽空为伤员洗了二百多件衣服、帽子、鞋子、衬衣、衬裤等,最多一次就洗了四十多件,洗衣服时常把裤脚卷起来,两只小腿被小黑虫叮起了几十个大疙瘩,又痒又痛,流黄水,擦了酒精、碘酒,十多天还不好。有时我也觉得很累,特别是洗衣服洗到深夜两三点钟,手在动,眼皮却在打架,多想倒在床上去睡一会儿,可是一想到伤员们是为保卫祖国和人民的安宁光荣负伤的,我怎能忍心看着他们穿脏衣服呢?如果这样,那是医护人员的莫大耻辱,将会受到自己终生的谴责!有一次,我看到一位伤员一只手吊着绷带,一只手艰难地洗衣服,我的心像锥子扎一样疼,眼泪忍不住往下掉。我深深地感到内疚!记得爱因斯坦曾说过这样的话:“生命的意义在于设身处地替人着想,忧他人之忧,乐他人之乐。”平时,我同许多青年同志一样,喜欢谈论人生的意义,人生的价值,现在,我懂得了,对我们卫生员来讲,就是怎样千方百计做好护理工作,为伤员排忧解难,让伤员感到温暖,感到愉快。这样,我们的工作,我们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
    对医护人员来说,伤员高于一切。因此,凡是有利于伤员的事,就是再困难也要想办法去做。在病房中,有时会遇到这种情况,有的伤员不习惯在众人面前解大小便,非要上厕所,于是我就把他们背到厕所。一次,我看到一个伤员拄着两根拐杖艰难地向厕所走去,我主动上前要背他,可他怎么也不肯,他红着脸说:“怎么好意思让你背呢?”说着,他又拄拐杖往前挪动,我赶上去,拉着他严肃地说:“你现在是伤员!”当时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将他拉到背上背起就走。到了厕所,我在外面等他解完便,又把他背回病房。伤员足足高出我一个头,走不了几步,我就累得直喘粗气。特别是在过一条沟的时候,我几乎被压得趴下来,但我仍咬牙坚持住,这个伤员很感动,其实这又有什么呢?有的同志可能会问,年轻姑娘背小伙子,害不害羞呢?说实话,那时我已不想这些了,因为我把伤员当作自己的亲哥哥,亲弟弟,觉得这是应该做的事情,记得我第一次给一个重伤员接小便时,确实很害羞的。事先找了一个口罩,几乎把大半个脸遮住,然后把帽沿拉得很低,只露出两只眼睛。接小便时,见有其他伤员看着,我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想到这件事,至今还感到后悔,觉得对不起那位伤员同志,
    有一件事深深地教育了我,一天,我在病房值班,由于疲倦,坐在一条小凳子上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衣服的两个口袋里塞满了苹果和水果糖,我问是谁放的,他们只是笑笑,谁也不承认,尽管我没有吃他们的一个苹果,一块糖,但真挚的战友情,深深的同志爱,使我心里感到热乎乎的,在这样亲密无间的同志面前,我们还有什么东西部可以抛弃呢?我只有加倍工作,给他们以更深切地关心。执行任务之前,我曾买了几斤黄果带上自己吃,伤员入院后,我觉得他们比我更需要,因此我一个也没有舍得吃,就是在我生病特别想吃水果的时候,我也没有动一个,留着等有重伤员转院时,送给他们。我知道一个小小的黄果是微不足道的,但这是我一个普通战士对勇士们的一片心意,也许能给他们带来一份温暖和慰籍!我知道人在伤痛的时候,是最需要温暖和安慰的,有时哪怕一件细小的事情,或者一两句关心体贴的话,也往往能使他们忘记伤残的痛苦。因此平时我尽量通过自己的工作,使他们在生活上感到舒适,精神上得到鼓励。
    有一位叫晋万立的小战士,他大腿骨折,手臂多处受伤,刚入院时,别人都在下棋、打扑克,有说有笑,他却整天不说话,眼睛老是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有时连上还挂着泪痕。跟他说话,他爱理不理的,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为了了解他的真实思想,我首先在生活上关心他,照顾他。有一次,我端饭去喂他,他不吃,煮面条他也不吃,泡奶粉还是不吃,最后,我又去打来一碗稀饭,为了引起他的食欲,我先在小勺上洒上白糖,喂到他嘴边,他仍然不吃,我就耐心地给他讲要早日恢复健康,就得多吃饭的道理。经过反复劝说,他终于吃了半碗稀饭,当时我的心里非常高兴。平时他手不能动,我就给他喂水喂饭,帮他洗脚洗脸,擦洗上身。通过接触,他对我逐渐信任了,有什么话也愿意跟我说了,从中我才了解到他沉闷的原因,是担心自己年纪轻轻就残废。为了使他解除思想顾虑,鼓起生活的勇气,我就有意识地同他多接触,同他多交谈,说些有趣的事情,或者讲其他伤员的英雄事迹给他听,鼓励他战胜伤残,为了消除寂寞,我还把自己的收音机拿给他听。这样,他的思想慢慢地开朗起来。转院时,我亲手扶他上车,并把我留下的最后一个黄果剥好递到他手里。这时,我第一次看到他开心地笑了。汽车走出很远了,他还用一支稍微能动的手不停地向我挥动,我含着热泪,目送着他们乘坐的汽车消失在远方。
    从小晋的思想转变中,我认识到,一个卫生员不仅要为伤员打水、扫地、喂饭、倒大小便,更重要的是要把一颗心交给伤员,把他们看成亲兄弟,并且使他们也把我们看成亲人,只有这样才能做好护理工作。因而,每当有伤员离开医院,我都当成是自己的哥哥、弟弟要离开家门,总希望能为他们做点什么。一次,我听说有的同志伤愈归队后,第二天就在战斗中牺牲了,心里非常难过,总觉得对不起他们,后悔为他们做得太少了,从那以后,每逢伤员离开医院时,我都尽量抽空为他们多做几件事,在他们走之前,我都要一个一个问他们有什么事需要办。衣服脏了就帮他们洗好晒干,整整齐齐叠好,帮他们收拾行装。一次我给几个出院的伤员洗衣服,他们说什么也不让。我就说:“你们要走了,我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们,就让我为你们最后洗一次衣服吧!”如果是重伤员,我就一个一个检查他们的指甲是否长了,帮助他们修剪好。特别是每一个伤员的领章帽徽,在他们走之前,我都要帮他们端端正正地钉好,使他们像一个真正从前线打了胜仗归来的英雄,不要为了军容不整影响我们英雄战士的形象。每当看到伤员高高兴兴地离开医院,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愉快。因为从伤员的微笑中,我得到了一种安慰,觉得在保卫祖国神圣领土的战斗中,我也做出了自己一点微薄的贡献,就像一棵小草用自己绿色的身躯为大地母亲增添了一分春色。
    在病房工作的日日夜夜,如果说,我为伤员作了点什么,那么首先是他们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和崇高的思想情操感染了我,教育了我。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在病房里,伤员们常常喜欢围坐在一起,谈论他们在前方的战斗情景,谈论战友的英雄事迹:有的肠子打出来了,塞进去,又继续战斗;有的一只手被炸断,就一只手端着枪向敌人扫射;有的几天几夜喝不上水,却把最后几滴水让给战友,自己宁愿去舔芭蕉杆里挤出的又苦又涩的水滴。有的同志负伤进了医院,仍然想着前方的战斗和战友,有的明知道自己可能残废,但不悲观,不消沉,充满高度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在我们病房,有一个叫杨国红的班长,在战场上英勇顽强,先后打死三个敌人。后来臀部受重伤,卧床不起,但始终是乐呵呵的。动完手术的第二天,他就躺在床上为伤员们吹笛子。每当他吹起《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战士的第二故乡》等歌曲,病房里总是静悄悄的。伤员们从他那悠扬的笛声中得到安慰,受到鼓舞。每当看到或听到这些动人的事迹,我的思想就受到深深的触动。我从内心感谢那些可亲可敬的勇士们,是他们帮助我净化了心灵,是他们在人生的道路上,为我插上了理想的路标,是我真正懂得了张海迪同志所说的“人生的价值在于贡献,而不是在索取”那句闪光的名言。
    尽管我参加了这次难忘的战斗,但是我的人生道路才刚刚开始,今后,我唯一的想法和希望,就是在平凡的岗位上努力工作,刻苦学习,让青春之火为祖国、为人民燃烧,誓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身!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5-11 18:16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59)
                  “学生官”靳建疆讲述参战经过
    我们防化学院指挥系三十名八四届毕业学员,在两名干部带领下,于一九八四年八月十一日至一九八五年二月二十八日,赴云南边防前线参战锻炼。在半年多的战场生活中,学员们经历了临战训练和作战锻炼两个阶段,参加了几次较大规模的战斗,为战斗的胜利做出了自己的贡献。在战斗中,两名学员牺牲,三名学员光荣负伤,二十五名同志荣立战功,五十三人(次)分别受到各级奖励,九名共青团员全部火线入党。
    学员们以自己参战的实践证明,“学生官”在战场上是经得住考验的。正如部队在赠送给我们的锦旗上写的:“军校培养良材,战场淬砺成钢。”
                            艰难困苦何所惧
    我们参战的三十名学员中,有大学本科、大专和中专毕业志愿从军的,有高中毕业考入学院的,也有从经过部队基层锻炼的战士中招收的,还有干部子弟。我们都感到,到战场上去锻炼,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战地生活是艰苦、紧张的。但我们这些年轻学员,以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战胜了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
    我们到达前线时,虽然正值旱季,可遇到旱季不旱的反常气候,亚热带山岳丛林地气候“三大一少”的特点非常明显。一是雾大。阵地上终日云雾缭绕,雾大的时候几步外看不见人。二是湿度大。由于终日云雾,经常是阴雨霏霏,学员们风趣地说,在老山抓一把雾可以攥出几滴水来。猫耳洞里和堑壕中,泥浆过脚背,坐卧不得。身上的衣服又湿又脏,常常多日不干,不少同志患了皮肤病。三是温差大。那里虽然不像北方三九天滴水成冰,寒风刺骨,但早晚也是又湿又冷,特别是老山主峰温差更大。我们驻守在那里的学员刘效武,手脚和耳朵都生出了冻疮。一少是日照少。但一出太阳就骄阳似火,酷热难挨。学员们都把这些置于脑后,没有一个叫苦喊累的。
    阵地上送饭很困难。往老山主峰送一次饭,炊事员背上铁桶和水壶要四肢并用才能艰难地爬上山,往返要三个半小时。去前沿阵地还要经过被战士们称为“生死线”的敌火力封锁区。有时饭刚送到就被敌人的炮火打飞了,有的炊事员英勇牺牲在送饭的路上。学员排长祁亚虎带领部队坚守在某高地,敌人炮火把储藏在防炮洞内的食品炸飞了,小祁三天四夜只吃到半块压缩饼干,仍然和战士们一起坚守着阵地。
    阵地上没有水源。同志们被销烟熏得口干舌燥,有时为了找水还伤亡了一些同志。好不容易取回来一点水,干部让战士,战士让伤员,伤员让给能战斗的通知,谁也舍不得喝。在阵地上,同志们一两天喝不上水是常有的事,学员和其他战士一样,喉咙干得沙哑了,嘴唇干得起了泡、裂了口。有一个学员从前沿下来,一口气喝了两壶半水。
    在阵地上,白天敌人打炮,在猫耳洞里根本睡不着觉。晚上又要上阵地防敌偷袭和抢修工事。在一九八五年一月十五日战斗中,在某步兵团和地炮团担任参谋的学员韩铁军、张志华、陈新,整整一百零八个小时没有睡觉,嗓子哑了,眼睛红了,困得实在不行就抽烟,用针扎腿,将头往工事上撞。他们说,打完仗回到北京,首先要好好睡一觉。
    战场上的困难一个接一个。然而,我们的学员都始终保持着旺盛的斗志和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他们热爱生活,珍视青春,在血与火的战场上,仍然追求着生活中的美。在防炮洞里,大家用石子和弹片镶嵌出天安门的图案。战斗间隙,学员们采来鲜花栽在罐头盒里,移来芭蕉树栽在工事门口。就连那爬山用的拐杖,也精雕细刻,有的刻上了龙或牛的风姿。学员王峰蹲在猫耳洞里,写了这样一首诗:
    祖国是谁的?是人民的,是你的也是我的。祖国,为了四化建设、人民安全、民族尊严,您的儿子——军人,决不会给您丢脸,他会经得起任何严峻的考验,做一个使您自豪的儿子,去拼杀,去拼杀,去重逢,直到生命的最后瞬间。
    在阵地上,学员们经常和部队干部战士讲起赴前线参战告别首都的情景。那是盛夏的一个宁静的雨夜,送我们的大轿车在天安门广场缓缓地绕了一圈。当行驶到雄伟的天安门城楼前,当经过庄严的人民大会堂和英雄纪念碑时,学员们都不约而同地立起行着注目礼。当经过记载着中华民族近百年求解放抗外辱的革命历史博物馆时,张志华的声音打破了宁静:“我们这一代人也在创造历史。”在奔赴前线的列车上,学员石根生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激动地说:“当时我全身的热血都沸腾了,天安门的夜晚是多么美丽啊,为了她豁出我这一百多斤,值得!”
                             流血牺牲勇向前
    在一月十五日的战斗中,敌我双方争夺十分激烈。我们的学员,英勇顽强,机智灵活,在严峻的考验面前表现出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和良好的军政素质。共产党员、喷火学员陈远锋是个腼腆秀气的小伙子。他瘦瘦的个子,平时不善言辞,总是笑眯眯的,但在战场上背起几十斤重的喷火器却像小老虎一样勇猛。向阵地开进前,他坚决要求带配属分队到战斗最激烈的部队去。领导考虑到他身体单薄,没有同意,他就不断地去找领导。当领导批准了他的要求后,他高兴地跳了起来,端端正正地向领导敬了个礼说:“谢谢首长!保证完成任务!”到达阵地后,他带领战士白天坚守某高地,晚上搞运输,向各高地运送物资给养。由于劳累过度,他晕倒在路上,战士们争着要背他下去,可他一直咬牙坚持,收复越军盘踞的某高地时,陈远锋要求参加突击队,把担任主攻的任务抢到了手,在誓师大会上,他立下了庄严的誓言:“我要让人们看看真正共产党员的样子。”一月十五日战斗打响后,他背上喷火器担任正手,既当指挥员,又当战斗员,我炮火延伸以后,为了给战友趟出一条路,陈远锋第一个冲了出去,快接近敌人阵地时,陈远锋的左腿被敌人的炮弹炸断了,腹部受了重伤,肠子流了出来,但他仍然以钢铁般的毅力向前爬行着,尖利的石笋撕碎了他的军衣,划破了他的皮肉,鲜血从他的伤口往外流,敌人又打来一些炮弹,我们这位年近二十二岁的学员壮烈牺牲了。牺牲后,他仍然保持着冲锋向前的雄姿,身后留下了六米长的血迹。陈远锋英勇牺牲的壮举,深深地震撼了战友们的心。紧跟在陈远锋后面的十八岁的小战士赵铁亮,身上的输油袋被敌火箭炮打中起火,但他没有停步,带着熊熊火焰向敌人勇猛地冲去,壮烈牺牲在冲锋的路上,喷火班长尚军负了伤,坚决不下阵地,咬着牙说:“我要为陈远锋报仇,为牺牲的烈士报仇!”同志们同仇敌忾,怒吼着冲向敌人,攻占了高低,歼灭了大批敌人。
    孙玉奎是我们学员中又一个突出的代表。他在防化连任见习喷火排长。二月十一日,再有四天学员就要离开战场,结束锻炼返回北京了,孙玉奎却坚持要求参加收复越军盘踞的某高地的战斗,这位刚刚入党的新党员,要用战斗行动来实践自己的誓言,领导批准了他的请求。在前沿侦察完地形后,他深知将要投入的是一场残酷的战斗,夜里,他翻来复去睡不着,他给带队的教导员写了一封信,信中写道:“现在我要告诉教导员的是,我不会给学院赴边参战的集体丢脸。克劳塞维茨曾经说过,战争是一个充满危险的领域。我相信我会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毅然做出选择。但军人的牺牲是因为他们更热爱和平。”在誓师会上,孙玉奎激动地说:“父母是爱儿子的,我也爱家乡的亲人,但我更爱祖国。这次战斗是我报效祖国的机会,请党考验我,”二月十一日凌晨,我们向敌阵地发起攻击,敌人的炮弹和枪弹封锁着我们攻击的通道,一些同志倒在冲锋途中。面对着激战的场面,孙玉奎没有任何犹豫,带领战友迅猛扑向敌人,一发炮弹在他身边爆炸,孙玉奎倒了下去,他的战友朱春轩要爬过去救他,孙玉奎吃力地摆了摆手,示意战友继续冲击,又指了指右胸的口袋,敌人又打来一排炮弹,孙玉奎英勇牺牲了。战友们在他的口袋里找到了他交给党组织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党费,从他的骨灰中捡出了大大小小二百六十五块弹片。部队首长说:“孙玉奎同志用鲜血和生命填写了一份合格的党员登记表。”
    在“一月十五日”战斗中,学员祁亚虎所在的七连担负了坚守阵地的任务。在激战中,连队的干部伤亡较大。越军不断地进行反扑。七连阵地的后面就是团前沿指挥所,如阵地失守将直接威胁着整个防御阵地稳定。在这种情况下,祁亚虎主动承担了七连三个前沿高地的战斗指挥任务。当时这三个高地上只剩下十四名战士,但小祁沉着冷静,把战士重新编组,区分了任务,规定了各种信号,并和战士们一起研究了协同作战计划。在祁亚虎的组织下,十四名战士很快形成了新的战斗集体,固守着三个高地。在战斗中那里情况紧急,祁亚虎就赶到哪里指挥,他一边准确及时地用电台呼唤炮火压制敌人冲击队形,一边指挥战士们用冲锋枪、手榴弹狠狠打击敌人,多次打退敌人反扑,坚守阵地三天四夜,出色地完成了战斗任务,战后,团首长赞誉他是“能挑大梁的学生官”。
    在战斗中,战友之间总是把生的希望让给同志,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为了抢救战友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学员熊宗启是北京师范学院生物系毕业的大学生,他立志从军,报考了军队院校。他虽然只有一年军龄,但在战场上却像老战士一样勇敢机智。在一月十五日的战斗中,他带领战士们为阵地送弹药。当时某高地被我军攻克后,敌人不断反扑,部队急需弹药,他带领三名战士身背手榴弹箱向阵地奔去。狭窄的通道一边是悬崖,一边是峭壁,敌人的炮火拼命地封锁着。前两批送弹药的战友伤亡在途中。熊宗启机智灵活地带领战士冲过火网,将弹药送上了阵地,保障了战斗的胜利,再返回途中,他的左臂负了伤,但他发现一位战友负伤倒在地上,就立刻冲过去抢救。伤员推着熊宗琪的手说:“熊参谋,别管我,不能因为我使你牺牲。”熊宗启坚定地说:“只要我活着,一定把你救下去!”他用负伤的左臂夹住伤员,用右臂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爬着。在这样的通路上,前进速度慢便有牺牲的危险,但熊宗启依然咬牙坚持着。敌人一发炮弹打来,伤员牺牲了,熊宗启四肢和胸部多处负伤,右眼失明,左眼也仅仅有点光感。当他被战友拼命抢下阵地,医生护士要立即给他动手术,他却说:“还有比我的伤更重的同志呢,先给他们动手术吧!
                         党和人民给与我们的力量
    我们学员之所以英勇顽强,不怕牺牲,不是凭一时的激情和冲动,而是他们有着美好的共产主义理想。这理想表现在对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的无限热爱,表现在有为祖国为人民甘愿吃苦流血的献身精神;这理想来源于党的长期教育,来源于平时的刻苦磨练和战场上英雄事迹的感染。
    我们三十名学员的政治素质是比较好的。平时的各种教育特别是理想和革命人生观教育,使我们打下了良好的思想基础。陈远锋在院校学习期间,对自己要求很严。他以雷锋为榜样,把为别人做些事情看作是自己的幸福,两年来总是默默地为同志们做好事,六次受到嘉奖,被评为优秀团员、三好学员,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他的笔记本里写有这样一句话:“人民把枪交给我们,就是让我们安国安民的。辱国辱民如辱我母。”孙玉奎在毕业前夕的读书演讲会上,他做了题为《军人职责》的演讲,他说,军人存在的社会价值是因为它们具有牺牲个人一切,保卫神圣祖国,无私无畏的献身精神。
    来到前线,学员们在火与血的战场上,目睹了作战部队大量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思想得到了进一步升华,过去,学员们知识从书本里、报纸上、电影中听到看到英雄事迹,如今英雄就在自己身边。他们都是平凡的战士,然而,正是这些平凡战士们表现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献身精神,和孙玉奎等学员生活在一起的战士顾平战前因患尿道结石住进医院,部队开赴前线时,他从医院里偷偷跑了出来,积极要求第一个上阵地,后来在战斗中英勇牺牲了。学员怀着悲愤得心情,打开了他那带血的遗书:“二十岁,正是生命初绽蓓蕾的时节,而年轻的战士确立下了自己的遗书:没有悲伤,没有踌躇,只有以行钢筋的大字把一腔情怀书写!假如我牺牲在战场上,请同志们将我以站立的姿势埋葬在国境线上,让我永远永远守卫神圣的祖国,圆睁着双目……。为了孩子甜蜜地吮吸母亲的乳汁,为了情人柳荫下安然漫步,为了老人灯下恬静地对弈,为了将来理想之果缀满生命之树,啊——亲爱的战友,如果不幸的事情果然发生,请在我墓碑上刻上:二十岁,不是生命的结束,是青春在边防永驻!”
    这一桩桩一件件催人泪下、促人奋发的事迹,使学员们的思想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他们决心向英雄学习,创英雄业绩。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思想境界和决心,才有了陈远锋在冲锋的道路上留下了六米长的血迹;才有了孙玉奎上阵地前的慷慨高歌;才有了熊宗启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舍身抢救战友的壮举;也才能使学员们在艰难困苦面前保持乐观主义精神和高昂的士气。
    在前线的日日夜夜,我们每时每刻都感受到党和政府的关怀,感受到人民群众对子弟兵的爱,这亲切的关怀和深切的爱,成为前线干部战士英勇杀敌的强大动力。
    春节前夕,胡耀邦、杨尚昆、余秋里同志亲临前线看望部队。胡耀邦同志听取部队作战情况的汇报后,给与高度评价。余秋里同志挥笔写下了“攻必克,守必固,战必胜”九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送给作战部队。师政委亲自用电台把喜讯告诉了前线全体同志,顿时,阵地上响起了一片呼声:“中央首长说我们打得好,给我们拜年了!”消息在战友间传递着,议论着,化作巨大的战斗力量。战友们宣誓,一定要把仗打好,不辜负中央首长的期望!
    在向前线开进途中,人民群众争先把水果、鸡蛋送给去征战的“大军”,孩子们把茶水端到我们面前。各种好烟、名酒、关头,精致的干粮、慰问品,大批慰问信源源不断地送往前线。这里面有孩子们写的信,他们向前线的叔叔汇报学习成绩,表示“长大要当解放军,保卫祖国”。国家民政局崔部长率领八省市民政厅长上前线慰问部队,到医院看望伤员,安徽省一个县的慰问团由县长亲自带队,出发前,他们走访了所有在前线作战的本县战士的家庭,把父母兄长对战士的嘱托录了音,带到前线。战士们含着眼泪从县长手中接过家里捎来的包裹,从录音机中听到亲人语重心长的嘱托,激动地说:“打不好仗,没脸回家去见家乡父老。”县长在团部对着录音机即席讲话:“我县参战的子弟兵们,你们是全县人民的光荣,家乡的父老乡亲盼望你们英勇作战,杀敌立功。”当得知有的战士以牺牲时,县长捧着烈士父母捎来的东西,激动地说:“人民的英雄,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当学员走上战场时,亲人们的嘱托时时响在耳边,激励他们去杀敌立功。学员王冈的父亲是长沙工程兵学校校长,当我们南下的火车途经长沙时,王冈在站台见到了久别的父亲,在短短的十二分钟停车时间里,老少两代军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王校长深沉地对王冈说:“爸爸就你一个儿子,不希望你死!但我宁愿要一个肢体残缺的勇士,也不要一个身体完整的懦夫!”这庄严的话语,使在场的学员都感动得流了泪。王冈郑重地点点头,坚定地说:“放心吧,儿子不会给您丢脸,我一定带着军功章回来见您。”开车的铃响了,王刚踏上了火车,我们从窗子里看到王校长还站在站台上,就央求列车员,特殊照顾一下先不要关车门,让他们父子多见一会儿。列车员含着热泪答应了我们的请求。列车徐徐启动了,儿子站在车门口给父亲严肃地敬了个军礼,站台上的父亲也庄重地给儿子还了礼。半年后,当王冈带着军功章去看父亲的时候,老军人流下了激动得泪水。这不仅是父子之间的情感,也是老战士对新一代军人的期望。
    熊宗琪同志的未婚妻小梁是位娴静、坚强的姑娘。这位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在写给小熊的一封信中说:“今天我和女伙伴们看了电影《高山下的花环》,我哭了,我们所有的女教师都哭了,但我自信,我有比她们更深的感受,我自豪的是你也在前线。我虽然没有见过你训练、打仗,但我透过梁三喜、靳开来、‘小北京’看到了你。不管你将来是什么样子,我永远是你的。”当熊宗启为抢救战友负伤,乘飞机回北京时,看着熊宗启眼镜上的墨镜,小梁难过得流下了泪水,但又很快冷静下来。她知道熊宗启眼下最需要的是什么,她来到医院陪伴着熊宗启,为小熊端饭、倒水,为小熊输血。这种高尚的情操,纯真的爱情,不仅对熊宗启有很大的鼓励,对我们每个同志都是很大的教育。
    孙玉奎烈士的母亲,是一位年过花甲的农村妇女,生活在黑龙江双城县的一个村子里,女儿的早死,曾使她痛苦欲绝,孙玉奎牺牲了,老人家会怎样呢?烈士的母亲在学院参加了追悼会,庆功大会后,一再感谢部队对她儿子的培养教育,感谢同志们在前线给他的儿子过了生日。陈远锋烈士的父亲是浙江仙居县一位老实淳厚的供销社职工,家中欠债几千元。当同志们纷纷捐款为他解忧时,这位英雄的父亲不但没有收一分钱,反而买来了相册送给儿子生前的战友,说:“你们看到相册,就像看到陈远锋。孩子永远和你们在一起!”学院领导问两位烈士的家长还有什么要求,他们只是说:“感谢部队首长把我儿子培养成这样的人。”
    春节前夕,我们奉命撤下战场,来到四季如春的昆明。那天正是大年初二,学员们看到宽阔的马路,欢乐的人群,听到阵阵辞旧迎新的爆竹声,心情十分激动,不少同志留下了热泪。生活是美好的,大家都有义务创造,也有权利来享受,为保卫边疆人民美好的生活,烈士们把鲜血洒在了祖国的边防线上。当我们享受美好生活的时候,怎能忘记那些热爱生活,向往和平,而有为这献出青春的烈士们!怎能忘记还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战友!学员们说:“从战场上下来,看到广大群众幸福安宁、努力建设四化的情景,更进一步理解了军人的价值。烈士的血没有白流,我们的苦没有白吃,流血、吃苦换取了人民的欢歌笑语,我们更坚定了为共产主义理想、为社会主义事业献身的信念。”


作者: 重甲骑兵    时间: 2006-5-11 23:18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楼主辛苦,谢谢!!
作者: zxyx1979    时间: 2006-5-16 15:15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向所有的英雄致敬!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5-19 19:51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六十)
                     “战斗英雄”刘保健的爱
                             徐建庭
    刘保健,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五连副连长。上东城武县人,二十六岁。一九七三年一月入伍,一九七四年五月入党。
    在攻打一七一高地的战斗中,他带领三排勇猛战斗,第一个冲上敌人阵地,与一排一起歼敌三十六名。之后,他发现左侧无名高地山脚公路上我十多辆坦克遭敌袭击受阻,又当机立断,在四名战士的掩护下,用手榴弹炸死敌三名反坦克手,为我坦克部队扫除了前进障碍。他荣立一等功,荣获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边防某部五连俱乐部里,灯火通明,锣鼓齐鸣,笑语喧哗,好不热闹。
    原来,副连长刘保健的婚礼正在这里举行。这时,新郎正笑吟吟地给新娘挂光荣花呢!这朵花非同寻常,是上年庆功大会上,团长亲手给刘保健戴在胸前的!这会儿,刘保健另有一番用意。听,他边挂花还边风趣地说:“我立功有俺娘子一份功劳呢!”在场的同志哄堂大笑,羞的新娘涨红了脸。几个来队家属不解地问:“新郎立功怎么有新娘的一份功劳呀?”一个小伙子调皮地答道:“你去‘审问’新郎吧!”“去去去!小滑头。”刘保健故作嗔怒地挥挥手,心里却乐滋滋的。倒不是因为作了新郎,而是这姻缘有一段不平常的经历呀!话,还得从头说起。
                                  一
    新娘名叫梁玉英,苗条欣长的身材,生得端庄秀气,是刘保健家乡——山东城武县农林局的技术员。
    七八年底,组织上批准刘保健春节回山东老家结婚。一连几天,保健的心真好比浸到了蜜汁里,要多甜有多甜。连里几个“精灵鬼”,碰着保健少不了就是一句:“副连长,吃喜糖喽!”保健也少不了笑嘻嘻地答道:“好啊,等搞好了统一战线人人有份。”大家知道,副连长已经几次推迟了婚期。就为这,母亲和玉英对他一肚子“意见”。这一回,她们该满意了吧!
    偏在这个时候,部队进入紧急战备状态,接着就要开赴西南边疆。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使保健有点失措。
    就要开赴前线的一天深夜,保健决定给玉英写一封信。灯下,他提起笔来,写几下,撕一张,写几下,又撕一张,一连揉了四个纸团。实在写不下去了,他干脆掷下了笔,伏到桌上沉思起来……
    很明显,上前线就意味着要打仗,打仗就会有牺牲。呵,多么严峻的事实:一边是甜蜜生活的召唤,一边是生死诀别的考验。回家结婚?不行!也不可能;再推迟婚期吧,玉英又会怎么想呢?如果自己有了不幸,对她的打击太大了。人非木石,谁没有几分儿女之情呀!他的思潮犹如大海波涛起伏着……
    窗外月光如泻,夜风吹的泡桐树沙沙作响……
    朦胧中,不知过了多久,保健从沙沙响声里听到玉英的声音:“宝剑,快上马!”他奔出门外,只见她一身花木兰的打扮,手里的银枪在月下闪着寒光,耀得人睁不开眼,一把将保健拽上马鞍,马立即飞奔起来。保健急促地问:“玉英,上哪去呀?”“上前线,杀越寇呀!等班师回朝,俺再拜堂不晚!”前面出现一道深涧。那马长啸一声,四蹄腾空,飞将起来,保健不觉“啊”的一声惊醒了。原来是一个梦。他揉了揉眼睛,独自好笑,习惯地掏出玉英的照片,看着玉英脉脉含情的双眸,细细回味着“等班师回朝俺再拜堂不晚”的话,真像听到她发自肺腑的声音一样。是啊,玉英不是那种意志薄弱、感情自私的人。记得他俩初恋时——
    那是一个金秋的早晨,玉英到车站送保健回部队。临别,为了考一考她,保健侧着脸问道:
    “玉英,跟当兵的过日子,可有点象牛郎织女啊,你想过吗?”
    “那有什么,只要真好,天南海北一条心,喝凉水都是甜的。”
    “可到底不如朝夕相处幸福呀?”
    玉英认真地说:“你我都是共产党员,你在前方保卫国防,我在后方建设家乡,我感到够好,够幸福的了。”说毕,深情地看了保健一眼,脸上泛起一阵红晕……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事情,就这样定了。以后,通过几年的了解,玉英的思想、品德、性格都是值得敬佩的。他曾不止一次地为有这样理想的革命伴侣骄傲和自豪过。保健想着这些,心里觉得踏实,信也书得流畅了。为了保密,委婉地写道:
    亲爱的英:
    我要外出执行任务,春节不可能不回家。也许在以后较长的一段时间也没信来。你不会生我的气吧?一定会象以前一样支持我的。我作为一名党的战士,从入党那天起就把一生交给了党。国家和人民需要的时候,岂能考虑个人的利益……
    信,翌日一早就寄走了。
                                     二
    南溪河北岸,青山连绵,苍松挺拔,麦穗正在灌浆,木棉花傲然怒放。蜜蜂在温暖的阳光里采花酿蜜,翠竹在春风里摇摆着嫩绿的枝叶。祖国的南疆,四季如春,生机蓬勃,充满浓郁的读意,使战士心中产生无限的热爱……然而,乌云也会袭拢战士的心,在战士胸中掀起仇恨的怒涛。
    临近春节的一天,保健去河口买菜,老远就看见前面围着一堆人。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位民兵,在巡逻时被越南侵略者的冷枪无辜打死了。他鲜血染红大地,双目怒视苍天。死者的母亲正攥着一位解放军战士的手,用暗哑的声音呼喊:“大军,要给我儿子报仇呵!要报仇呵!”一声声,撕裂着保健的心!他眼里冒着怒火,弯下腰,默默地捡起一块带血的石头,用手帕包好放进衣袋,心里产生一个坚强的信念:仇一定要报,一定会报的!
    灯下,保健又在写他长年坚持的日记。脑海里回响着老大娘“报仇呵,报仇呵”的呼喊声,眼前浮现出背信弃义者的野蛮行径,民兵战友流淌的鲜血和死不瞑目的双眼。对祖国、对人民、对亲人深沉的挚爱和对敌人的切齿痛恨,使得不太会写诗的保健,也不禁在玉英照片的反而,写下了这样的如火灼人的诗句:
    豺狼恶寇不自量,来日血债千倍偿。
    咱是党人跟党走,个人一切抛无妨。
    若我疆场为国亡,望君悲痛化力量。
    待到四化成功日,捷报传来慰忠肠!
    夜,深了。保健没有睡意,他心里盘算着:报仇雪恨的日子快要到了。过去,打仗只听别人说,只在电影上看;今天,真刀真枪地干,还不知咋个样呢。年复一年苦练出来的杀敌本领,用起来不知得心应手不?特别要指挥好,千万不要慌,身为副连长,要对党,对人民,对战士负责呵!想着这些,保健干脆一骨碌坐起,打亮手电筒,翻开新发的关于亚热带丛林的书籍读起来。他仿佛冲进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三
    就在那个惊天动地的日子——一九七九年二月十七日的前一天,自卫还击的作战命令下来了,保健怎么也睡不着午觉。他顺手扭开半导体收音机,一阵悦耳的歌声飘来:“……姑娘好象花一样,小伙儿心里多宽广……”“咔嚓”一声,收音机又被关上了。
    一旁半睡着的刘保健的老乡——指导员兰体堂,轻轻地笑着问:“保健,这么动人的歌为啥不让她唱呀?”
    “哼!好象故意撩拨我似的,人家这会儿正在想怎么打好第一仗呢!”
    “哟,打仗和想姑娘就这么水火不相容啦?”
    还是保健认了输,抬起头说道:“说实话,关掉也免不了想到她。月初去了封信,她收到不知会怎么想呢!”
    “嗨!错不了,我了解她。”
    正说着,突然通信员喊道:“副连长,你的信!”保健眼里闪出兴奋的亮光,情不自禁地说:“是她来的?!”果然是她熟悉的笔迹!他让自己的心潮平静了一下,然后郑重其事地拆开信,专心致志地看起来。渐渐地,他感到玉英的心和自己贴得更紧,玉英的脉搏同自己一起跳动。他眼里噙满了激动的泪花。爱情的鼓励,给了他多么大的力量啊!保健把信贴在胸口,充满信心地说:“玉英,你就等着我们胜利的消息吧!”
    指导员在一旁被保健的情绪所感染,捅了他一拳:“看把你高兴的,说了些啥家伙?保密不?”“你看呗!”保健把信健把信递给他。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健:
    你不用瞒我,从来信的地址我猜到你干什么了。或许现在正蹲在堑壕里呢!几天前,我一位表兄也抽到前线来搞机械修理了。从报纸和广播中看来,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国家安危,匹夫有责。没有国家,也就不存在小家,更谈不上我俩的幸福。我没有多少话要说,向你保证三条:
    一、坚决支持你打仗杀敌。我不能跟你并肩战斗,但心永远和你在一起。多打死几个敌人,也代我完成一份。
    二、如果你受伤或残废了,就是双腿没有,我决不变心,伺候你一辈子。
    三、如果你发生了意外,我决不嫁人,做你母亲的干女儿,伺候老人家一辈子,明天我就搬到你家里去住。
                                                你的英
                                              79.2.9。
    指导员读着读着眼里噙满了泪花,他为战友有这样一个可信赖的未婚妻而高兴,不禁用平时少有的嗓门,大声说道:“保健呵,玉英的信又何止是给你一个人的,代表了亿万人民对子弟兵的嘱托和希望啊!应该在军人大会上照文宣读,都受受教育。可惜时间来不及了。”
     保健也不答话,光顾嘿嘿地憨笑,继而披起军衣,一溜烟跑出了门。
     指导员喊道:“上哪儿去?”
     “到各班检查一下战前准备工作!”保健头也不回地答道。
                                      四
   
    沉默的大炮终于吐出了积郁如山的怒火,横行的“螃蟹”终究要受到历史的惩罚。二月十七日凌晨,胸膛里填满爱憎的刘保健,汇进了严惩越修的滚滚铁流。
    保健所在的“洛阳英雄连”是全团的尖刀连。担负着攻打深店大门,扫除谷柳、保胜屏障的艰巨任务。中午时分,他们连冲到了一七一高地附近。
    一七一高地象个巨大的蟒蛇头,阴森森地张着血盆大口,是附近连绵数十个山头的制高点。敌人在山上修筑了纵横交错的堑壕,设下了明堡暗碉,重兵把守,妄图借此跟我军作困兽般的战斗。
    战斗一开始就打得十分激烈。一排从正面对一七一高地展开凌厉的攻势,吸引敌人火力。保健带领尖刀排从侧翼迂回。
    他们避开敌三面火力的封锁,巧妙地插到了敌后几十米处,向敌人猛烈开火。敌人腹背受夹击,顿时狗急跳墙,疯狂地向后进行反扑,拼命往下投弹、扫射。
    尖刀排被压在洼部里,火力无法展开。保健被敌人的疯狂激怒了。心里象火烧,眼里火星直冒,一把扯开胸前的纽扣。手触到平时放玉英相片的小口袋里装着的那颗带血的石头,象通过一阵电流,使他浑身一震。顿时,大娘“报仇”的呼喊,民兵烈士未曾闭上的渴望复仇的眼睛,玉英“多杀死几个敌人,代我完成一份”的嘱咐,汇集在一起,给他增添了无穷的智慧和力量。他屏住呼吸,瞪大鹰一般的眼睛,迅速察清了敌火力的方位。看准一条有利的路线,乘敌人换弹匣的间隙,保建一跃而起,两枚手榴弹准确地投向敌群。随着轰轰的爆炸声,他大手一招:“同志们冲啊!”乘着烟雾,第一个跳进了堑壕。
    刚进堑壕,敌人投进三颗手榴弹,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保健拿出平时跳木马、越障碍的本领,纵身跳到堑壕外边,敌人的手榴弹在壕内爆炸了。几乎是在同时,保健已把一枚手榴弹投进了敌群,一窝端了三条狗命。
    正杀得起劲,突然从背后打来几梭子弹,擦着他的耳朵呼啸而过。他猛地回身,见一名越兵边打边逃向纵深的二○一高地。保健左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汗,自言自语地说:“狗杂种,跑吧,老子送送你!”随即举枪,一个点射,敌人吃了个嘴啃泥,再也没动弹一下。
    枪声渐渐稀疏了。夕阳的余辉映照着激战后的一七一高地。敌人在这个不到二百平方米的山顶上丢下了三十多具尸体。初战告捷,战士们该多高兴啊。他们三三两两小声热烈地谈论着刚才的战斗,交流各自初经战阵的体会。
    保健似乎想得更多一些:从凌晨到傍晚,我们为保卫四化浴血奋战了一天,而祖国人民不也是为建设四化忘我工作了一天吗?科学家该有新的发明创造,工厂又刷新生产指标,公社又传丰收捷报……一股幸福的暖流从心头涌起。兴奋之余,他习惯地去摸玉英的照片,但马上想到已经留在后方了。心里轻轻唤道:玉英,你看见了吗?我们没有辜负人民的希望。我亲手消灭了四名敌人,不但够了本,也代你完成了一份呢!想着想着,他笑了,笑得比准备回家结婚那阵儿还甜。
                                      五
    就在大家欢庆胜利的当儿,突然发明前面无名高地的山脚下,一辆我方的坦克车中弹起火。
    经过实战的人,或许有这样的体会,战场上的爱憎比平时会鲜明几倍,几十倍!看到战友牺牲,复仇的怒火能烧化一座山,讨还血债,会不惜鲜血和生命。
    枪声就是命令,火光就是战场。保健和一排长一合计,当机立断,决定由他带领五名战士前去求援,消灭敌反坦克手。一位战士焦虑地说:“副连长,敌情不明,还是请示一下好,这样去太危险了!”
    “来不及了,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保健说着一挥手,带领几名战士毅然离去。
    他让战士们拉开队形,自己在头里开路。雾霭挡住了视线,一人深的茅草扯拽着他们的腿,前面二○一高地上,敌人的机枪朝这里不断扫射着。他们悄悄地向敌人阵地摸去,时刻准备应付突如其来的情况。
    前边出现了一条堑壕,几名越南兵正端着火箭筒朝坦克方向瞄准。保健一摆手,让大家隐蔽好。然后不慌不忙地举枪,瞄准一名敌人,对一旁的战士笑笑说:“你看准了,是他的火箭弹先打出去,还是他的天灵盖先飞起来!”战士乐了,说:“打准点,别……”话音没落“哒、哒、哒!”随着枪响,那敌人脑壳开了花。与此同时,大伙一阵猛扫,当即击毙几名敌人。剩下的残敌扭头便逃。保健那里肯放过,边打边追。
    这时,二○一高地上的敌人实施火力援助,使追歼受阻。逃敌龟缩在堑壕里,想拖到天黑溜走。手榴弹够不上,子弹打不着,怎么办?刘保健把手一招:“跟我来,靠近点,用手榴弹炸!”说着向前爬去。八十米、五十米、二十米……一直摸到离敌十二、三米的地方。
    这是一段不平凡的历程。火光闪闪,子弹象飞蝗一样在头顶乱窜,炮声震耳欲聋。枪林弹雨中,焦灼的阵地上,一个无畏的勇士在前进!
    敌人发现了保健,几枚手榴弹一起飞来,爆炸的烟雾象恶魔一样吞没了他。多少颗心悬了起来,大伙焦急地喊着:“副连长!副—连—长!”
    没有回音。难道副连长他……同志们不敢想下去了。这么好的干部,这么优秀的指挥员,怎么会……大伙焦急地向保健卧处爬去。
    猛然间,保健奇迹般地站了起来,一手拿着冲锋枪,一手抓一颗手榴弹,并用嘴咬开盖,迅速投进了敌壕。好!又一窝端了三条狗命。大伙儿惊喜地嚷了起来:“是副连长,他还活着!”
    原来,三枚手榴弹全在他周围爆炸了,最近的一枚只离两米,但全没有伤着他,只是被震昏了。战友的呼声把他唤醒,马上机警地爬起来,冲上去消灭了敌人。就在这凹部里,他们又消灭了十一名敌人。在他们踏着月色,胜利返回连队的路上,保健情不自禁地哼起了《上甘岭》的插曲:“……姑娘好象花一样,小伙心里多宽广……为了祖国……”哼着,他觉得这首歌特别的意思。
    这次战斗刘保健消灭了八名敌人。战后上级党委给他记了一等功。
    俱乐部的灯光还是那么明亮,婚礼已接近了尾声。新郎新娘胸前的光荣花与彩灯交相辉映,显得格外鲜艳,美丽。
    让我们抄录一首战前保健日记本的一首诗作为这篇文章的收尾吧。这是裴多斐的诗,保健只改了两个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卫国”故,两者皆可抛。“卫国”,就是这一对新婚夫妇崇高爱情的坚实基础!


作者: hjf1390    时间: 2006-5-20 01:37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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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边出现了一条堑壕,几名越南兵正端着火箭筒朝坦克方向瞄准。保健一摆手,让大家隐蔽好。然后不慌不忙地举枪,瞄准一名敌人,对一旁的战士笑笑说:“你看准了,是他的火箭弹先打出去,还是他的天灵盖先飞起来!”战士乐了,说:“打准点,别……”"
这段写得也太高于生活了.当准星瞄准了敌人还没扣响扳机时,我的心会提到嗓子眼,眼睛一直死死地盯住准星尖,手也在一直紧张地微调枪身好让准星尖能一直压住远处晃动的人影,心里想:打不打得中啊?你可别动,不然打偏了就白暴露了.你也别回头看啊.这该死的准星晃来晃去怎么就老是跟那影子滞后一点点呢!手心里汗都该渗出来了,在打响之前的几秒钟里连瞟一眼周遭环境的心情都不会有.如果是第一次向敌人开火的话那打响之后也会继续盯着看上几秒钟,努力想确认自己的射击成绩,几乎忘了还有别的敌人会反击(射击训练里可从来没有打完一枪后还要躲一次的规定).
第一次瞄准一个活生生的敌人,这是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也是心情最紧张的时刻.一个人的生命,还有他可能杀掉的几个人的命,就全系在我这准星尖和指尖两个小尖尖上呢.什么叫千钧一发,现在就是!在这节骨眼上他不趁敌情未变赶紧扣响扳机,而是扭过头去和身边的士兵说笑!那兵在离敌人这么的地方居然也能乐得出来还敢对话!若刘保健扭回头来发现敌人已经撤下来想换个射击位置那就傻眼了,打跑动目标难度可大多了,把握不大不打的话那他下个位置我还打得着吗?怎么办,现在把握不大也硬要打吗?
军报作者太"客里空"了,把战场写得象游乐场.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5-25 18:13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61)
                            血染的“迷彩服”
                 ——记35134部队特务连副连长一等功臣张俊献
                              张根苗  罗顺青
    就象诺贝尔奖,欧姆定律,牛顿定律一样,35134部队特务连副连长张俊献在老山也有他自己的专用名词——“迷彩服”。在血与火交织的前沿阵地、在荆棘的埋排雷小路上、在敌人的鼻子底下,都留下了“迷彩服”的迷人的故事。
    从前沿阵地归来的张俊献,刚端起饭碗,得知团里又把一项以巧制敌,稳住A阵地防御任务交给了连队。于是,他推开饭碗,有变着法儿把任务揽到了手。
    套上迷彩服,又带着侦察兵出发了……
    这是一个长型高地,四周是一色的毛竹丛林,顶部是一片被敌炮弹翻松的红土,人走在上面一踩一个深坑。这是连日来越军对我阵地进行狂轰滥炸留下的罪证。张俊献来到这个高地后,侦察兵的职能敏感告诉他:在这种情况下,作为一名侦察兵必须尽快熟悉情况。于是,他未等阵地长介绍完阵地情况,便拎着一串手榴弹钻出了猫耳洞。回来时,他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他说:“兄弟们,天黑前,我们要在正前方百米的斜坡上构筑两个哨位。”话一出口,当即遭到战士们否定:“不行、不行,那是团里规定的‘禁区’,是任何人也不准到那里去的!”
    阵地长也诚恳地说:“阵地上,猫耳洞是紧张一些,但挤一挤还是能住下的。”
    “能住下、能住下!”一个战士忙接过话茬。
    张俊献感激阵地上的勇士们,但他还是坚持己见。
    到百米之外构筑哨位,要经过一片雷场。排雷?怎么过得去?侦察兵们在看他的“戏”。一会儿,他从阵地上借来几把砍刀,扔在战士们面前:“砍毛竹!”说完,自己先砍了起来。
    “我的天啊!”战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怎么也想不通砍这毛竹与修哨位有啥直接的关系。再看看张副连长,好多毛竹已倒在他的手下了。
    “唉!人家是官儿……砍呗?”战士们不解地说。
    顷刻,一株株毛竹倒在草丛上。只见他把砍倒的毛竹拨弄成小竹排,固定在突起的地方或竹根部,说:“跟我从毛竹上踩过去。”他在前面走,战士们小心翼翼地在后面跟着。过了雷场,战士们回过头再看架在地雷上的“竹桥”,竟伸出大拇指说“行啊,副连长,想不到你还真有两下子!”
    战士们干劲很大,一上午就修起了哨位。完了,他又要走。战士们更是纳闷,修起的哨位,却不往里住。战士们百思不得其解。到了午夜,前沿阵地突然想起了阵阵地雷的爆炸声。敌人上了“空城计”之当,战士们才明白这假哨位的作用。
    俗话说,两军相逢勇者胜。然而,对于侦察兵来说,要靠竞技斗智,才能克敌制胜。
    这是敌偷袭A阵地的必经之路。几天后的一个午夜,一个班的敌人鬼鬼祟祟地来到假哨位二十米处,潜伏观察了半个多小时,不见动静,认为不过是一个假哨位而已,边猫腰从哨位边摸过去。可敌人哪里知道,就在这个被地雷炸坏的假哨位上,副连长和他的侦察兵正把握着他们的性命。张俊献见时机已到,便一连投出三颗手榴弹,惊慌之敌还未弄清爆炸声来自何方,两个哨位上的冲锋枪又嗒嗒响成一片。顿时,火光冲天,弹片横飞,敌人丢下了几具尸体。
    4月22日夜。阴雨绵绵。
    哒哒哒。轰隆隆……阵地上硝烟四起,血腥味弥漫着整个阵地。
    “我前沿阵地发现了两个加强班的敌人分兵多路向我阵地摸来……”
    “我连右翼发现有多股越军活动,请求火力支援。”
    “我3号哨长贾文学牺牲、战士郝谈真负重伤,战斗激烈,情况十分紧张……”
    听着这些报告,团长着急了。但时隔48小时,这种报告没了。平静了,这种平静却又使得团长坐不住了,连续打电话到前沿阵地询问……
    原来,B阵地前沿十多米处是斜坡,斜坡的凹处水沟里无法埋设地雷。加上阵地与阵地间隙大,支援困难。因此,敌人就常在天黑夜静时,从这儿摸上来进行偷袭、袭扰。
    4月24日,副连长张俊献带着5名侦察兵来到这个阵地后,他立即同阵地长高永福一起研究了敌情、地形等情况。尔后,组织人员沟通了1号哨位到3号哨位的交通壕,在3号哨位的顶部加了六层编织袋,在各哨位前二十米处又增设了地雷、罐头盒自制的土地雷、绊发手榴弹,又把用六零炮弹自制的土炸弹挂在敌偷袭时极易触碰的树杈上。
    晚上,他把侦察兵分到各哨位,他和另一名战士小刘坚守在一个洞口。23点时分,“叭叭叭……”一阵急促轻快的响声从哨位左侧传来。
    “咔”,小刘拉动了枪机。
    “没事,这是野兽跑动声。”张俊献贴近小流的耳边说。小刘紧张的心绪很快镇定下来。半小时后,前面草丛里又传来慢而重的响动。随即响动越来越慢,越来越近。战士小刘有些紧张。这时,张俊献轻轻拍了小刘一下:“按响4号土地雷。”
    “轰!”一声巨响,几声惨叫,尔后,一切又那么平静了。
翌日清晨,战士小刘看到阵地前炸出一个大坑,留下了滩滩血迹。“嘿嘿!”他朝张俊献自豪地笑了。
    张俊献在这个阵地带了八天七夜,在他的指挥下,战士们的紧张情绪变成了勇敢坚强。阵地上几天,他配合坚守分队打退敌人十一次偷袭和反扑,埋排雷八十三棵,开辟通路三百余米。读起这些,战士们都讲“迷彩服”是他们的胆和魂。
    7月17日清晨。团指挥所。十一个特别行动队员一列站着。一色的迷彩服,一样的钢盔,一种的光荣弹挂在脖子上,显得威武不可战胜。临出发时,张俊献给大家明确任务:到C阵地前沿设伏,侦察敌情,寻机逋俘,为部队战斗提供准确情报。他把这支行动队编成了捕俘组、火力掩护组、保障救护组。
    他把手一挥:“踩着我的脚窝走!”
    C阵地前沿十六十多度的山坡。杂草丛中稀稀疏疏地挺出几根青翠的竹子,一条小溪顺坡而下,时而溅起水花,把阵地装饰得格外美丽壮观。然而,他又是敌我阵地的分界线。因为这里是老山主峰的三大雷场之一。
    中午,他们来到了预定地点,开始行动。他从通路来到一块低洼地段进行搜索。在这里很快验证了一个经常冒烟的地方,原来是越军的一个跳板哨位,敌人常常以此为依托,向我阵地进行偷袭骚扰,而一到白天就溜走了。
    15点28分,工兵班长杨金向张俊献报告说:“副连长,到W短的通路开辟好了,可以通过了。”张俊献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排雷后挖出的一个个马蹄形的脚窝向前延伸。这时,身边的侦察员王树兵抢先站起来:“我去看看!”潜伏在一旁的唐和平也沉不住气了:“我去!”张俊献一把抓住王树兵,又拦住唐和平果断地说:“不行!”他自己便拄着一根棍子朝前走去。他走出几米后,看到王树兵和唐和平也跟上来,便说:“距离大点。你们踏着我的脚窝走!”
    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啊?!因为时间紧迫,工兵来不及开出通路,用了两天时间,才在这陡坡上抠出一串脚窝。大家心里明白,在这样的路上行走,稍微踩偏一点,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于是王树兵紧追上,拉着张俊献的迷彩服:“副连长,换一下,让我在前面走这一段吧!”“不行!退回去!踏着我的脚窝走!”他看着王树兵退到离他有十米的地方,才转身,一边走一边叮嘱,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巨响,他倒在了血泊中。
    “副连长——副连长——”
    几个战士喊着扑过来时,他已昏迷不醒。他的左脚踝骨以下部分连同防刺鞋一同被炸飞。右臂、面部一片血肉模糊,全身上下四十多处伤,殷红的鲜血染红了迷彩服……
    “这是我踩过的脚窝,为什么要炸伤副连长啊……”工兵班长杨金抱头自语着。
    “我们跟他执行任务三十九次,次次他要我们踩着他的脚窝走,这公平吗?”侦察兵王树兵擦着眼泪说。
    张俊献躺在用两根棍子和废电话线缠的简易担架上,一声不吭。鲜血从他的迷彩服中渗出,滴进了红土地……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5-31 08:46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62)
                       为了和平的太阳不落
               ——记朱厚良烈士和他的妻子胡正英
                              朱增泉
   
    今夜,我外出归来,回到战地住所,桌上照例已堆放着许多干部战士从前沿阵地寄给我的信件。我忘却了长途驱车的疲倦,照例先将信口一一剪开,然后细心地、急迫地一封封读者,急于捕捉来自一线猫耳洞内的每一丝生息,每一缕汗味;倾听前沿阵地上的每一声爆炸,每一声壮喝,生死线上的官兵们心脏的每一次搏动。
    我忽然读到了一封非同往常的信件,心头为之一动。信是某团三营副营长陈世杰同志从朱厚良烈士牺牲的×号阵地寄来的。他在信中告诉我,朱厚良烈士的爱人胡正英,在中秋节那天,从四川给他寄来了一封信,随信附来一首她深深怀念阵亡丈夫的诗,请他务必将这首诗在厚良的阵地上读一下。陈世杰照办了,并把这件来信告诉了我。
    胡正英同志的这首诗,不仅是写给阵亡丈夫朱厚良的,也是写给所有同朱厚良并肩战斗过、现在仍然在继续战斗的战友们的。甚至写给我们所有人看的,因为她在诗中表达了一个崇高的主题——为了和平的太阳部落。
    胡正英同志,我虽然不认识你,但我却看到了、感受到了你天空一样的胸怀,海洋一样的深情。我要深深感谢你、崇敬你。我曾经许多次向后方来的慰问团、新闻记者和我所接触到的各种关心前线将士的善良人们,介绍过朱厚良烈士的事迹,介绍过你——一位当代军人妻子承受的重负,对前线战士海洋一样的深情。我的介绍——不,你们夫妻俩感人肺腑的事迹,曾把所有听介绍的人的心都打动过,我曾经面对过会场里的一片唏嘘抽泣,看见过和我面对面坐着交谈的人失声落泪。但是,今天,却是你的这首诗,把我这硬心肠带兵人的心打动了,我含泪读完了你这首深情的诗。你不是诗人,但你写出了诗人写不出的诗,因为你对永远深爱着的丈夫朱厚良的那种深情,是你独有的。只有拥有如此深情的人,才能写出如此深情的诗。
    朱厚良,以为“爱兵如子”的指导员,多么好的指导员啊!我不能不说,他是属于世界上最懂得爱的人。他对他的爱妻是那么钟情,赴滇参战前,他曾经象护卫一位女神似的护卫着他的爱妻,到北京去找最好的医院为她治眼疾。他深深地爱着他年迈多病的双亲。他总是放心不下患有严重心脏病和哮喘常年卧床不起的父亲。他多么体谅操劳了一辈子仍然操不完子女心得老母亲,他是多么钟爱他那刚会走路就染上慢性肝炎的小女儿。他牺牲后,我曾见他和爱妻、爱女的一张合影,他和妻子用四只手像捧起一轮小明月似的捧着他们的独生女。他也爱他那个从小的了癫痫病不能料理自己生活的亲哥哥,由他背帐花了一千多元钱,为哥哥找了一个人……因为他要上前线了,他是要竭尽全力把深深的爱注满这个家庭啊!
    他来到了前线,他又以父母之心、兄长之情,把他心中深深的爱全部倾注到全连每一个战士身上。上阵地前,我曾到过他的连队,见到过他和他的战士们。当时刚刚下过几天雨,满地烂泥,他们的张团长领着我,踏着战区临时板房间的狭小烂泥路,从这一间走到那一间,看望战士们。来到八连,朱厚良和他的战友们热情地围着我们。我们挤在一起照过一张合影,战士们都争着往中间挤,我只注意了周围这些即将走上前沿阵地去浴血奋战的战士们,反倒没有更多注意他们的指导员朱厚良。他们上阵地的时候,我又到靠近前沿的山路旁边去送他们,战士们曾经在那里停下来吃干粮,我现在以想不起来那次是否见到过朱厚良。因为他太朴实了,很难从战士群中一眼看出它来。只是他摘下帽子的时候,前额上面的头发已经稍稍有些秃了。他为他的家庭、为战士们操的心实在太多了。
    他带着一群无畏的战士走上火线去。出发前,有48名战士把血写的誓言交到他手里,坚决要求把他们分配到靠敌人最近、最危险、最艰苦的哨位上去战斗。朱厚良深深感到,这样的战士是值得爱的。上阵地不多几天,他冒着随时可能被敌人子弹击倒,或被敌人打来的炮弹炸飞的危险,走遍了全连每一个战斗哨位,去看望战士们。有一名新战士刚上哨位时,夜里站岗有些紧张,朱厚良一连陪他站了五夜岗。那位新战士含着泪对他说:“指导员,这里太危险,你走吧,我不怕了。”有一个最靠前的哨位,敌人夜夜来偷袭。朱厚良每时每刻挂念着那个哨位上的几名战士。白天情况少一些,他在连指挥所值班,把连长替下去让他休息,晚上他就去那个哨位,和战士们一起观察敌情,以静制动,三个晚上歼灭7名来犯之敌,使那里的防御稳定了。
    前沿阵地上的战士们天天啃压缩饼干,虽然也有在山洞里储存了多年的肉罐头送上去,但谁见了都不想吃,战士们多想吃一口碧绿鲜嫩的蔬菜啊!虽然战士们谁也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口,朱厚良却知道了。他对连部几名战士下了命令:后面送上来的蔬菜,把摔烂了的、捂黄了的菜帮子留在连部,菜心子一律送到一线去。“同志们在前面太苦了。”他说,他身边的几名战士,天天和他坐在一起吃黄菜帮子下面条,他们都是含着泪在吞咽,但谁也不敢对他们深敬深爱的指导员看一眼。他们都知道,指导员一身都是病:风湿关节炎、坐骨神经痛、肩周炎、胃病,身上到处贴着伤湿止痛膏。他身边的战士都担心他这么苛刻自己,长期在阴暗潮湿的猫耳洞里会顶不住的。
    他远在四川的爱人胡正英,又何尝不时时刻刻把心贴在他胸口上。她一次次给他寄来麦乳精、糖果、小食品。通信员周军每次把这一包包辗转寄到前线,带着指导员多情妻子体温又染上阵地冷酷硝烟的邮件交到指导员手里,每次都看到他转果身躯,拆开,一件件看过,拿起来闻着,吻着,终于放下,转过身来向他下令:“都送到前面哨位去,同志们在前面太苦了。”又补充一句:“告诉同志们,是后方人民寄来的慰问品,不能给后方人民丢脸。”不久,阵地上就热得不行了。战士们晚上战斗,白天修工事,出大汗,水贵如血。团长、政委下了命令:“到后面买西瓜,往上送!”西瓜分到了八连,朱厚良下令:“全部送到前沿!”通信员周军“偷”了一个,藏在指导员铺底下,想让他吃。朱厚良发现了,两眼瞪着通信员,小周很紧张。副团长突然来到,小周心里一慌,西瓜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朱厚良拣起一块比较完整的,请副团长吃,又拿吃饭的小勺子,把撒在地上的西瓜瓤一勺勺舀在饭盒里。副团长走后,他拿起那大半饭盒瓜瓤,把几个战士叫到身边,说:“你们很辛苦,但前面哨位上的战友们更辛苦。我叫把西瓜都送到前面去了,没给你们留一个,对不起你们,今天我们每人尝一口吧……”。
    正当战斗打得紧张的那几天,三班长耿广合父亲病故。朱厚良知道小耿家里本来困难就不少,把当月留下的二十元买烟钱给小耿家寄了去,还写去一封安慰信。阵地上好些战友知道了,一个个往一起凑钱,给耿班长家寄去。耿广合在哨位上迎着朱厚良,拉住了他的手,想说一句感激的话或是表决心的话:“指导员,我……”他流着泪,说不出来。最后说了句:“指导员,您保重!”一扭身上哨去了。
    5月31日,下午2时30分。白天,估计不会优势。也是大意了,朱厚良和连长汤建平不知怎么两人一起来到前沿1号哨位上,看望战士,检查工事。哨位上有两名战士:贾俊怀、邵君平还有跟去的通信员周军。正谈着,敌人突然炮击了。“快进洞!”朱厚良反应快,连喊带推,把连长和三名战士推进洞内,他用身子堵住洞口。平时仅供两人战斗、生存的小洞子,挤进了四个人,却怎么也容不下五个人。连长拖他,要换他进去。他大吼:“你是连长,你出了事谁指挥!”几个战士使劲推他:“指导员你让开,让我们出去,你进来!你进来!”他骂:“嚷什么,谁也不准动!”敌人的两发炮弹就在洞口爆炸,朱厚良倒下了!洞里的四个人安然无恙,他们一拥而出,抱起指导员,拼命喊他,叫他,摇他,但再也听不到他的回答。
    我听说,朱厚良牺牲的消息传遍阵地,全连为之恸哭。他的遗体从阵地上抬下来,八连的和不是八连的战士们,都跟上来为他送行,无意中形成了一只浑身泥血、满脸是泪的送殡队伍,谁见了这悲壮场面都要动魂的!战士们将他安放在一条小溪边,为他清洗,一边洗着一边数着,他一身挡住了敌人二百多块罪恶的弹片。战士们又哭了起来,被他的鲜血染红的溪水,载着他的灵魂向远处呜咽流去……
    《解放军报》记者李亚舟同志来到前线,她听着朱厚良生前战友的介绍,眼泪打湿了她的采访本,回到北京后将写成的稿子寄回前线。我们战地小报的编辑,让我用毛笔为这篇催人泪下的通讯写了一个题目《我相信你化作了山脉》,刊登在我们战地《胜利报》上。是的,朱厚良的形象,将永远成为一面鼓舞战士英勇战斗夺取胜利的光辉旗帜。
    我听说,在四川省富顺县银行工作的胡正英,从《人民日报》上看到了老山前线某部八连指导员朱厚良壮烈牺牲得的消息,你当场昏死了过去,使周围的人们突然发现了他们身边存在着你这么一位当代中国军人的年轻妻子。人们开始认识你,了解你,逐渐知道了你心灵上经历的一切。战争是要死人的。对于这一点,朱厚良是有充分精神准备的。部队上阵地前夕,他带领全连开过誓师会后,悄悄把团政治部主任张君堂叫到一边,请他为自己单独照一张相。在一件十分简陋的板房里,墙上挂好了中国共产党党旗,朱厚良紧握拳头,举手向党宣誓。张君堂为他“秘密”摄下了他这一生中最后的、也是最庄重的、最辉煌的一瞬。
    朱厚良牺牲后没有多少天,在他刚刚离去的前沿阵地上,就收到了胡正英同志从四川寄来的信件和包裹。不过,你这一次在信封上写的已不是“朱厚良收”,收信人和收件人是朱厚良生前战友的名字。你在信里说,你们失去了一位好指导员,我失去了一位好丈夫,我的孩子失去了一位好爸爸。你还说,厚良生前在给我的信中交代了两件事。一件是让我买些防中暑的药品寄去,他说战士们在猫耳洞里太热了。怪我没有抓紧,现在遵照他的嘱咐,我寄给你们。第二件事,他说他太忙了,让我帮他做些工作,给你们在后方的亲人们经常写写信,给他们一些安慰也好。请你们把家庭住址都告诉我吧。我要遵照他的嘱咐给你们的亲人写信……我们的战地通信员将你的事迹写成了又一篇通讯:《爱,是不能忘记的》,同样刊登在我们的战地《胜利报》上,你同样已成为一面鼓舞前线战士英勇战斗夺取胜利的旗帜。
   战士们都深深怀念着他们敬爱的指导员,也深深怀念着你这位好嫂子、好大姐。他们都知道你心灵上的负担太重了。他们没有别的办法为你分忧,唯有以英勇战斗、多多消灭敌人来告慰指导员的英灵,报答你这位好嫂子、好大姐对他们的深情关怀。
    10月6日,那是中秋节前夜,你又写下了深切悼念阵亡丈夫的事寄往前线。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战士们都能深深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但你的胸怀比战士们对你的理解更宽广,你的情怀比战士们对你的理解更深沉。你在诗中写道:
    是军人的妻子哪能没想过/在这感情的天平上/我们选择了祖国/为了和平的太阳部落。多好的诗啊!这时只有像你这样有文化知识和高尚情操的军人妻子才能写出来的诗。陈世杰同志在给我的信里说,请我改一下这首诗,以便在战地刊物上公开发表。我在此要告诉胡正英同志,你的这首诗真挚而充满深情的诗,是根本不用修改的。因为,朱厚良和你本身就是一首诗,一首极其深沉的诗,一首极其壮美的诗!

                              绿水青山总是情
                      ——朱厚良烈士的妻子胡正英采访散记
                                   毕永军
   
    列车终于穿过了高高的大山、长长的隧道,把我载到了朱厚良烈士的家乡——四川省自贡市富顺县县城。
    这是一座古老而繁华的小城。大街上,鳞次栉比的楼房、熙熙攘攘的人流显示着小城的繁荣。晨风中,我们穿行在街头,不是可以看到一个个宣传朱厚良世纪的橱窗专柜。
    在一位老者的热心指点下,我们来到了朱厚良妻子胡正英的家里。她是县工商银行的职工。不巧,迎上前来的却是他的父母。胡正英因事外出了。我悄悄打量了一下这间弥漫着沉重气氛的小屋;厅堂中央悬挂着烈士24寸的遗像。遗像两边镶嵌着两条长长的黑纱和一朵朵白花,遗像下面是一张铺着新台布的新圆桌,桌上放着烈士的遗物:日记本、小提琴、军功章、函授教材……少顷,胡正英回来了。她一身朴素淡雅的装束。脸色苍白,眼睛深陷,那神态,令人感到她是一个大病初愈的人。我不禁想到:这样一位弱女子,在生活的暴风骤雨中是怎样挺过来的?!
    她怎么不悲伤呢?她和厚良的感情是那样的深、那样的深啊!他们是一对终成眷属的有情人。一个勤劳厚道,一个活泼聪颖。1981年春暖花开的季节,两人一见钟情,定下了终身。婚后的生活,虽然由于两地分居遇到诸多不便,但两人的感情却日见身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都是在盼望中度过。胡正英一到了部队,就再也不愿意离开厚良了。厚良在台上讲课,她也想拿着个小板凳去听。怕战士们笑话,她只好坐在连部给他烧水倒茶。朱厚良每次探亲也是这样的心情。他们一起说啊笑啊,好像年轻了几岁,然而,这匆匆的相聚,过的又是那么迅速。他们只有把自己浓浓的感情,浓浓的思念倾吐于三寸素纸。胡正英自己说,从恋爱到厚良牺牲,他们平均每三四天就写给对方一封信,而且每次都是满满的三四页甚至于六七页信纸。对于这些爱情的“结晶”,胡正英倍加珍惜,她专门请人做了一个十分精巧的小木盒,盛着朱厚良的来信。“我和厚良早就商量好了,等他打完仗回来,我们就出一本《两地书》,可是现在……”她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出征前夕,朱厚良到北京站送她回家。那一晚上本来他们是可以住旅馆的,但为了说话方便,却没有去住。胡正英挽着厚良的胳膊,迎着寒风,在十里长街上慢慢地走了三个多小时。夫妻分别在即,本该有许多话要说的。遗憾的是,谁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离开车时间只有几分钟了,胡正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她使劲握住厚良的手说:“你放心去吧,我等你回来。一定!一定!到那个时候,奖金不要了,工资不要了,我也要去接你。我还要给你办三桌酒席,请亲朋好友来为你凯旋庆贺。”朱厚良不敢看她,眼睛望着天空,连连答应道:“好!好!我一定回来喝你摆的庆功酒。”可是,胡正英万万没想到,站台上那肝肠寸断的一别竟是他们的永诀!她泪汪汪地说,她好后悔啊,后悔那一晚上为什么没有和他多说几句话,为什么没有问他几句话。
    死者,已经去了,留给活着得只有不尽的思念和悲伤。朱厚良牺牲后,胡正英天天为他守“灵”(遗像)。守了整整三个月!每天,每天,她都把烈士的遗物擦了又擦,直到没有一点灰尘。吃饭时,她就在遗像下面放上一个碗,一双筷,一盒烟,然后轻轻地说:“厚良,下来吃饭吧!我们都等着你了。你的胃不好,不能吃凉的。”遇到节日,她就让三岁的女儿衡衡给爸爸跪着,请他下来团聚。这一举动,传出去以后,感动了一位五十多岁的作家。她风尘仆仆赶到朱家向正英表示慰问。临别时,他向朱厚良的遗像深深地鞠了三躬,号啕大哭:厚良,我的兄弟,我也是当过兵的人啊……
    去年春天,朱厚良给胡正英寄来了一盘录音磁带。但由于没有钱买录音机,直到厚良牺牲,正英也没有听到丈夫的声音。她曾向人家借过机子,人家怕她使用不了这“现代化”,反而给拨弄坏了,就说机子出了毛病。胡正英再也无话可说,跑到家里就哭了。当我来到他家采访时,朱厚良的哥哥朱厚伟给我们递过了那盘沉重的磁带。他诚恳地说:你是厚良的战友,你先听听吧!于是,这盘不寻常的磁带就在我的录音机里沙沙地转动起来了——
    亲爱的妻,为夫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不曾给你多少温暖、幸福,更别说什么欢乐。我想到,我给你带来了负担:老人的照料、家庭的重负、孩子的哺育,还有难耐的相思、挂念和担忧。你是军人的妻子……这些,我只能自责和自愧。但是你却从没嫌弃过我,而给我无私的奉献,积极的鼓励。
    ……
    做一个女人难,做一个军人的妻子更难。胡正英除了上班,还要买柴、买粮、买菜、做饭、带孩子、上夜校,真是里里外外一把手。可她还要时时掂挂着朱厚良年过七十的双亲,把对厚良的挚爱化作了孝敬老人的具体行动。胡正英离公婆家四里多路。她没有自行车,步行一个来回将近一个小时。但她们的心离得很近。四五里路算什么?一有空,胡正英就抱起女儿:走!看看爷爷奶奶去!缝补浆洗不用说,隔三差五他还给老人送些好吃的去。她知道公婆寂寞,想儿子,就用车子推着老人到影剧院听京剧、看古戏。婆婆高兴得逢人便说:“正英对我们太好啦!天底下没有比得上我这儿媳妇的!”
    1981年夏天,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袭击了沱江河畔的抚顺县城。朱厚良家中积水已有三四十公分。刚和朱厚良谈恋爱不久的胡正英几次前来动员厚良父母搬到她家去。她家地势较高。可老人执意不去。当天夜里,风更紧、雨更急,洪水猛涨,全城停电,陷入一片汪洋和慌乱之中。就在这时,胡正英敲响了朱家的门。茫茫的雨夜里,她独自撑着一把雨伞,打着手电,高挽着裤腿,站在没膝深的洪水中。两位老人十分感动,终于同意到胡正英家里去了。
    去年旧历12月19日,是朱厚良母亲的启示大寿。这天,几个女儿们你十元、他五元塞给老人,表示他们的心意。胡正英可是个要脸面、有孝心的人。她一咬牙,一下子拿出了一百元钱。婆婆哪里肯收,她晓得厚良家里并不比别的哥哥姐姐家里富裕。迫于无奈,老人还是收下了。
    也许因为这些缘故,人们对胡正英的不幸表现出了特别的同情和关心。头些天,每天都有省、市、县党政军领导和许多的群众前来慰问探望。工商银行报请上级批准,破例给她调了一级工资,并安排了两个女同志照料她的生活,日夜陪伴着她。有一个乡下的老大娘步行二十多里,专程给她送来了两只母鸡,让她补补身子。自贡市五名佛教教徒主动捐款前来慰问,他们说:“我们虽然不是共产党员,但晓得朱厚良是为国捐躯的,因此,很值得我们学习。”
    如果说,胡正英的家庭是一篇和谐的乐章的话,那么,她的女儿衡衡则是这乐章里面的一个动人的音符。小家伙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巴,脸蛋长得像个苹果,说起话来象电视上的小演员,可爱极了!我们第一次来到她家时,她蹦跳着来到我们面前,一字一句地问:“叔叔,我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他还在老山吗?”不等我回答,她就给我背诵了四首李白和杜甫的诗,接着又唱了一首朱厚良教她的《小草》歌:没有花香,没有树高……唱我是一颗无人知道的小草……这天真的童声像重锤敲击着我的心。
    谈到自己的女儿,胡正英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衡衡的外婆插话说:“别看这娃儿才三岁……”
    胡正英最难忘的是去年春天的那个晚上,因为下班时间迟了,她连晚饭都没吃就赶到了夜校。匆忙之中,忘记了带门上的钥匙。等十点钟下课回来,小衡衡和耳聋的外公都已睡熟。胡正英喊了半天,女儿才从梦中醒来。她睡眼朦胧地给妈妈开门,却怎么也够不着暗锁。她搬来了一个小板凳踩在上面,又不知怎么扭开。急得她在屋里跺脚、大哭:“我开不得啊妈妈,我开不得啊妈妈!”胡正英在门外听着,心象被刀割一样难受。锁,好不容易打开了,母女俩抱头痛哭。从此,小衡衡又学习了一项新的内容:开暗锁。
    胡正英亲着女儿的脸蛋说:“厚良走了,衡衡就是我的精神支柱,她给了我很大的安慰。以后,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我也一定要把她抚养好。这样,我才对得起她的爸爸。”
     在胡正英的家里,我看到了,门后整整齐齐地挂着她自费订阅的《生活报》、《电视报》、《文摘周报》、《参考消息》、《青年报》。写字台上摆满了各种书籍,有《演讲与口才》、《家庭》杂志,也有《撒切尔夫人传记》、《泰戈尔诗集》、《青年诗选》等书籍。我随手翻了几本,只见里面划满了各种红蓝杠杠……。这一切都表明:胡正英是一个肯学上进的人。她的眼睛是弱视,可她每晚还坚持读书、写日记。胡正英坦率地告诉我,她是一个上进心、自尊心极强的人。她还要努力努力再努力,学习学习再学习,争取当会计师、总会计师(她现在是助理会计师)!以实际行动告慰厚良的在天之灵!
    哦,胡正英,我衷心祝愿你今后的生活道路,幸福愉快,充满阳光!

                          如果是这样,我不会悲哀
        ——一等功臣、爱兵模范指导员朱厚良烈士的妻子胡正英的自述
                               傅剑仁 秦元昌
   
    自从厚良出征南疆后,我每到下午都去传达室看有没有他的来信,哪怕是昨天收到他的信,今天我还要去。厚良的来信没有规律,话不多,知道他还活着,倒也给我带来几分安慰。
    6月8号下午,我照例去传达室取信,同伴们传看当天的《人民日报》,看完后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我觉得不对劲,拿过报纸一看:“指导员朱厚良为掩护战友壮烈牺牲”。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头一下子就晕了,捧在眼前的报纸模模糊糊一片。当我看清“四川省富顺县”几个字样时,才确信他真的死了。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掉头便往家跑。回到家里,我扑在床上痛哭起来。三岁半的小女儿一边哭着喊着“妈妈”、“爸爸”,一边用小手摇我的头,她越摇我越心痛,心都要碎了……
    我和厚良结婚后,家里比较困难,两个老人常年有病,一个哥哥痴呆。他在部队,觉得把这样一个家交给我很过意不去。尤其是我们的小女儿得肝炎以后,他曾来信说要转业回来。我知道他爱部队,舍不得离开自己的战友,就鼓励他安心服役,不要惦记家里。他上前线后,几乎每封来信他都对我表示歉意,说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他为了安慰我,给我写信说,他们没有多大危险,只要不麻痹大意,就不会出什么问题。他还要我给他写信时多向战士们问好,说阵地上的战士可亲可敬,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能多听听家信就心满意足了。端午节前,我怀着激动的心情,向他和全连弟兄们致以节日的问候。没想到这竟是我给厚良的最后一封信。后来,部队的同志告诉我,端午节那天,厚良兴奋地通过电话向阵地上的战友们念了我写的信。三个小时后,一发炮弹袭来,厚良用他宽厚的身躯扑在了战友身上,献出了他年仅三十一岁的生命。
    厚良给我写的最后一封信,是5月29日收到的,他说阵地上气温很高,战士们很容易中暑,要我寄一些防暑药去。厚良猝然离去,这竟成了他的意愿。我收集了十盒防暑药,药是厚良父亲多年搜集民间药方配制的,我含泪寄给了厚良的战友,完成了他生前对我的嘱托。
    我知道,厚良还有一个大的心愿,就是叫我服侍好公公婆婆。在得知厚良不幸殉职的最初几天里,我痛不欲生。特别是女儿叫爸爸,问爸爸是不是死了时,我的心都碎了。我真恨不得去九泉与厚良相会。但是一看到年迈多病的公公婆婆,身患肝炎的小女儿,痴呆的哥哥,我又怎能丢下他们呢?能撑起着这家的顶梁柱折了,这山一般的困难要靠我担当起来。我想,我应该撑起这个家,这是厚良生前的心愿;我这样做,心里才能得到安慰,才对得起血染国土的丈夫!
    我也有个小小的心愿,就是去看看长眠在南疆的厚良。我要亲手捧上一把厚良长眠战地的红土作为纪念,我要对厚良的墓碑唱一首出征时他要唱而我不让他唱的歌:
    “如果是这样,我不会悲哀,
    共和国的土壤里有你付出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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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6-7 20:43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63)
        奇穷河畔阻击战——记广西边防部队某部“阻击英雄连”一连
                           黄浪华  仁斌武
                                  一
    又是一天在激烈的战斗中过去了。
    枪声冷落下来的时候,已近黄昏了。滚滚的硝烟还在一号高地的上空弥漫,笼罩着山下的巴别村和奇穷河。
    一连党支部书记、指导员何锡祥深知,他们坚守的这座位于巴别东侧、奇穷河北岸的高地,恰好卡在北至同登、谅山,南至河内、太原的公路交叉口上;山下不到三百米处,就是奇穷河上沟通南北的巴别大桥。他们把守在这里,如一把巨大的铁钳,卡断了谅山之敌的退路,也堵住了河内、太原之敌北援。眼前攻打谅山之敌已打响几天了,我军的主力已迫近谅山的北市区,越南当局自吹“坚不可摧”的北方要塞,已危在旦夕。敌人怎么会让这把铁钳死死卡在自己的脖颈上呢!这正如师、团首长对他们说的:“这是个咽喉之地,敌人一定不惜血本,与我拼死争夺。要准备打硬仗,打恶仗,同敌人决战到底!”
    自战斗发起,连队连续几天几夜的行军打仗,又连续几个昼夜的坚守高地,战士们都极度疲劳,加上连日下雨,寒冷、饥饿、困乏同时袭来。连队的处境越来越困难了。
    何锡祥和连长吴添福商量了一下,便在一个防炮洞里召开了一次火线支委会,讨论了如何胜利完成任务,最后何锡祥把党支部的决议归纳起来说:“我们要发扬上甘岭的精神,只要还有一个人,阵地就在我手里!要打出个奇穷河英雄连来!”因为离敌人太近,连队无法集中,支委会结束后,支委们就到一个一个防炮洞、一个一个掩蔽部传达支委会的决议。
    何锡祥转遍了每一条堑壕,最后来到安置伤员的一个防炮洞。由于战斗一直没有停歇,连里的伤员没来得及下送,都暂时在这里休息。伤势重的,忍着剧痛,一声不吭;伤势轻些的,在擦着枪支,作着继续战斗的准备。何锡祥跨进洞来,听得有个微弱的声音喊他,因为洞里太黑,走过去才看清楚,是负了重伤的二排长郭以平躺在那里,战士梁建惠在一口一口给他喂着菠萝罐头汁。他俩是在今天上午同时负伤的。当时,这位十九岁的壮族战士,顾不得自己的伤痛,爬起来就去抢救排长。直到为排长包扎好,自己的伤口还没顾得上包扎,鲜血还在往外渗流。
    何锡祥极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对二排长安慰了几句,然后对大家说:“同志们,你们为了保卫祖国的安宁负了伤,是光荣的。你们的英雄行为,正鼓舞着全连同志。现在敌人为了挽救谅山之敌的覆灭命运,正在伺机做更大的反扑。党支部号召每一个同志,都要做好迎接更激烈战斗的思想准备。”
    “放心吧,指导员!敌人咬我一口,我要他们拿几条狗命来偿还!”
    “指导员,只要我们有一口气,也要坚守阵地,战斗到底!”
    “咣!咣咣!”敌人的炮火袭击又开始了。山头上立刻腾起了浓烈的火焰。何锡祥顺着交通壕奔向阵地前沿。“同志们,敌人又来反扑啦!我们为祖国作贡献的时候又到了!”他一边喊着,一边指挥大家做好了战斗准备。
    果然,敌人的炮火一停,横雨般的子弹呼啸而来。两个排的敌人,带着盔式的“通帽”,端着冲锋枪向我阵地涌来,几乎是同时,连长和指导员喊了一声:“打!”我轻重火器一齐开火,一家伙把冲在头里的敌人全扫倒了;后头的,连滚带爬溃退下来。
    当敌人开始第四次反扑的时候,突然在敌人背后响起了激烈的枪声。敌人吓懵了,我前沿的战士也愣怔了:是敌人自相残杀,还是哪个兄弟部队兜着敌人的屁股抄了后路?
    不,都不是!这是连长和指导员的巧妙部署。就在敌人向我一号高地接连反扑的时候,副连长吕洪钢带着七班的九个战士,神不知鬼不觉地插到了敌人的背后。赶得也巧,他们刚刚在三号高地的山脚下埋伏下来,敌人就窜过来了。在左翼的副班长黄木喜最先发现了敌人。他一个长点射,撂倒了好几个。黄木喜正乐呢,山沟的拐弯处又转出七八个敌人。他们发现只有黄木喜一人,竟然喊开了“缴枪不杀!”黄木喜轻轻冷笑了一声:野心倒不小,做梦去吧!他沉着冷静,等敌人靠近了,嗖嗖甩出两颗手榴弹。接着他的冲锋枪就开了火。不到两分钟,七八个敌人全在他面前栽倒下去。
    几乎在黄木喜消灭这伙敌人的同时,在右翼的七班长徐金华,也向副连长报告发现了敌人。吕洪钢拨开草丛一看,好家伙,又是一个排,扛着两门八二迫击炮,正顺着山洼往前逼近,无疑是刚从河南岸班轻那边赶过来支援的。“好!我们正等的心焦呢!”吕洪钢心头一喜,回过头悄声吩咐道:“大家沉着,等敌人进到洼地,听我口令,一齐开火!”
    敌人倒也“乖”,象是也在按照吕洪钢的命令行动,一个紧跟一个,迅速整齐地进入了洼地。“好,开火!”吕洪钢轻声一喊,机枪、冲锋枪响成一片。只几十秒的光景,一个排的敌人全躺在洼地里睡长觉了。
    夜幕又降临了,大概是这边山洼里的枪声惊动了敌人,又“叮叮咣咣”向我开了炮。此时,副连长吕洪钢已带着无一伤亡的七班,扛着一批很像样的战利品,胜利返回阵地。
                               二
    雾霭在夜暗中悄悄飘落下来,越聚越浓,越聚越浓,待到晨曦绽露时,漫山遍野已成雾的海。
    刚在火线上任命的二排长冯旗波,从掩蔽部里走出来,站在堑壕里,深深吸了一口带着雾露和硝烟味的空气,一夜鏖战的疲劳好像去了一半。他顺着堑壕往前走去,准备挨个看看在冷雾中小憩的战友。正走着,忽听得雾涛茫茫的前方传来几响金属撞击的叮当声。他机警地收住脚步,立刻判断出,声音是从敌人扼守的二号高地传过来的。敌人是不是想利用雾天摸上来偷袭?他交待哨兵注意观察,就转身奔向连指挥所。把情况向连长做了汇报之后,提议说:“连长,我们来个主动出击,先发制人,趁着大雾,偷袭它一家伙!”
    这正和连长吴添福的意,今天一清早他就和指导员商量过了,因此他拍着冯旗波的肩头说:“好!咱们是不能光守着阵地等敌人来呀,要来个守中有攻,攻中有守!”
    “对呀!”指导员何锡祥也一脸喜色插上话来,“这就是毛主席倡导的积极防御呀!”
    连长和指导员当即决定二排作第一梯队,由冯旗波带着向二号高地实施偷袭。
    一号高地和二号高地是两座毗邻的山峰。二排十五个战士,分成三个战斗小组,成后三角队形,向二号高地进发。走在最前面的是排长冯旗波。他们摸到两高地之间的鞍部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赶得好巧啊,偷袭的敌人也正从二号高地下来了。听声音相距不到五十米!冯旗波手一挥,战士们迅速占领有利地形,悄无声息地卧倒下来。不一会儿,浓雾中闪出了十几个憧憧的鬼影。“打!”冯旗波喊了一声,抄起冲锋枪当先打响了。紧跟着,十五个枪口一起喷吐起怒火。此时距敌人至多有三十米,敌人哪受得住,刹那间被打得横卧竖倒。剩下几个没死的,趴在地上躲避了一阵,爬起来要跑。战士们一排手榴弹砸去,几个家伙在一团团爆起的烟火中栽倒了。
    消灭了这股敌人,战士们又继续向前挺进。走出不上十米,忽听背后洼部“咕咚咕咚”一阵手榴弹落地的声音。冯旗波暗自判断,准是敌人又向我反扑了。这一次敌人居高临下,我正进到半山坡上,地形对我十分不利;但是雾对我有利,敌人在乱扔手榴弹,正说明他们连我们的位置都没弄清楚。这是个可以利用的条件。对,把它放近点,再打它个出其不意!这位只有二十二岁的青年排长,头脑清楚,指挥灵活,决心下的也快。他把手往下一按,战士迅速卧倒,借着草丛隐蔽起来。
    近了,近了!借着透亮的天空,已看得清晰,又是十多个敌人,投着手榴弹压下来。敌人正提心吊胆地往前搜索呢,冯旗波一个“投”字出口,十五颗手榴弹飞向了敌群,敌人又齐刷刷倒下了一片。
    打开了通路,十五个英雄战士又继续前进了。这回敌人被激怒了,隐藏在左侧山腰上的一个不肯轻易露面的火力点,突然喷出了火舌。那是一挺重机枪,曳光弹带着呜呜嘶嘶的啸声,雨点子似的在战士身边飞穿,打得他们抬不起头来。前进迟滞了。在密集的火力掩护下,山上又一群敌人嚎叫着冲了下来。排长冯旗波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但依然那么沉着镇定。他命令道:“王军荣、欧锦兴!你们上去把那个火力点干掉!张忠银、龙德镇!机枪掩护!”
    “是!”副班长王军荣、战士欧锦兴和两个机枪射手同声回答。
    冯旗波把全排仅剩的五颗手榴弹收集起来,交给了他们,两个射手把机枪架在山腿上,不顾一切地同敌人展开了火力搏斗。王军荣带着欧锦兴,腾地跃起,穿过火网,直向敌人火力点扑去。
    漫山的雾障,在战士夹风带火的奔突下,悄然向两边闪退,敌人的火力点呈露出来了,那重机枪的火舌是从山腰的一个自然洞里喷吐出来的。洞口外的散兵坑里,还有两个敌人把守着。两个英勇无畏的战士,此刻早把生死安危置之度外了。他俩顺着山脚迂回上去,三步两步蹿到洞口外。洞外的两个敌人急急忙忙掉过枪口,然而迟了,王军荣和欧锦兴抢先开了火,“当当”两枪,把他们撂倒了。顺势抓起两颗手榴弹,投进了洞口,炸得敌人几声惨叫,扔下机枪,龟缩进洞里去了。
    王军荣不失时机地跨上一步,把冲锋枪搠进洞口,一股劲往里扫。欧锦兴这个刚入伍不到两个月的新战士,也学着副班长的样子,不歇气地往洞里打。俩人共打了上百发子弹,这才停下来。欧锦兴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王军荣,他在问接下去该怎么办?就在这一霎间,突然从侧翼的另一个洞里投出一颗手榴弹,恰好在王军荣跟前爆炸了。他头部受了重伤,倒下了。
    欧锦兴赶紧扑过去,把王军荣抢进洞里,撕开急救包就要给他包扎。王军容忍着剧痛,摆了摆手,阻止他说:“别忙先检查检查看,洞里的敌人都打死了没有?我们有这个洞,敌人来也不怕。”
    一句话提醒了欧锦兴,他先把洞里横七竖八躺着地尸体数了数,洞里是七个,加上洞外的两个,就是九个。然后,他一个一个翻动着做了检查。一检查,果然还有两个半死不活的,正圆睁着两眼,在窥视,在挣扎,还想爬起来反抗呢!这一瞬间,小欧眼前闪现出一个被炸断了腿,浑身血淋淋的小放牛娃。那是越寇在我边境上埋下的地雷给炸伤的!是他参军来到祖国边境上,亲眼看到的越寇若干罪证中的一桩!他觉得眼前这两个垂死挣扎的敌人,就是那越境埋雷的凶手!他气急了,抡起拳头,对准他们的脑袋就是一阵猛揍。直到两只拳头打痛了,打木了,这才罢手。看了看,敌人早已没气了!
    洞里没有一丝动静了。欧锦兴长出了一口气。抄起衣袖抹了一把汗,便坐了下来,让副班长躺在他的腿上,开始为他包扎伤口。纱布在王军荣的头上轻轻地缠着,缠着……就要打最后一个结了,忽然洞外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枪声,和一阵高过一阵的“冲啊!”“杀啊!”的呐喊,大概是排长他们又跟反扑上来的敌人较量起来了。小欧正扭头往洞外望,突然从他身后跃起一人,一只拳头狠狠地打在他的眼窝上,他只觉得眼前一阵金花四溅,脑袋“嗡”的一下,栽倒了。那家伙趁势猛扑上来,一手卡住他的脖子,一手抓住他的下身。欧锦兴明白了:这是一个躺在暗处装死的敌人。他心里直悔恨刚才检查得粗心。这欧锦兴虽说是个新战士,却赶巧在侦察排学了几天“捕俘拳”,这下可就用上了。他怒骂了一声,顺势来了个“后倒踢裆”,一脚把那家伙蹬了个四脚朝天。那家伙一眼看到王军荣身边有支冲锋枪,伸手就去抓,欧锦兴抢先一步,上去把枪按住。两人你扯我拉,难分难解。处此危急关头,只见身负重伤的王军荣,“嘶”的一下,扯掉了挡住视线的急救包,咬紧牙关,攥紧拳头,对准敌人的太阳穴,猛击过去。敌人倒下了,王军荣也倒下去了。欧锦兴上去按住敌人,对着太阳穴来了一顿“横勾拳”,末了又抢起冲锋枪,砸了两枪托。敌人直挺挺躺在那里不动了。小欧又长出一口气,抹了一把汗,忙扶起王军荣,重新为他包扎。谁会想到,那敌人竟然会又醒过来,忽地爬起身,就往洞外窜,还想逃出去报信呢。欧锦兴抄起冲锋枪,追到洞口,一个点射击毙了他。
    这一阵枪声,惊动了侧翼洞中的敌人,朝这边打了一阵乱枪。欧锦兴这才想到,此处是敌人窝,不能久留,他忙蹲下身,想背上王军荣冲出洞去,可是怎么也背不动。刚才的几场生死搏斗,已使他筋疲力尽了。王军荣又艰难地摆了摆手,说:“小欧,先别管我,你带上我的冲锋枪,赶快回去向连里报告,这洞让我们占领了。”
    “你一个留在这里怎么行呢?”
    “行,没问题。这个洞很重要,我们不能再让给敌人。我在这里,洞里有这么多武器,敌人上来也不怕。”
    “我还是背你回去吧!”小欧还是不肯走。
    “快走,这是命令。知道吗,我在这里还可以牵制敌人一部分兵力!”
    欧锦兴含着眼泪离去了。
    小欧走后,王军荣忍着伤痛,从敌人尸体上拣起冲锋枪和子弹,又开始了战斗了。三个敌人摸过来,想夺回这个掩蔽部,刚接近洞口,就让他全消灭了。此后,敌人再也不敢靠近洞口一步。王军荣,这个坚强的战士,一直在这个阵在上坚持了三十六个小时。
                                    三
    战斗在继续着。
    二号高地上,硝烟汇成一片黑色的云雾,呛得人嗓子眼儿发辣。二排连续打退敌人三个梯队的反冲击之后,子弹也不多了。这时候,敌人的第四个反冲锋梯队又上来了,而且端着一色的冲锋枪,火力相当猛烈。也改变了战术,分成若干战斗小组交替掩护前进。
    排长冯旗波心里在想: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决斗,只有用最大的勇敢和智慧,才能杀出一条前时的通路。于是他亮起嗓门高声喊道:“同志们,为祖国争光的时候到了!不管敌人上来多少,坚决把它消灭干净!”
    二排长这一喊,敌人认出他是指挥员,枪口立刻集中向他射击。这恰好中了冯旗波的计策,他迅速作了个打的手势,战士们趁机发扬了火力,一阵急袭,把敌人扫倒了七八个。敌人不敢前进了。两军在山麓上对峙着。打开了火力交手仗。
    正打得胶着,机枪射手张忠银悄悄向排长报告,他只剩下最后一梭子弹了。排长再问其他战士,每人也只有一个弹夹了。他一看形势不妙,心里一盘算,又来了计策:他一面告诉大家注意节约子弹,一面命令三组组长陈云松,带领两个战士从右侧迂回上去,从敌人背后打。
    三个战士正飞步向前,敌人掩蔽部里猛地飞出一颗手榴弹,把冲在前头的陈云松和谭元洪炸伤了。只剩下一个新战士袁荒辉。这个十九岁的小战士,毫无畏惧,一个人端着枪继续往前冲。排长连声喊着:“小袁,利用地形地物!”这位穿上军装只有一个半月的新战士,哪里懂得啥叫“地形地物”呀,仍旧猫着腰,奔着敌人的掩蔽部照直往上攻。排长为他捏的把汗,忙喊“卧倒!”小袁这回听懂了,忙叭下去,匍匐向前。排长不禁暗自为这位小战士的勇敢精神叫好,他命令道:“小袁,我掩护你,上去把敌人干掉!”小袁坚定地回答了一声:“明白!”一股猛劲往前攻。离敌人的掩蔽部只有十几米了,他一个滚身占领了一个散兵坑,不慌不急地向敌人开了火。敌人见上来一个“娃娃兵”,从掩蔽部里探出脑袋向他射击。小袁毫不示弱,端起半自动步枪,沉着还击,打得敌人龟缩回去,再也没敢抬头。
    这时候,二排长的身边只有八个人。这个方向上的敌人还没有消灭掉,另一个方向上又一股敌人呼呼啦啦包围上来了!二排长一看,上来的不下两个班,也是一色的冲锋枪。冯旗波作个决断的手势,激昂地说:“同志们,是我们学习上甘岭精神的时刻了!没有子弹,用刺刀,枪托,也要把敌人拼下去!”
    二排长的话刚说完,就听得背后山坡上爆响起一个炸雷似的喊声:“跟我来!”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言,战士就知道是哪一个来了。果然,一闪眼的光景,指导员何锡祥带着一排长和一排的六个战士,从背后的一号高地飞扑到冯旗波身边,问一句:“哪里敌人最多?”冯旗波朝右侧一指,何锡祥又一声“跟我来!”带着战士奔向右侧迎敌。
    敌人向他们包围上来了。冲在前面的四个敌人,被何锡祥的冲锋枪迎头撂倒了。后头的敌人被镇住了,象蜗牛一般往前蠕动。此刻,二排长上来报告:“指导员,我们的子弹、手榴弹,全打光了。”
    何锡祥稍加思索,果断地说:“我们出击的目的已经达到,我来掩护,你们撤!”
    冯旗波踌躇了一下:他是多么想把掩护的重担揽过来,让指导员先撤下去呀!然而枪里没有一发子弹了。他凝望着指导员那棱角分明的脸膛,那怒火闪射的目光,声音颤抖着命令道:“二排,快撤!”
    敌人见我后撤,又呼呼噜噜蜂拥而上。指导员何锡祥和一排长汤沛金,各挡一面,正打得起劲哩,忽听汤沛金的机枪“咔哒”一声响。“没子弹了!”汤沛金焦急地喊。何锡祥摸了摸弹袋,也只有一个弹夹了。他毫不迟疑地取出来,扔给了他。汤沛金装上弹夹,枪口一阵猛吼,上来的三四个敌人一个也没逃掉。
    何锡祥回头看了看,二排的同志已全部撤回了一号高地,他放了心,果断地对汤沛金喊道:“我们也该往下撤了。快,我掩护,你先撤!”
    “不!”汤沛金执意说,“我掩护,你先撤!”
    “不要再争了!这是命令,快撤!”何指导员说过这话,就转过身去,用仅有的子弹射击掩护。
    他看着汤沛金往后撤去,又举目向四处巡望。见一群敌人,从一侧摸到了近前,他“突突突”一个点射,把敌人压住了。但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的枪机卡住了:子弹打光了。何锡祥镇定自若地向前观察了一下,敌人还趴在那里没敢动,他狠狠地朝敌人怒视了一眼,便跃起身,疾速往回撤。
    当敌人发现他不再还击的时候,就发了疯似地向他射击。何锡祥以敏捷灵活的动作,时而卧倒,时而跃起……突然,他卧倒后再也没有跃起来。是敌人的枪弹打穿了他的胸膛!一位党的优秀战士倒下去了。
    通信员小刘冒着密集的弹雨扑过来,抱起了他,大声呼喊着:“指导员,指导员……”一边喊着,眼里涌出了热泪。
    何锡祥神色从容,语声平静地叮咛着小刘:“小刘,快撤回一号高地,这里危险。你要多杀敌人,为人民立功!”
    当同志们把他抬回一号高地时,何锡祥的呼吸已十分困难了。战友们用一双双闪着泪光的眼睛注视着他,痛心地呼叫着他。他凝望着这群朝夕相处的战友,用尽最后的气力,留下了几句话:“同志们,一定要……守住阵地。坚持……坚持!……坚持到底,就是胜利!……”
    这位党的优秀的政治工作者,牺牲在他的阵地上了。在这一天的出击中,他和二排的战士们打掉敌人七个火力点,消灭了敌人五十余名。一号高地依然牢牢地握在一连的手中,巴别桥这座谅山的大门始终关得紧紧的。
    当日午夜,垂死的敌人又来试图敲开这座大门了。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去,足有一百多号越寇,从两面迂回着向我阵地上运动。这时连长吴添福耳边还响着他的战友——指导员何锡祥最后的遗言,心里狠狠地说:“来吧,来吧!我们一连这根铁门闩休想挪动!”他立即向指挥部发出了报告。顷刻间,炮火支援上来了,密如连珠的炮弹,向敌群里一阵猛砸。英雄的一连一出击,偷袭上来的百多号敌人,霎时倒在弹雨之中。
    日以继夜,夜以继日。英雄的一连屹立在奇穷河畔的阵地上,整整坚守了九个昼夜,打退了敌人十二反冲击,胜利完成了断敌退路、阻敌增援的光荣任务,配合兄弟部队打下了谅山,打过了奇穷河。在他们的战绩记录簿上记下了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消灭敌人二百四十余名,俘敌三名。
    英雄的誓言变为现实,战后上级党委作出决定,追认何锡祥为战斗英雄、模范指导员;他们的连队荣获“阻击英雄连”的光荣称号。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6-14 20:48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六十四)
                             老山十姐妹
                                张萍
    1987年9月29日9时许。
    老山主峰一条陡峭崎曲的小路上。
    10名芳龄少女。身着迷彩服,肩挎红十字箱,簇拥着一副担架——一位重伤员,艰难地向前蠕动着。
    这就是情满老山、誉扬战区,被称为“战地十仙女”的“老山十姐妹救护队”。
    我还是其中之一呢!
    几个月前,我们师医院二十多名女兵听说要成立一支“老山十姐妹救护队”,一下子沸腾起来,又是写请战书,又是找领导“泡蘑菇”,又是私下争吵,当众赛体力,比条件……女兵们完全揭去了平时的文静和羞怯,大有不达目的便要把医院掀翻之势。结果呢,“中彩者”欢呼雀跃,奔走相告;“落榜者”则不知洒下了多少委屈的泪花。我这个女兵中的“老姑娘”自然也顾不得什么“孔融让梨”了,连连冲刺,终于进入了前十名。
    从此,浓雾硝烟间,一线猫耳洞里,常常跳动着我们的心,我们的爱,我们的欢声笑语……
    我们的主要任务是火线救护伤员。没有伤员时就开展阵地服务活动。巡诊、送药、理发、洗衣服、宣传卫生防病知识,还和战士们联欢,跳猫耳洞迪斯科,促膝拉家常,说说心里话……嘿,真逗!
    今天我们是来和二营官兵搞国庆联欢的,没想到该死的越军那么“不够意思”,在国庆节也不让人安生,不住地打冷炮。11点45分,王蕾和三连连长表演“十五的月亮、望星空”二重唱,正在兴头上,突然传来救人的紧急信号……
    我们风风火火地扑向67号阵地。
    那位战友痛楚地躺在一个很小的洞里。头、胸、腿都被炸伤,满身都是血水和泥水,衣服已被烧焦,被子成了碎片儿。
    我们抖动着流泪的心,迅速对他进行了包扎后,便抬起担架,十万火急地奔向返回的路途。
    他的块头真大,压在我们除了挂小皮夹子外还不曾承受过其它重量的肩上,可真够受的(幸亏我们人多,可以轮换抬)。与男同志不一样,我们是五个人抬担架:担架两头各两人,担架下边还有一个弯着腰用背驮的,其余五姐妹在前后左右“保驾”。脚下的路不足一米宽,不是上就是下,坡度最大时有六十多度,两边还设有地雷。偏偏天工又不作美,不停地下着蒙蒙细雨,一脚不慎,就可能滑进雷区或深沟,难走极了。但大家只想着怎样减轻伤员的痛苦。上坡时,在前面的以膝当脚,下坡时后边的以臀部当脚,尽力保持担架平衡,一点一点地蹭溜。没走多远,“十仙女”就成了十个“泥猴子”。
    战火可真是磨砺意志的摇篮。就说这个连看见一条虫子都要绕道走的“胆小鬼”郝滇凤吧。有一次给伤员做手术时,副院长让她托住伤员的脚,她竟捂着脸不敢接近。还是副院长用斥责吼出了命令,她才不得不上前抱住了那双断骨裸露血肉模糊的腿。从那以后,她竟两个多月不吃排骨不吃肉。但现在,她象换了个人,每每听见救护车的呼叫,总是第一个扑过去,争先抬伤员,为伤员擦洗伤口……
    担架几次倾斜,我这才注意到在前面抬担架的浦秀娟。我们中间数她个头最小,身子最单薄,外号“小柳条”。抬过担架的人都知道,重量是最偏爱小个子的。一走下坡路,她承受的重量最大,几乎是一步一打跪。两个膝盖都给刺破了,裤子上渗出巴掌大的血印。可“保驾”的人几次要换她,她怎么也不肯放开担架,还喘着气说:“去去,等她们都轮换过了再来换我!”她是首钢工人的女儿,有三个姐姐,在家里连菜也没买过。入伍后的一年多里,这也受不了、那也吃不下,又爱闹病,动不动就哭。我是向来没把她当大人看的。而现在,看着她那倔劲,我真有点不敢相信那就是她。
    “轰——轰——”大概是敌人发现我们了,五六发炮弹接连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爆炸。大家忙放下担架,不约而同地扑上去,用身体护着伤员。
    我是“四脚”支地地罩在他的头部。
    他静静地躺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慌和痛苦,眼睛闭着,眼角却有些湿润。
    我心里默默地对他说:“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在受伤了!”炮火停了,我为他盖好大衣,无意中触到了什么?原来是从他已破的上衣袋里掉出半张照片,是个姑娘,只有撕成了“半个脸”的笑。我的心猛地一沉——他的对象吹了!
    本来应该安慰她几句,却想不出合适的话来。我只觉得担架上仿佛添了个磨盘。真想对他说一句“我代替女同胞向你赔情!”但张了几次嘴也没有能说出来。心想,谁又能代替得了呢……因为我和李占军也是个“吹灯兵”。
    李占军是我们救护队的副队长,去年3月,相爱多年的对象无情地抛弃了她。我也是这个时间才知道和我谈了两年的他已和另一个姑娘谈上了。
    在我们这个以“男娶女嫁”为传统婚姻模式的社会里,女的被“吹灯”要比男的承受更大的压力。但李占军比我老成的多,吹后猛干工作,好像把她的爱全部转移到了伤病员身上。去年5月的一天,阵地上抬下一个中毒性痢疾休克的重病号,大小便失禁,三五分钟就要拉一次。李占军完全抛弃了姑娘的羞涩,从早晨到晚上十多个小时,三十次给他擦身子,换洗凉席。她采用“感情转移法”很快使自己振作起来,也很快在我们医院找到了知音。而我却很长时间没能“超脱”。
    我父亲也是军人,妈妈生下我6个月因身体不好,无法照顾我,把我送到农村二姨家。七八岁时才把我接回家。由于跟惯了二姨,呆在父母身边,我总有一种离别亲人的痛楚。虽然父母对我很疼爱,可直到现在这种“伤痕”也还没有完全愈合。这样,我比一般人更渴望爱情,相爱中我也很自然地把他当作自己的精神依托。可没想到,他竟脚踏两只船,把我给骗了。这对我打击太大了。
    “握紧,小心脚下!”在担架下弯着腰用背驮着伤员的赵慧,再次发出“假小子”特有的“男中音”。
    她就是老山战场无人不知的“战地女神”——我们的队长。她是地方医大的高材生,86年毕业分配却选择了军人职业,来到血与火的战场。去年7月,她经过多次请求,带着战地皮肤病防治研究课题,到那个被称为“人间地狱”的阵地上,和猫耳洞战士共同坚守了四十个日日夜夜。在那四十天里,她不仅挽救了十多个战友的生命,制服了烂裆等皮肤病,还通过电话给几十个阵地的战士们唱歌,给许多“吹灯兵”当“参谋”……直到离开阵地后,她还和四十多名战士保持通信联系。
    千百年来,人们总是在女性与生儿育女、锅碗瓢勺这个“不等式”之间划等号!甚至直到八十年代的今天,居然也有那么一些人在喋喋不休地鼓吹什么“战争让女人走开”、“战争中没有女性”之类愚昧之极的观念!难道在今天,我们“老山十姐妹”、“老山百姐妹”只有学着古代花木兰的样子,乔装扮男,才可以走上老山,才有权力杀敌立功,报效祖国?
    “喂,你们看!”在前边抬着担架的刘红一声呼喊,把我们的视线拉向山脚。
    那里,一辆救护车轰着马达,在催促我们。
    快到“终点”了,肩上的重量仿佛已飞下山去……
    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飞腾的“四化沙龙”将不再是男儿的“专利”——我们女同胞当仁不“让”夺得的不是“第四名”,而是“前三名”的时候,人们也会激动……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6-20 19:50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65)

                         为战友开辟胜利之路
   
                           排雷英雄 范中华

    我是云南边防部队某团特务连工兵班长,一九八二年一月入伍,今年二十二岁。在对越防御作战中,我在越军阵地前沿排除地雷五百一十二颗,开辟通路一千一百多米,为战斗胜利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上级给我记了一等功,昆明军区授予我“排雷英雄”荣誉称号。
    我们部队接受作战任务后,我随侦察分队首批上了阵地,执行开辟通路的任务。说实话,刚上阵地那阵子,自己很不习惯。这里山高坡陡,草深林密,雨天、雾天比较多,有时半个月雾都不散。大家风趣地说:“这里是被太阳遗忘的角落。”我们执行任务时,常常风餐露宿,不仅忍受饥饿,而且浑身上下总是湿漉漉的,至于生命危险就更不用说了。但是我只要想到战斗的胜利,想到保卫祖国的神圣职责,顿时就来了劲。有人说:工兵是与死神打交道,命提在自己手上。埋雷、排雷时,稍不小心谨慎,触上地雷,轻则缺胳膊断腿,重则献出生命。记得我排第一颗地雷时,我的肩上就仿佛压上了千斤重担,手也开始不听使唤。我心里很清楚,排除这颗地雷的成与败,不论对我自己,还是对连队,都将有很大影响。连领导让我第一个排雷,是对我的信任,是想让我这个地雷专业的一级技术能手为全连打响第一炮。想到这里,我就手握保险销开始作业,可是第一次保险销竟没插上,第二次又插偏了。我感到自己的手有点发抖,心里不由地骂道:“好个没出息的家伙,亏你还是一级技术能手哩!”这一骂真灵,第三次一下就插上了。接着,我很快将地雷分解了。
    排除了第一颗地雷,我心里真高兴,感到平日训练中的苦总算没有白吃。记得刚分到工兵排时,我看到大家一天训练下来,满手血泡,个个像泥人似的,就在心里嘀咕:我是不是走对了路、进错了门?好心的老乡也提醒我说:“工兵平时训练苦,战时危险,排地雷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时我感到后悔,训练也就提不起神来。细心的指导员发现我的情绪不对,就及时找我谈心:小范,别只看工兵苦、地雷小,但工兵的重要,地雷的威力,你可不能小看啊!指导员的一席话,对我触动很大。想到一九七九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我们许多工兵战士在前线冒着生命危险,排除越军埋设的地雷,为部队开辟了胜利之路,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排雷英雄,我心中豁然开朗:保卫祖国、保卫四化建设,少不了咱工兵战士。从此我对工兵这一行产生了兴趣,一有空就捧着教材琢磨,挖坑试着埋雷,钻研埋雷、排雷技术。经过一段时间的刻苦训练,我基本上掌握了各种埋雷、排雷的技能。一九八三年七月,我参加师里排雷比赛,获得第二名。接受参战任务后,我们请“排雷英雄”杨在林来到团里介绍经验。那时,我就暗暗下定决心:要和英雄比一比,赛一赛。
    第一颗地雷排除了,使我信心大增。越军埋设的地雷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可怕!以后,排雷次数多了,我的排雷技术也逐步提高。仅在一九八四年十二月二十一日至二十四日的四天时间里,我就排除地雷一百二十七颗。
    敌人占据的某高地,与我阵地对峙。越军特工人员经常以某高地为跳板,对我阵地进行骚扰。上级命令侦察分队执行一项任务。这次任务能否完成,开辟通路是一个重要环节。为此,我主动接受了开辟通路的任务。越军布雷是十分狡猾的,不仅在石缝、竹林和草丛中都步了地雷,而且布的地雷种类多,什么绊发雷、压发雷、松发雷、子母雷、连环雷,名堂多得很。同时还设置了许多暗机关,专门对付我们工兵。面对狡诈的敌人,我坚信凭自己的技术、智慧和眼力,一定能把敌人的地雷制服。我沉着地排除一颗一颗地雷。前进不远一段路,遇到一片纵横交错的竹林,稍不小心就会发出响声,暴露我们的行动,而且有触雷的危险。我当即把身体紧贴地面,一点一点地向前移动,用自己的身躯压出一条通路。不一会,面前出现几根横着的竹竿。我正想伸手拽开,忽然想到:会不会使敌人的诡计?我缩回了手,仔细查看竹竿的两端,见一根很细的绿色钢丝缠在一根竹枝上。原来,这是敌人精心设置的绊发雷。我顺着绊线找到了地雷,很快将它排除了。
    过了竹林,距离敌人阵地只有四十多米,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敌人发觉。我利用夜暗更加隐蔽地作业。为了便于侦察兵侦察,我在认真选择地形时,发现有两块大怪石,就以它为屏障,以一个天然洞为隐蔽点。我仔细清理洞里的地面,在一堆碎石中发现一颗木壳压发雷。开始,我觉得这种雷容易排,于是就轻轻打开雷壳取出引信。但是,双手刚刚轻轻捧起雷体,便隐约感到雷底下有东西拉着。我立即放下地雷,用左手轻轻抓住雷体,右手迅速扩大雷坑,很快触到一个小塑料袋。我连塑料袋和雷体往上托起,见袋内装着二百克炸药和拉火管,一根线紧连着地雷底部。这是敌人设置的圈套,排除时一不小心,就会引爆炸药块儿引起雷体爆炸。我谨慎作业,又一次排除了险情。
    在战斗打响之前,我奉命带领一个工兵小组开辟我阵地至敌阵地的通路。敌阵地是越军扼守的一个制高点,在这个阵地方向上,经常有敌特共进行侦察和骚扰,而且道路复杂,荆棘、绝壁、枯竹比较多,地雷密度也比较大,开辟通路很不容易。但我有决心克服困难,想方设法完成这一艰巨任务。
    一月二十六日凌晨三点钟左右,我带领两名工兵战友开始开辟通路,为了增加夜晚排雷身体的触觉,我把军衣、军裤脱掉,凭自己的手、臂、腿的感觉去搜排。有的地段是密密的竹林,稍不注意就会发出响声,我就用砍刀轻轻削掉竹子,扒开竹叶把地雷排掉。有的地段是悬崖绝壁,我就手拉藤条,轻轻地探下身去查明情况,不留死角。有的地段是草丛,为便于观察,我就跪着排雷,膝盖磨破了,我忍着疼痛坚持排雷。通路越接近敌阵地前沿,越容易被敌人发觉,地雷密度越大,诡计装置越多,危险性也就越大。但我想到通路打不开,敌人的地雷就会威胁战友的生命,更加感到自己的责任重大,勇气也更足了。在敌人阵地前沿,有一块开阔地,浮土多,枯叶较深。我仔细察看了周围的地形,判断敌人可能是将地雷深埋,特意利用浮土和枯叶造成假象。由于这里距敌人较近,敌哨兵过一会儿就出来观察一次情况。敌人一出来,我就立即伏在地上隐蔽,敌哨兵一走,我又赶紧用双手将表面树枝、浮土轻轻扒开,仔细搜排。由于地雷埋得较深,探针插深了容易引爆,插浅了又接触不到地雷。我就将探针轻轻地斜插下去,一寸一寸地探,一颗一颗地排。经过四个多小时,我排除了连环雷、绊发雷、压发雷、子母雷等一百多颗。
    我和小组的同志继续向前搜排时,遇到一个断崖。敌人心虚,不是打冷枪壮胆。敌人枪声一停,我手拉藤条探下身去,刚站稳脚跟,发现两脚正好站在两颗地雷的中间,前进不行,更不能久停。怎么办?我急中生智,将身体慢慢蹲下,一手扶着地上凸起的势头,一手向前探出两个脚窝,两脚轻轻移过去,再回头来排除这两颗地雷。我和其他同志经过十多天的艰苦奋战,终于提前将通路开到了敌人阵地前沿,为我步兵接敌创造了条件。
    二月十一日凌晨,战斗打响了,我冒着敌人的炮火带领工兵小组的同志强行开辟新的通路。我们在前面排雷,步兵在后面跟进。在作业过程中,我身旁的一名战士不慎踩响了地雷,我的右眼负了伤。同志们要把我背下去,我想,时间就是胜利,负点伤有什么关系,还是排雷要紧。于是,我右手捂着右眼,左手在地上摸爬,忍着疼痛继续向前开辟通路,这样我又排雷一百八十九颗。随后,为保障后续部队迅速投入战斗和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我在通路上做好标记,并往返四次接应后续部队。
    这次作战,我虽然做出了一点成绩,但与牺牲的同志和其他战友相比,我做得太少了。我决心牢记党和人民的嘱托,继承烈士们的遗志,加倍努力,为保卫祖国、建设祖国做出更大的贡献。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6-28 19:51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六十六)
                                 爱尼山鹰
                                  李满天
    山达,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二连副连长。云南省勐海县人,爱尼族,二十四岁。一九七三年一月入伍,一九七五年五月入党。
    在攻打三八七高地的战斗中,山达率领尖刀排,机智勇猛地向前冲击,用火箭筒摧毁敌人的火力点;报话员负伤后,他背起步谈机边指挥边联络,边冲锋,迅速攻占了敌人阵地。全连一举毙敌六十五名,俘敌两名,缴获一大批武器弹药。山达毙敌十三名,摧毁敌火力点一个,荣立一等功,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山达生长在云南边疆一个爱尼族的家庭里,十八岁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这会儿正回家探亲。住到七天头上,就对阿妈说:“阿妈,我要走了。”
    阿妈很惊讶:“不是二十天的假期吗?”
    山达低头沉默起来。这两天,在他心头翻滚的思潮,越来越激烈。好像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使他再也呆不下去,只想急切地回部队去。
    阿妈也沉默不语,深情地望着儿子。儿子参军六年了,六年,难得见儿子一面,见了面,总想让他多住些日子,好多看他几眼。如今,回家只住了六天,儿子却要走了。阿妈眼里含着泪水,怎么不辛酸呢!
    阿爸坐在火堆旁喝茶,只拿眼角瞟着儿子。当阿爸的深知儿子的脾性,只要他决定了的事,你用鞭子也赶不转来。小时候就是这样,如今参军入党,长大成人,又在解放军里当了个副连长,就更不用管他了。
    还是山达打破沉闷,开口对父母说:“近来越修在我边境挑衅不断升级,不断扩大,为了保卫祖国的神圣领土,估计部队也许就要行动,我怕错过了这个机会……”他讲得很简短,语气十分坚定。
    阿爸阿妈理解儿子的心情,无言地点了点头。
    山达幼年的伙伴悄悄地问他着急要走的原因,他想了想回答说:“比如说吧,你心爱的姑娘催你去赴约,你难道不焦急,要白白地误了好事吗?”他打比方地说了几句,心里的隐情没法吐露。
    山达要走了,象六年前他参军时一样,村寨里的乡亲们都来送行。人们怀着各种各样的思绪,叨念着各种各样的言词,一遍又一遍地叮嘱着他:飞吧,爱尼的山鹰!你带着光辉的红五星,手持钢枪,保卫咱们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这是爱尼族人民的光荣,爱尼族人民的骄傲啊!
    山达告别乡亲们,一边赶路,一边计算日期行程。来到一个镇子上,等汽车的时候,碰到一位四十多岁的军人,热情地握着他的手,问他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他回答以后,那人告诉他,他所在的部队早几天已经离开了驻地。
    山达忙问:“到啥子地方去了?”
    那人摇摇头:“这我也说不清,我也正跟踪追迹呢。”
    原来那人是军报记者,去年在部队军体运动会上结识了山达。两人既是熟人,又将同路,谈叙了半天,就一起买好了火车票,追赶部队。
    天傍黑时,火车停到一个站台上。山达伸头四看,只见从前面过来一副担架,抬着一位受伤的年轻姑娘。记者是有闻必录的,走上前去,仔细打问。抬担架的一位青年气忿忿地说:“真他XX的不是东西,驾驶着拖拉机在我们生产队的地里耕地,碍着他们什么啦?他们却‘嘟嘟嘟’一梭子子弹,你看把他的右腿打成什么样子了!这,这还能在忍下去吗?”
    越南侵略者在我国边境上挑起事端,制造流血事件,几个月来,报上经常登载,部队上也经常谈论。可是今天,亲眼见亲耳闻,活生生的事实,血和泪的控诉,使山达感到,越寇打伤这个姑娘如同打伤自己的亲妹;边界人民受难,如同自己的父母守难;边界不得安宁,就是全国人民不得安宁呀!他暗暗下了决心:我是人民的儿子,是伟大祖国的子弟兵,一定要狠揍这伙强盗,为祖国人民争气,为爱尼族人民争气!要不惜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保卫祖国的神圣领土,保卫四个现代化建设!
    他心急如焚,腿快如飞,很快追上了自己的部队。果然如愿以偿,赶上了这场神圣的自卫反击战。
    那是二月十八日清晨,我军突破越寇在河口、坝洒一带的防线后,开始向柑糖方向胜利进军。先头部队刚在一片开阔地附近的峡谷里停下,突然遭到敌军以三八七高地为支撑点的岳山防御体系的火力阻击。我军严重受阻。尽快弄清敌情、地形,夺取三八七高地,成了关系到整个部队行动的一个大问题。
    拔掉三八七高地这颗钉子的任务,总算被山达抢到手了。
    早晨七点钟,他带领着尖刀排,先去攻打距三八七高地百米远的无名高地。当他们到达无名高地的山脚时,发现这里虽然地势比三八七高地平一些,但长满了密密麻麻、足有一人多深的巴茅草,中间还夹杂着各种刺树。行动很不方便,队伍拉得太长,行进速度太慢,既不便于联络,又容易暴露目标。山达沉着镇定,考虑着如何打开局面,为部队前进扫清道路,很快地完成了任务。眼前:山高坡陡,林密草深,能见度很差,确是不利条件。但山高坡陡正好多路迂回,林密草深,正好隐蔽前进。山达把全排的兵力组成九个小组,指挥大家从四面八方交替掩护,迂回前进,自己带着几个战士走在最前面。
    离敌人第一道战壕越来越近了。敌人发现了他们。机枪、六零炮、火箭筒、手榴弹不断地向他们打来,弹雨纷飞,硝烟弥漫。山达带着几个战士摸到了离敌人战壕二十米远时,一颗手榴弹落在他跟前。山达翻身滚动,手榴弹爆炸的气浪掀掉了他头上的帽子。喘息未定,又一颗手榴弹落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一声炸响,断枝土块横飞,硝烟弥漫,吞没了山达……
    接连不断的轰响,烟幕笼罩了战壕前沿。跟在山达后面不远的战士李松龙,都掉身上的尘土,抬眼细瞅,不见了副连长。他着急的喊了几声,没有回声,便冒着敌人的枪弹,向山达中弹的地方爬去。突然,李松龙摸到山达遗留在弹坑边的军帽:“啊,副连长完了!”看看四周,再没有发现什么遗物,于是,他忍着悲痛,含着泪,赶快回到了连指挥所,把山达的帽子交给了连长:“副连长牺牲了!”
    连长叶才福何众战士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顿时沉浸在一阵悲痛中。人们慨叹着,惋惜着,怀念着……
    一九七三年,山达参军了,这支爱尼雏鹰的翅膀羽毛未丰。然而,自幼在高山密林中摔打而养成的勇敢性格,为山达刻苦锻炼、迅速成长奠定了很好的基础。
    开始,他每天坚持倒立二十多次,拉单杠三十多次,晚上睡觉还在床上练几十个俯卧撑。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基本功增强了,射击、刺杀、投弹、爆破、超越障碍等五大技术基本上能掌握了,各项军事技术成绩也跃入了优秀行列。一九七七年他被选进军体队,根据自己身体条件和技术基础,选定越野、障碍和器材为主要训练项目。为了增强体质,他制作沙袋绑在小臂和小腿上,除睡觉脱下,平时不解下来。在爬障碍训练中,为了过好高矮板墙,经常一早起床,就去爬石梯坎。二百零七级的石梯,一早上连跑几个上下,逐渐加快速度,提高纪录。后来,五十一秒钟就可冲上去。经过这样艰苦的锻炼,在当年的军体比赛中,六个单项,他都取得了名次。在解放军这个大学校里,山达怀着对祖国、对人民的热爱,对敌人的愤怒和仇恨,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杀敌本领。怀着对祖国、对人民的热爱,对敌人的愤怒和仇恨,他探亲假未满就赶回部队,参加了自卫还击战斗……
    连长和战士们回忆着这一切,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卫还击的战斗刚刚开始,正是山达大显本领的时候,这支爱尼族雄鹰却折了翅膀。他会过早地倒下了吗?但是,眼前的这顶军帽……
    突然,敌人阵地上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连长揉眼一看,只见一位战士,已经接近了敌人的第二道战壕。他没戴军帽,端着冲锋枪一跳一闪地向敌人猛烈扫射。他高兴地指着喊:“那不是副连长吗?”
    众人一看,齐声说:“果真是他,副连长冲上去了!副连长没有牺牲!”
    连长立即组织重逢,战士们一冲而上。
    是的,山达并没有牺牲!当那一颗手榴弹离他三米远落下时,山达一个闪身,扑到附近的草丛里,把身子紧贴在地上。敌人炸弹炸翻的泥土盖住了他,密集的弹片削掉的草尖树叶遮住了他,但没伤着他一根毫毛。
    你看爱尼英雄山达,浑身上下显现着爱尼青年摔跤能手的一股虎劲。浑圆脸庞,一对明亮的大眼睛,闪射出机智的光芒。他俯在草丛中,向四处张望,一面观察分析情况,一面选择出击的时机。瞅准了空子,山达一跃而起,接着深草的掩护,连投两颗手榴弹,敌人战壕里机枪被打哑了,他迅速跃入战壕。当敌人的一梭子打来时,他又赶快跳出战壕,端起冲锋枪向敌猛扫。敌人被这突然的攻击吓慌了,架着伤员,拖着死尸仓皇逃窜。山达一个人在敌人阵地上横冲直闯,英勇的气势完全压倒了敌人。
    这时,同志们冲上来了。山达把手一抬,带头就往高地顶部冲。他捡起敌人的火箭筒,装弹向高地上射击两发,打飞了敌人的重机枪火力点。尖刀排冲上了无名高地,为攻占三八七高地打开了通道。
    越修苦心经营多年的三八七高地,上面筑有两道环形战壕,壕内设有三个掩蔽部,十三个火力点,配有高射机枪、六零炮、八二迫击炮、轻重机枪、火箭筒等火器,战壕和各掩蔽部、火力点有交通壕连接,整个高地形成一个完整的火力网。但是,狡猾的敌人却不响一声,不发一炮,使我无法弄清其隐蔽的火力点。
    山达心想,狐狸狡猾,总有抓住它尾巴的办法,他和几个同志在两侧隐蔽观察,命一个班在中间使轻重火器向三八七高地开火。猛烈的火力果然吸引前沿的敌人开了火,七个火力点的位置被发现了,但高地上半部的火力点仍然一枪未放。山达向连长报告,决心假造情况,诱骗敌人。他叫大家隐蔽好,然后大声呼喊:“同志们冲啊!机枪掩护,投手榴弹!”一边做进攻姿态,一边响起机枪,冲锋枪,敌人果然上勾了。除了顶部的暗堡外,其他火力点的位置全部暴露了。
    攻打三八七高地的战斗方案很快制定了。山达身带四百多发子弹,八枚手榴弹,手提冲锋枪,带领二排,会同另一个排,在我无名高地火力掩护下,从左右两侧交替掩护迂回上去。
    敌人高地三面火力点的活力猛烈压下来,竹尖树叶被密集子弹打得纷纷下落,形势非常不利。山达一面命令机枪猛烈还击,一面指挥大家匍匐前进。突然,身后的火箭筒手负伤了,山达叫人为他包扎,抓起火箭筒,一发火箭弹,摧毁了敌人扫射的极强。刚前进了几步,步谈机员又负伤倒下,不容思索,山达背起步谈机,边指挥,边战斗,边向连指挥所报告情况。敌人的子弹纷纷打来。从左边打来,山达滚向右,从右边打来,山达滚向左。他有时在火力掩护下匍匐前进,有时又故意暴露自己,吸引敌人火力,掩护战友们进攻。他负重量那么大,加上太阳暴晒,全身被汗水湿透了。但他丝毫不觉疲劳,在弹雨中穿来穿去,忽隐忽现,异常机智勇敢。他一眼瞅见敌人正用火箭筒向他射击,立时叭地往后一仰,火箭弹从头顶飞过去。敌人着了慌,又投来两颗手榴弹。一颗在“嗤嗤”作响,一个尚未拉弦,他飞起一脚,把冒烟的那颗踢向右方,又顺手拾起另一颗,拉出弦投向敌人,又一排子弹打去。三名敌人应声倒地。这是的山达,真是勇猛如虎,机灵似猴。他的全套本领,在战斗中全部发挥出奇异的作用。
    就这样,山达一边端枪扫射,一边指挥左右两路战友从外围战壕打到内围战壕。他忽而在战壕内打,忽而又到堑壕外打,机动灵活,指挥着两边同时进攻,很快逼近了敌高地主峰。
    三八七高地就要被最后攻占了,可是残敌负隅顽抗,敌暗堡位置又一时难以看清,成了夺取最后胜利的困难。
    山达正在琢磨打法,四班长李永伍从战壕猫耳洞里抓到一个俘虏,山达高兴极了。心想,这个家伙对他们的火力配置一定很清楚。于是,立刻在战壕中进行审讯。
    “宗堆宽洪都兵(我们宽待俘虏)!”
    “诺松空叶(缴枪不杀)!”
    直打哆嗦的俘虏听了这两句话,情绪稍有稳定,可是战前只学过这么两句越语喊话,语言不通,怎么办呢?山达灵机一动,就用手势比划重机枪的样子,口里连声喊“嗒嗒嗒,嗒嗒嗒”。
    俘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山达的意思,用手指出暗堡的位置。
    山达又用手势比划六零炮的样子,口里连声喊:“咚!咚!”
    俘虏又点了点头,指出山顶左侧山嘴上的六零炮阵地。
    敌人的暗火力点全部搞清楚了,山达用步谈机赶快报告给指挥部。我方猛烈的炮火,把敌人的火力点逐个搞掉了。
    我尖刀连迅速攻占了三八七高地,毙敌六十多人,重伤三十多人,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这个被敌人吹嘘为法国人曾经打了十天的山头,我们仅用了四十五分钟就拿下来了!
    敌人所谓岳山防御体系各阵地,由于失去了这个重要的支撑点,在我强大的炮火轰击下土崩瓦解。钉子终于拔掉,道路终于开通。我军大部队长驱直入,直取柑糖。
    在洪河岸边,覆盖着一片橡胶林的我军阵地上,那位军报记者,又跟踪追迹似的追踪到山达所在的部队,当他知道山达在这次战斗中亲手打死十来个敌人,自己却没伤着毫发的奇迹时,笑呵呵地握着山达的手,亲切地说:“爱尼族飞来的鹰,了不起呀,衷心向你祝贺!”


作者: weisili2006    时间: 2006-6-28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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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7-6 19:24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六十七)
                         难忘的四天三夜
    我现在是云南边防部队某团排长,一九八一年从贵州镇远县应征入伍,一九八三年当了班长,一九八四年二月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收复老山战斗的穿插途中,我与连队失去了联系,只身闯入敌阵战斗五个多小时,消灭敌人一个连指挥所,毙敌十六名。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我和三名战友坚持四天三夜,终于找到了部队。战后,中央军委授予我“孤胆英雄”的光荣称号。
    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八日凌晨,还击入侵越军的战斗打响了。我们一连的任务是穿插,我们班是全连后卫。在穿插途中,由于情况发生变化,上级命令我们班担任尖兵班,在前开路。当我们前进约四百米远时,突然遭到敌人猛烈的炮火袭击,我与上级和全班失去了联系。我一面防炮,一面在密林中寻找战友们,可是找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找到。我心里很着急,心想:找不着就摸上高地去,看看有没有我们的人。我当时横下一条心,死也要死在高地上,决不畏缩不前,决不后退半步!作为一名党员,我不能给党丢脸,给祖国人民丢脸,给部队丢脸!“孤胆英雄”岩龙是我们部队的,我过去多次听过他孤胆作战的故事。这时,我以他的精神激励自己,向前面的一个高地运动过去。当然,战前我从未想过孤身作战的事,也不知道一个人怎样去打击敌人。我在密林中穿行了一段之后,到了一个高地下面。虽然从几个不同的方向不断传来激烈的枪声、炮声,但我前面的那个高地好像没有什么动静。我决定先摸上去再说。往上爬,坡特别陡,不用两手帮忙根本上不去。沿途有好几道高低不等的垂直土坎,很难攀越。好在那里的竹子、树木很茂密,深受有抓的,抬脚有蹬的。麻烦的事,刺丛很深。我钻进去,往上爬,那情景就像平时训练是匍匐钻铁丝网障碍一样。我的手被划出了血,衣服裤子也被撕得开了花。我好不容易钻出刺丛,到了高地前沿。这时,我方的大炮正在往这个高地上打,我只好卧下等待。我方炮弹停止后,我发现前面有一道一米来高的铁丝网挡住了我的去路。透过铁丝网,看到有一道折线形的堑壕向高地两侧和纵深延伸,但看不到山顶,也看不见敌人活动。我估计这里可能是敌人的防御空隙,便壮着胆子越过铁丝网,沿着堑壕向山顶搜索。
    前进一段后,突然发现一个黑洞洞的坑道。我立即运动到坑道口一侧,竖着耳朵一听,听到了一伙越军在里面叽哩哇啦地说着什么,我心里顿时紧张起来。我深深吸了两口气,尽量镇定一下自己,心想:不管里面有多少敌人,我封住洞口突然开火,总要报销他几个。于是,我一个箭步跨过去,出枪对准坑道口,猛扣扳机不放,一下子打了二十来发子弹。然后,我又折回坑道口边听了一会儿,里面没什么动静,我估计敌人都被打死了,便从敌人的尸体上往坑道里爬。谁知道,当我爬到最里边一个越军的身上时,那家伙还没有死,猛地一把抓住了我的枪管,吓了我一跳!我一时慌了手脚,忙把枪往后拖,拖了好几下还是没有挣脱。我在着急中将枪柄往上一抬,枪口恰巧对准了越军的脑门。我一扣扳机,一个短点射就结果了这个敌人的性命。直到这时,我才看清刚才被我打死的敌人共有七个,他们身边横放着两门六零迫击炮和一些炮弹。
    我打死了七个敌人后,心里非常激动,敌人就是这样不经打,心情也就不那么紧张了,一股寻求战机积极歼敌的强烈责任感,驱使我继续战斗。我观察了一下坑道深处,只见里面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见,唯有外面的枪炮声在激烈地响着,我决定往前摸。当时我只有一个主意:碰上敌人就视情况对付,碰不上就搜缴点资料什么的。我迅速换了一个弹夹,向坑道深处爬去,爬了一阵,拐了一个弯,摸到了越军睡觉的地铺。当我正往床上摸时,突然听到前面哇啦哇啦地大声说话。不一会,便发现几个黑影弓着腰迎面而来。我静静地卧在床边不动,不让敌人察觉。等敌人靠近后,我猛然开火,敌人先后被打倒在坑道里。我摸着数了数,共四个。我从敌人死尸上缴过四个实弹夹,松了一口气,又结束了一场战斗。
    两次战斗击毙了十一个敌人,心里一阵兴奋,胆量越来越大,也顾不得上去想其他问题。直想着碰上敌人就打,发现有价值的东西就缴。我继续往前摸,又拐了一个弯,听到“嘀嘀嗒嗒”的发报声,同时看到坑道出口处透着亮光。我顺着坑道一侧运动过去,看到出口处有好几个敌人在忙乱着。很显然,敌人并不知道我已将他们的十一个伙伴送上了西天,更没想到我已钻到了他们的背后。我看那地方较宽,唯恐一枚手榴弹的杀伤面积小,就掏出两枚手榴弹,同时拉了火丢过去。“轰”、“轰”两声,手榴弹在敌人中间爆炸了。我端着枪冲过去,只见三个血淋淋的敌人倒下了,我检查了一下,都已经断了气,其中一名敌尸头上带着耳机,我一把扯下来,将电台耳机砸烂。接着,又将电台的天线取下来,丢出洞外。还有一个挂在柱子上的说着越南话的东西,像个小收音机,我一把抓下来,把连接的线扯断,扔在地上砸烂了。我抽出随身的匕首,把里面的电缆线、电话线全部割断,把电台送话器割下来,连同一具望远镜和两个明码电报记录本装进挎包里。当时,我为什么要把那些通讯设备破坏掉呢?我想,我随时都有可能被敌人打死,但打死我不要紧,可不能让敌人恢复联络!我把它破坏掉,敌人再来也无法使用那些通讯工具了。战后,经部队核实,我打掉的是敌人的一个连指挥所。部队在我捣毁的这个敌指挥所里缴获了残缺不全的电台,过了好几天,他们才知道是我把它破坏了的。
    我钻出坑道口外,那里也是堑壕。这时,太阳正当顶,大概到了中午时分,老山各个高地上都有枪炮声,我沿着堑壕往前搜索了一段后,刚来到一个拐弯处,不料和一名越军碰了个面对面,双方各自加速隐蔽起来。我们战前多次练过壕内战斗,因此,我不假思索地迅速掏出一枚手榴弹,往敌人丢去。可是,手榴弹被壕壁碰着,弹回来掉在我的脚下,“呲呲”地冒着烟。我急忙抓起来再扔过去,“轰”的一声就爆炸了。我接着冲过去打了一个点射,那名越军被击毙。这时,我听到高地下面的枪声很激烈,估计是我们的人正在攻打高地,就想很快过去与部队取得联系,于是继续沿壕沟搜索前进。走不多远,又发现了一个短洞,里面没有敌人,有一张布置较好的床,床头有一拐角,拐角处摆着三个木箱。我观察了一会儿后,走过去撬开木箱,里面有许多衣物、照片等。我翻出了两副崭新的领章,上面缀有星星,还有我说不清的标志。我刚把领章装进挂包里,就听到洞外有越军说话,我判定越军不知道我在洞里,立即卧在一个隐蔽的拐角处,等着敌人。不出所料,一个敌人稀里糊涂地走了进来,我一梭子打过去,敌人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就送了命。我刚把敌人打死,外面的敌人就封住了洞口,朝洞里扫了两梭子,紧接着丢进来一颗手榴弹,“轰”的一声,弹片在洞里乱飞,我的耳朵被震的嗡嗡叫。等硝烟散后,我发现我的左手腕负了伤,一块弹片还在肉里,我用右手一下把弹片扣了出来,顾不得流血疼痛,卧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想迷惑一下敌人,使敌人以为我被打死了。这样,敌人敢进来,我就给他来个冷不防;如果敌人不敢进来,我呆会儿再出去。等了十几分钟,敌人倒没来,却来了一条大黄狗,我怕带了麻烦,干脆开了枪,把狗打死了。我打死这条黄狗后,又注意观察敌情,如有敌人进来收这条狗的尸体,我在报销他几个。结果,我白等了好久,敌人一直没敢进来。
    我打死那条黄狗后,白等了那么久,感到很失望,就准备走出洞外。可是,刚一伸出头来,不只是哪里的敌人向我打来一梭子,我听到钢盔“当”的一声被打穿了,弹头打进了我的左眼眉毛中间。顿时,鲜血直流,我的视线模糊了。我急忙将手捂住左眼,血顺着脸往下淌。我立即转进洞内,从敌人的被子上扯下一撮棉花,又在木箱里找到一根纱布条,摸着把伤口包扎起来。血没有完全止住,我的头越来越昏。我感到不对头,又想到洞里不能久留,尽快消灭敌人、夺下高地要紧,就下决心出去,准备和可能碰到的敌人拼个死活。
    我提着枪,踉踉跄跄地走出洞外,仍然沿着堑壕搜索前进。敌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搜索了一段后,听到高地下方有说话声。我以为是敌人增援部队上来了,就把高地上敌人的武器弹药收集起来摆在面前,准备与敌人血战到底,这时,声音更近了,我仔细辨别,声音很熟悉。我终于听出来了,说话的人正是原我连副指导员、现六连指导员周辉,我一阵高兴,双手撑在堑壕前沿大喊:“副指导员,副指导员,快上来哟,灯会敌人跑喽!”周副指导员听到叫他,大声问:“你是哪个?”我回答:“我是一连的陈洪远!”周副指导员叫:“你赶快下来,我们要搜剿高地!”我东一脚西一脚地跑下去,周指导员正在第一道堑壕里指挥搜剿,他来不及问我什么,我也顾不得向他汇报什么。他见我的伤不轻,立即叫一个战士为我重新作了包扎,便指挥战斗去了。
    我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连六班战士罗全上来了。他把我背下高地,走了好一阵,来到了一个长方形的防炮坑边。那个坑里躺着另一个伤员,是我们团无后坐力炮连加强到我连战斗的战士程洪。我苏醒过来后问罗全:“高地拿下来没有?现在情况怎样?”罗全回答:“高地全部攻下来了!现在正搜剿残敌,修筑工事,准备防守。”我说:“你赶快回去参加战斗,我在这里休息一下。”罗全走了,我就和程洪躺在一个坑里。当时我俩的伤口越来越疼,一点都动不了。直到下午,不只是谁又把两腿负重伤的二连四班战士宾旭伦送了下来。天黑下来了,下起了小雨,我们的衣服全淋湿了,一个个直发抖。附近不时还落下敌人的炮弹。我们三人熬过了一个晚上,盼来了天明。天亮不久,两腮被子弹打穿的战士陈明从下面的林子里爬了上来。这样,我们就有四个人了。
    我们本想爬上山头去找我们的人,但宾旭伦走不动,又怕碰上敌人或是踩着地雷。而且,我们身边只有几颗手榴弹。我们几个人商量,如果敌人来了,就用手榴弹对付;万一不行时,我们就紧紧抱在一起,拉响一颗手榴弹,死也不当俘虏。我们就这样坚持着,一直坚持到五月一日早上。我想,战前曾听上级说过,我们打下老山后守三天就要换防。如果今天回不去,高地上兄弟连队认不出我们,事情就麻烦了。于是,我和几位战友约定,早上八点钟无论如何要往回爬。
    五月一日黎明,太阳出来了,老山上的大雾散开了,我和战友们出发了。程洪伤轻,他走在前面,发现什么情况好对付。我走在第二,便于前后照应,宾旭伦和陈明两个搀扶着在后跟进。我们艰难地走了大约一百米远,花去几个小时。中午时分,我听到前边有说话声,便叫大家隐蔽,让程洪前去观察。原来是正在寻找我们的营长刘年光和几个战友。我们一见到他们,眼泪止不住直往外滚,顿时觉得全身无力,一个个瘫倒在地上。经过几天的折腾,我们的模样变了,讲了名字,营长他们才知道我们是谁。我把缴获的东西全部交给了营长后,被送到了救护所。因为我头部负重伤,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所以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我们是怎样战胜饥饿、干渴、伤痛,度过那死神缠身的四天三夜的。
    由于我的伤口严重感染,已化脓发臭了,医生不得不把我的左眼球摘除。我虽然失去了一只眼睛,但我们捍卫了祖国的尊严,收复了国土,我感到高兴和自豪!在医院里,我给家里写了信。我妈妈很疼爱我,我来当兵时,她哭了好几天。但是,我写信时,没有告诉家里我的伤情,我只是说负了一点轻伤,马上就要出院了,让他们不要来部队,以免给部队添麻烦。
    这次战斗,我打死了十六个敌人。如果没有主攻连队从两边吸引着敌人的注意力,我也不会打得那么顺利。为了祖国人民的利益,许多战友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比起他们来,我算得了什么呢?我要把党和人民对自己的关怀化为巨大的动力。把荣誉当做前进的起点,尽心尽力把边疆建设好、保卫好,在今后的工作和战斗中,为党、为人民作出我应有的贡献,做一名无愧于伟大的中国共产党的成员!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7-18 19:21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六十八)
                  活跃在老山前线的“三八”女子救护队
   
                  “三八”女子救护队队长 秦蓉讲述
    我们“三八”女子救护队是根据老山前线作战需要而组建的一个集体,全队三十人,年龄最大的四十二岁,最小的十七岁,其中二十六人是干部子弟,有十二位已当了孩子的妈妈,有八人是夫妻同上战场。我们这个救护队主要负责某炮兵团的伤员救护和卫勤保障工作。对于能否完成这个任务,我们起初都有些担心,一些男同志也有疑虑。他们说:你们只要不出事,能平平安安地下阵地,就算不错了。这种担心和疑虑并不奇怪,因为我们全队的女同志来自六个单位,互相生疏不说,就年龄和军龄的差距也很大,有参军几十年的“妈妈兵”,有入伍刚一年的“娃娃兵”。再说我们这些女同志体质比较差,又都从小生活在城市,没有吃过多少苦。
    然而,令人欣慰的是,我们全队同志在老山前线近一年的日子里,没有为中华妇女丢脸。大家和男同志一样,怀着对祖国赤诚的爱,对战友深厚的情,团结一心,共同战斗,既当医疗队,又当宣传队,先后一百二十次冒着炮火抢救伤员,到各连队、各阵地为干部战士巡诊一千五百多人次,还自编文艺节目到各阵地巡回演出,鼓舞战士英勇杀敌的斗志。在战场上我们经受了锻炼和考验,作了些应该做的工作,上级给我们记了集体二等功。一九八五年“三八”妇女节,全国妇联和康克清大姐从北京寄来慰问电。电文说:
    “你们冒着枪林弹雨,不顾生命危险,到前沿阵地抢救伤员,送医送药。”
    “你们把对家人的爱倾注在战士身上,充分体现了中国妇女的爱国主义精神和英雄气概。”
    “你们是和平事业的保卫者,八十年代的娘子军。”
                              舍 家 赴 疆 场
    在老山前线的将士中,有许许多多舍家赴疆场的动人事迹。在这方面,我们女同志的矛盾更为突出,思想更为复杂,经受的考验更为严峻,实际感受也更为深刻。
    有人说,人类最伟大的情感莫过于母爱,母爱的牺牲是最痛苦的牺牲。这话一点也不假。十二个当了孩子妈妈的通知,当他们奔赴战场的时候,都经历了一番和亲人儿女离别的痛苦斗争,都做出了舍弃母爱,放下娇子,共赴疆场的正确选择。军医薛小军的女儿才半岁多,很逗人喜爱。部队接到参战命令后,他与丈夫商量,准备将孩子托人照看,夫妻一同上战场。有人对她说:“你们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托人照看能放得下心!”这话起初也曾搅得薛小军几晚上睡不着觉,但她懂得:幼小的孩子需要我,战场上流血牺牲的战士更需要我。是部队把我送入军医大学培养的,我要把自己的知识和力量贡献给祖国。部队出发那天,薛小军将孩子抱在怀里不停地亲吻着,两行热泪滴落在孩子脸上。她轻轻地对孩子说:“别怪妈妈心狠,等打完仗回来,妈妈再好好抱你。”她最后亲了孩子一下毅然离去。她在日记中写道:“为了更多的孩子不失去母爱,妈妈的心已不能把你牵挂;妈妈的爱将化为满天彩霞,映红南国天涯。”薛小军是内科医生。为了适应战场需要,她虚心向有外科临床经验的同志学习,野战外科技术提高很快,先后作气管切开、气胸封闭等大小手术十八例,全部获得成功。
    我们每个孩子的母亲都尝到了与孩子分离的痛苦,一些年轻的姑娘又经受了恋爱婚姻的考验。司药杜云花今年二十八岁,三十一岁的未婚夫是一线连队的军医,他们原定去年国庆节举行婚礼,而部队要开赴前线,小杜想:婚姻虽是个人的终身大事,但和保卫祖国的大事相比是小事。于是,她和未婚夫商量,推迟了婚期。参战后,她未婚夫在一个高地负责救护工作,那里是老山的最前哨,三面受敌,越军袭扰频繁,干部战士每时每刻都受着死亡的威胁。有一次,她未婚夫和几个战士行走在老山崎岖的小路上,一位战士不小心踩滑了脚,两手着地,当即被地雷炸断了双臂,当小杜听到这个消息后,既为未婚夫的安全担忧,又更加意识到他在那里做救护工作的重要。那里的战士需要他,小杜不但不拉后腿,还经常捎信鼓励他尽心工作,争当英雄。春节前夕,父母来信催他们早办婚事,团首长也考虑他们的年纪不小了,建议他们在老山举行战地婚礼。面对首长的关怀,小杜心情很复杂,她想:如果接了婚,我们得到了一种精神安慰,但战争是残酷的,我们俩任何一人牺牲在战场上,都会给对方的精神上造成更深的痛苦。再说,战斗正在进行,个人的事摆不上位置。于是,她和未婚夫商量,不到凯旋之时不结婚。
    因为参战,我们还有一些同志放弃了上医训班的机会,中止了大学学业,舍弃了退伍后的理想工作。卫生班班长张瑛是一九七七年入伍的老战士,与他同年入伍的战友,有的提了干部当了医生,有的上了大学,有的退伍找到了理想的工作和恋人,但她还是个卫生兵。一九八四年十月,部队分配到一些退伍名额。张瑛是入伍九年的老兵,符合退伍条件,而且退伍后可以安排在杭州的旅游局工作。当领导征求张瑛的意见时,她表示,在和平环境中幸福生活的人很多,但能在保卫祖国的战斗中经受考验的人很少,我要珍惜这一生中难得的机会,锻炼自己,即使失去了再好的工作,我也不后悔。有的老同学对她当了九年兵还不愿意回家过舒服日子不理解,也曾来信劝张瑛别太“傻”了。而张瑛认为:幸福在于贡献。她对幸福的理解,正像她最喜欢唱的一首歌曲里讲得那样:“幸福在那里,朋友我告诉你,它不在柳荫下,它不在睡梦里,它在艰苦的工作中,它在辛勤的劳动里,啊,它在为祖国的贡献里……”在战场上,她不怕苦,不怕累,不怕脏,冒着炮火抢救伤员,满腔热情地为伤员送茶送饭,洗脸洗脚,她带领的卫生班被誉为“伤员之家”,上级为她和她们班分别记了二等功。
                            敢 闯 生 死 关
    在老山前线的日子里,我们同许多男同志一样,都经受了生死的考验。我们救护队驻地是越军的炮火重点封锁区,敌人的炮弹经常向我们的驻地打来。上阵地巡诊送药,到前沿接运伤员,都是在炮火硝烟中穿行。起初,我们中有些胆子小的同志,听到炮声就捂耳朵,看到伤员就闭眼睛。我们开展学英雄模范、想前沿战士的活动,进行“五种革命精神”的教育,使大家懂得了:战士们英勇无畏,不是先天生就的,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来自甘愿为祖国献身的思想和战火锻炼。因此,大家抱定一个决心:向前沿干部战士学习,不怕流血牺牲,在战火中打出八十年代女军人的英雄风貌。
    化验员季锐的丈夫是一位战斗在最前线的步兵团副团长,随时都有牺牲的危险,在上阵前写了遗书。季锐自己也被安排在机动组,要经常到前沿阵地去前接后送伤员,也有流血牺牲的可能。有时夜深人静,他拿出不满周岁孩子的照片久久凝望,看到孩子甜蜜的笑脸,两行热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想到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更不能没有母亲;她也想过自己一不是医生,而不是卫生员,有理由调换工作,但她想得更多的是前线战士的浴血奋战、为国捐躯的英雄壮举。战争使她变得坚强起来,她用录音机给母亲和孩子留下了遗言。她给孩子的遗言这样说道:“孩子,当你能听到你妈妈亲口留下的这段话时,你的爸爸、妈妈也许已牺牲在云南老山前线了。现在你爸爸正在离越军最近的一个高地指挥作战,妈妈也很快要到前沿去接伤员叔叔,我多么想好好抱抱你,亲亲你呀!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听姥姥的话,长大了好好学习,向你爸爸、妈妈一样,当一名解放军战士,保卫好祖国的神圣领土。”她把录音磁带用手绢包起来,锁在箱子里,做出了献身的思想准备。她积极要求到前沿去接运伤员,是我们全队中接运伤员次数最多的一个。
    一天夜里,季锐和一名卫生员去前沿接运伤员,当时敌人正向我阵地炮击,掩蔽部外火光闪闪。同志们都劝她俩等炮击停止后再走。但季锐想到时间就是伤员的生命,早一分钟接回伤员,就多一分生的希望,便冒着敌人的炮火出发了。当她俩接到伤员,开车行至一个农场时,一发炮弹在她们附近爆炸。为了不让伤员第二次负伤,她俩弯下腰,用身体护住伤员。直到安全返回。
    和季锐一样,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全队同志的胆子变大了,意志变得坚强了,危险的地方敢闯了。一个炮连的阵地距离敌人很近,是敌人重点炮击目标,我们准备在这个连开设前沿救护所。有的同志出于对我们的关心,劝我们不要去那危险的地方。我们觉得,正因为危险,连队同志伤亡的可能性较大,所以更需要我们去救护。再说,连队干部战士能在那里战斗,我们女同志为什么不能在那里救护呢?队里把任务一宣布,全队人人报名争着去。一月十四人晚,副队长曹娟娟带领三名同志组成救护组,住进了连队阵地的防炮洞里。十五日,越军对我发动大规模反扑,阵地上弹片横飞,硝烟弥漫,战士们冒着炮火顽强地与敌人对射。救护组的同志不顾战士们的劝阻,穿梭在炮火中,还配合连队搞战地鼓动,受到连队同志的赞扬。
    还有一次,我们驻地遭到敌人炮袭,炮弹就在我们帐篷前爆炸。大家刚钻进防炮洞,就听说外面一个帐篷炸飞了,有五名战士负伤。伤情就是命令!我们十几个同志奋不顾身冲向洞外。突然,有三发炮弹落在离我们只有五米的地方。那一瞬间,我们根本没想到卧倒,也来不及卧倒,幸好敌人打来的是三颗哑弹。事后,有的同志诙谐地说:“敌人害怕我们的女兵,打过来的炮弹连气也不敢吭!”伤员抬进洞后,需要进行手术。可是器械和药品需到洞外手术室去取。麻醉医生张帆、卫生员张瑛、王剑霞三人又冒着炮火冲到一百多米外的手术室,取来麻醉药和手术器械。这时,又一个帐篷被炸飞,顿时火光冲天。就是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我们挤在狭小的洞内,以担架为手术台,以汽灯为照明,跪在地上进行手术。经过紧张抢救,使伤员全部转危为安。
    一九八五年二月六日夜晚,兄弟部队三十六名同志在我们驻地附近受了伤。当我们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派出七名同志前去抢救。天黑的像口倒扣的锅。大家在山沟中爬着,全凭两手摸伤员,终于把伤员一个个从山沟里抬出来,安全送到卫生队。我们忙乎了两个多小时,使伤员全部脱险,接着又安全地送到后方医院。第二天,那个部队的首长亲自到我们救护队表示感谢。
    除了完成炮兵团的卫勤保障和战场救护任务外,我们还主动向上级请战,要求到打得最艰苦、最激烈、救护任务更重的步兵团去协助救治和接运伤员。步兵团的救护所配置都很靠前,从我们驻地到那里路很难走,还有经过许多处敌人的炮火封锁区,但大家毫不畏惧。在一月十五日、二月二十一日、三月八日等几次较大的战斗中,我们都派出了救护组去接运和救护伤员,有时队长、指导员、司务长、通信员、炊事员都一齐上。每次接到去接运救护伤员的任务时,全队同志人人到队部抢任务,你一言我一语地喊着:“队长,让我去吧,队长,让我去吧!”
    三月初,步兵某团奉命准备拔除越军几个侵略据点。我们派出一个救护组协助团卫生队救护。为了应付最复杂的情况,我们提出必要时上一线阵地接运伤员。我们几个队干部冲过敌人轻重武器早已标好的百米生死线,上了前沿高地,详细勘察了解接运伤员的路线、暂停点和连队救护所的位置。当时我们很清楚,自己离敌人仅数百米,但想到肩上的责任,看到阵地上战士们大无畏的精神,我们什么也不怕了。三月八日战斗打响前,救护组的同志赶到哪里。团领导对她们很照顾,将她们安排到稍后面的地方。但大家想到,靠前一点,伤员就能早点得到救治,便请求把救护点前推了五百米,设在一个工事里。战斗打响后,她们在敌人不断炮击中,连续救护四天四夜,和那里的救护所一起,救护转运了一百多名伤员,圆满地完成了任务。
                           一 心 为 战 友
    在完成战地救护任务的过程中,我们以深厚的战友情、同志爱对待每一个干部战士和伤病员,把感情的泉流注入他们的心田。
    十七岁的卫生员唐兵花是全队年纪最小的一个,当她第一次看到伤员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断肢时,曾吓得用双手蒙住眼睛,连看也不敢看。在开展“救伤员、爱伤员”的活动中,她懂得了应该以怎样的感情对待自己的战友,多次冒着炮火到前沿接运伤员,平时护理伤员也不怕苦、不怕累。一次,她患中耳炎,两耳流脓。但她仍然坚持抢救工作,连续四十多小时没合眼。还有一次,她在救护所见到一位刚牺牲的小战士,最和眼睛还没闭上。强烈的感情驱使她立刻走上前,淌着眼泪,跪在那位小战士身边,用双手轻轻地为他合上嘴和双眼。
    三月八日深夜,前沿救护组的同志接运四肢被炸伤的战士张勇。汽车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颠簸,伤员十分痛苦。救护组的季锐和另一位同志就半蹲半跪在车厢里,用手托着伤员的双腿,并不时地轻声安慰他。在车上一个多小时,两个同志的腿蹲麻木了,双膝被车厢底板碰破了,但她们一直坚持托着伤员到达驻地。
    在抢救、护理中,我们都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使伤员减少痛苦。伤员刚来队时,我们想到战士们在前沿几天吃不上热饭,就端上热腾腾的荷包蛋,包好饺子,冲上奶粉和麦乳精,一口口地喂他们。有的伤员由作战疲劳,不想吃饭,我们就劝他们多吃,想吃什么,就给他们做什么。我们卫生队住在半山腰,阴雨和浓雾使道路十分泥泞,一个人空手从山下走到山上都累得气喘吁吁。可是为了给伤员洗脸、洗澡、洗衣服,女战士们每一天都要到山下一桶桶把水提上来,不知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上海姑娘黄丽,在家里是个娇生惯养的独生女,刚来的时候,爬山就摔跤,不知摔过多少跤,后来,她脚上绑起马蹄铁,一次能提两桶水上山。每一个伤员来队,我们都用热水被她们擦去身上的泥土和血污,连脚趾缝里都洗得干干净净。有的伤员腿脚不便,我们就为他们送便盆,倒大小便,还搀扶或背他们上厕所。伤员们感动地说:“到了‘三八’卫生队,就像到了家一样。”
    来到我们队的伤员,除了炮兵团的以外,还有其他几个部队的干部战士,大大超过了一个团卫生队的工作范围。为了多开设病房,再多收一些伤病员,以减少师医院和上级医院的负担,我们主动和有关部门联系,要来帐篷和床板,自己动手挖山、搬石,盖起了简易病房,还把原来的一个工作间扩大到四个。当大批伤员来队病床不够用时,我们把自己的床铺让给伤员,自己挤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睡地铺。大年初一这一天,有些伤员想起了牺牲的战友和远在家乡的亲人而心情不好,大家就拿出家里寄来的糖果、瓜子,组织伤员开起联欢会,演唱自编的节目,并给伤员送去信封、信纸、帮助他们写家信,使伤员们感受到亲人的温暖和节日的快乐。大年初二夜里,我们又借来了录像机为伤员们放录像。当他们看完录像回到病房已是深夜十一点多了,这是卫生员张瑛已经为伤员们铺好了被子,打来了洗脚水,就连牙膏也挤好了,伤员张金龙看到这一切,握住张瑛的手说:“阿姐,你对我们太好了,小时候我在家里感受到的温暖,现在又感受到了。”护士方晓京是入伍十五年的老同志,身体虚弱,严重贫血。但是,她不顾领导劝阻,带病坚持负责卫生班的护理指导,各种护理工作都亲自干。伤员从阵地下来,身上很脏,她就和卫生班一起,借来五个煤油炉烧水,为伤员洗头、洗澡、理发。她经常照料伤员到深夜十二点才睡觉,临睡前还要巡视病房,检查医嘱执行情况。有时外面刮风下雨,睡到半夜又爬起来为伤员盖被子,关门窗。伤员汤军的女朋友前不久提出“吹灯”。小汤受伤又失恋,因而心情苦闷。方晓京便主动和他谈心,鼓励他正确对待。汤军右手负伤,不能写信,方晓京就代笔给他的女朋友去信做工作,使汤军很受教育,重新振作起精神。
    我们担负救护任务的炮兵阵地,分散在方圆几十公里范围内,日夜坚守在阵地的干部战士看病取药比较困难。为了保证他们身体健康,多打胜仗,我们在完成救护任务的同时,经常冒着敌人的炮火送医送药到每一个连队、每一个炮位,并把干部战士身体状况和药品需要情况立了一本“帐”。定时询问,主动送药。连长徐克伦患心肌炎需要肌苷片,卫生队没有,我们就向上级有关部门反映,很快将药弄到,转到徐连长手中。战士汪国富患尿崩症,需要“长马西平”。我们向上级请领,没有;到镇上购买,也没有。后来,副队长曹娟娟到昆明出差时,跑了七个药店,终于买到了这种药,送到汪国富手里。
    我们队的女兵们,大多性格内向,不少同志和生人说话都羞怯脸红,但看到阵地环境艰苦,就产生了一种要为战士服务、让战士们得到更多欢乐的责任感,既当医疗队,又当演唱队,把对战士深切的感情融进我们的歌声,注入战士们的心间。于是,由指导员赵丽君负责,成立了演唱组,自编文艺节目,背着药包、乐器,到各阵地边巡诊边演唱,走到哪里,就把药品和歌声带到哪里。一月十五日战斗中,一个连队出现伤亡,干部战士很悲痛。我们想,战士精神上有痛苦,我们要用自己的歌声活跃他们的情绪,便赶去慰问演出。当我们唱起了《十五的月亮》、《相会在攀枝花下》等歌曲时,战士们逐渐活跃起来,拍着巴掌和我们一起高唱。当时,炮位上还有战士在坚守岗位,无法看我们演出。通信员郭小环就拿起话筒,通过送话器,一口气为战士们唱了二十多首歌曲。当我们得知炊事班还有四名同志没能看上演出时,就跑去抢下他们手中的活儿,专门给他们演出了揭幕。我们离开连队时,干部战士都激动地表示:一定要化悲痛为力量,狠狠地打击敌人!在一月十八日的战斗中,他们一举击毁了越军三门新式火箭炮,全连荣立了集体二等功。指导员风趣地对我们说:“你们的歌声使我们的炮打得更准了。”
    前线战斗生活使我们得到了许多终身难忘的教益,也使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女战士变得更成熟了。我们从战场回来以后,更加深切地感到和平幸福的生活、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是来之不易的,是党的正确路线方针政策指引所取得的,是全国人民努力奋斗的结果,是指战员们用鲜血和生命保卫住的。一切爱国的、愿为振兴中华献身的通知,一定要珍惜安定团结的大好形势,巩固它,发展它,同心同德,建设四化。
    我们做了一点应该做的工作,离上级的要求和战士们对我们的希望还差得很远。每当想到前线的战士,我们就觉得自己的工作微不足道。我们决心向各条战线的英雄学习,把我们的女战士的忠诚、热情和才智,全部献给保卫四化、建设四化的伟大事业。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7-30 15:57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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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六十九)
         者阴山穿插英雄连连长张国平讲述收复者阴山穿插战斗经过
      我是云南省昆明市人,一九八二年八月,我作为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从军队院校毕业的第一批“学生官”,以优异的成绩告别了昆明陆军学校,被分配到步兵某团任排长,一九八三年底任五连副连长。
    一九八四年二月,在云南边陲服役的八十年代第一批青年“学生官”,随部队奔向了血与火的战场,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经受了考验。我和二排长马平、三排长李德年作为连队的初级指挥员,参加指挥了反击侵略者的战斗。连队战旗上留下了我们的血迹,马平烈士被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的称号,李德年立了三等功,我立了二等功。我们连被昆明军区授予“者阴山穿插英雄连”的光荣称号。当我戴上军功章,经过凯旋门,受到各族人民的热烈欢迎时,深深感到我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把青春献给祖国和人民是无尚光荣的。
    人生的道路上的选择是多种多样的,在生与死的选择中,我认为作为一名革命军人,应该这样选择:“宁愿向前一步死,决不后退半步生。”一九八四年,我们部队在紧张的气氛中度过春节,就奔赴者阴山前线。者阴山,自古以来就是苗族同胞居住的大山。这里虽然贫穷,但毕竟是祖国领土的一部分,这里的同胞一样是祖国母亲身上不可缺少的骨肉。可是,一九七九年以来,这块土地一直被越南侵略者霸占,他们在这里修地堡,筑工事,炮袭村寨,杀我边民,我们亲眼见到在地里劳动的苗族姐弟俩被越军的炮弹炸死。敌人的惨无人道激起了我们的极大愤慨。在战前训练中,大家把对侵略者的仇恨化作力量,苦练杀敌本领。我和战士们在腿上绑上沙袋,背囊里放进砖头,全副武装负重五十多斤越野,一跑就是十多公里。
    战斗的一天终于来到了,为了收复者阴山,上级命令我带领一排和配属的高机分队运动到与敌人相距一千来米的地方担任设伏警戒任务。四月的南疆,雨多雾浓,气候潮湿,温差大,中午高温30多度,夜间不到10度。白天被火辣辣的太阳晒的头昏目眩,大汗直淌;夜间卧在潮湿的地上,仅有一件雨衣为伴,冻得浑身发抖,脸青脚麻;遇上下雨和大雾,就象是洗了一次泥水澡,衣服湿了,还不能晾晒,只能靠身体的热气烘干。山上严重缺水,我们必须趁大雾的掩护,到一公里外的山沟找又混又臭的污水解渴,喝了这样的水,大部分同志都拉起了肚子。可是,就连这样的水有时也喝不上,还得舔草叶上的露水;蚊子、蚂蚁、野蜂更是猖獗,被它们叮咬后,身上就冒出一串一串的红疙瘩,痛痒难忍。我大肚子尤其厉害,几天后全身像散了架。尽管如此,我仍然咬着牙坚持和战士们一起设伏。敌人狡猾奸诈,我们设伏了一个星期,也不见敌人露面。为了更好地掌握敌人的动向,我们决定把潜伏位置向前推移二百米,并增设了观察哨。
    四月九日下午五时三十分,龟缩在洞子里的越军出洞了,只见一个越军提着冲锋枪,披着伪装网从坑道里钻了出来,五个、十个、二十个……他们偷偷摸摸地向高地西南反斜面靠拢。待敌人刚刚凑到一块,我一声令下,高射机枪、重机枪、狙击步枪同时开火,六零迫击炮首发命中,在敌群中开了花。我一边指挥一排战斗,一边给六零迫击炮指示目标。不到五分钟功夫,二十六个敌人统统见了“阎王”,我们打了一个漂亮的伏击战。敌人遭到迎头痛击,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四月三十日凌晨六时四十分,收复者阴山的战斗打响了。上级命令我连担任穿插任务,首先拿下两个高地,尔后直捣敌人的老巢——一个营指挥所,与主力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打乱敌人的防御部署,断敌退路,阻敌增援,为全歼者阴山之敌创造条件。
    这里易守难攻,地理位置十分险要。地形复杂,怪石林立,有很多天然溶洞,敌人设有明暗火力点,还有雷场、铁丝网。在这种情况下,要消灭敌人,取得胜利,存在很多困难。但干部战士情绪高,决心大,纷纷写请战书,要求打头阵,立大功。有的说,我是共产党员,坚决争当先锋。有的说,我是共青团员,一定要冲锋在前。记得在战前连队召开的誓师会上,我第一个上台,坚决表示,我是副连长,第一次指挥打仗,又是“学生官”,需要在战火中锤炼。哪个排冲在最前面,我就带着哪个排,死也死在阵地上,决不后退!誓师会上,全连同志各个立下了保卫祖国的钢铁誓言。马平同志还给大家朗诵了他的一首题为《战士》的诗:“战士,战士,年轻的生命,你有火热的心胸,你是母亲的卫士,你将为美好的明天去拼杀,赢得世界的和平、自由!”
    我们三个“学生官”,在这次战斗中扮演者重要的“角色”,能不能完成战斗任务,这是一次最严峻的考验。我和马平、李德年共同立下了把青春献给祖国的决心。战前,我们一道用在学校学到的知识,结合扣林杉、法卡山的战例,认真研究山岳丛林地作战的特点,发动班长骨干想办法、提建议,然后运用优选法向连队提出了最佳战斗方案;我们还为营、连堆制沙盘五个,将敌情、我情准确地标定在沙盘上。为了深入研究越军防御作战特点和战术手段,我从四月二日起,每天都要写出笔记,详细记录越军的活动规律,还写出四月九日的战斗体会,为作战提供依据。我们隐蔽观察整整二十八个昼夜,承受了难以忍受的艰苦。但每当想到党和人民的重托,心里就甜滋滋的。对党和祖国的深切的爱,鼓舞着我们去战胜困难,英勇作战。
    战斗中,哪里有危险,我就在那里指挥战斗。开始随一排穿插在连队的最前头,当一排前进受阻时,我立即向连指挥所请示,要求让二排从侧后向某高地之敌实施攻击,并提出到二排指挥。得到连指挥所的同意后,我就迅速赶到二排,指挥攻打某高地。二排刚刚拿下一个高地,士气正旺,我趁势率领二排猛冲猛打,仅用九分钟就攻占了这个高地,为连队向敌纵深穿插打开了第一道大门。二排占领第二个高地后,敌人的炮弹不时在我们周围爆炸,我及时向连指挥所报告了情况,趁着浓雾又带领二排一鼓作气向第三个高地冲击,这是,我看到二排长马平的通信员未跟上,就当即叫我的通信员李江跟着二排长,当通信员来到马排长身边时,马排长含着热泪对李江说:“副连长把生的希望让给别人,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我牺牲了也不会忘了战友。快,跟副连长去!”他边说边挥手,带领全排继续战斗。经过三十九分钟的激战,攻占了高地,毙敌7名,打开了通往敌营指挥所的第二道大门,为捣毁敌人老窝站稳了脚跟。
    连续攻下三个高地的二排,不顾疲劳,连续作战,再次请求攻打敌营指挥所。正在此时,我与连指挥所失去了联系。是等待?还是继续攻击?我心里明白:越是接近敌巢,越是硬仗,孤军深入,后果难以想象。我早已将个人安危置之度外。就在这关键时刻,我和马排长商量后,果断决定:留四班坚守刚刚夺取的高地,把住大门,五班、六班沿公路猛扑敌巢。部署完毕,我一挥枪,对同志们说:“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快跟我冲!”马排长冲在最前面,端着冲锋枪向敌营指挥所冲去,在一排、三派的配合下,一举端掉了敌人的老窝,击毙敌人八名。就在攻打敌巢时,二排长马平碰响了一颗定向地雷,为祖国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马排长的牺牲,使全连悲痛万分。大家高呼着“为马排长报仇”的口号,展开了打“地老鼠”、搜剿残敌的战斗。开始,敌人利用石缝、山洞作掩护,采取“捉迷藏”战术与我们周旋,一是进展不快。就在这时,三排长李德年灵机一动,向连长献出了破敌“捉迷藏”战术的一计,连队立刻采纳,很快扭转了局面。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攻占了六十三个山洞,彻底消灭了洞内的顽抗之敌。整个战斗全连共歼灭敌人九十三名,全歼敌人营部,我们以小的代价赢得了大的战果,受到了上级的表彰。
    血与火的战斗洗礼,使我更加深刻感受到,“学生官”在保卫祖国的伟大事业中是大有作为的,用党和人民给我的知识去报效祖国是无尚光荣的。祖国的需要,人民的需要,就是八十年代军人的选择。我要沿着这条战友们流过鲜血、献出青春的道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为保卫边疆、建设边疆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8-10 19:55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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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七十)
               1985年9.23拔点作战中周秋波等五烈士的英勇事迹
                         某团七连连长张荣先
    我是云南老山前线某团七连连长,作为全连指战员的代表,向同志们汇报我们在一九八五年九月二十三日战斗中,是怎样以党的教导和嘱托为动力,为伟大的祖国争光,为亲爱的党争光,狠狠打击越南侵略者的。
    前不久,我们连队接受了拔除越军据点的任务。这个敌占据点,是越军对我发起偷袭、进攻和炮击的依托。摧毁这个据点,对于打击越南侵略者的嚣张气焰有着重要的意义。我们全连指战员为能够担负这一重要任务而高兴,决心打个大胜仗,向党的全国代表大会报喜,向伟大祖国的三十六周年国庆献礼。
    九月二十三日清晨,我连攻击分队在我强大炮火的配合下,英勇顽强,迅速攻击,只用四十七分钟就全部占领六个高地的表面阵地,迫使敌人龟缩进洞。指战员们发扬连续作战的战斗作风,全面展开搜洞战斗。经过两小时零四十分钟的激战,摧毁敌二十二个屯兵洞,全歼守敌,无一漏网。随后,我全连指战员再接再厉,又连续击退了敌人两次反扑。
    这次拔除敌人据点的作战,我连击毙敌人八十七名,歼灭反扑之敌六十七名,共一百五十四名,其中敌中尉副连长一名,上士排长一名。缴获高射机枪一挺、重机枪三挺、班用机枪五挺、四零火箭筒五具、八五无后坐力炮一门、六零迫击炮两门等一批武器弹药和军需物资。我连仅伤十一人,亡五人,以小的代价换取了大的胜利。
    战斗胜利后,上级发来贺电,对我们给予了巨大的鼓励,给我们连记了集体一等功,给我和十一名同志记了一等功。我们云南边防部队参加全国党代会的代表还专门打来电话,说我们打出了军威,打出了国威,为党争了光。
    作战任务下达后,为了选拔突击队员,我们举行了全连大会。我首先对大家说:“这次作战的任务是很艰巨的,突击队的任务更艰巨,担任突击队员本身就意味着牺牲,谁能担任,要看条件。”我的话音刚落,共产党员、一班长王军义抢先发了言:“我的技术战术好,身体棒,更主要的条件,我是共产党员!”没等王军义说完,共产党员杨伟荣站了起来:“我也是共产党员!”接着,程洪江、邢涛、刘宗跃等八名共产党员都站了起来:“我们是共产党员,该我们当突击队员!”他们认为共产党员应该冲锋在前,最有资格当突击队员。战士汪海洋站起来,气呼呼地说:“论军事素质,论身体条件,我也不差。虽然我现在不是共产党员,可是,我要在战斗中入党,我也该当突击队员!”汪海洋的话引起了全场热烈响应,非党员同志都站起来喊:“我要入党!我要参加突击队!”
    战斗打响前,党支部考虑到战斗中会有伤亡,发给每个突击队员一张表格,在“你对组织上还有什么要求”一栏里,党员们写的是“实践自己的入党誓言”,“为党旗增辉”。全连九十多名非党员填的是:“我要求入党。请组织在战火中考验我”。还有的写:“假如我在战斗中牺牲了,希望在我的墓碑上刻上中国共产党员七个字”。而在“你家有何困难需要党组织解决”一栏里,无论是党员还是非党员,都填的一个字:“无”。
    战斗打响后,共产党员们象一把尖刀,冲在战斗行列的最前面,带领战士冲向敌阵,发挥了先锋模范作用。在这次战斗中,我们攻克了越军的六个高地,捣毁了越军二十二个屯兵洞,最先攻上高地的全是共产党员,最早打进洞里的也是党员。在战斗中,牺牲的五个同志中,有四人是党员,受伤的十一名同志中,有七人是党员。他们在生与死的选择面前,发扬了党的优良传统,勇于把生的希望留给群众,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为了祖国,为了人民,舍生忘死,奋勇杀敌,用自己的行动来实践党的路线方针政策,体现党的意志,维护党的威信,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为党旗增辉。
    共产党员总是在关键的时刻挺身而出。战斗打响二十分钟后,排长王尚臣带领的攻击小组,冲到半山腰的一个小高地上。越军的机枪、冲锋枪从一个屯兵洞内猛烈地打过来,十三名攻击队员全被压制在离越军六至十米的山坡上,并且有两名同志负了伤。情况非常危急,若不赶快捣毁这个洞,攻击小组的战士们可能伤亡很大,就不能迅速攻上山头,夺取战斗的胜利。但是,也十分明显,谁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先冲一步,谁就可能牺牲。在这关键时刻,共产党员、喷火班长徐立大喊一声:“同志们,冲啊!”端起喷火枪,站起来就向洞内喷火。徐立刚站起来,越军的机枪就朝他扫来了一梭子,三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腹部、脚部,接着又一颗敌人的手雷在他身边爆炸。徐立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再喷一枪火,就光荣地牺牲了。就在这一瞬间,越军的洞口被大火封住了,攻击小组的队员们一跃而起,高喊着:“为班长报仇!”向洞口扑去。战士陈建国冲到洞口,把一个二十公斤的炸药包塞进洞内,“轰”的一声,洞口炸塌了,洞内的三名越军全部被炸死。我部队指挥所得知越军的这个洞被捣毁,当即为一班记了一等功。战后,攻击小组的十二名队员找到连队,一致请求为共产党员徐立请功,他们含着眼泪说:“是徐班长用鲜血铺平了胜利的通路,我们的生命是他保护住的。我们请求首长给好党员、好班长徐立记大功!”上级党委经研究,给徐立追记一等功。
    共产党员们总是在危急关头舍己为人。主攻班班长、共产党员邢涛,再向高地的主峰冲击时,左胸中弹,造成气胸,伤势很重,战士曹秋生的两条腿被越军手榴弹炸得粉碎性骨折,伤势也很重。这时上来了两个军工队员,只有一副担架,抬谁呢?邢涛说:“赶紧把曹秋生抬下去!”小曹说:“班长的商中,还是先抬班长!”邢涛说:“我是班长,你得听我的!”硬是让军工把曹秋生抬了下去。曹秋生由于抢救及时,脱离危险,两条腿也保住了,而邢涛却失血过多,昏倒在阵地上,排长赵家昌在冲击途中先后两次负伤,他简单地用急救包包扎了一下,又继续带领战士们向前冲去。这时,一枚越军的手雷把战士李兰华的右眼炸伤,鲜血直流。赵排长为他包扎时,发现李兰华的急救包没了,便急忙解下包扎在自己腰部伤口上的三角巾,给小李包上。李兰华眼上的血止住了,而赵家昌腰部刚刚止住血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攻下高地后,战士们看到赵排长腰部以下的衣裤被鲜血染红了,感动地说:“党员把群众看得比自己更宝贵!”
    共产党员在激烈的战斗中,总是奋不顾身,拼搏到底。总共发起后,战士党员周秋波第一个冲到前沿,只身打掉了越军的一个屯兵洞。正当他继续冲击时,前侧洞内射出一阵密集的子弹,打中了他的小腿。这时,赵传武过来为他包扎,他不让,说:“别管我,快去把那个洞打掉。那个洞对我们威胁太大了!”说着,他跃起来冲了上去,刚冲几步,左大腿又中弹三发,故动脉血管也被打穿了。赵传武迅速把他拖下来,给他包扎,并把他安置在隐蔽的地方。赵传武走后,周秋波又咬着牙跟了上来。这时,他已经不能站立,但他看到冲击小组被越军洞内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便爬着前进,一步、两步,终于爬到了敌人屯兵洞口,用尽全力把一根爆破筒塞了进去。洞内的敌人消灭了,周秋波也壮烈牺牲。
    共产党员在公与私、生与死的抉择面前,总是能为党的事业义无反顾舍弃个人的一切。共产党员、一班长唐家成,是一九八一年入伍的老战士。到前线后,相识三年的对象与他断绝了关系。同时,他的风湿性关节炎、胃溃疡又复发了,七月份又患阑尾炎住院做了手术。在这种情况下,他把失恋的痛苦压在心底,把个人的疾病放在一遍,一心想着上前线,在连队临上阵地前赶到连队。战斗打响后,他迅速冲到前面,敌人的一枚手雷炸伤了他的腰部,炸断了他的左腿。战友们把他抬到一个隐蔽的石缝里,给他包扎好,嘱咐他不要动。但是,当他发现前方一段绝壁上隐藏着敌人一个火力点,便咬紧牙关,手握手榴弹,拖着一条腿,向石壁爬去。就在他艰难地攀上三米高的石壁,举起手榴弹的一瞬间,敌人四发高射机枪弹击中了他的背部和臀部。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坚持投出了手榴弹,击毙了洞里的两名敌人,摔下石壁壮烈牺牲了。在清理他的遗物时,战友们发现他的一封没有发出的信。他在信中这样写道:
    亲爱的父母大人:
   
    你们好。今天我是抱着一颗安慰你们的心提笔向全家留下我的手迹。当您能看到我的这封信后,一定知道我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生我养我的故乡,离开了一切亲人。为了正义,为了党的事业,为了民族的尊严,儿死而无憾。
    我是一个军人,一个共产党员,理应当踊跃参战。虽然我有病住院,不参战是可以的。但这样会给自己带来终生的痛苦,也会给家庭带来不安。
    我长得成人后,你们没有吃过我亲手种的一粒粮,没有花过我挣的一分钱,没有尽到我这个儿子一点应尽的义务,我是惭愧的,内疚的,就望你们原谅我吧!
    父母及全家亲人,我在战斗中光荣牺牲,你们不要过于悲伤,应该为我的牺牲高兴和自豪。你们没白养一个儿子,你们是光荣的。我牺牲了,望你们不要向组织提出无理要求。儿子没有别的要求,就是望父母亲把我弟弟送到我原来的部队,接过我的枪参加解放军。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感父母恩,我也死得心安理得,永远是幸福的,望你们照办。
    哥嫂:在此我向你们说几句话,希望你们好好孝敬父母,替我孝敬老人,我在九泉之下也忘不了你们。弟妹,你们也不小了,望你们学会好好做人,无论在哪个地方一定要对生活,对工作安分守己。在你们成立小家庭后,还应尽儿女的职责,让父母好好度过自己的晚年。小景景,叔叔见不到你了,望你长大后好好学习,成绩好就是对你叔叔的尊敬和想念。
    别了,父母及全家亲人,永别了。
    唐家成是这样告别亲人血洒疆场的,我们连其他共产党员也是像他那样上战场的。为了参战,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表达了对党的奋斗目标的信仰和追求,对党的事业的忠诚。有的放弃了复员转业回家找工作的机会,有的结婚三天就返回部队,有的提前出院,有的放弃考学的机会,有的推延了婚期……。因此,他们在群众中有威信,有号召力。共产党员、副连长吴国祥,在五月份的一次战斗中负伤,全身七处中弹住进了医院。七月份听说连队召开作战动员大会,他拄着棍子赶到会场,坚决要参战。九月二十三日,他带伤到最前沿分队指挥。在他的影响下,全连有十四名伤病员提前出院,赶回连队,杀上了严惩越军的战场。
    在我们连非党员战士中,由革命的后代,由家庭致富了的子弟。也有少数民族战士,有独生子。他们从党员的模范作用,从党对自己的培养教育,以及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家乡的巨变中,具体地深刻地认识了党,看到了党的伟大,明白了做一名党员的光荣,决心跟着党员冲锋陷阵,像党员那样去战斗。战斗打响之前,在进攻出发地潜伏时,全连非党员战士又重新写下了入党申请书。这些在阵地上写的申请书,有的写在烟盒之上,有的写在罐头盒标签上,有的写在枪的背带上。“在火线上请党考验我!”“我要在火线上入党!”成为一种巨大的精神力量,激励战士们奋勇杀敌,为党建功立业。
    总攻开始后,三排长赵家昌带着三名共产党员奋勇攻击,连克敌人两个堡垒后,遭敌侧翼三个屯兵洞交叉火力的压制,四名同志三名负伤,冲击受阻。在这紧急关头,担任火力掩护的青年战士李兰华跃出掩体,从侧后向敌人冲去。刚冲出不远,一颗手雷就把他的右眼炸瞎了,鲜血直流,被战友拉到隐蔽处包扎。看到排长和几名冲在最前面的党员处境危险,李兰华万分焦急,他推开救护他的战士刘宁臣,大声地说:“快上,不能让排长他们牺牲,他们是指挥员,是共产党员,有他们在,就能胜利。”说着,他一把撕掉了包扎在右眼上的绷带,抓起冲锋枪又一次从侧后冲上去,迅速把三颗手榴弹塞进地屯兵洞,当即炸死四名越军。他的行动一下子把敌人的火力吸引过来,共产党员荣伟乘机迅速炸毁了另一个屯兵洞。李兰华还要向第三个屯兵洞冲击时,突然,左侧一枚手雷凌空爆炸,炸伤了他的腰部、腿部、胸部和面部,当即昏了过去。当他苏醒过来后,一看这个屯兵洞还没打掉,就又一次站了起来,左手捂着血流不止的左大腿,右手端着冲锋枪,向屯兵洞扑去,“哒哒哒哒”,一排子弹射向敌人巢穴,当场毙敌一名。但是,隐蔽在洞内的敌人用重机枪向他扫射,他的下肢又中五弹,腰部又被打穿,李兰华又一次倒在血泊之中。战斗还在继续激烈的进行,小李苏醒了,他忍着巨痛,左手握着手榴弹,右手端着冲锋枪,继续向前爬去。这时,敌人又一发炮弹在他身旁爆炸,他停止了呼吸,才停止了前进,战斗结束后,战友们含着眼泪把李兰华的遗体抬下阵地,卫生员细心地给他擦去身上的血迹,发现在这个年轻战士身上,竟有枪弹伤三十多处,手雷和炮弹片伤一百四十二处。我和指导员在清理他的遗物时,看到了他的三份入党申请书,其中有一份他这样写道:“在战斗中,我要以一个共产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以一个战斗英雄的身份要求自己,让我炸碉堡,我愿做董存瑞;让我堵枪眼,我愿做黄继光;让我滚雷场,我愿做罗光燮;遵守纪律,象邱少云;关心战友,象王杰。我要用我的实际行动填写入党志愿书。”党在战士心中,党给了战士巨大的力量,是党使这个普通的战士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通信兵王刚是一个英俊潇洒的小伙子。在战斗中,他背着电台跟随二排冲去,刚刚突破敌前沿,突然,敌人一群炮弹打来,二排长牺牲,副连长受伤,王刚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当他醒来时,两眼什么也看不见了,他意识到两眼已被打瞎了。正在这时,他听到电台传来我的呼叫:“天鹅!天鹅!我是泰山!我是泰山!请回答。”王刚想到,现在战斗正激烈进行,必须保持联络,保证指挥不中断。他忍着剧痛向着电台的呼叫声摸去,摸到了电台后,立即报告:“泰山!泰山!我是天鹅,副连长负伤,二排长牺牲,快让炮兵压制九号目标!”不一会,电台又传来了王刚那微弱的声音:“泰山,天鹅报告,二排已攻占高地主峰。我的入党申请书在子弹袋里……”当我继续呼叫时,再也听不到王钢的声音了。由于王钢的报告,我们才及时调整了部署,补充了力量,呼唤炮兵压制了敌人,赢得了战斗胜利。战斗结束后,王刚被送进了医院,两个眼球被摘除了。九月二十九日下午,我到北京参加汇报之前,专程去总医院看望了他。王刚听到我的声音,马上握住我的手,急切地问:“我的入党申请书你看到了吧,党支部同意吗?”我看着他那被纱布缠着的双眼,心里很不好受。赶快说:“看见了,全体党员都看见了,你已经是中国共产党员了。”这一回答使小王激动地哭出声来。他哽咽地说:“感谢党,感谢党的信任!•”多么可爱的战士啊,在人生路上刚刚起步的时候,黑暗将伴随他一生。但是,有党在他心中,他的心是明亮的、充实的,所以,他在双目失明的情况下,没有痛苦,没有悲伤,只想着及时准确报告情况,只想着能够成为伟大的中国共产党的一分子。
    战斗胜利了,我们在进攻出发的地域草丛里,发现了烈士李庄轩的入党申请书和两元钱,申请书是用烟盒纸写的,两元钱是用泥巴粘在申请书上的。申请书中写道:“敬爱的党支部,战斗就要开始了,北京正在召开党代会,党在等待着我们胜利的消息。现在,我刚到浑身是劲坚决要求入党。如果在战斗中我‘光荣’了,恳求党能接收我,这两元钱就是我终生的一次党费。”李庄轩在战斗中勇猛顽强,冲锋在前,连续打掉了敌人两个屯兵洞,毙敌四名,缴获一具四零火箭筒,当继续向主峰阵地冲击时,一颗罪恶的子弹击中了他的胸部,他壮烈牺牲。
    烈士用生命和鲜血告诉我们每一个活着的人:“党是我们力量的源泉,我们要为党争光!”


作者: 中国战神    时间: 2006-8-11 0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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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老山卫生员    时间: 2006-8-11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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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8-23 19:34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七十一)
                   战斗英雄盛其顺讲述在战火中成长
    我一九八三年一月从山东省济南市入伍,是正在老山前线作战的某团六连九班战士,过去,我是一个不思进取的战士,是连队的重点帮助对象。一九八五年三月,我们部队参加老山地区对越防御作战后,共产党员在战场上的模范行动感染教育着我,使我对人生的意义有了新的认识,对共产主义理想产生了执着的追求。在战场上,我奋勇杀敌,先后歼敌十人,再一次战斗中,为掩护战友受伤致残。八月三十一日,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九月十八日,上级为我记了一等功。
    我和许多同龄人一样,对于人生有过美好的向往和追求。记得刚上小学的时候,老师就教育我们“共产党好,毛主席亲”。刘胡兰面对敌人的铡刀,英勇不屈,慷慨就义;焦裕禄为人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雷锋为人民服务全心全意,完全彻底……许许多多优秀共产党员的高大形象,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那时,共产党员这几个字,在我的心里是闪闪发光的。我渴望自己长大以后,也能成为一个光荣的共产党员。但是,初中毕业后,我接触了社会,看到了在有的党员身上,也有一些不应该存在的东西,使我感到失望;由于我看问题不全面,有偏激情绪,使我对党员的崇敬心情,对以前向往的理想发生了动摇。给我印象最深的是这样一件事:我有一个同学,一家六口人,只有他父亲一人工作,家里生活很困难。他的哥哥高中毕业后,在家待业两年,几次要求厂里安排工作,厂里总是说没为止,没名额。可是,厂党委书记的儿子刚毕业,就安排了一个好工作。我便问同学的父亲张大伯:“不是说厂里没名额没地方安排吗?书记的儿子怎么一毕业就安排了?”张大伯说:“人家是党委书记啊!”我听了觉得很奇怪,心里想,学校里学的,书上讲的,不都是共产党员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先人后己吗?为什么实际生活中有些人却是另一个样子呢?高中毕业后,我自己也遇到和那个同学类似的问题,于是,我积极要求参军,一方面,觉得参军退伍后,可以优先安排工作,另一方面,觉得部队在这些问题上,可能会好一些。入伍后,开始我工作很积极,半年就入了团。可是在部队我也看到了少数党员身上同样存在着类似的问题,这使我错误地认为,只有为自己才是真的,有钱最实惠。心想,入不了党无所谓,还是多为自己着想吧。从此,吃亏的是我不敢,艰苦的工作推给别人。
    但是,就是我自认为正确的这些想法和做法,在战场上彻底被否定了,许多共产党员临危不惧、公而忘私的模范行动,使我的思想受到了强烈的震动。
    一九八五年三月,我们部队接到参战的命令,五月二十六晚,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们连奉命向前沿阵地开进。十几里的山路,背负几十斤重的武器和装备,一会儿爬陡山,一会儿又要一步一步摸地下陡坡,走着走着,我觉得体力不行了,跟不上队了。这时,共产党员、班长张建军走过来,对我说:“背包给我!”说这就夺我的背包。当时我的心里很清楚,这同平时的帮助可不一样啊,这是上战场,就要打仗,谁的体力好,牺牲的可能性就小。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班长本来就背得比我重,还向我伸出了友谊的手,我怎么能再加重他的负担呢?我不肯,他就替我背枪。当时,我很感动,心里想:“党员,到底还是党员啊!”
    刚刚开上阵地,我们还立足未稳,越军的一个加强连就向我们连的阵地发起了进攻。一号哨位最靠前,最危险,抗击的敌人也最多,这个哨位谁去坚守呢?共产党员、班长张建军第一个抢着上,我心里又是一阵激动,佩服他是好样的,是个共产党员!
    一次,激烈的战斗连续进行,由于越军的火力封锁,我们的阵地断粮断水三天了,大家一个个干得嘴唇起了泡。共产党员、排长李宣文虽然连续三天高烧不退,粒米未尽,但他仍以顽强的毅力指挥战斗,还把自己的一壶水和干粮让给我们。看着排长那烧得起了燎泡的嘴唇,我们谁也舍不得喝。排长拿着这壶水,递到我们的面前,他说:“我是共产党员、一排之长,我要替战斗胜利负责,你们多喝一口水,就会增加一分战斗力。”他硬是逼着大家喝下去。当时我鼻子发酸,眼睛流泪,心想:“这就是我们的共产党员,这才是真正的共产党员!”从这里,我深深感到,绝大多数党员是可亲可敬的。我们的党是光荣伟大的。因为在我们的阵地上,工作干得最多,吃苦最多的是党员;拣最重、最危险的担子挑的是党员;关键时刻把生的希望让给战友,把死的危险留给自己的还是共产党员。一次,团政治处一位股长到我们哨位,问我有什么要求。我说:“希望我的阵地上有一个共产党员!”我在日记里满怀激情地写道:“阵地上谁是最亲的人?党员!谁是最受尊敬的人?党员!谁是最受欢迎的人?共产党员!”
    五月二十九日,越军的一个加强排包围了我们班的阵地。正在我们班指挥战斗的排长李宣文见情况危急,每个人都有牺牲的可能,便隐蔽来到各个战斗小组,问每个人有什么话需要给亲人留下,并交待,不管是谁活着回去,一定要把牺牲的战友遗言转达给连队党支部。这是准备牺牲的遗言,只能挑最重要的一两件讲。
    共青团员、战士安星江说:“我没有别的愿望,上阵地后,我就写了入党申请书。如果我牺牲了,请组织上追认我为共产党员!”
    战士姚文敏说:“我先后写过五次入党申请书,请组织在战斗中考验我。另外,如果我牺牲了,请转告我的妈妈,请他老人家不要为我悲伤。”
    共产党员张广玉说:“我的褥子底下有十多元钱,如果我牺牲了,请活着的同志替我交最后一次党费。”
    类似这样的事,我过去在电影里见过,在书本里看过,而现在,这些就在我眼前,就在我的战友中,它使我的心灵又一次受到强烈的震动。我想,在可能牺牲的时候,战友们对党的感情仍然是这样炽烈,对党的信念仍然是这样坚定,这是为什么呢?我感到,关键是他们有为党的事业献出一切的远大理想,有党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的高尚情操。过去,我认为什么远大理想,什么崇高品德,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有没有远大理想,谁能见的这呢?而现在,我深切感到,一个人有没有远大理想和美好的追求,不论平时或关键时刻的表现,的确不大一样啊!我暗暗立志;以共产党员为榜样,做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人,做一个为祖国和人民忘我奋斗的人。
    有了这样的认识和想法,我觉得胸怀比过去宽广了,生活比过去充实了,觉得浑身有时不完的劲。我为自己能有这次参战机会而感到自豪,我决心要在战斗中做出突出的成绩,要和战友们比成绩,比风格,比贡献。
    一号哨位是阵地上的前出哨位,是全班阵地的关键地段,每次敌人进攻,这里都首当其冲。当时从一些迹象来看,越军可能组织大规模进攻。而一号哨位又连续有两名同志负伤,需要补充人。在排长召开的会议上,我第一个站起来说:“我去!”心想:“这可是个杀敌立功的好机会呀!”排长寻思了一会儿说:“这个哨位危险,派个党员去!”这下我急了,冲着排长问:“就党员不怕死咋的?我为什么不能去?”排长解释说:“像这种情况,党员应该上,这是党员的义务。不然,还叫什么党员,还要党员干什么!”排长的话,使我受到很大的触动,我真后悔,过去为什么不要求进步,不要求入党。
    从六月一日上午开始,我们连与一个营的敌人连续激战了五天五夜。战斗停息后,战士们正要进猫耳洞休息,上级来了通知,要派人到山下背粮食、蔬菜。我看到战友们一个个眼里布满了血丝,又想到,下山来回要走七、八里的山路,而且还要过一段敌人的炮火封锁区,即艰难,又危险,便对排长说:“我去!”身边的几个战友也抢着去。排长略加思索,说:“张乾福去!”这么多人都争着去,为什么偏偏点上张乾福?噢,我明白了,张乾福是党员发展对象。自己一不是党员,二不是党员发展对象,艰巨的任务轮不上,我感到很伤心,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这也是我更加深切地体会到了“向组织靠拢”、“当党员”的含义。过去我曾想,不当党员,不是一样工作、一样生活吗?现在我才体会到,是不是党员,大不一样啊!为了争得更多的艰巨任务,为了更好地为党的事业做出贡献,我下决心争取入党。六月二日上午,战斗刚刚结束,我按捺部住自己要求入党的急切心情,趁战友睡觉的时候,蹲在猫耳洞里,写下了我入伍以来的第一份入党申请书。我的申请书是这样写的:
    敬爱的党支部还有指导员:
    我在上阵地之前没有写申请书,我入伍快三年了,以前表现很一般,我知道我入不了党,我也不想入党。
    现在,我不是党员,排长有艰巨的任务不给我,给我们班的党员、表现好的人,所以我要入党。
    以前我政治学习不够,下阵地我一定好好学习,向我们班长一样。我当新兵时就入团了,后来我表现不好了,和同志们打架,稀里马虎的,干部、班长说了我也不听。调回六连我也有想法。现在在我们阵地上,党员打仗最勇敢,我要向他们学习,先做一个好团员。
    暂时入不了党,我绝没有想法,请指导员和连队党支部考验我,我不是熊蛋。
    越南兵已经害怕了,不敢从我的阵地上上来。我下去埋了三个大地雷,昨天晚上有个敌人踩了我埋的地雷,我高兴得笑出声了。
    另外,连长指导员,你们要休息好,我看排长天天晚上不睡觉,来看我们,白天晚上找同志们了解情况,研究打法,你们一定很辛苦。连长扛着弹药往前送,我都看到了。指导员经常找班长谈话,做我们的思想工作,交给我们怎样打敌人。那天我们班两个人受伤了,副指导员亲自冒着敌人的炮火往下抬,自己不穿雨衣,给伤员盖。以前我不是这样看干部的。
    我今后一定好好听你们的话,好好打仗,做到人在阵地在。
    我不会写申请书,请指导员帮我改一改,一定要改一改。
    还有,指导员,请给我保密,我写申请书,只叫我们排长一个人知道。不然,我们连的人会笑话我的,因为我在连队印象不好。
                                              申请人:盛其顺
    我的申请书交道党支部以后,指导员热情地鼓励我,他说:“只要你认准目标积极争取,入党的愿望一定能实现!”当使我感动得不得了,因为我看到,党支部这样关怀我,我心里怎么能不高兴呢?我说:“指导员,今后你就看我的行动吧!”
    自从交了入党申请书,我常想,我过去看党员,不只看党员怎么说,更看他们怎么做。党员的行动如何。现在,我既然要求入党,就应该用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因此,我要求自己做到:艰苦的工作争着干,危险的任务抢在前。下山背粮、背水比较累,每次我总是主动要求去,成为连队下山背粮、背菜、背水次数最多的人。前沿阵地由于越军经常打炮,有的地雷被引爆了,需要有人去补充增设地雷。阵地上到处都有地雷,下去埋雷那是很危险的,每次我都争着抢着去。去了几次后,同志们不让我去了,我就说:“我已经有了经验,你们谁也别争啦!”这样,我先后下去埋雷二十多次,是我们排最多一个。一次,越军一个连进攻我们排的阵地,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我们班长的哨位没有手榴弹了。班长守的是关键哨位,一旦被敌人突破,全排的阵地就可能被越军占领,班长急得朝副班长的哨位喊:“快送手榴弹来!”我在旁边听到后,急忙去扛手榴弹箱。越军发现了我的行动,连续向我投弹、打枪,道路被封锁了,但我想到班长的哨位急需手榴弹,便不顾危险,向班长的哨位冲去。我时而趴下,时而利用壕沟的拐弯作掩护,低姿前进,躲过敌人的火力,终于把一箱手榴弹送给了班长。班掌握着我的手说:“盛其顺,好样的!”
    我和新战士梁英志守一个哨位,我担任战斗小组长。八月三十日晚上八点多钟,我发现哨位右侧有敌人活动,五六名越军借这两颗倒着的大树作掩护,偷偷摸摸地爬上来。当离我们的哨位只有二十来米时,我连投几颗手榴弹,敌人死伤各一人。越军见偷袭被发觉,便向我猛烈开火。梁英志在左边打,我在右边打,隐藏在哨位左侧的两名越军突然向我和梁英志投来一颗手榴弹。这时,我正好在堑壕的一个拐弯处,只要向后退一步,就能躲过这颗手榴弹。但是,我见梁英志对这颗手榴弹毫无察觉,在这紧急时刻,为了保住战友,我猛地把梁英志推向哨位的一个隐蔽处,同时大喊一声:“趴下!”就在这时,“轰”的一声,手榴弹爆炸了,梁英志没有受伤,我负了重伤,当时就昏过去了。排长听到我们哨位有战斗,立即派人来增援,打退了敌人。同志们把我抬下阵地后,营长、教导员,指导员都来看我,并告诉我,党支部已于八月二十八日让我填写入党申请书,当时我听了非常激动。我说:“我一定争取做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八月三十一日就批准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员。
    我被送到医院以后,医生立即进行了抢救。我全身缝五针以上的伤口十九处,其中左小腿、左大腿、右胳膊粉碎性骨折。在二十多天的时间里,医生先后为我做了七次手术。开始,医生为了使我的左腿保留的长一点,先是进行了小腿截肢,但因为保不住,又进行了大腿截肢。两次截肢,加上其他地方的伤,我感到钻心的痛。为了不给医务人员增加负担,我都忍住了,没叫一声苦,没流一滴泪。
    左腿被截掉以后,行动很不方便,生活上遇到很多困难,我真羡慕那些有双腿的人。我今年才二十一岁,人生的道路还很长,今后的路应该怎样走?想到这些,有时我也感到苦闷,夜里躺在床上,常常睡不着觉。我想到了今后生活上可能遇到的困难,但更怀念那些牺牲了的战友。我们部队后勤助理员、共产党员何志林,参战前,他弟弟病死,母亲双目失明,家里非常困难,对享有和他吹了“灯”。而他却从不为家事分心,经常冒着炮火,深入一线阵地,了解情况,解决问题。七月初,他到我们排的阵地上蹲点,就住在我们班的猫耳洞里,一天夜里,越军摸了上来,班长不让他出洞,但他不顾个人安危,冲出来和我们一起参加战斗,打退了越军的两次进攻。在打击越军第三次进攻时,被越军的一颗手榴弹炸伤后光荣牺牲。何助理员牺牲后,全连的同志都泣不成声,大家举手宣誓,一定要牢牢地守住阵地,一定要为何助理员报仇!我还想到了那些为追求共产主义理想而英勇牺牲的革命先烈。我们正因为有了这样一些为人民利益而舍己忘家的党员,所以,我觉得,我所作出的牺牲是值得的。我虽然丢掉一条腿,但战友的生命保住了,阵地保住了,我感到非常欣慰。我做了一个共产党员应做的事情,同志们信任我,尊重我,这使我感到幸福,同时也感到同志间的情谊是无比深厚的。我受伤后,部队首长亲自给医院打电话,要求医院全力抢救我,并给我记了功。在党的关怀下,在同志们的帮助下,我相信我能够战胜伤残带来的困难。我决心做一名真正的共产党员,无愧于共产党员的光荣称号。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9-16 20:55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七十二)
                      我是怎样在炮火中抢救伤员的
                       某团六连卫生员  刘贤军
   
    我一九八二年入伍,山东省五莲县人,在某团六连担任卫生员,一九八五年五月份,我上了老山前线,一直战斗在最前沿的无名高地。我们这个高地紧挨着越军的阵地,我们的哨位离越军的哨位很近。在我们这个阵地上,几乎天天打仗,伤亡也就难免。从这个高地到我军最近的战地救护所有四段越军的炮火封锁区。从这里通过,伤亡的危险很大。有时敌人封锁紧了,一连几天没法过人,阵地上有了伤员很难及时运下去,为了及时抢救伤员,连里决定,派一名卫生员到这个阵地上去。我想,我作为一个卫生员,就应该千方百计地使战友们少流血,使受伤的战友不牺牲,为保证我军的战斗力、为保卫祖国的南疆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我找指导员坚决要求上了这个高地。在坚守阵地的三个月里,我救护伤员四十二人,其中危重伤员六人。八月份,上级给我记了一等功,提升我为医助。
    我们坚守的无名高地,长不过四十米,宽才三十米,坡陡谷深,三面受敌。在三个月的时间里,敌人向这个高地发射了一万多发炮弹,表层的石头炸成了粉末,无论在那里抓一把,都可以捡出好几块弹片。阵地上有七个哨位,哨位和哨位之间没有路,有的地方是悬崖绝壁。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抢救伤员,遇到的困难是平时想象不到的。
    七月十九日,敌人用一个加强排的兵力向我六号哨位发起进攻。班长成玉山给哨位里的战友分配战斗任务以后,自己到敌人最多、危险最大的地方去阻击敌人。他用三匣冲锋枪子弹、六根爆破筒、两箱手榴弹,一个人打退敌人六次反扑。越军便用猛烈的炮火覆盖无名高地,一发炮弹突然在成班长的正前方爆炸,他左眼被气浪冲伤,腰部被弹片穿了个洞,身上还有几十处小伤,但是他仍然顽强地战斗,一个人打退了敌人一个排的十几次进攻,打死打伤敌人二十三人。当他在战斗间隙爬回排指挥所报告情况的时候,血水把衣服都浸透了。我看到他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疼,就赶紧把他抱在怀里,用棉球给他擦洗伤口。当时,战斗仍然在紧张进行,敌人的炮弹还在滥炸,整个阵地硝烟弥漫。因为猫耳洞太小,容不下两个人,我就在洞口给他包扎。敌人的炮弹打来了,我就用身体掩护着他,炮弹落的远了,就再包扎,我用了很长时间,才给他包扎好。成班长因为失血过多,加上长时间的战斗,没吃没喝,身体虚弱,处在昏迷状态,急需补充水分。我就抱着他,跪在地上,一块一块地拣走身旁的碎石,理出一小块稍微平坦的地方,然后让他轻轻地平躺下。我细心地找准他的静脉血管,扎上了输液针。扎上针以后,我坐在地上,把成班长重新抱到我怀里,一只手搂着他,一只手举起盐水瓶,使盐水一滴一滴地流进他的血管。举了一会儿,手臂开始发酸,慢慢地发起麻来,脸上豆粒大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滚。这时候,我多么想放下盐水瓶休息一会儿啊!可是,我不能这样做,这是关系到战友的生命安全呀!我咬着牙,心里默默地说着:“坚持下去!”整整坚持了将近两个小时。输完五百毫升盐水,我虽然感到很累,但是,当我看到成班长慢慢地苏醒过来的时候,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
    有一天晚上,越军又开始炮轰我们的无名高地,一发炮弹落在六号哨位前,洞口被炸塌,石渣乱飞。坚守在哨位上的战士于九革脸部五处负伤,右半身被弹片、石渣打得鲜血直流。我听到这个情况,心里十分着急,为了使战友少流血,就赶到六号哨位。在微弱的蜡烛光下,看到小于右半身血肉模糊,没有一点好皮肤,我就开始给他擦洗伤口。他的身上,有嵌进的弹片,有碎石渣,被鲜血一染,都成了暗红色,很难分辨哪是石渣,哪是皮肉。我瞪大眼睛,仔细辨认,看准一块,用镊子向外夹一块。可是,这昏暗的蜡烛光,加上血肉模糊,要找准,那是很难的。有一次,我把一块肉芽当作石渣往外夹,刚一提,小于的身子猛一抽搐,上牙紧紧地摇着下嘴唇。我心里一阵难受,感到对不起他。为了减轻他的痛苦,我反复琢磨,怎么样才能夹得准、夹得快呢?我终于找到了窍门,每夹一块,都先用镊子头轻轻地夹一下,靠自己的手感,硬的就是弹片或者石渣,软的就是肉。这样,我干了两个多小时,从小于身上抠出了四十多块石渣和弹片。这时候,因为我连续三天三夜没睡觉,加上刚才精神高度紧张,感到头晕目眩,疲劳的要命。但是,我看到小于伤势那么重,承受了那么大的痛苦,不吭一声,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劳累,又继续干了五个小时,从小于身上一共抠出了一百多块石渣和弹片。
    抠完了石渣和弹片,我们准备尽快地把他送到战地救护所。但是敌人的炮火封锁着后送的道路,没法送下阵地,小于只好呆在阵地上。天那么热,条件那么差,小于的右半身有四处伤口感染化脓了。我就日夜不停地守护在他的身旁,给他赶苍蝇、蚊子,清洗换药。崂山地区从五月份开始,阴雨连绵,我们住的猫耳洞里经常积水,排也排不出去,时间一长,水变质发臭。小于伤势很重,需要躺下休息,可是猫耳洞里有臭水,洞底上的石头呲牙咧嘴,没法躺下。就这么样让小于坐着熬也不行,看着他那幅疲劳的样子,我感到心痛。作为卫生员,让伤员受苦,就是没有尽到责任啊!为了减轻战友的痛苦,我愿意作出任何牺牲。于是,我往臭水里一趴,对小于说:“来,小于,你就躺在我背上休息一会吧。”小于一看,愣了,连忙摇头,说:“卫生员,你怎么能这样。快起来,我能坚持。”我知道小于是疼我,不忍心躺到我背上。我便对他说:“小于,你快躺上吧!你的商中,我最多是累一点,你要是不躺下来,我就趴在这里不起来!”小于听了我的话,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在他的身体确实支持不住的时候,终于接受了我的要求,趴在我身上休息了一会儿。就这样,他坐一阵,躺一阵,我护理了他七天七夜,等到后方的担架队上来,才把他抬下阵地。
    在战场上抢救伤员,困难多,危险大。但是,战友们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叫苦,面对死亡毫无畏惧,这种大无畏精神给了我巨大的力量。我暗暗勉励自己,宁愿流血牺牲,也要救护战友。在抢救中,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就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
    五月三十一日,我们部队击退了敌人一个团另两个营兵力的进攻,越军伤亡惨重。但他们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企图报复我们。六月四日,天刚麻麻亮,越军首先用猛烈的炮火轰击我们的阵地。坚守在一号哨位上的朱圣金同志探头观察敌情时,不幸被敌人的炮弹片击中,前额被击破,动脉血管被船头,血流满面,一个急救包也堵不住伤口的血。当时我在排指挥所。一号哨位用无线电话报告了这个情况,我一听,急了,抓起药箱就要往洞外跑。排长一把抓住我,大声说:“你昏了,炮火这么猛,过得去吗?”我没办法,只好停在洞口着急。
    这时候,敌人的步兵已经摸到我们的哨位前沿,战友们跳出哨位,用冲锋枪、手榴弹抗击敌人,战斗打得十分激烈。排长把报话机往我怀里一放,端起冲锋枪,冲出了猫耳洞。排指挥所里只剩下我和通信员两个人了。我一边收集各哨位的情况,一边向上级汇报,请求炮火支援。突然,一号哨位紧急呼吁:“卫生员,卫生员,朱圣金不行了,快,快!”我根据敌情,向上级报告了最急需的炮火目标,便冲出了排指挥所。敌人的炮弹不断地在我身边爆炸,我躲一会儿,爬一会儿,艰难地向一号哨位赶去。途中有一段石路,石块很滑,坡度很大,晴天都很难通过,小雨一下,石块上好像浇了油,走,没法走,爬,没法爬。我急中生智,一把扯下身上穿的一件汗背心,缠在手上。我双手扒住石头,肚皮贴着石头,拼命向前爬。越军的枪弹、炮弹从我身边嗖嗖飞过,我也顾不得这些了。大约爬了十五分钟,我来到了一号哨位。战友们一看,吃惊了,我的肚皮被石头划破了好几处,血迹斑斑,而我却一点也不知道。一进到洞里,我便立即给朱圣金包扎伤口,止住流血。小朱伤势很重,已经昏迷了,我把他抱起来,用手在他的胸口轻轻地顺气,过了一会,不见效果。这时,必须马上给他进行人工呼吸,可是这个猫耳洞里无法操作。因为这个洞很小,只能屈腿对面坐着。我就把朱圣金的身子放在洞里,头朝着洞口,我趴在洞口外面口对口给他做人工呼吸。本来口对口做人工呼吸,理应同方向进行,但条件不允许,也只好这样。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他慢慢苏醒过来,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这时,我才觉得肚皮上的伤火辣辣的痛。
    我觉得,作为一个战地卫生员,就更要像白求恩大夫那样,把战友的生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因此,当战友的生命受到威胁时,不管有多大的危险,我都要千方百计地去抢救,这是我的职责。七月二日晚上,越军用炮火轰击我们的阵地。突然,一排炮弹在我七号哨位周围爆炸,哨位被炸塌,洞口被碎石堵住,哨位上的三个同志全被压在里面。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冲出排指挥所,向七号哨位跑去。我心急如焚,心想,洞口堵塞,空气不流通,时间长了,里边的同志不被压死,也要被憋死的。我利用地形地物作掩护,躲过敌人的炮弹,来到了七号哨位。可是洞口被石头堵得严严实实,手里没有锹,没有镐,怎么扒呢?我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战友被憋死。为了快抢救战友,我就用手猛扒洞口的乱石。当时,敌人不断地打照明弹,不断地打炮,我顾不得这些,只是一个劲地扒。这些石头里掺合着许多地雷和拧开盖的手榴弹,这些弹药本来是我们放在洞口,防备敌人偷袭用的。因为我们的哨位离敌人的哨位太近了。万一有了情况,连拧开手榴弹保险盖都来不及。现在这些地雷和手榴弹被敌人的炮弹掀到了碎石里,碰响一颗,就可能造成伤亡。但是想想堵在洞里的战友,想想战斗的需要,我顾不得这些了。我一边拼命地扒,一边瞪大眼睛看,以防扒到地雷或手榴弹。腰酸了,我就跪在地上扒,手指磨破了,指甲扒掉了,鲜血淋淋,每扒一次,都要忍受巨大的疼痛。有的指甲,掉了一半,连着一半,碰到石头上,钻心的疼。但我咬着牙,强忍着。我只有一个信念,赶快把战友们扒出来。后来,排长又派了两个战士增援我。我们三个人,终于扒开了洞口,救出了战友。战士王新战身上多处负伤,我不顾自己双手的疼痛,迅速给他包扎。小王在自己多处负伤的情况下不吭一声,而当他看到我血肉模糊的手指时,却哇地一声哭开了。我安慰他说:“我受了一点伤不要紧,同志们的生命保住了,这是值得的。”
    在阵地上,我除了冒着敌人的炮火抢救伤员以外,还多次主动协助排长指挥作战,同战友们一起参加战斗。我和同志们一起,先后用火箭弹摧毁了敌人的机枪火力点两个、屯兵洞两个,打死打伤敌人二十七名。
    我是一个卫生员,在战场上,作了一些应该做的事情,党和人民却给了我很高的荣誉。我觉得,我做的一切,是应尽的义务。和战斗班的同志相比,他们吃的苦比我多,功劳比我大,和牺牲的战友笔,我更是不值一提。我一定要把党和人民的关怀化作奋勇杀敌的巨大力量,为党、为祖国、为人民再立新功。


作者: 中国战神    时间: 2006-9-16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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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10-14 18:49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七十三)
                        孤身一人守哨位的英雄周慎辉
   
    我是云南边防部队某团三连一班战士。一九八四年一月从湖北京山县入伍,一九八五年八月,在坚守老山前线某高地6号哨位的战斗中,我和战友们一起,先后打退了越军三十多次袭扰和进攻,在火线上入了党,荣立了一等功。
    我们班坚守的这个高地,在“李海欣高地”左前侧,前、后和左翼三面受敌。我和战友们坚守的六号哨位在高地的半山腰,是全连阵地最孤立前出的一个哨位,也是阻止越军偷袭和进攻的重点,随时都有牺牲的危险。我们防守的猫耳洞,只有六十厘米宽,七十厘米高,长也只有两米多。中间还拐了个弯,四个人挤在里面蹲都蹲不开。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和战斗,其艰难程度是难以想象的。因为我们的哨位离越军阵地太近,不能生火做饭,而连队的后勤供应点到我们哨位又有一段二百多米的开阔地,被越军火力严密封锁。为了减少伤亡,炊事班只能两天给我们送一顿饭。所以,主要靠吃压缩饼干。开始,还觉得滋味不错,可是,天天吃,顿顿吃,见了就够了,特别是在缺水的情况下,更难以往下咽。我们这个猫耳洞,吃水是最大的难题,由于山上没有水源,吃水全靠从山下背。背水的路,不但崎岖难走,而且有越军的火力封锁。战斗激烈的时候,常常连续三、四天喝不上水,洗脸刷牙就根本没敢想。渴急了的时候,我和战友们就用舌头舔猫耳洞里带着潮气的石头。进入雨季后,洞里潮湿闷热,几天工夫,被子、褥子就成了一堆湿乎乎的棉花,只好用来垒工事。这里因为地势低洼,气温特别高,洞里的温度有四十多度,就像个蒸笼,蚊虫也特别多。在艰苦的条件下,上级领导特别关心我们,在我们吃不上,喝不上的时候,更是想方设法地派人为我们送饭送水。八月十七日,由于越军的火力封锁,我们哨位断水四天了。连长说:无论如何要把水送上去。哪知,送饭送水的两名同志走到半路,水囊就被打穿,背部、腿部被打伤。第二晚再送,又有一个战友被炸断了一条腿。看到战友为我们送粮送水而流血牺牲,我们在报话机里对连长说,我们宁肯饿死渴死,也不要再送了。但是,为了保证六号哨位能够长期坚守,连首长还是坚持送。怎么办呢?我灵机一动,用报话机向排长报告:“我们洞里有地方滴水,我用罐头和接了三盒子,够我们用一天的了。”排长听了非常高兴,问我:“还滴不滴?”我说:“还滴!”实际上,根本没有水,我们硬是挺着坚持到了第八天,打退了敌人的进攻,终于等到战友们送来了饭和水。
    这里确实苦,同家里的条件更是没法比了。但是,我又想,为祖国、为人民吃苦,正是我们边防战士的光荣所在。革命战争年代,因为有无数革命前辈在战场上吃苦,才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今天又正是因为有我们这些老山战士在猫耳洞里吃苦,才使更多人能够生活得安稳,才能放心地搞四化建设。为了表达我们的心情,我和战友们利用战斗间隙,凑了一幅对联,刻写在猫耳洞的石壁上,上联是:守边关,甜中有苦,苦中有甜,一人辛苦万人甜;下联是:保南疆,圆中有缺,缺中有圆,一家不圆万家圆。横批是:乐在其中。
    这里的战斗也很频繁,有时一天打两、三仗。八月十五日凌晨,我在猫耳洞外担任警戒,天刚蒙蒙亮,第一个加强班的兵力,利用晨雾的掩护,向我们哨位发起了进攻。面对三倍于我的敌人,我赶紧用脚踹了一下副班长,他立即带领三名战友爬出来,指挥我们依托猫耳洞边的石头做好战斗准备。当越军窜到距我哨位只有七、八米时,我们一起投手榴弹,炸得敌人四下逃窜。突然,敌人一枚加重手雷在我们猫耳洞边爆炸了,副班长李广科和陈文龙当场负了重伤,王胜被冲击波震昏,我的腰部、腿部也三处中弹。我顾不得身上还在流血,操起冲锋枪就向敌人还击,接着又投了三颗手榴弹,把敌人的进攻打退了,趁战斗间隙,我迅速向副班长运动,打算为他包扎伤口,但他不允许,他断断续续地说:“我不行了,快把敌人打下去,快……快……”说着,他的嘴就不动了。这是敌人又冲了上来,我强忍泪水,拿起报话筒向排长报告:“耗子多,要土豆;耗子多,要土豆!”这里用的是暗语通话,“耗子”就是越军,“土豆”就是炮弹,我一面呼唤炮火,一面投手榴弹。这时,战友陈文龙也爬到我跟前,陈文龙用两腿夹着手榴弹,用受伤的双手给我拧开弹盖,王胜摸索着为我压子弹,我们团结战斗,在我炮火支援下,又一次把敌人的进攻打退了。这是就要天亮了,敌人不敢再进攻了。我向排长汇报战况,并报告:“落花一个,大花一个,小花一个。”这也是暗语,“落花”是牺牲,“大花”是重伤,“小花”是轻伤。排长命令我:“让大花、小花下来。”我迅速为两名战友包扎了一下伤口,硬逼着轻伤的王胜趁天亮前把重伤的陈文龙送下阵地,但王胜不干,说我的伤比他重,要我下。我火了,说:“不要再争了!要快抢救小陈,天一亮就送不下去了。”王胜流着泪,背起陈文龙下山了。趁着天还不明,我把副班长的遗体抱进了猫耳洞。我一边轻轻地为他擦净脸上、身上的血迹,把他二十四处伤口一一包扎好,一边轻轻地说:“副班长,敌人的进攻被我们打退了,阵地还在我们手里。有你给我的力量和勇气,我一定守住阵地!”我望着班长,想到是他带领我搞训练,教会了我战术技术;是他同我一起写下了“誓死保卫南疆”的决心书,一起来到老山最前沿的猫耳洞。他是山东人,是全连最老的战士之一,本来组织上已确定他退伍,他听说部队有战斗任务,硬是要求留队。在他的笔记本里,还留着一张他和未婚妻合影的照片,如果不是到老山来,他们已经结婚了。家乡的土地等着他耕种,未婚妻等着他胜利归来,可是他为保卫南疆,把热血洒在老山前线的猫耳洞里。面对副班长的遗体,想到他的父母,他的未婚妻,我也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和未婚妻。洞外炮声正在激烈地轰鸣着,我十分清楚,我随时都可能像副班长一样倒下,但我并不害怕,我只想把自己的几句话留给亲人,以表达我誓死保卫南疆的决心。可是,猫耳洞里没有录音机,也没有纸,我找到了一个空罐头盒,揭下商标纸,写了这样几句话:
    亲爱的爸爸妈妈,现在哨位上只有我一个人了,儿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为了保卫祖国和千千万万爸爸妈妈的幸福,儿为国尽忠,死而无憾。我现在没有丝毫的胆怯和害怕,因为我的身后是伟大的祖国,是亲爱的父母亲、战友和兄弟。一旦儿“光荣”了,不要为我悲伤,要为儿光荣牺牲而骄傲!
    再见了,爸爸妈妈!
                                                      儿
                                         八月十五日下午于老山前线猫耳洞
    这时,我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我一面观察敌情,给炮兵指示目标,呼唤炮火压制敌人,一面抓紧进行战斗准备,把两箱手榴弹都拧开了盖,把所有的弹夹都压满了子弹。这一天,由于悲愤,再加上缺水,我嚼了一口压缩饼干,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天渐渐地暗下来,敌炮火也渐渐地减弱,敌人的步兵又要开始进攻了。激战前,我忽然想出了一个对付敌人的“金钩钓鱼计”。根据敌人几次偷袭的路线,我在哨位的右后侧设置了三枚拉发手榴弹,又在正面设置了十枚绊发手榴弹,等着敌人上钩。二十分钟后,八、九个敌人向我正面爬来,爬到距我十来米时,我仍趴在猫耳洞口一动不动。敌人以为我没有防备,大着胆子向前运动,在距我七、八米处,绊响了我设置的绊发手榴弹,轰轰的爆炸声就象连珠炮,把敌人炸了个措手不及。跟着,我又甩过去五枚手榴弹。敌人一看不妙,掉过屁股就向右面逃,我看准时机有拉响了三枚拉发手榴弹,敌人丢下几具尸体,慌忙逃回去了。隔了十来分钟,敌人又发动了一次进攻,同样又被我打退了。这一天,我只身坚守哨位十六小时,毙伤敌十一名,并指示目标呼唤炮火,击毙击伤了一批敌人。
    深夜,支援的战友上来了。排长听了已经下去的王胜的报告,知道我已三处负伤,命令我下去。我想这里的情况复杂,便要求排长允许我多留几天,等上来的同志把情况摸熟了,我再下去。就这样,我一直坚守到九月十三日晚上,指导员上了我们哨位,看到我三处伤口已经化脓,下死命令要我下去,我才离开了猫耳洞,到后方治疗。
    现在,我身上的三块弹片已经取出来了,我的伤也基本上好了。我十分想念老山前线,想念在猫耳洞里浴血奋战的战友们。前线的战斗还在激烈的进行。为了保卫祖国,保卫边疆人民的幸福生活,完成汇报任务以后,我还要再上前线去,继续在老山最前沿的猫耳洞里生活和战斗。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11-10 17:48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七十四)
                         英雄是我志  志在为中华
                            侦察英雄 刘陶文
   
    一九八五年五月,我作为“全国新长征突击手”到北京参加“全国新长征突击手”到北京参加“五四”纪念活动。回到部队后,不少战友问我:刘陶文,你立了战功,当了英雄,现在又登了报,上了电台,拍了电影,还受到中央首长的接见,不知你有何感想?我回答说:这一切是我的,又不属于我的。这是因为,我作为一名军人,只是尽了边防战士应尽的职责,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但党和人民给了我很大的荣誉。这荣誉,来自党和人民的培养,来自部队领导的关怀教育,来自战友们的流血牺牲;是党和人民对边防战士的厚爱,给边防战士最高的奖赏和鼓励,我不过是他们中的一员。就在我立了战功,当上英雄的时候,听到一些人对我的议论。一种说法,刘陶文碰运气碰上了个英雄;还有一种说法,刘陶文那身熊腰虎胆,天生就是一块英雄料子。这两种说法我都不服。记得爱因斯坦说过,一个人,第一要有理想,第二要为理想而奋斗。我就是以次为行动的指南。
    我一入伍就想:当兵就得当一名响当当的英雄。在粉碎“四人帮”后的第三个年头,我怀着“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雄心壮志,应征入伍。当时我被分配到某部特务连。一打听连里有一个侦察排,执行战斗任务的机会最多,当英雄的可能性也最大,别提当时心里有多乐啦!谁知在具体分工时,连里把我分到警卫排当警卫员。这意外的安排,简直就象一桶冷水浇到我身上,从头凉到脚,吃喝不香,觉也睡不着。
    还在我童年的时候,受书报和电影的影响,我很羡慕英雄人物。村里放《奇袭白虎团》电影,我竟入迷地一连看了四场。我上了学,得知国际主义战士罗盛教就出生在我的家乡,老师经常给我们讲罗盛教的英雄事迹。我把他的事迹和照片、画报剪下收集起来,反复地阅读,认真地思索。我渐渐地明白了什么样的人才能当英雄。就这样,在我幼小的心灵上播下了英雄的种子,得到了英雄人物光辉思想的熏陶,从懂事起,我就立志学英雄,长大也要当英雄!
    可现在要我当警卫员,我哪能甘心呢!为了当上侦察兵,我一有空就跑到训练场,看侦察排同志的训练。晚上熄灯后,我也学着连几下擒拿格斗的动作。连里干部见我决心大,军事技术比较好,身体素质也不错,就把我调到了侦察排。当侦察兵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打这以后,我拼命地练,不到半年时间,就掌握了拳术、攀登、武装泅渡、潜伏、袭击捕俘、伏击捕俘等几十项专业军事技术。
    一九七九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我上了前线。一天晚上,夜黑麻麻的,我们去执行战斗任务。沿途不仅荆棘丛生,而且尽是敌人埋设的地雷,我便自告奋勇,在前面探险情,排地雷,为同志们开路。遗憾的是没多久就撤军了!
    战后,我立了三等功。但我常常自问:刘陶文啊刘陶文,难道这样就算了!一九八一年,我从院校毕业回到某步兵二连任排长。我虽然当了干部,但想当英雄的愿望并没有泯灭。我想,眼下没仗打,当不上英雄,如果工作出色,兴许还能当个模范呢!于是,我象一部开足马力的机器一样努力工作,很快就甩掉了这个排落后的帽子。后来,我又回到了特务连,干起了老本行。一年多的时间,又使这个排的工作有了新的起色。正当我沾沾自喜的时候,却接二连三地闯下了祸,真可谓“九牛一毛莫自夸,骄傲自满必翻车”呀!
    一九八四年初,我相了一个对象,未来的丈母娘为了慎重起见,亲自来到部队“考察”,结果很满意。临走我送她,到了火车站,不料她的老胃病犯了。怎么办?节骨眼上见真心呀!我一咬牙就登上北去的列车送她回了家。因严重违反了部队纪律,我受了行政记过处分。真是祸不单行,刚给我记过处分,我又捅了漏子。一天,我看到一位同乡背着几块玻璃走过来,上去抽出两块,准备压在办公桌上。谁知他不同意,硬拿走了我的军装作抵押。过了几天,我去拿军装,看见衣服脏得不成样子,就抖起“英雄”威风,胸上一拳,腿上一脚,打得这位同乡胸青腿拐,躺了好几天。这事告到师首长那里,师里又酝酿给我新的处分。
    我接连闯祸,营房里议论纷纷,说什么“刘陶文英雄每当成,却成了孬种”,还有更难听的话呢!我心里很不平静,想了许多许多,曾想到破罐子破摔。但转念一想,自己从小立下英雄志,现在遇到点挫折就自暴自弃,那还叫什么革命战士、共产党员?我不能再往自己脸上抹黑,要振作精神,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思想包袱卸掉了,我象是一台排除了故障的机器又重新开足了马力,拼命工作。不久,我被借调到师侦察尖子集训队担任捕俘教练。这给了我立功“赎罪”的机会。我精心组织,科学安排,严格训练。在捕俘能手如林的军区比赛场上,我苦心教练的这个队战绩不凡,获得了总分第二名。领导见我抓侦察兵尖子训练有功,打人那件事没给我处分,只对我进行了教育。
    自古英雄的成长道路,都没有一马平川的,在我身上也经受了来自各方面的考验。我原来先后谈了两个对象,都因为我是侦察兵“吹灯了”。一九八四年,经人介绍又在家乡找了个女朋友。我告诉她,当侦察兵危险性大,要她慎重考虑,她却山盟海誓的要嫁给我。谁知,去年底我去边境执行任务不久,收到了她用红水笔写来的绝交信,信中写道:“宁愿做个嫁不出去的姑娘,也不会嫁给你。”到真格的时候,她变卦了。我肺都气炸了,但我的心很快冷静下来。诗人郭小川说得好:“战士自由战士的爱情”。在对待爱情的问题上,同样应该具有八十年代军人的胸怀。不爱边防战士的人,也不值得我们边防战士去爱。对此,我没有苦恼颓丧,而是全力以赴地带领全排投入了新的战斗。
    一九八四年十二月八日,我们奉命捣毁一个越军侵略据点。这天清晨五点多钟,大地还在沉睡,四周群山笼罩在浓雾之中,我带领十二名战士翻高山,穿密林,趟水沟,悄悄地进入预定地区。当时,我心里明白,自己虽然多次执行任务,但这次却非同寻常:以往都是在夜间行动,目标隐蔽,好打好撤,这次却是白天和敌人短兵相接;以往我们是几个对敌一个,这次却是我们一个对敌好几个,何况敌人还有工事作依托。如果一旦被敌人发现,不仅整个战斗计划落空,还会造成不必要的流血牺牲。因此,在打法上,我们做了多种方案,在思想上,做了最坏的准备。
    上午十时整,我们到了距敌人的据点仅有五十米远的地方。我轻轻拔开草丛,仔细观察,发现情况有变化。前几次观察,这个高地只有五名越军活动,今天突然增加到九个。情况变了,是按原计划打,还是撤?我想,越是条件不利,越要出其不意。定下决心,我便用目光暗示大家密切注视敌人,随时准备战斗。那九个家伙在堑壕内指手划脚一阵后就钻进了据点。这时,我立即向战友们做了“前进”的手势,向敌人据点一步步逼近。
    四十米,三十米,十米,五米,……离敌据点只有三米了,敌人仍没有发现,我心里不禁欢喜。好家伙,包次“饺子”,揍他个措手不及。正当我们准备下手的时候,突然,一名越军挎着冲锋枪,提着望远镜朝我们方向走来。这时,同志们一起向我投来焦虑的眼光,暗示先干掉这个敌人。当时我考虑:不行,里面还有八个敌人,只要枪一响,敌人就会倾巢出动,附近的越军也会很快前来增援,对我形成三面夹击的态势,那时我就被动了。我用目光暗示大家要冷静,沉住气。这个家伙走到离我们只有两步远德的地方停下来,举起望远镜向我方观察。大家屏住呼吸,瞪大眼睛盯着敌人。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大约停了一分钟这家伙缩回了据点。
    好险!说时迟那时快,我第一个迅速跃起,冲进据点,用微声冲锋枪先将刚进据点的这个敌人击倒在地,并几乎同时命令一名战士控制了架枪的位置。这意外的打击把敌人搞得惊慌失措,顿时乱作一团,当时的情景,真好象王八吃西瓜,滚的滚,爬的爬。这时,另几个同志也冲了进来,还有三名战士迅速迂回到据点侧翼,控制窗口和上山小路。我和五班长端起冲锋枪,一个从左到右,一个从右到左点名,“噗噗噗”!“嗒嗒嗒”!四个家伙当即毙命。另几个家伙见势不妙,争先逃命。有的向床底下钻,有的从窗口往外跳,有的往门口滚。我看见一个家伙肥头大耳,带着手表,准是一个当官的,就命令抓活的。这家伙企图夺路而逃,五班长大喝一声:“看你往哪里跑!”一枪结束了他的性命。另两个敌人刚逃出门口,就撞在外面控制敌人退路的战士枪口上了。这时,我点数发现还差一个敌人。眼睛一扫,看见床铺底下一个敌人正用颤抖的右手摸手榴弹呢,企图做垂死的挣扎。我眼疾手快,一枪打在这个敌人的右臂上。战斗一结束,我们迅速撤离战场。当我们离开山脚,进入了安全地域时,敌人的火力向山脚盖了过来。一个战士调皮地说:“嘿!敌人真够意思,鸣‘礼炮’欢送我们哩!”这次短兵相接的战斗,按照预定计划,打得干净利落,只用三分钟就解决了战斗,缴获了一批武器弹药,全排无一伤亡。我亲手毙敌两名。战后,我们排荣立集体一等功,我也被广州军区授予“侦察英雄”的光荣称号。
    山外青山楼外楼,努力奋斗无尽头。成绩只能说明过去,不能说明未来。我一定要谦虚谨慎,自尊自爱,从零开始,不断进取,迎接新考验,创造新成绩。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6-12-9 12:18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七十五)
                     军人的牺牲不仅是在战场
                  某团七连连长 傅永先的先进事迹
   
              “有了献身的思想准备,上战场才能勇往直前”
    一九八四年,傅永先奉命带领连队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一九八五年二月八日,他所在的七连接受了作战主攻任务,正在进行紧张的战前准备。下午四时二十分,他们突遭越军炮击。瞬间,阵地上硝烟弥漫。傅永先指挥二排冒着大火抢救弹药后,命令大家进洞防炮。当他发现六班战士江云发还在洞外时,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小江的后背朝防空洞里猛地一推。正在这时,敌人的一发炮弹呼啸而来。为了保护战友,傅永先迅速用自己的身躯挡住洞口。弹片击中了他的左背部,鲜血顿时浸透了上衣。江云发一看连长倒在血泊中,高喊着:“连长!连长!”并赶忙撕开急救包给他包扎。通信员闻讯赶来,同其他战士抬着连长就要往团救护所送。傅永先微睁双眼,吃力地说:“我不能走,这是我的指挥位置。”说完就昏了过去。在救护所里,他一直昏迷不醒。六点多钟,从阵地上赶来的教导员蔡正明站在傅永先身旁,连喊几声“老傅”,只见他嘴在蠕动。通信员用耳朵贴在他的嘴边,隐约听见他再问:“前—面—怎—么—样—指导员……”虽然医务人员全力抢救,傅永先终因伤势过重,于晚上七时三十五分光荣牺牲了。
    在生与死的关键时刻,傅永先把生让给别人,把死留给自己,用实际行动谱写了一曲勇于牺牲的颂歌。忘不掉战斗的深情,抹不去战友的身影。听到连长牺牲的噩耗,全连一片哭声。一百多名干部战士按了血手印请求上级给连长记一等功,二月十一日凌晨,就在傅永先牺牲后的第三天,七连干部战士把对连长的爱化为对越军的恨,勇猛冲击,只用三个小时就连续拿下了被越军占领的四个高地,出色地完成了上级交给的战斗任务。战后,上级给傅永先追记了一等功。
    人最宝贵的东西是生命。对生命,傅永先和其他人一样非常热爱,但他又随时准备慷慨地献出。二月七日晚上,傅永先和指导员管建国躺在又湿又闷的坑道里,怎么也睡不着。他们是老搭档,在一起文唱武打当了四年主官,彼此信任,无话不谈。傅永先说:“明天我们就要上冲击出发阵地了,并在不同的方向负责指挥,这一去也许难得见面了。”指导员说:“你想得太多了,我们一定能见面的。”傅永先挺认真地说:“对我们连打胜仗,我是很有把握的。但作为一个军人,在这严峻的时刻,思想上应该有献身的准备。有了这种准备,心里坦然,上战场才能勇往直前,义无反顾,和敌人英勇拚杀。”没想到,傅永先的这一席话,竟成了他的遗言。他只活了三十五个春秋,犹如流星在天上耀目地闪亮了一下,有急剧地坠落——他的生命太短暂了。
    傅永先是在战场上为掩护战友英勇牺牲的。可七连干部战士都说,连长做出的牺牲,不仅仅在战场上,不仅仅是鲜血和生命,而是很多很多。
                “计较个人职务高低,那还算个啥党员”
    傅永先一九六八年三月入伍,一九七零年四月入党。他热爱部队,勤奋好学,工作踏实,先后八次立功受奖。他当班长时,班是先进班;当排长时,排荣立集体二等功;一九七六年二月他担任了五连副连长,论革命事业心、军事技术和组织指挥能力,傅永先在全团副连长中是拔尖的。
    一九八一年二月,七连原连长转业,但人还没有离队。为了加强连队领导,组织上决定把傅永先先从五连调到七连主持军事工作,但职务上还是副的。团政委和营教导员问他有什么意见时,他没等领导说完就立即表态:请领导放心,只要有工作干就行。计较个人职务高低,那还算啥党员。领导把一个连队交给我,这是对我的信任和重用。有的战士和他开玩笑说:“连长,你姓傅,看来只能当‘副’的。”傅永先说:“管它副的正的,反正都是党的工作。我这人是一百瓦灯泡,只能发一百瓦光,本事就这么大,能把副的干好就很不错了。”
    职务上不去,工作要上去,傅永先用这样的标准要求自己,他在支委会和班长骨干会上多次表明:既然领导叫我来干,我就要负起责任,和大家一起把连队建设好。他的话语不多,但说了就做。当时七连有些松散,干部的思想也不大稳定。傅永先就从抓干部入手,严格管理,加强思想建设。坚持原则,敢抓敢管,使连队各项工作有了生机。这一年,七连进步很大,取得了许多新成绩,年终被团评为先进连队。
    傅永先担任连长后,工作标准更高,抓得更紧了。一九八四年春节,是傅永先妻子女儿随军后过的第一个春节。年三十晚上,妻子女儿盼他回家吃团圆饭,可傅永先想到战士远离亲人,过春节时连长应该陪他们过年。他手端酒杯到每个桌上给战士祝酒,会餐后又主持文艺晚会。和大家同乐。等他忙完了回到家里时,已深夜十二点多。两个孩子早睡了,只有妻子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等他。傅永先爱连队、爱战士胜过爱自己、爱亲人。经过他的忘我工作和全连同志努力,七连成为全团首屈一指的先进连队。全连先后参加军、师、团二十一次军事项目比赛,夺得六项总分第一名,三十四个单项第一。他带头搞军民共建,出席了省和军区的先进代表大会。傅永先不图名利,只求贡献,赢得了全团干部战士的警钟,被团评为优秀党员和先进干部。
                   “那家没有困难,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一九八四年十二月的一天下午,在老山前线阵地上,傅永先收到了一封家信。他打开一看,是九岁女儿傅俊写来的。信中说:“好爸爸,妈妈的身体现在又不好了,生病躺在床上不能起来,但请爸爸放心,家中的一切事情由我承担,我把妈妈照顾好,并带好妹妹。我和妈妈都盼您多打胜仗,早点回来,我和妈妈做好多好多才给您吃。家里母鸡下了一百一十个蛋,妈妈不让我们吃,说等您回来一起吃。”傅永先看着看着,眼泪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多么懂事,多么可爱的孩子啊!指导员管建国得知这个情况后说,是否给领导反映一下。傅永先摇摇头说:“那家没有困难,我当兵十七年,这种是经历的多了,咬咬牙也就过去了,千万不要给组织上添麻烦。”他说完,走出帐篷,召集排长们围着沙盘研究作战方案去了。
    傅永先入伍后家中接连遭到天灾人祸。先是一把火把家中值钱的东西几乎烧个精光;接着父亲患严重肺气肿病,长期卧床不起;他结婚后没有房子住,妻子一直借住在他弟弟的半间草房子里;妻子高芝芬辛勤劳作,得了坐骨神经痛和风湿性关节炎等多种疾病,一到阴雨天和冬天就起不了床,生活不能自理。他每月工资要养活四五口人,到牺牲时,还欠别人九百五十多元钱。尽管家庭困难多,经济负担重,但傅永先没有向组织提过半点要求,也没有因此影响连队工作。相反,他还时时处处做到他人第一,工作第一。
    一九八三年上半年,组织上决定给傅永先救济五十元钱,他却悄悄地把钱送给了生肝炎病正在住院治疗的二排长董仁云。一九八四年四月,七连接到去师教导队修建靶场的任务,团里指定由副连长带队,而副连长的爱人当时正来连队探亲。傅永先二话没说,主动承担了带队任务。可他的妻子正患病躺在床上,连下床解手都要人扶着。一九八四年,部队受领作战任务后,傅永先废寝忘食地带领全连同志进行各项准备。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妻子特意炒了六个菜,买了一瓶酒,要为他饯行。可左等右等,一直到十一点多,仍不见丈夫回来。他带着两个女儿来到连队,只见傅永先正忙着到各班作最后检查。大女儿傅俊不等妈妈开口就说:“爸爸,妈妈把菜热了好几次了,快回家吃饭吧。”傅永先搂着小俊俊的头说:“乖孩子,听话,跟妈妈先回去,我国一会就来。”然后又低声对妻子说:“今晚我不会去了,连队还有好多事要做,在这个时候,我哪有心思住在家里!”妻子默默地望了老傅一会儿,走到指导员身边,用颤抖的手拽着他的衣角,哽咽着说:“指导员,老傅年岁大了,身体又不好,这次去打仗,我把老傅托给你了,望你们多打胜仗,早点回来。”说完,她一手抱着熟睡的小女儿,一手拉着大女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连队。谁能料到,此次分别竟成了傅永先和妻子女儿的诀别。
    是我们的军人没有感情、不懂得爱吗?不是,军人眼睛中也有孩子甜蜜的笑脸,天真的举动;军人耳朵里也有父母的呼唤,情人的心跳。然而,军人更懂得“诸事相比,国事最大”。因此,当祖国需要时,就会毫不犹豫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儿女情,天伦乐,父母爱,直至生命。
                  “走留是组织上考虑的事,自己操什么心”
    傅永先的妻子高芝芬一九八三年从农村随军后,一些好心人对她说,你们的根本大事解决了,还待在部队干什么。你家老傅年龄大,文化低,又没进过院校,干部“四化”他差“三化”,在部队再拼命干也没有什么奔头了,还不趁早转到地方去干。高芝芬动了心,她想到自己有个姨夫在县委机关做领导工作,就瞒着傅永先,给她哥哥写了一封信,叫他赶快去找姨夫,求他帮忙给老傅找个好工作,为转业作准备。这件事后来叫傅永先知道了,他很理解妻子的心,但是,他对这种做法提出了批评,他责备妻子说:“你怎么去干这种事!个人走留,那是组织上考虑的事,自己瞎操什么心,我相信党的政策,不管到什么时候转业,总会有工作干的。一个个都为个人着想,找门路,向后转,部队建设还要不要了!”高芝芬心里虽然感到有些委屈,但丈夫对部队、对党的事业的一片忠诚之心,她是了解的。当年和傅永先谈恋爱,他家里穷得叮当响,不就是爱他的人品吗?她深情地对傅永先说:“那,你就安心在连队干吧,领导叫你干多久,我都支持。家里的事你别管,再大的困难我也能顶住。”
    一个人最可贵的是要有不怕困难、脚踏实地的革命精神。傅永先不愧为一个真正的强者。他,连队苦,不嫌;职务低,不怨,以心甘情愿地战斗在基层的实际行动影响和带动别人。军委座谈会精神在连队传达后,团政委侯多宽来到七连阵地上找傅永先谈话,问他对个人走留有什么想法。傅永先说:“论年龄、文化,我该走了。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等打完仗再说。我在部队的时间不会太长了,越是这样,我越要抓紧时间干,发挥一个老兵的作用,把仗打好。”在搞临战训练时,一次傅永先帮助战士排除班用机枪故障,左眼被飞出的弹壳击伤,血流满面。到医院一检查,左眼视力下降到零点四。医生叫他住院治疗,他不肯,只好给他开点药,叫他回去好好休息。可他受伤的左眼还包着纱布,就到训练场跟班了。连队干部不让他去,他就恳切地说:“我虽然一只眼睛受了伤,但还有一只眼睛看得见。我是一连之长,在家里怎能坐得住。”傅永先在眼睛受伤的一个月里,不仅坚持跟班,还和到连队实习的三个“学生官”一起,针对班攻防训练中遇到的实际问题,总结出了二百个“怎么办”。这些“怎么办”具体实在,在后来的战斗中起了很好的作用。连队搞武装越野穿插适应性训练,别的连队搞五公里,傅永先提出搞十公里。他和战士一样身背背包、水壶、武器一起跑。刚跑了七、八里路,他的胃病就犯了,恶心呕吐,脸色苍白,头上冒冷汗。两个班长停下来劝他不要跑了,他说不要紧;战士们要帮他背东西,他不让,硬是咬着牙坚持。一到终点,他就昏倒了。营里领导来看他时说:“老傅,你怎能跟十八、九岁小伙子比呢,这样搞下去身体会受不住的。”傅永先说:“我是想平时训练严一点,在战斗中连队就会少流血,多打几个胜仗。”话语朴实平和,却句句感人肺腑。
                “你是我的上级,我应该真诚地尊重你”
    傅永先在全团连长中资格最老,但他从不以老卖老,败家子。在连队,他和比他入伍晚的指导员亲密团结,互相配合,相处得像两棵枝叶相交并排而立的白杨树。对待领先的同辈、特别是后来居上的通知,傅永先更是真诚尊重,热情支持,表现出很高的风格。
    一九八四年七月,部队接受参展任务时,上级给傅永先所在的三营派来了一位营长叫庞士勇,庞营长一九七三年入伍,年轻有才华,还随领导出国工作过两年,但看是他对他能否挑起营长这副担子心中没底。尤其是得知比他入伍早五年的傅永先还是他手下的一个连长时,心里的小鼓更是打个不停:七连是先进连队,全营的拳头,和七连打交道将最多,这么老的连长我怎么指挥?在工作中要是给我出难题该怎么办?可事实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上任后到的第一个连队是七连,当时傅永先带领部队正在忙着做战前准备,累得满头大汗。他看到新任营长来到连队,忙迎上去敬礼,并简明扼要地把连队战前准备工作向营长作了汇报,最后请营长指示。庞营长有什么好说的呢?面对着这个身高一米八四、朴实憨厚的老连长,他顿觉得自己好像矮小了许多。他紧紧握着傅永先的手说:“我们以后要好好合作,你要多给我帮助。”
    傅永先和庞营长在一起仅仅过了六个月的战地生活。在这期间,每次到营里开会或见到营长,傅永先都主动敬礼报告,营长叫他不要这样,随便点,他却正儿八经地说:“你是我的商机,我应该真诚地尊重你。对我你不要有任何顾虑,要相对其他连长一样,该怎么指挥就怎么指挥。”傅永先为人诚实,说到做到。一次营里赋予七连“加强步兵连山岳丛林地防御作战”演练示范科目,傅永先认真准备,并冒着大雨进行组织指挥。庞营长在检查验收时,发现演练中存在两大问题:一是兵力安排太密集,不符合战术原则;二是个别情况出得不够合理。他当即给傅永先提了出来,傅永先虚心接受,当天晚上,他召开了班、排长会议,传达营长的指示,并发动大家出主意,研究改进的办法。第二天,傅永先把演练搞的形象逼真,有声有色。全营班以上干部观摩后一致给与好评。傅永先牺牲五个月后,庞营长升任了副团长。在谈到傅永先对他的支持和帮助时,他感触很深地说:“傅永先的职务虽然比我低,但是他的胸怀比我宽,党性比我强,是我学习的好榜样。”
                  “假如我得到一枚军功章,将把它挂在你的胸前”
    傅永先的爱人高芝芬是个朴实善良的农村妇女。她一九七五年和傅永先结婚以来,分享了军人的光荣和自豪,但更多的则是默默地承受着痛苦和牺牲。她带着孩子千里迢迢来部队探亲,可丈夫带着连队到农场抢收抢种去了,在营房住了半个月连丈夫的影子都未见;丈夫欠别人的帐没钱还,她就把娘家陪送的手表卖掉还上;她和两个孩子都生病住了卫生队,给丈夫去信时却告诉他全家平安,不要挂念。傅永先非常感谢妻子对他的支持。一九八四年十月,他在前线给高芝芬来信说:“我能在前线安心工作,你给了我巨大的精神力量。在这次战斗中,假如我能得到一枚军功章,回去后将把它挂在你的胸前。”确实,作为好军人的好妻子高芝芬,挂上一枚军功章是完全应该的,是当之无愧的。
    在生活中,高芝芬把傅永先当作依靠,她不能没有丈夫,她不相信丈夫会真的不在了。在前后二十多天里,她多次托人代她写信,询问傅永先的情况,她在给指导员管建国的信中说:“指导员,你和老傅在一起四五年了,处得像亲兄弟,老傅已有四十多天没来信了,不知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不敢猜,但我深知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我爱老傅,但请你相信,我虽然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不识字,可我也懂得什么叫爱国啊。求指导员一定要把老傅现在的真实情况尽快告诉我,哪怕是天大的事情,我也能顶得住。”
    “我也懂得什么叫爱国啊!”高芝芬从心底迸发出来的呼喊,正是我们民族的美德,是军人妻子的自豪和骄傲。军人的牺牲,不仅仅自己,他还包括着军人的父母、妻子和儿女。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7-1-11 12:01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七十六)
                        最有说服力的是模范行动
                          英雄指导员 钱富生
   
    我一九六八年入伍,现任某团副政委。一九七九年,我参加了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时隔五年,我有幸再次参加了严惩越难侵略者的老山地区防御作战。在这次战斗中,我任一营副教导员兼一连指导员,坚持在一线做思想政治工作,用自己的行动影响战士,和连长一起,率领全连粉碎了越军五次进攻和偷袭。在坚守八个高地和拔除越军一个侵略据点的战斗中,以牺牲一人、伤六人的代价,赢得歼敌六十三名的胜利。我还指挥炮兵歼敌十名,摧毁敌隐蔽部和掩体十九个。在同志们的协助下,我排雷三百八十一颗,引爆地雷七百多颗,开辟通路一千三百多米。我做了一个政工干部在战场上应该做的工作。
                           我的岗位应该在一线
    一九八四年,部队接到了参战命令。当时,我正在师塑料厂当厂长。首长想到我是战斗骨干,就调我到一营当副教导员。到职第二天,我了解到一连缺指导员,就找到团首长说:“上次打仗我当过指导员,这次就让我到一连兼指导员吧!如果需要,当个排长也行。”领导同意后,当天下午,我扛着被包到了一连。
    在临上阵地时,参谋长对我说:“你兼任指导员的任务已经完成,上级给你下了司令部协理员的命令,你去报到吧!”我知道,在这种时候调我上去,无非是上级认为我年龄大点,军龄长点,又有关节炎、胃窦炎、气管炎等疾病,不适应在部队干,这显然是一种照顾。我想,我可以理直气壮得到司令部报道,不会像“赵蒙生”那样遭到“梁三喜”的责难。但我又自然联想到:在兼任指导员的时候,我整天讲“五种革命精神”,讲共产党的模范带头作用。现在,全连一百多名同志都看着我,不光看着我怎么讲,主要看我怎么做,看我的行动像不像个指导员的样子。如果我在这个时候离开连队,离开一线,那政工干部还有什么威信呢?指导员是什么样的形象呢?再说,我对连队和每个战士的思想、性格和家庭情况已经熟悉,如果换个生人来要熟悉一段情况,对工作不利。想来想去,觉得这个时候不能一拍屁股走了。于是,我留在连队和战士们一起上了处在第一线的某高地。
    一九八五年三月,连队接受了拔除敌人一个侵略据点的战斗任务,团长、政委再次打电话催我到司令部任职,连队几个干部和战士们也一个劲地劝我下阵地。对首长和同志们的关照,我非常感激。但我觉得越是要打大仗了,我越不能走。这倒不是连队离不开我,恰恰是我离不开连队,舍不得战士。我考虑到上阵地的几个月来,尽管打退了敌人几次反扑,但拔除敌人侵略据点作战还是头一次。战士们的想法一定不少,需要做的工作一定很多。为此,我向团长、政委请求,留下来打完这一仗。
    战斗结束后,许多同志包括一些记者问我:“一线连队危险、艰苦,你争着去,你就不想安全一点,舒适一点?”我说想到过。我清楚,从一线到二线,从连队到机关,生活要好一些,更重要的是安全系数大些,我是有妻有子的人了,家在杭州市,妻子在浙江大学工作,儿子正在读书。如果从个人利益考虑,我怎么不想离开连队到机关,跳出“危险区”呢?尤其是在敌人不断炮击和袭扰,几天几夜不能合眼的时候;长期住潮湿的猫耳洞,关节炎发作疼痛得不能走路的时候,我有过下阵地的念头。然而,每当这个时候,我想得更多的还是政工干部的责任。我是个基层政工干部,打起仗来,我的岗位应该在一线,应该以实打实的行动教育和影响战士。我没有什么大本事,但在行动上给战士做不怕流血牺牲的好样子是可以的。所以,我先后三次谢绝首长的关心,坚持战斗在危险艰苦的第一线。
                           危险的时刻要往前站
    我在实践中感受到,战场上最有说服力的政治工作,是政工干部自身过硬,关键时刻能站得出来。因此,到一连兼职期间,我努力要求自己危险关头冲在前,多用行动去感染战士。
    初上阵地,最紧张的莫过于第一次站夜哨。上阵地的第一夜,我到连队最靠前的一个哨位上陪战士站哨。这个哨位离敌人阵地只有几十米,敌人说话的声音都听得见。有我在场,战士们就不感到太紧张了。这以后,我每晚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分别在全连四十多个哨位上轮流陪哨。连队有几个胆子比较小的战士,我陪他们站得最多。战士刘远华在家是老小,平时天黑不敢走路,站哨时显得更紧张。他在哨位上,左手扣着班机,右手握着一颗手榴弹,连大气都不敢出。看他这副模样,我就来陪他,一连陪了八个晚上。到第九天,刘远华说:“指导员,你休息吧,我再也不怕了。”
    我们坚守在阵地上,到处都是地雷。如果不注意,摔个跤,绊个腿,也能搞响地雷,轻的是炸断一条腿,重的是送掉一条命。在这里战斗,排雷时经常的事。起初,我也不会排地雷。连队学习排地雷时,我总认为,那是工兵的事,没有工兵还有其他战士,哪有副教导员排地雷的?后来,有的工兵在排雷时触雷负了重伤,其他的战士看到后产生了心理压力,我觉得在这个时候,特别需要干部站出来带头干。在当时,政治工作不结合排雷就没有说服力。我学习排雷不图什么,只图战士少断几条腿。扩大阵地时,我第一个上去排雷,共排除地雷一百六十二颗,其中诡计装置地雷十四颗。战士们说:“指导员敢排雷,我们哪有不敢的呢?”
    一开始,战士们听说越军特工队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善于鬼鬼祟祟高偷袭,不知道该怎样对付敌人特工队。为此,每次遇到特工队偷袭,我都及时赶到现场,和大家一起战斗。有一次,八班战士刘远华和新战士赵新利在最前出的二号哨位上站哨,发现三十多米远处的草丛里有人晃动。我得到报告后,三分钟赶到了现场。观察了一下地形后,我悄悄对大家说:“不能乱打枪暴露位置,你们看我的,我往哪里投弹,你们就往哪里投弹。”然后,我一手抓颗手榴弹,一手提着夜视仪,往前爬了十多米观察敌情。战士们看我不慌张,一个人爬到他们前面这么远,情绪顿时安定下来。在我的指挥下,战士们接连投出几排手榴弹,敌人被打得滚得滚、叫的叫,狼狈逃窜。为了防止敌人再次偷袭,我一直在那里潜伏了四个多小时。事后,战士们说:“越军特工一打就跑,像胆小的兔子——逃得快。”通过一段时间的作战实践,我们对付越军特工队的办法越来越多了。
    一九八五年一月十五日,我们收复了被越军占领的一个阵地。敌人不甘心失败,一面对我实施炮击,一面调整兵力部署寻机反扑。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通往阵地的电话线被炸断,步谈机一时联络不上。前沿失去联络,万一敌人反扑上来怎么办?团里要我们派人到前沿去,尽快沟通联络。按理像这样的事,应该让战士去,但我感到通信员对这段路不熟悉,去太危险;首先越军正在炮击,容易遭到炮伤。第二,刚打下的阵地可能少数残敌没有肃清,容易和敌遭遇。第三,途中有个很大的雷场,通路只有六十公分宽,天黑,还下着毛毛雨,又不能打手电,去了很可能踩响地雷。第四,对面坚守阵地的战士不是我们一个营的,互相不认识,又没有联系过,别人去容易造成误伤。因此,就决定自己去。这时,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我冒着敌人的炮火,在地上爬,摸着白天战士们来回踩过的泥路,一步一步往前爬,二百多米路我爬了一个多钟头。一到阵地,我立即改调步谈机的频率,和团指沟通了联络。和上级失去联系的战士们,看到我来到前沿,并沟通了联络,都纷纷握着我的手,高兴劲就不用提了。后来在团指指挥下,战士们连续挫败敌人的多次反扑,牢牢守住了阵地。
    三月初,我们连接受了攻打被越军侵占的一个阵地的战斗任务。为了摸清敌情、地形,我先后八次前往侦察。第一次我带三名排长和六名班长对该镇地实施抵近观察。我一直走在前面排雷开路。快接近敌阵地的时候,我又叫六个班长停止前进担任警戒,离敌阵地二百米时,我又叫三个排长停下来就地观察。为了缩小目标,我一个人往前爬到离敌不到一百米处才停下来,在那里潜伏了三个多小时,摸清了敌人的兵力部署等情况。从我们阵地到敌人阵地要开辟一条一千五百米长的通路,途中要经过三个雷场。排雷开路时,我首先摸索试验。我在前面给战士排雷,我排一段,战士们就挖一段,连续拍了二百一十九颗地雷,秘密构筑排防御工事需要波纹钢,每块二十五公斤,每天我忍着关节疼痛带头沿着五六十度的陡坡,步行近两公里背波纹钢。我每趟背两块,五天里共背了一百零四块。
    由于充分准备,三月八日战斗打响后,我们仅用五十一分钟就攻占了敌阵地,歼敌十三名,我无一伤亡,受到了上级通报表扬。
                         以父母之爱、兄长之情关心战士
    一九七九年参战时,我收到过一位战士父母亲的来信。信中说:“我们把儿子交给你,就觉得交给了党,希望你把他带好。”战士的父母把指导员看作党代表,寄托了多大的希望!后来,这个战士为了胜利而光荣牺牲了,但我们心中始终记住这位战士父母的话。这次参战后,我就常提醒自己,不要忘记战士父母的叮嘱,要尽到一个指导员的职责,多替战士们想一想,以父母之爱、兄长之情去关心他们的思想、生活,解决他们的实际问题。
    战地生活是艰苦的。我上阵地后,积极为战士们服务,给他们送温暖。夜晚战士站岗,天冷了我送去大衣;修工事,战士们口渴了我端去水。就是这一件大衣、一杯水体现了战友情、同志爱,激发了战斗意志。我身体有病,家属先后给我寄来了十斤奶粉、十斤白糖以及部分人参、麦乳精,这些补品我舍不得吃,大都送给了身体有病的战士,上级考虑到我年龄大,长期住猫耳洞,就给我发了一瓶虎骨酒,我没有喝,转送给被炸伤的陈江华。阵地上香烟很紧张,每次发慰问烟,我就把自己的这一部分送给战士。新战士王忠信是回族人,不吃猪肉,尽管阵地条件差,我还是交待炊事班每餐专门给他做个菜,分罐头时,我把我的一份牛肉罐头送给他,他激动地说:“指导员,你以后不要为我操心了,阵地上再苦,我也能挺住。”阵地上最缺的是水,有了水,战士们就可以洗脸刷牙,可以洗澡灭虱子,减少疾病。为了解决缺水问题,在后勤机关的具体帮助下,我带领三名战士翻山越岭找水源,有人拉肩扛运水管,从一公里外接来山泉。水管不好接,今天接好了,明天又被炸断,断了再去接,每当水到阵地时,战士们高兴的相互拥抱。
    参战后,战士家中出现了许多问题,这些实际问题直接影响部队的战斗情绪。我积极为战士出点子、想办法,给战士家乡去信,请求地方帮助解决。一班战士崔北中的未婚妻怕他残疾受牵连,和他吹了“灯”。我担心小崔经受不了,就找他谈心。谁知小崔说:“也许姑娘是对的,我要真的缺个胳膊断条腿,就连累她了,要吹就早点吹吧!”多么好地战士啊!就在自己随时准备为国捐躯的时刻,想到的依然是别人。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政工干部,应该积极工作,努力为战士争来他们应该得到的一切。我蹲在猫耳洞中,三次给这个姑娘去信,介绍小崔在战斗中的表现,努力使她懂得,为祖国流血牺牲的认识最可爱的人。我还给姑娘的所在单位去信,请求帮助教育。不久,这个姑娘来信向小崔作了检讨,表示:就是小崔残废了,也愿陪伴终身,这盏吹了的“灯”又亮了,小崔也更加安心作战了。家住农村的八班战士刘远华的爱人生了双胞胎,父母年大体弱,哥哥在外地教书,两个妹妹年幼上学,家中欠债几百元,生活很困难。刚上前线,他爱人就来信叫他给组织反映反映,想想办法。小刘怕给连队添麻烦,悄悄隐瞒了。一次我找他老乡闲谈,才了解到这个情况。我连夜给小刘的家乡政府去信,如实反映他家的困难,请求帮助解决。地方政府很重视这件事,当即决定把小刘的哥哥从外地调到县中学教书,把小刘的爱人安排到县针织厂工作。小刘非常感激,找到我说:“指导员,我不亲手毙他几个敌人,就对不起你,对不起地方政府。”我们连队有五个独生子。他们的父母思想很矛盾,一方面要求自己的儿子英勇杀敌,为国争光,为家争光,另一方面战场毕竟是战场,随时都有伤亡的可能,心里非常担心。我理解做父母的心情,先后去信讲这次作战的有利条件,讲战士们高昂的求战情绪和较好的军事素质,我们不仅要打胜仗,而且争取把他们带回来。五个独生子经过战火的锻炼,都好好地回来了。上前线以来,我先后给战士家乡政府去信二十一封,使十一名战士的一些实际问题得到了解决。
    我长想,战士们都很年轻,仗打完了,美好的日子在等着他们。说句心里话,我愿把死的威胁留给自己,把生的希望留给他们。一次,三个战士在工事里挖土,不知道顶端裂缝,我发现后,一步冲过去拉出了两个战士,等我把第三个战士李建国推出来时,泥土塌了下来,把我砸倒在地,双腿也埋住了。李建国安然无恙,我被砸伤了脚,事隔不久,连队要构筑一个排的防御阵地。在使用爆破法构筑猫耳洞时,二班副班长倪瑞荣为赶进度,爆破后不等硝烟散尽就溜进猫耳洞作业。我发现有人进猫耳洞,急忙跑过来制止,但还是迟了,因洞中缺氧,倪瑞荣窒息,倒在地上,我一看不好,冲进洞内,迅速把倪瑞荣拖出来。只见他脸色惨白,牙关紧咬,右手在抽筋,全身冰凉,一摸鼻子,不好,气也没有了。我忙问其他同志:“你们哪个会做人工呼吸?”二班同志都说不会。我说,你们不会那么我来。其实,我也不会,但是,我不能眼看着战友倒下去,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把他救活过来。我忙叫其他战士用小刀撬开他的牙齿,但撬不开。后来我发现他右边有颗牙齿短了一截,就趴在地上,口对口进行人工呼吸,经过半小时抢救,小倪苏醒了。当他得知刚才发生的一切后,非常感动,一定要认我做干爸。我对他说:“我们是部队,不兴这个。你要真想报答我,那就多杀几个敌人。”小倪果然在以后的战斗中,打得非常顽强,立了功,入了党。
    我作为一个基层政工干部,作了一些我应该做的事,祖国和人民却给了我很高的荣誉,中央军委授予我“英雄指导员”的光荣称号,我觉得这些荣誉应该归功于党,归功于牺牲了的战友,我绝不吃老本,要在政治工作的岗位上,为人民再立新功。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7-2-4 11:48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七十七)
          三次放弃出国机会、坚守法卡英雄山的某连副指导员曾生
                        战士的理想在祖国边疆闪光
                            某连副指导员 曾生
   
    我是广西边防法卡山守备部队某连副指导员。今天,我向同志们汇报边防战士保卫祖国和建设法卡山的情况。
    理想,是一个激动人心、令人神往的字眼。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想和追求。那么,什么是边防战士的理想?在我们法卡山流传着这么一首战地诗:“吃亏不要紧,只要主义真,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这是我们法卡山战士的共同心声,也是我们对理想的共同答案。
    正是这种“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的崇高理想,激励我们法卡山战士把祖国利益摆在高于一切的位置上,舍生忘死,前仆后继。
    回想一九八一年五月,越南侵略者进犯我国神圣领土法卡山,他们在不到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先后倾泻了上万发炮弹,向我们发动了从排、连、营到团规模的轮番进犯。面对凶恶的敌人,我们义愤填膺,深深的懂得:在我们背后,是伟大的祖国母亲,我们保卫的是祖国的领土,人民的安宁,四化建设的顺利进行。正是这种崇高的信念和力量,使我们在法卡山的激烈争夺战中,不怕艰难困苦,不惜献出血肉之躯,众志成城,浴血奋战,与敌人展开殊死搏斗,出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战士莫金华,为了给部队开辟通路,冲进雷区连续排雷五十四枚,不幸光荣牺牲。通信兵潘宜,十四次在敌炮火下抢修线路,牺牲时双手还紧紧握住被敌炮火炸断的电话线。步谈机员胡英元在敌人快要冲进我阵地的紧要关头,高喊:“为了保卫祖国的领土,向我开炮!”班长段玉生,在子弹打完之后,拉响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在他的遗体旁,躺着七个敌人的尸体。五连九班九名战士,与数倍之敌展开激烈的搏斗,直到全部牺牲。在清理他们的遗体时,有的和敌人扭打在一起,紧紧卡住敌人的脖子;有的左手被打断了,右手还紧握着冲锋枪的扳机,保持着射击的姿势。战士袁焕高,在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孤单作战,英勇顽强。子弹,手榴弹打完了,他就用弹药箱、石块砸敌人,直到被敌人打昏滚下了山沟。他醒来后又以惊人的毅力爬回了阵地,继续战斗。五连连长丘谭安在抗击敌人反扑时,左腿被子弹打穿,他不顾伤痛,爬着继续指挥战斗。当他再次负伤时,仍然不让同志们背他下阵地,他大声喊道:“不要管我,快去消灭敌人!”六连连长梁天惠,在兄弟单位伤亡较大的情况下,冒着敌人的猛烈炮火,主动带领全连投入战斗,连续打退了敌人的多次反扑。经过激烈的战斗,法卡山终于回到了祖国的怀抱。我们在法卡山战斗中,打死打伤敌人一千二百一十八名,击毁敌大、小火炮一百三十五门,击伤敌坦克两辆,击毁敌汽车十四台,缴获敌枪支弹药和作战物资一批,给与越南侵略者应有的惩罚。
    我们收复法卡山几年来,越南侵略者不甘心失败,不断向我开炮,派遣特工人员进行袭扰破坏和心战策反活动。在敌人的“钢弹”和“糖弹”面前,我们的战士发扬高度的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精神,严守岗位,粉碎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破坏阴谋,胜利地保卫了法卡山,胜利地捍卫了祖国领土的完整。如今,法卡山巍然屹立在祖国的南疆。每天清晨,当我们在法卡山阵地升起五星红旗的时候,我们的心中就涌起豪情:祖国啊,请您放心,只要法卡战士在,越军休响度关山!
    正是这种“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的崇高理想,激励我们克服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以苦为荣,以苦为乐,建设美丽的法卡山。激战后的法卡山,弹坑累累,满目焦土。随手抓起一把泥土,都可以找出几片弹片。敌人的炮弹还不时呼啸而来,敌特工也频繁偷袭我阵地。面对这些情况,战士们说:“法卡山是烈士们用鲜血和生命从敌人手中夺回来的,我们或者的人,不建设和守卫好法卡山,就对不起牺牲的战友,对不起党和人民”。因此,大家都争着报名上法卡山,争着到最艰苦、最危险的前沿阵地接受战火的考验。在坚守法卡山的日日夜夜里,战士们一手拿枪,一手拿镐,一面打击敌人,一面建设阵地。修建阵地,从山下到山上运料要爬二百二十多级很陡的台阶,翻越四百多高米的山坡,每天每人要扛上百斤重的水泥构件,往返二十余趟。干部战士的手累肿了,肩膀磨破了,下阵地时,有的同志的确良军装泥血粘在一起,有五、六斤重,有的同志体重下降十多斤。但是,没有一个人叫一声苦,喊一声累。副指导员陶久星在一九七九年自卫还击作战时,左腿被越军的炮弹炸伤,至今还有四块弹片没有取出来,经常疼痛。组织上考虑他的身体状况,安排他去二线连队工作。他向团党委递交申请书,坚决要求到洒有烈士鲜血的法卡山阵地上驻守。他和战士们一起施工、站岗,哪里最艰苦、最危险,他就出现在哪里。一天,他在扛水泥构件时因雨路滑,扭伤了腰,他叫医生贴了止痛膏,拄着木棍继续坚持扛运。由于劳累过度,他的体重由原来的一百二十斤下降到一百零七斤,但他仍然朝气蓬勃地战斗在阵地上,成为建设法卡山的标兵。
    我们在施工中,经常遭到越军冷枪冷炮的袭击,时刻都有生命危险。但是,为了建设好法卡山,再大的危险也吓不到我们。班长钟扩在最前沿的阵地挖堑壕时,越军用机枪子弹打穿他的腹部和右大腿,他当场昏倒在阵地上,被战友们送进医院抢救。一个月后,他刚能下地走路,就坚决要求回阵地。医生给他开了全休两个月的证明,但他回到阵地的第二天就参加了紧张的施工。由于腿伤尚未痊愈,站不稳,他就跪在堑壕里挖土,双腿跪肿了,就缠上一条布继续干,领导下命令要他休息,他恳求说:“为建设法卡山出力流汗,是光荣的,我倒也要倒在法卡山上。”在施工的日子里,我们虽然喝的是黄泥水,住的是猫耳洞,走的是泥坑路,但大家始终保持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当人们问我们的战士苦不苦时,战士们说:我们也想在繁华的城市中生活,也想在幽静安宁的校园里学习,也想在机声隆隆的工厂里工作,也想和亲人漫步在花前月下。但是,我们深深地懂得,我们吃尽千般苦,为的是边疆的安宁,人民的幸福,国家的昌盛,苦得其所,虽苦犹甜。我们的战胜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艰苦奋斗,建设法卡山,提前半年完成上级交给的施工任务。之后,我们又在阵地上种树栽花,美化阵地,努力把昔日的焦土变成坚不可摧的堡垒,花果飘香的乐园。
    也正是这种“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的崇高理想,激励着我们立志报国,甘愿吃苦,扎根边疆。
    在守边御敌中,每个人都会遇到这样或那样的实际问题。当个人利益和祖国利益发生矛盾的时候,当个人的愿望和保卫边疆的需要发生冲突的时候,我们都作了服从祖国利益的选择,履行我们神圣职责,保卫可爱的祖国。这种行动,没有钞票的驱使,没有人为的强制,完全出于对祖国、对人民的热爱。在这里,我谈谈自己正确处理个人家庭问题,保卫边疆,安心戍边的体会。
    我家在广东省信宜县,我的祖父和外祖父分别在新加坡、马来西亚经商,很有钱。一九七九年初,已经七十多岁的外祖父写信来要我出国帮助他做生意,我的祖父根据外祖父的要求,给我办理了出国手续。正在这时,征兵工作开始了。我眼前摆着两条路:一条是出国经商,一条是当兵保卫祖国。这是关系到我一生前途的大事。父母亲知道我想当兵的心愿后,对我说:“孩子,你出国去外祖父那里,有楼房住,有钱花,舒舒服服过一辈子,赶快做出国的准备吧!”我理解父母亲的心情,但我更懂得保卫祖国是我们青年人应尽的职责。现在祖国需要我们青年人去保卫她,如果真正爱祖国,就应该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奉献出去。于是,我给父母亲讲“没有国就没有家”的道理,打通了父母亲的思想。我放弃出国经商的机会,报名入伍来到广西边防前线。
    在边防前线,我们连住在山上,阵地条件十分艰苦,生活单调枯燥,敌情也很复杂。作为一名边防战士,不但要与艰苦作伴,还有随时做好流血牺牲的准备。这时候,我也产生了当兵太苦太累的思想,工作提不起劲。不久,连队进行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教育,指导员给我们讲本部队战斗英雄梁英瑞、杨朝芬、梁天惠的英雄事迹,带领我们瞻仰烈士墓,参观背越军炮弹炸毁的营房,组织我们控诉越军占领我领土、杀我边民的罪行,使我的思想受到很大的震动。我认识到祖国边疆需要我们来保卫,我们就像英雄人物那样去生活,去战斗。从那以后,我克服了自己的不正确想法,安心在部队做好本职工作。正当我准备在边防大干一番事业的时候,一九八一年五月,我的外祖父身体不好,来信要我们全家出国,而且心情更加迫切,父亲来信要我做好退伍出国的准备。我的一些同乡战友知道我还有出国的机会时,也劝我向部队申请退伍,到国外去。我知道,要说物质享受,外祖父那里,不知比法卡山要好多少倍,但我认为,国外再好,终归是国外,法卡山再苦,也是自己的祖国。我耐心说服、劝慰父母亲,表示自己立志守边御敌的决心。不久,我就跟随连队来到了刚刚收复的法卡山阵地驻守,接受严峻的战斗考验。一九八二年底,我的服役期满了,家里又一次来信催我出国。当时,组织上准备把我留在法卡山当战斗骨干,在征求我的意见时,我说:“法卡山需要我,叫我留一辈子,我也甘心情愿。”几年来,我三次放弃出国经商的机会,情愿在边防前线当一名吃苦受累的边防战士,乐意在炮火下蹲猫耳洞。我这样选择,得到很多同志的支持。在前线,我经常受到许多朋友的来信,大家都说我有理想,有骨气。也有一些人来信问我:“你有条件出国经商,过安逸的家庭生活,可你为什么又放弃了?偏偏选择军人这个职业,情愿在边陲吃苦受累担风险,真是个‘傻大兵’。”我为什么做这样的选择呢?是共产主义的理想、信念鼓舞着我,是战友们为实现这个理想、信念而与敌人拼杀、与困难搏斗的精神感染着我,使我自愿作这样的选择。我感到,能为祖国站岗放哨,是无限的光荣和自豪!正因为这样,几年来,我在守卫法卡山中,总是把自己的全部身心交给保卫边疆的事业。多少个阴雨天,多少个敌情复杂的夜晚,我和战友们巡逻在边防线上,和敌人进行生死的搏斗,粉碎敌人的袭扰破坏阴谋,为保卫和建设边疆尽了自己应尽的义务。我两次荣立三等功,被广州军区评为“模范党员”,在“祖国为边陲优秀儿女挂奖章”活动中荣获银质奖章。
    我们在守卫和建设法卡山中,时时刻刻得到党和人民的亲切关怀。全国各地给我们寄来大批的慰问信和慰问品,逢年过节,许多亲人千里迢迢来到前沿阵地慰问。特别是一九八四年春节前夕,胡耀邦总书记和党中央其他领导同志亲临法卡山观察,高度赞扬法卡山精神,胡总书记挥笔题词:“法卡山英雄山”。一九八五年二月三日,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胡启立代表党中央来到法卡山阵地看望干部战士,高度赞扬法卡山精神是中国人民的脊梁,是中华民族的骄傲,是民族魂。这是对我们前线指战员的最高奖赏,是对我们极大的鼓舞和鞭策,充分体现了党中央和全国人民对边防部队的亲切关怀和殷切期望。我们法卡山战士决心发扬“乐于吃苦,甘愿吃苦,勇于献身”的精神,安心边防,严守阵地,狠狠打击敌人。我们法卡山战士请祖国人民放心:只要法卡战士在,越军休想度关山!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7-2-28 10:42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七十八)
                           爱 兵 新 曲
                             刘良凯
    王木舟,广西边防部队某部六连排长。广东省普宁县人,一九五四年七月出生,一九七三年一月入伍,一九七四年二月入党。
    王木舟在战斗中,发扬我军尊干爱兵的光荣传统,关心爱护战士,团结带领全排同志英勇杀敌,冲锋陷阵。他多次冒着敌人的炮火和密集的子弹,掩护战友撤退,抢救负伤的战士;不为敌人的冷枪的威胁,为战士下山找水。在三月一日攻打谅山西北侧长形高地的战斗中,敌人将一颗手榴弹扔到六名战士的身边,在这危急关头,王木舟为了保护战友,保证战斗的胜利,毫不犹豫,挺身而出,扑向即将爆炸的手榴弹,壮烈牺牲。
    部队党委给他记了一等功,中央军委授予他“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一
    越军死守的昆朱高地前沿,怪石嶙峋,草深树茂.一支侦察小分队正潜伏在敌人的眼皮下,这是二排长王木舟带领的六班和七班.他们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发现一条新开的沙石路横在眼前,路面坎坷,车辙深陷.看情况,很可能是敌炮兵临时开的便道.王木舟警觉起来,率领大家端着枪继续向西,边前进边观察,果然发现了一处敌人炮兵阵地.再往西北方向看,乖乖,陡峭如削的石砬子山腰,满布密密麻麻的山洞和射孔,看去真有如蜂巢蚁穴,这是侦察前没有掌握的敌情.王木舟正准备带领大家回撤.突然,一排炮弹拖着尖啸的声音,飞了过来.顷刻间,周围树林的枝叶,如刀砍斧劈一般,簌簌断落.石砬子山脚下,二十多个越寇端着一色的冲锋枪,鬼头鬼脑地从两侧包抄过来.密集的子弹打在林子里,劈啪作响.

    王木舟当机立断,决定自己留下掩护,让大家先撤.他给两个班长交代了后撤的路线,迅速选择了一个有利地形,准备阻击敌人.战士们都不愿意让排长担这么大的风险,纷纷要求替换排长,断后掩护
    “服从命令,快撤!”王木舟下命令了。
    敌人迅速朝王木舟扑来,王木舟望见战友们已经远去,心象块石头慢慢落地了。他趴在草丛里,怒目而视,不停地抠动扳机,冲锋枪猛烈地抖动着,射出一串串仇恨的子弹。前面的敌人倒了,后面的敌人害怕了,打几枪趴下来,爬起来跑几米,又趴下去,狼狈不堪。高速旋转的弹头,在王木舟身边发出“啾啾啾”的怪叫,把他的裤脚和衣袖穿了好几个洞。敌人越来越近,手榴弹在他身边爆炸,王木舟连续来了几个翻滚,滚到了一个士包旁,继续阻击敌人。他回头看到战士们已经消失在杂草灌木丛里,随即又打了两个长点射,借着敌人慌忙躲避子弹的时机,几滚几爬,甩开了敌人,又迅速赶上了队伍,终于胜利地撤了回来。
    王木舟将侦察到的敌情和地形情况报告上级。指挥部马上调整部署,把进攻路线由那敏右侧改为左侧。
    ……攻打昆朱的战斗打响了。我炮兵一阵齐射,摧毁了敌人的那个炮兵阵地,漫天的烟幕经久不散。
    王木舟的二排在连攻队形的右翼。他们一路猛打,如风卷残云,转眼间,拿下一号高地,进到二号高地山腿。敌人眼看防线被突破,慌忙集中炮火,朝这个方向轰击。石砬子山的敌人把重机枪架在洞口,疯狂地喷吐着毒焰。烟尘弥漫,沙石乱飞。一发炮弹正好落在重机枪旁,五个战士来不及躲闪。负伤倒下。
    同时被压在炮火下的王木舟,猛一回头,看见淌着鲜血的战友,热血“嗡”地一下冲上头顶。王木舟扑到血如泉涌的战士肖动员身旁,火速撕开急救包,为小肖包扎。“啾啾……”一梭子弹朝他飞来,他霍地用身体护住小肖,子弹“噗噗”钻进身旁的泥土里,溅起的土末落了他一头,眼睛也迷了。他将头摆了摆,继续包扎,小肖醒过来了,颤动的双手抓住排长的胳膊,苍白的嘴唇翕动着:“排长,我不行了,你赶快隐蔽吧……”
    “小肖,快别这么说,咱是战友,只要我活着,就要把你抢救回去!”
   
    “战友”,这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在这生死搏斗的关键时刻,这是多么崇高而亲切的字眼,庄重而贴切的称呼啊。王木舟是一个“战友”占满心窝的人。六年前,当他来到部队,刚刚起步的时候,正是纪念毛主席关于“向雷锋同志学习”题词发表十周年的日子。这个胸怀大志的小青年,特意从画报上剪下一张雷锋同志的照片,贴在笔记本的扉页上,还把雷锋同志讲的“对同志要像春天般的温暖”那四句名言工工整整地抄下来。六年来,战友们看到,王木舟正是踏着雷锋的足迹前进着,成为连队学习雷锋积极分子。自卫还击作战打响的前夜,他怀着恨敌人,爱战友的强烈感情,又拿出那本红皮笔记本,庄重地写下了这样的誓言:“排里的每一个战士都是自己的骨肉兄弟,都是插向敌人的一把剪刀,我要团结带领战友们,狠狠打击越南侵略者!”
    炮弹仍在周围不停地爆炸,机枪更加疯狂地叫喊着。王木舟把小肖放在背上,贴着地皮爬着。饥饿、疲乏,使他冷汗直冒,他拚尽全身力气,穿过炮弹的炸点,避着一阵阵袭来的弹头,终于把小肖转移到了一处安全的山坡下,给他作了急救处理。
    敌人咬得更紧了。负伤的战友的鲜血还在流淌。王木舟忍着极度的疲劳,完全置自己的生命于度外,又一次冲入硝烟火海之中。他和陆成军等几位勇士一起,把负伤的战友全部抢下了火线。
    激战还在继续。王木舟的身影就象一杆呼啦飘动的战旗,鼓舞着战士们去战斗,去冲杀。二排捏成一个拳头,勇猛冲击,很快占领了二号高地,突破了敌人的封锁,插向昆朱。敌人在阵地上煮熟的面条还腾腾冒着热气,筷子插在盆里,可是,那帮饕餮的家伙,还未及填饱肚子,就被王木舟他们送上了西天。
                                    二
    正午,几堆毛茸茸的絮状云在广阔无垠的天空移动着,太阳就象倒扣的火盆似的,阵地上闷热难当,连山沟里的风也是热的。战壕周围的蕨草也蔫了劲儿。激战之后,六连的干部战士才感到干渴难耐,不由得拧开早就空了的水壶口,仿佛闻闻那里面的水气,也能使火辣辣的喉咙舒服些。有的战士顺手扯了几片青叶,放在嘴里嚼着。那压缩干粮,一放到嘴里,就成的粉末,直呛嗓子眼,怎么也咽不下去。真象歌里的“我能喝它一条江,我能渴它一条河”啊!
    更艰巨的战斗还在后头,怎么能不吃不喝呢!连队决定派人到山下去找水。王木舟自告奋勇,领着一个战士,浑身挂满水壶,顺着雨裂沟,攀藤附葛,滑了下去。
一条溪沟沿着山脚蜿蜒而去,清清细流在卵石间流动着。对面不远就是敌人的碉堡,黑洞洞的枪管活象一条毒蛇,随时可能窜过来,咬你一口。
    这要冒多么大的风险呀。王木舟和那个战士轻轻地滑到了山脚,躲在一丛茅草里。仔细观察着取水的地点。看着那清澈的泉水,王木舟憔悴的的脸颊上露出了甜蜜的笑容。他俩连忙取出了腰间的水壶,迅速奔到溪旁,灌起水来。碉堡里的敌人这时已发现了他们,便打来一阵冷枪,弹头扬起一线水花。他俩立即滚入了长满杂草的土洼里。王木舟停了一会儿,刚一抬头,又是一梭子打过来,好险啊!王木舟退了回来,仔细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地形,顺着溪沟的下游有一个小洼部,那里被浓密的的杂草遮盖着。王木舟慢慢地从草丛里爬了过去。他急忙拿起水壶紧张地灌着。失去了目标的敌人,搜索了好久,发现洼部的草在动,又打来一阵密集的子弹。山上的同志们从望远镜里望见几丛被打断的野草在硝烟中飘起又落下,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阵地上,战友们听着沉寂下去的枪声,一个个坐立不安。王木舟,好排长,你的安危连着每个战士的心哪!
    平时,你像兄长一样关心每个战士,早晨经常提前起床,悄悄地为战士们打好洗脸水,又拿起扫帚,打扫环境卫生。中午战友们休息了,你把排里同志的破衣服收来,一针一线地缝补。星期天你更闲不住,为同志们理发呀,替炊事员顶班做饭呀,为文化低的战友写家信呀……入伍头一年你就被评为学雷锋积极分子。战斗打响后,你时刻挂念着战友的苦乐,早春夜寒,你让战友黎柱超、熊修林躺在猫耳洞里,自己却坐在洞口,为战友御寒遮潮。在坚守四三八高地的四天四夜里,同志们的压缩干粮吃完了,你却一块干粮掰成两半吃,把省下来的,让给了同志们……
    好排长啊,快回来吧……
    一阵笑声伴着喘息声,王木舟和同行战友回身背着灌满的水壶回来了。战友们倒悬的心放下了。
    清甜的水,流进了同志们干渴的喉咙,王排长爱兵的一片深情,流进了 每个战士的心田。

                                  三
    三月一日,我军乘胜前进,从四面八方把谅山市围了个水泄不通。炸雷般的炮声在周围绵亘的山头滚动着,空气在不停地颤抖,树枝在气浪的冲击下左右摇曳。
    一场攻打谅山要塞的恶战开始了。
    连战连捷的六连奉命攻取谅山西北侧的长行高地,二排又担当了主攻任务。他们要查入敌阵,抢占卡在公路交叉口的无名高地,捣毁敌后勤指挥所。
    敌人凭借着占据的险要地形和纵横交错的工事,用火力拼命地封锁前面的一片开阔地。王木舟立即指挥重机枪进行火力压制。他带着全排一会儿跃进,一会儿匍匐,很快靠近了无名高地的山脚下。突然,一梭子子弹打来,战士杨忠信中弹倒下。王木舟勃然大怒,变得像一头凶猛的怒狮,抱起冲锋枪,一阵猛扫,然后一纵身跃起,顺势一滚,滚到了公路一侧的土坎下。
    越过公路就是敌人的汽车库。来不及逃跑的敌人,犹如乌龟趴在门槛上,进不得,退不得,只好躲在车库和工程车后面,做困兽之斗。敌我相距只有二十多米,眼对眼,枪对枪,短兵相接了。敌人依仗他们弹药多,疯狂扫射,子弹贴着地皮直飞。王木舟接连投了三枚手榴弹,正好落在工程车后面,随着一阵“哇哇”惨叫,四个家伙报销了。
    正当王木舟向敌人投第四枚手榴弹时,意外情况出现了。敌人从左侧投来一枚手榴弹,骨碌碌地滚到了王木舟的身边。他正盯着前面的敌人,没有发现。
    “排长,手榴弹,快闪开!”机枪手苏是安一眼瞥见,脱口而出。王木舟扭头一看,“嘶嘶……”手榴弹就在身边一米来远的地方急速地冒着白烟。
    用手拣起来投回去,来不及了!
    闪开卧倒,王木舟自己完全可以避开危险,但是,机枪手苏是安、农勇康就卧在身后,左后侧,战士文国志正在给杨忠信包扎伤口;四班长温水金和战士廖植乾正在与敌激战。再过一秒钟,手榴弹就要爆炸,六位战友就会倒在血泊之中;越寇就会反扑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周围的空气凝结了。有谁能力挽危难?!有什么办法能消除这一灾祸?
    烈火炽焰识真金,生死攸关见友情。王木舟猛然转过身来,高喊一声:“卧倒、!”展开双臂,用他那宽阔的胸脯,朝手榴弹扑去,压在上面,紧紧地压在上面。一霎那,传出了撕心裂肺的沉闷的爆炸声……
    “排长!排——长——”苏是安哭喊着,扑向王木舟;廖植乾拿起急救包呼喊着扑向排长。
    四班长温水金、战士苏是安紧紧地抱着浑身鲜血的排长:“排长!排长!!”王木舟微微睁开眼睛,那晶莹的眸子依然透射着憨厚、耿直、和气的光芒,用微弱而坚毅的声音说到:“前面……有敌人,快去……消……灭……”说完,慢慢地安详地合上了眼睛……
    “为排长报仇!”
    “坚决消灭敌人,冲啊——”
    高山在呼啸,战士在呐喊。随着这报仇雪恨的声音,四班长温水金忽地站起,接替班长指挥,带领大家端着冲锋枪冲上去了。四班、五班、六班的战士怒吼着,从左、中、右三路冲向敌阵。经过三十分钟刀枪相对,你死我活的鏖战,敌人丢下了三十六具尸体,丢下了汽车、大炮、轻重机枪、地图、发电机、大米、猪肉等装备物资,弃阵狼狈而逃。无名高地上,两法白色信号弹冲天而起,发出耀眼的光辉,向祖国人民报告着胜利的信息。
    一束灿烂的阳光透过云翳,撕破雾障,投射到无名高地上,投放到停放在松树下的王木舟烈士的遗体上。他那苍白的脸上,似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7-3-26 22:15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七十九)
                           第 一 声 惊 雷
                               杨树芳
   
    李成文,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三连四班副班长。云南施甸县人,二十四岁。一九七七年一月入伍,中国共产党员。
    二月十七日,在新官战斗中,李成文担任爆破任务,他炸毁敌人一个地堡后,又发现了一个新的大碉堡,他摸到跟前,发现这个碉堡上无可以放炸药包的地方,下无支撑物可利用,就毅然用左手托起炸药包,拉响了导火索,用自己的生命为部队打开了前进的道路。
    李成文同志牺牲后,边防某部给他追记一等功;中央军委授予他“董存瑞式的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一
    为了隐蔽企图,接近敌人,三连全部住进胶林,在洪河岸边,在古哀牢山的余脉中集结待命。这里,三棵树上系着两张吊床。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斗,李成文枕着胳膊,想再问天:“小曾,增志明,你睡了?”
    “没。”战友隔着胶林丢过话来。
    李成文伸手去摇曾志明吊床上的尼龙绳。这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他们之间显得那么随便:“嗳,小曾,干脆到我床上来吧!”
    昨夜成功的侦察,他俩都荣立了三等功,几个小时以前,党支部书记李申同志又告诉他们,支部通过了他俩的入党申请,已报上级党委审批。沉浸在幸福海洋里的两颗灼热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也许正是由于这种激动吧,两个人脸对脸地躺在同一张吊床上,有那么一段时间,谁也没说话。
    “小李,你在想啥哩?”曾志明轻声问到。
    “你说巧不巧,许多老同志当兵十多年了,都没捞着仗打,咱们参军才两年,就赶上了!”李成文缓缓地卷着一根烟,接着说,“说实在的,捞不着仗打,真不是滋味!”
    曾志明“嘿嘿”地笑了。前天晚上,因为彼岸突然燃红三堆火,团里指示停止渡河侦察,气的李成文坐在橡皮舟里不下来……
    李成文伸出双手,抱着头后边那棵挺拔直立的橡胶树,感叹地说:“要不是对面那群强盗捣乱,眼下正该忙着割胶……”他长长地吐了一缕烟子,眼前仿佛叠印出一滩血。那是昨天,再看地形回来的路上,李成文见到一位农场女职工开着拖拉机从公路上驶过,被新官据点里的越寇一排子弹打断了大腿,车翻下了沟,血流了一地。李成文觉得浑身象针扎一般,他手里拿的也是枪,却只能眼看着敌人枪杀自己的同胞,他抬不起头,目光在那摊鲜红的血上凝住。回到橡胶林,他找指导员,找连长,找副营长,苦苦哀求着:“下命令打吧。再这么忍,让我们拿什么脸去见群众!……” 直到现在,他还是这么看。
    “小李,你去过石林么?”也许是望见夜空中轮廓峥嵘的云团,曾志明忽然想起自己的家乡来,有声有色地讲起了圭山和路男的变化。李成文静静地听着,好象在听美妙的音乐。
    “……你不像你们的施甸么?”曾志明转了话题。
    “说不想是假的!”李成文说。
    曾志明用膝盖碰碰李成文,说:“想她了吧?嗳,你老实交待,前几天穿林训练,你蹬烂的那两双花鞋垫,是她纳的么?”
    李成文点点头,喃喃地说:“我又给她去了封信,叫她在纳一双来,等打仗时穿。”
    “你们订婚了?”
    李成文摇摇头:“等打了仗在订吧,现在订下婚,要是我在战斗中牺牲了……”他把话压在喉头,没说下去。
    “干吗老想到会牺牲呢?”曾志明说。
    “打仗的事情,谁流血,谁牺牲,谁也说不准!只要把死想在前头,别的都好说啊!”是的,也许组织上和他远在施甸的父母还不知道,在一个小笔记本上,李成文已经留下身后的信:
父亲:
    你好!我牺牲以后,父亲不要为我(生)气,要想得开一点。为革命牺牲就死得其所。把我的青春献给祖国、献给人民。
    祝父亲身体好,一切顺利!
                                                    儿   李成文上
                                                       1月24日
连党支部:
    为了革命需要,如果我在这次战斗中献了身的话,希望党支部把我的情况给家里讲一下。而且希望我的弟弟把书读好,为四个现代化服务。
                                                    李成文
                                                  1979年2月10日
    现在,他觉得有些话也应该搁在战友的心上,他说:“志明,支部今天通过咱们的入党申请了,党信得过咱们,咱们就豁出命来干!你记着,如果我在战斗里牺牲了,你一定要替我多杀几个敌人!”简短的嘱托,朴素的情操,把这一对战友的心紧紧地结系在一处。他们又说了许久,不知不觉东方天际已经绽出紫红色的霞带子。
                                          
                                    二
    第二天下午,团党委批下来了,李成文在他牺牲前二十四小时,光荣入党了!他加快了准备战斗的步伐。
    “文书,我还想领点子弹!”
    李成文在一片稠密的小树林里找出了文书。文书笑着说:“还领子弹,你往哪儿装?”
    “有办法,你看。”李成文把前胸弹袋上弹夹与弹夹之间的缝隙,嗤嗤地撕开了:“来来,往这儿塞,越紧越好!对了,还有这两个口袋!”他说着,把装油壶、枪刷、擦枪布的两个小口袋也掏空了,两手一左一右同时往里塞着子弹。他又把挎在肩上的干粮袋解下来,用手捏了捏里面的压缩干粮,一皱眉心,便把干粮抖在草地上,说:“这可是个大弹袋,我差点忘了!文书,再提点子弹来吧!”
    “干粮都不要了,饿了你吃啥?”文书不动。
    “嗳嗳,你听我说。”李成文笑眯眯的,一边推着文书去提子弹,一边解释着,:“咱们打新官据点,又不是打他的河内,花不了多大工夫,打回来再吃也来得及!”
    “你呀,可真够贪心的!”文书这么说着,还是又开了一箱子弹。李成文一边装子弹,一边又说:“文书,你想过没有,要是仗打得正带劲儿,敌人一个一个暴露在你枪口上,可是你的子弹光了,你说你是哭还是笑?”
    文书再没说什么,在本子上李成文栏下,注明多领了四百发子弹。李成文把沉甸甸的干粮袋挎上肩,眼一斜看见了手榴弹箱:“嗳嗳,这家伙也给几颗吧!”
    文书见李成文一身已经鼓鼓囊囊的了,就说:“给你,你装哪儿啊?”
    “嗨,有羊还怕赶不到山上去?”李成文抓起四颗手榴弹,顺着刚才塞子弹的缝隙,一边跳一边往里插,终于都插了进去,下边只露出四根木柄。这样一来,本来就虎敦敦的李成文,简直象门六管的迫击炮了。“嗳,你给我记上六颗吧!”李成文又抓了两颗手榴弹装进裤袋,一颠一颠地跑地。
    “李成文,你的干粮!油壶!……”文书扯着嗓子喊。
    “你先帮我保管一下!”山菁里传来李成文爽朗的笑声。
                                    三
    三连抢渡红河,迅速攻占了大松山和一一九高地,与此同时,兄弟部队已成功地切断了新官与沙坝的联系,一种钳形攻势在二月十七日凌晨基本形成了。
    李成文和四班的同志们早已进入一一九高地左前方的一个阵地了。夹在外巴河和小水沟之间的新官据点孤零零地摊在战士们眼前。李成文两眼死死盯着前方,把冲锋枪的保险从连发拨到单发的位置上,又把弹袋上的木扣解开了,试试三个弹夹抽出来的速度。忽然,他“嗤”地一声笑了:“今天,该让他们尝尝咱们‘包饺子’的味道了!”
    这新官,名义上是个矿区,实际上根本见不到正经的矿井和矿工,越南当局早就把它变成了一个反华的军事据点。这里最显眼的是平房前面那棵伞状的大榕树,在望远镜下可以看见,那魔爪似的根部已经枯朽空虚了,形成一个一个对穿的洞,虽是初春,却有不少叶子随风飘落下来。突然,有几根粗大的树干断折了,接着,不少房屋坍塌了,一簇簇烟柱冲天而起……
    “打得好!要谢谢炮兵同志!”在一片震耳欲聋的炮声中,李成文不禁叫了起来。他扭头望着连长,多么渴望立刻就见到连长冲锋的手势啊!炮声停了,随之而来的是翻译同志用半导体喇叭对敌喊话的声音:
    “越军士兵们,你们已经被包围啦!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是你们的唯一出路!”

    “缴枪不杀,中国人民解放军宽待俘虏!”
    几分钟以后,从那一幢幢东倒西歪的房子里走出一群越军,有的高举着枪,有的空举着手,有的只穿着裤头,耷拉着脑袋,七前八后地缓慢地向三连阵地走来。
    “XXXX的们派代表出来了!”不知是谁骂了一声。正是在这种藐视下,敌人黑苍苍的身影一个一个地从战士们眼前准星与缺口中移了出去。突然,敌群中有个家伙尖叫了一声,象是暗号,象是命令,所有举手的敌人同时朝临近的几个暗堡和掩体没命地窜去,敌人的欺骗性完全暴露出来了。
    “打!狠狠地打!”战士们吼叫着。全连所在火器,包括营里支援的高射机枪在内,一齐“发言”了!几个敌人象没来及钻洞的老鼠,四脚朝天地翻倒在暗堡前。
    “一排长,准备出击!”
    连长这炸耳的吼声,立刻吸住李成文的心,他扭过头去,羡慕地望着身架魁伟的一排长马海优哈和另外八个战友,默念道:“一排长,看你们的了!”
    在火力组掩护下,巴海优哈带着突击队一溜烟地冲向敌阵。在他们前进的路上,有那么几十米光秃秃的坡地,坡地那边是敌人的四排平房。突击队刚刚冲到这片坡地,从那四排平房的窗洞、墙角,从堆积的空油桶和车轮胎底下,顿时飞来稠密的子弹,逼得突击队冲锋中几次卧倒。有的同志爬起来再冲,有的同志倒下去就再也没起来。彝族的好儿子马海优哈便是其中一个。李成文只觉得眼窝浅,泪水再也噙不住也,心里狠狠地说:“报仇,说什么也要为烈士报仇!”
                                     四
    罗营长来了,他命令立刻组织爆破组!李成文第一个站到张连长跟前:“我去!”他前胸起伏着,“我是预备党员,我要在火线上转正,没别的,请党考验我!”
    “我也去!”
    “算我一个!”
    在李成文身后,杨春树、曹永文等一个接一个地挺身而出,十一个人的爆破组立刻满员了。营长问连长:“你看由谁担任组长?”
    知人善任,在战场上对一个指挥员来说是一种很重要的素质考验。张连长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好!就这样定了!”他迅速把这十一个人编作三个爆破小组。李成文同时又兼任第二小组的组长。
    “同志们!”罗营长用短促洪亮的声音动员道,“你们是在为党,为人民打击侵略者,惩罚敌人!完成了任务,回来给你们记功!”
    李成文回到自己班的行列里,看着全班战友,眼里放出一种奇异的神采。他从裤袋里掏出一根尼龙绳,在同罗国富握手时塞在他手里:“小罗,要是我回不来,你冲上去别忘了替我多捆几个敌人!”
    “副班长,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
    李成文摇动了一下身上的行军壶,没有一点水响。“谁还有水,给我喝口。”
    “我有!”一直在注视着李成文的一个新战士举起了自己的水壶,“咚咚”地摇晃着。李成文接过水壶,仰头畅饮了几口。
    这时,第一爆破小组已经出发了,李成文见本小组的曹永文和杨春树都准备好了,便跑到连长跟前,镇静如常地说:“连长,你注意着,如果我倒下了,那里一定有敌人的新火力点!”说罢,他抓起爆破筒,冲了出去。
    敌人似乎已经感到死亡的降临,变得更加疯狂了。在第二爆破小组冲向敌阵的时候,忽然从那伞型的大榕树的根部冒出两股新的火力。
    “全连火力掩护!”张连长命令着,同时用曳光弹为全连指示目标。几枚火箭弹射出去了,大榕树的根盘被穿了几个洞,敌人的火力哑了。
    这一有效的支持,使李成文得到冲锋的机会,他一气从斜坡上冲下几十米,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接连滚了几个滚。他定了定神,只觉得左腿麻酥酥的,伸手一摸,满手血。他去解急救包,想要包扎一下,突然脸前的土被噗噗的子弹掀起。这是他才发现自己正倒在一排长马海优哈的身边。他看得那样真切,一排长那魁梧的身躯,已经被敌人的子弹打穿多处。
    是疼?是悲?是愤?应该说是三者同时撞击着李成文的心!他决心不包扎自己的伤口了,并且他已经发现又一新的火力点,就在第二排房子的墙脚下。他把爆破筒抱在怀里,一阵滚动,避开了敌人火力,借着高低不平的地形地物,变换姿势向前冲着。左大腿虽然没有伤着骨头,但那血是一直往外淌着,他却完全忘了。有两颗子弹打中他的前胸,弹头卡在他的弹夹里,那是从右前方一幢厕所似的木板房里射出来的。突然,那木板房被炸得粉碎,大火毕毕剥剥地烧了起来。李成文知道,这是连长和同志们在支援他,他好像感觉到连长的两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使他浑身热乎乎的。他冲着,觉得敌人的子弹射出的地方离他很近,一看,原来是那栋木板房烧光后,竟露出一个水泥结构的碉堡来。李成文眼里冒着火,不顾一切地接近房子,身子贴着墙,一拐弯避开了那股火力,向第二排房子的墙角挪去。因为那里有两个直接威胁全连的火力点。
    这两个火力点底下是相通的,互相掩护,交替射击。李成文待靠近那个枪眼刚一熄火,便拉燃了爆破筒上的拉火管。他知道敌人在换弹夹,也知道所用的时间,他猛地将爆破筒插进了敌人的枪眼,一转身,借着墙角一趴,只听一声巨响,敌人的大腿、枪柄和粉碎的灰绿色头盔高高地飞上了天。李成文淡淡地一笑,他记得很清楚,上午那群举手假投降的敌人中的两个,就钻进了这个暗堡!
    作为一个战士,有什么能比完成战斗任务更愉快呢?李成文取下冲锋枪,换了一夹子弹,决定边打边撤。他绕到房屋的正面,这里是敌人注意力完全顾不过来的地方。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挨着门向里扫射、投手榴弹,边打边骂着:“狗东西,出来!”
    这时,“轰隆”又是一声爆炸,李成文看看那烟柱的方向,知道是杨春树把第四幢房子前面那个窗洞式的碉堡报销了,他暗暗喝彩:“行啊,杨树春,有两把刷子!”小曹怎么样?李成文惦记着他的另一个组员。拐过墙脚,他忽然发现曹永文倒在一根电杆下。“小曹!小曹!”他急切地呼喊着。可是曹永文说不出话来。他胸口血淋淋的,身下的炸药包已被血染红,他睁开眼,认出眼前是他的组长,便艰难地举起一只手,把第三排房子顶棚下一个梅花状的通风口指给李成文看……
    这个火力点是在前一幢房子被炸垮以后暴露出来的,他几乎接替了所有被报销的火力,压得三连无法从高地上冲下来。屋影已经东斜了,如果拖到天黑,那不但给敌人一个残喘的时间,对按时攻克沙坝也有影响。李成文明白这一点,他抱起曹永文的炸药包,一个箭步冲到敌人的枪眼下,抬头看看那个离地四米多高的梅花洞,心里直发急。四公斤“梯恩梯”炸药,在墙根是无法解决这个火力点的。他在房子四周转了几转,又跑去撼动那根铁电杆,多么想找到一件能做支撑的东西呀!可是现在无物可取。他重新回到敌人枪眼下,贴墙直立着,浸在炸药包上的战友的血把他的手染红,他仿佛在对自己的生命说:“李成文,需要你献身的时刻来了!”蓦地,他拉开拉火管,用他那只带伤的左手,呼地将炸药包推过头顶,按在墙上。
    他的生命还有三秒钟。在这三秒钟里,也许他想到过董存瑞,想到自己在二十四小时前已成为党的一滴新鲜血液,用不着举拳明誓,党员为党献身,他觉得是天经地义的!
    在这三秒钟里,他还能想到什么呢?正为他赶纳鞋垫的女友?正为新农村盖新瓦房的弟弟?……不,来不及了,叠印在他眼前的,很可能是女拖拉机手的鲜血,马海优哈圆睁的双眼和曹永文说不出话的嘴巴……
    一声撼天动地的惊雷,盖过了敌人所有子弹的呼啸!敌人的碉堡顿时化为飞灰,抛向空中,巨大的夹着暗红色火光的烟云,直贯九霄……
    这惊雷,是新一代的“董存瑞”——李成文在呼唤:同志们,为了胜利,冲啊!战友们高声呼唤着他的名字,通过他用生命开辟的道路,向敌人席卷而去,势不可挡!
    这是二月十七日——这场自卫还击战的第一天炸响的惊雷,这是时刻瞩望着前线儿女的祖国人民收到的第一声响亮地回答。他预告:新的一代董存瑞、黄继光,出现了!看吧:在一千多公里的自卫还击战线上,在英雄李成文的身后,陶少文、岩龙、李水波、山达、海水干……一大批青年英雄走来了!

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7-4-28 18:02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八十)
                            生命的火花
                            黄辅民  海浪
    包秀明,男,壮族,广西田阳县坡洪公社新洞大队陇隘生产队人,生于一九六年十月二十二日。初小毕业后在家参加生产劳动。一九六五年十二月入团。一九六八年三月光荣应征入伍,次年八月入党。他在部队是个好战士,曾先后六次获口头嘉奖。一九七三年一月复员退伍后,任生产队民兵排长。在对越自卫还击保卫边疆战斗中,担任田阳县支前民兵担架二营二连三排排长。在与队伍失去联系的情况下,他积极寻找部队,舍命抢救伤员。向人民子弟兵倾注了真挚的爱,用自己的鲜血谱写了一曲革命英雄主义的凯歌。中央军委授予他“支前模范”的荣誉称号。
                                   一
    自卫还击战斗打响后的第三个清晨,我边防部队某部侦察分队疾速行进在一条山谷里,象一把锋利的钢刀向高平城外三一二高地插去。
    浓雾象银灰色的云在山间浮动,又象巨大的棉絮在前进的队伍中缭绕。山野间寂静得听不见鸟啼,闻不到人声,一切音响都凝结在云雾中。
    突然,前方山腰丛中传来一阵“丝沙丝沙”的响声。尖兵班迅速隐蔽,仔细观察着,透过晓雾,发现一个朦胧的身影急冲冲地往下走来。
    “敌人的特工队!”一个战士圆瞪又目紧盯着那个人影,愤然地说,“连长,把他干掉吧?”吴连长锐利的目光冷静地盯着来人,没吐出一个字来。几个战士有点憋不住了,低声请求说:“连长,下令吧!”
    浓雾渐渐地向山顶隐退,朝霞慢慢从东方铺开。那人越走越近,模样也愈来愈清晰:中等身材,年纪三十左右,腰间扎着子弹袋,肩上背着半自动步枪,毫无戒备地向侦察分队大步走来。
    除了来人沙沙的脚步声外,山间还是那样的幽静而神秘。吴连长紧蹙的眉毛渐渐展开,紧接着做了一个手势,果断地说:“抓活的!”
    “不许动!”几个战士“嗖”地从两侧扑了上去。谁知,来人黝黑的长方脸上却堆满笑纹,兴奋地说:“我可找到亲人了!”
    原来,这人是广西田阳县支前民兵担架二营二连三排长包秀明。吴连长经过询问和考查,决定把包秀明安排在炊事班。包秀明乐得搓着满是硬茧的大手,象当年在部队当战士那样,庄重地行了个军礼:“首长,我这就到战斗岗位上去!”
    队伍继续前进了,包秀明怀着满心的喜悦,挑着七、八十斤重的炊具、粮秣担子飞快地走着。楠竹扁担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仿佛一曲支前的欢歌在他的心胸里回荡——
    前几天晚上,公社党委召开直属单位干部职工大会,动员民兵参加自卫还击、保卫边疆的战斗。包秀明听着听着,强烈的战斗欲望象烈火似的在心中燃烧起来。他悄悄地挤到前排座位,拍着粮所所长的肩膀说:“所长,把我的名字写上,千万别漏掉!”可所长说他是所里亦工亦农人员,批准权在大队。他搔了搔头皮说:“那我马上到大队去,免得正月十五贴春联。”于是他摸黑走了几十里山路,公鸡刚啼了头遍,他就拍门把党支书叫醒了,可是,说干了嘴唇,党支书还咬紧烟杆不松口。包秀明心里嘀咕着:大队不批准,就直接找公社,公社再不批,再找……一直找到党中央。总之,这一仗,非赶上趟不可!他心里打定主意,也顾不上回家,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公社。天亮时,他找到了公社党委副书记梁乃全同志。梁乃全问道:“你为什么要求上前线?”
    “哟,这还用说。”他不屑置问地一撇嘴,“越南强盗想在中国人民头上屙尿,我要亲自去教训教训他们,让这亚洲流氓尝尝中国人民拳头的味道!”梁乃全又笑着问道:“你真的有这个决心?”他挺了挺腰杆,说:“包秀明在家会种田,在粮所会开机打米……就是不会吹‘大炮’。梁乃全深知他是个说到做到,决不放空炮的人,却故意地挑逗说:”不见得,不见得。“一听这话,包秀明急了,猛地抓起办公桌旁的割纸刀就往手腕上按。梁乃全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他握刀的手:“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想相信我,我可以用鲜血写一份决心书:到了前线,不打退堂鼓,不做软骨头,需要把我身上百几十斤肉豁出去,我也没二话。”梁乃全看着他那涨红的脸,和手腕上差点没渗出血来的刀痕,激动地说:“得了得了。党委相信你有决心,有志气,昨晚已研究决定让你去支前……”他听也,眨巴着眼睛,“噗哧”一声笑了。
    可谁会意料到,战斗才打了两天,就跟队伍失去了联系。昨天晚上,他的民兵排在行军中和敌人特工队遭遇了。他机警地用半自动步枪掩护民兵战士赶上大部队后,自己正要转身撤退,几个特工队向他猛扑过来。他敏捷地跃入河流,偎着河畔的杂草小树顺水趟了一阵,又悄悄上岸,向灌木丛生的山上走去。才走了七、八远,前边传来“啪、啪、啪”的击掌声和鬼火般的电筒光亮。他XX的,狗杂种在撒网子哩。嘿,你的网眼密,我的网刀利!千方百计也要突出去,万一跟敌人遭遇,就拼个你死我活!他一边筹谋着,一边蹑手蹑脚地翻上了山梁……
    树枝划伤了他的脸,荆芒扯破了他的衫,山蚊咬肿了他的手。黑夜茫茫,崇山峻岭,干渴、饥饿、疲惫和迷茫一股脑儿向他袭来,然而对战斗的向往,点燃着他内心激情的火焰:哪怕是磨穿了脚板,也要找到部队!
    现在,他终于随着自己的队伍,迈步在征途上,怎能不心旷神怡呵!
    心一乐,就特别来劲。他想把炊事班战士小黄的担子也拢来挑上。小黄不肯,打趣地说:“你呀,要不是咱连长沉着冷静,你今早就归天了,还想帮我挑担子!”他“嘿嘿”地憨笑道:“是呀是呀,早上司务长跟我一说,我眼睛瞪象灯笼。这不怪尖兵班的同志,打仗嘛,就是要有这个警惕性,只怪我自己只顾着高兴,忘记给部队打招呼了!”
    战士们一听,都笑了。大家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新来的炊事员。
                                    二
    翌日凌晨,包秀明和小黄用雨布做成的临时担架,抬着昨晚执行侦察任务时负伤的二班长,随部队继续挺进。
    小黄回过头来关切地问道:“老包同志,累不?”
    “累是累一点。”包秀明嘴角上挂着笑影,“可现在哪有时间去‘累’呀。”
    拐了个弯,他们发现公路旁有架手推车。征得首长的同意,便把二班长移到车上推着走。这下,伤员可舒适多了。
    部队前进到离高平约四公里的傍山公路上,突然遇到一个营的敌人。吴连长当即指挥部队迅速占领路边高地,并命令包秀明把二班长往后转移。
    “请首长放心,有我老包在,敌人休想动二班长半根毫毛!”他们把手推车隐蔽在路边的树丛里。然后分别卧倒成一片。由于地皮的震动,手推车顺着路面的坡度向下滑去,滑去,离敌人的火力网越来越近……
    “哎呀,不好了!”包秀明暗暗惊叫一声。这突然情况不容他有半点犹豫和思考。他猛地跃了起来,飞速穿过树丛,扑倒在车子的前边,毅然把右脚伸向滚动的车轮,车身微微一颠,戛然停住了。
    这时,“轰隆”一声巨响,一发敌弹把离车子一米远的一棵树干拦腰削断了,炸得叶子纷飞,碎石四溅。“好险呀!”包秀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会儿,他才觉得被车轮压过的脚面在阵阵隐痛。他支撑着站起身来,正打算把车子推到安全地带,突然,一发子弹嘶地擦过了腰部,本能地身体一歪。
    “你负伤了!”小黄边说边跑过来。
    “这儿危险,你别过来!”包秀明往腰间一摸,扬起一撮棉絮,咧嘴一笑,“马克思保佑,皮肉没伤着,只是棉衣开了个透风洞。”
     “我跟你把车子……”小黄话没说完,左手忽然捂在了右臂上,鲜血从指缝里涌了出来。
    包秀明抬头一看,脸色沉重起来,急忙奔了过去,刚为小黄包扎完伤口,七八个敌人呲牙咧嘴地向树丛扑来。包秀明心里怦地冒起了怒火,端起枪朝敌群扫了过去。走在前头的家伙“妈呀”一声就栽倒了,余下的连忙夹着尾巴溜了。包秀明抹了抹硝烟熏黑的脸颊,轻蔑地笑道:“畜牲,有胆就来吧,我这儿有脆香的花生米招待呢!”
    敌人报复开始了。纷飞的炮弹片,呼啸的子弹,在树丛的前后左右发疯般地飞蹦地飞蹦着。包秀明的脸上显出忧虑的神情。心想,我就是把命豁出去也要把二班长和小黄保护好。他观察了一下地形,抿了抿了嘴,把军帽往后一推,毅然地向树丛右侧爬去,边爬边向敌人射击。敌人的火力果然乖乖地听从摆布,一齐向他射来,他嘴角不禁掠过一丝欣慰的笑影。突然,一梭子弹射进他的右臂和右肩窝,殷红的鲜血从三处伤口喷涌出来。他咬紧牙关,掏出急救包正要包扎,突然见到小黄艰难地支撑着负伤的右臂向自己爬来。包秀明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用命令的口气喝道:“小黄,你不要再犟了,马上给我爬回去,爬回去!”
    命令还是没有奏效。眼看小黄已经爬到了光秃秃的开阔地,进入了敌人的火力网,包秀明顿足捶胸,带着哭的颤声恳求道:“好同志,听我的话吧!只要你现在依了我,等打完仗你骂我、揍我,要我背你去看戏,我都愿意。”
    小黄得心里顿时漾起一股热流,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这就是那个才结识一天一夜的新战友啊!就是那个眉宇间洋溢着憨厚、纯朴、乐观的神态,浑身散发着火一般热情的老同志呀!为了战友的安全,他负了伤,流了血;在生死存亡的时刻,心里惦挂的仍是同志,是战友,唯独没有自己!小黄侧仰着头,看见包秀明正在滴血的右臂和那复杂的、难以言喻的脸部表情,更感到有一种强大的动力在推动着自己,他爬得更快乐。可是,就在他跃身的时候,一梭子弹击中了腹部。他抬头深情地望了包秀明一眼,慢慢地垂下了头。
    “小黄……”包秀明忘情地一跃而起,把小黄抱在怀里,用没来得及为自己包扎的急救包轻轻地敷在他的伤口上。他嘴角的肌肉痛苦地抽搐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滚下来。
    “老包同志,我,我不行了……你快去找看二班长,别管我了!”眼看小黄合上了双眼,包秀明悲痛万分,牙齿把嘴唇咬出了一排血印。“战友,你安息吧,我一定为你报仇!”他把烈士的遗体安置好后,又愤然端起枪, 向敌人的阵地猛烈射击。
                                    三
    ……包秀明昏迷地躺在草地上,头枕着被敌人子弹打断了半截的半自动步枪,手攥着手推车的车辕。臂上仍在滴着血,把青草染得一片殷红。两个解放军战士把他唤醒,要给他包扎伤口,他焦急地说:“先别管我,二班长在车上……”战士们一边告诉他,车上的伤员已抬下去了,一边不容争辩地搀着他到了临时包扎所。包秀明的伤口包扎好后,他看见一个伤员躺在一块门板做成的担架上,连忙脱下身上的棉衣,把血污擦净,递了过去,那战士迟疑地摆着手说:“你负了伤,不穿棉衣容易感染……”包秀明脸上浮上了不高兴的神色说:“快拿去,你看那门板硬邦邦的,多不舒服。”看着那位战士照办后,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阵雄浑的冲锋号引起了包秀明的主意,我英勇的部队冲破了敌人的封锁线,就要继续前进了。这时,几个战士正在议论抬担架的事,包秀明凑上去,搭讪说:“同志,是不是人手不够?”一个高个子战士答道:“是的,还缺一个。”
    包秀明瞥了瞥人头,说:“没缺呀,刚够。”
    另一个圆脸庞战士点着人数说:“分明是缺一个嘛。”
    包秀明见没数到自己,指着心窝笑着说:“还有我哩,你漏数了。”
    “你不算……”
    “为什么不算,你太本位主义了,我是民兵担架队的,抬伤员是本分哩。”包秀明说得理直气壮。
    高个子战士解释说:“同志,班长找人去了……你刚包扎的伤口还渗血,不需要人抬就好了,你还能抬人?”
    “打仗嘛,不留几身汗,不淌几滴血还行?我右肩负了伤,可左肩还能抬呀。”
    “你的伤势蛮重,又弱又累……”
    包秀明脸一绷,打断对方的话,说:“不错,我的身板不是铁铸的,当然也觉得累,要是在家里,我准会美美地睡一觉,醒了还叫孩子他妈给捏头捶腿呢。可是,眼下是在战场上,战士们在打仗,在流血,现在,累字是怎么写得我可忘记了。从天说到地,这担架我抬定了!”说着,蹲下来紧紧地攥住担架的一端,生怕被别人抢去似的。
    高个子战士又劝着说:“同志,你的身体实在不行啊!”
    “怎么不行?”包秀明倔强地说:“你们干吗眼睛老盯着我,同志们那样艰苦怎么就看不见?嘿,等战斗胜利回国后,我要跟你们讨论讨论。”
    包秀明那深切坚定的话语,深深地感染了在场的战士,大家凝视这个朴实、倔强的民兵战士,仿佛触摸到一颗火热的心……
    担架抬到一片烂泥田。脚踩下去,污水浸没膝盖;腿拔上来,污泥沾满小腿。伤痛、流血和担架的负荷,已使包秀明极度疲惫。他觉得两条腿有千百斤重,身上象被千百条绳子捆着,伤口象扎着根根钢针,每挪动一步,就像割裂似的剧痛。头上渗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流到眼角和嘴边。渐渐地,他觉得昏昏沉沉,眼前漆黑,象掉下了无底的深沟。他止不住把脑袋依在担架柄上,喘着粗气……
    战士们焦急地呼唤着他。
    恍惚中他听到大家议论要找人来替换他,心胸仿佛一锅沸腾的开水在翻腾:老包呵老包,你使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共产党员,你的身上系着伤员的生命安全,你千万不能倒下啊!战场上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胜利的希望,哪怕是咽完最后一口气,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坚持到底!想到这里,他觉得力气猛增了百倍,抬起左衣袖抹抹额头上的汗珠,从心底里迸发出来一句话:“同志们,不必要找人替我,我还行,继续走吧!”就这样,他咬着牙,昂着头,挺着胸,一步一串汗,一步一滴血,顽强地抬着担架,走着,走着……那憨厚的脸容显露出青春的光彩,那渗血的绷带闪耀着生命的火花!
    亲爱的读者,这篇报告就此结束了。也许你会问,后来呢?
    后来,包秀明紧紧跟随侦察分队登上了四一二高地。他用没受伤的左手为战士们挑水、劈柴、煮饭、烧水……部队首长劝他到战地医疗所去养伤,他就是没点头!直到战斗达到预期目的,凯旋归国后的最初几天,我们才见到他在田阳医院的病房里,老老实实地让医务人员洗伤口,敷药膏……我们真诚地对他说:“老包同志,这回你可要认真把伤口治好呵!”他乐呵呵地连连点着头说:“是呀,是呀!要不,越南侵略者再来捣乱,我怎能重返前线!”

作者: 中国战神    时间: 2007-4-29 1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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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fcglj022    时间: 2007-5-25 22:01
标题: 对越反击战英雄谱:更新至(81)智勇双全的战斗英雄--夏桂玉
                     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谱(八十一)
                                  智勇双全
    夏桂玉,云南边防部队某部五连副连长。安微池县人,二十五岁。一九七三年一月入伍,一九七五年七月入党。曾荣立三等功两次。
    在攻占五四二高地时,他带领两个排,连续打退敌人八次反扑,坚守阵地七昼夜。后来又在增援部队的配合下,打退敌人七次进攻。共毙敌二百二十多人,俘敌一人,缴获一大批武器弹药。他机智勇敢,指挥得当,荣立一等功,荣获中央军委授予“战斗英雄”的荣誉称号。
    五四二高地上没有一棵树,没有一根草,光秃秃的,显得有些荒凉。它位于中越边界五十四号界碑越方一侧,是越南谅山省亭立县面对我国最高最险的一山头。
    自卫还击之前,盘踞高地的敌人作恶多端,不时派人到我国境内埋地雷,插竹签,伤害我边民;更可恶的是,在这个高地上没有一个炮兵观察所,指挥山后的炮群野蛮地炮击我村庄、学校、营房……
    攻取五四二高地的任务,终于下达了。三月二日上午九时三十分,在我强大炮火的掩护下,一个年轻的指挥员带领五连尖刀排,跃出了冲锋出发线,他就是该连副连长夏柱玉同志。他两袖卷到肘部,帽子扣一到后脑勺上,壮实的身躯敏捷得象只飞燕,英俊的脸庞由于急速奔跑涨得通红。敌人从高地打来的枪弹,象飞蝗一样密集,从他的身边和头顶飞过,但他一无所惧,率领着尖刀排象旋风一样,一下子冲过了两公里宽的光秃秃的开阔地,扑到了高地山脚。
    光秃秃的山,又高又陡。无论是采取下面主攻,左右佯攻,或正面佯攻左右迂回的战术,都会被居高临下之敌轻易识破,造成攻击失利。夏柱玉匍匐在一道塄坎下面,两道浓眉皱成了个一字,无数双等待出击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位年轻的指挥员身上。时间不容过多的考虑。夏柱玉把手一挥命令:“以战斗组为单位,散开进攻!”然后率先跃上去。立刻,一个排的兵力变成九条游龙,横穿敌人的纷飞弹雨,插向山头。
    山上的敌人看见九路人马同时冲上来,吓得惊慌失措,第一堑壕随即被我攻克。敌人挣扎着,从高地顶部疯狂地向我扫射,子弹“嗖嗖”地贴着地面飞来,尖刀排长和几个同志倒下了,报话员梁跃忠壮烈牺牲。进攻再次受阻。夏柱玉见敌人火力猛烈,就取下报话员身上的报话机,一面呼唤我方炮火向山顶猛轰,一面抑制不住满腔仇恨,高喊:“同志们,向烈士们学习,为祖国立功的时候到了,冲呵!”高山深谷里顿时激荡起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在我强大的炮火攻击下,越军士兵丢下阵地逃之夭夭了。尖刀排象天神手中的巨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了五四二高地守敌。胜利的欢呼震荡着群山,激荡着战士的心田,同志们沉浸在首战取胜的兴奋之中。但是夏柱玉没被眼前的战果所陶醉,战士们看到他们的副连长却严肃地迈着沉重的步子,沿着山头上每一条沟,每一段堑壕观察着。
    夺取高地,仅是激战的开始。夏柱玉顾不得喝口水,咬块压缩干粮,马上召集班长一块来研究地形。大家发现,高地易阻止北坡(即我方)的进攻,却很难阻止敌人从南坡向上的攻击;高地的左侧平缓,还有一条山脊与敌人的阵地相连,是敌人理所当然的突破口;在高地对面仅六百米的一个稍矮的山头,是敌人布防严密的第二道防线;更为严重的是,原是守敌后的北高地南坡没有一寸工事!
    情况十分不利,怎样用一个不完整的排,守住敌人一个连守的阵地?夏柱玉倾听了大家的意见后,决定各班要马上对敌人的环形工事进行反向改造,在堑壕里多挖猫耳洞;在平缓的左侧加强火力,配置轻重机枪,把机智顽强的五班放在这里,在正面也配置一挺重机枪,防止敌人从正面突破,冲动全局,并用报话机请求上级火速派部队增援。
    果然不出所料,下午四时,敌人开始反扑。他们对高地实施了一个多小时的炮击。当炮弹腾起的烈焰,象一团浓雾紧紧裹住了山头时,敌人借着浓烟,利用左侧的缓坡,潮水般地涌了上来。
    战斗打得很激烈。夏柱玉在五班指挥着大家击退敌人的进攻来到正面时,看到在这里指挥战斗的二排长王水成左臂被炸断,夏柱玉命令他下去,王水成挥着右手说:“什么命令我都能执行,叫我下去不行。左臂断了,还有右臂,还有指挥,还能战斗!”夏柱玉的眼眶湿润了,想再劝慰几句,敌人又反扑上来。王排长一翻身跃进堑壕,用右臂向敌人猛烈开火,直到壮烈牺牲。夏柱玉满腔怒火,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布满血丝的眼睛怒视着冲上来的敌人。他象一只暴怒的雄狮,突然跃出堑壕,一面高喊:“同志们,为五排长报仇,打呀!”一面用冲锋枪向涌上来的敌人横扫。顿时,杀声四起,震荡群山,震裂敌胆,敌人的第七、第八次反扑又被打退了。
    五四二高地象一道铁闸,阻住了敌三三八师增援谅山守敌的企图,配合了我军的企图,配合了我军攻占谅山的胜利。
    三月九日夜,天空格外明朗,繁星闪烁,皎洁的月光洒满五四二高地。战士们在猫耳洞里憩,手榴弹三个五个一堆摆在堑壕里。
    夏柱玉认真地检查着阵地的防御情况。三月五里,我国胜利撤军的声明发表后,他们又奉命在这里掩护我从谅山一线撤离的部队。他深感责任的重大,为保证我军胜利撤离,决不能有半点松懈啊!他来到可能最易遭到敌人攻击的阵地左侧。这里坡度平缓,白天,他和五班、六班的同志们一起对阵地重新进行了加固,还把堑壕向前延伸了二十多米,并把轻机枪移到这块突出部位上。他来到这里,看到机枪威严地立在阵地上,射手警惕搜索着前沿,心里才感到踏实了一些。
    午夜,几片乌云挡住了月光,高地的轮廊变得朦胧了,潜伏哨的视野越来越小。时针正指三月十日二时,从敌人阵地升起两颗红色信号弹,接着,敌人在强烈炮火的掩护下,以两个加强连的兵力,分成三路,象三条毒蛇向高地爬来;与此同时,他们还从侧面封锁了高地的退路,看样子,象要一口吞掉五连,夺回五四二高地。
    炮火刚停,隐藏在正面山腰树丛里的一个排的敌人,突然向高地涌来。夏柱玉冒着密集的炮火跑到正面重机枪阵地,不仅敌人的喊声听得见,就连向上爬的姿态也隐约可辨。重机枪射手打开了保险,准备射击,夏柱玉按住他的手:“不要慌,再放近点。”当这帮送死鬼爬到离枪口只有几十米时,夏柱玉大喊一声:“打!”一时轻重火器一齐开火,一排排手榴弹也在敌人头上开了花。敌人连滚带爬赶忙退走。遭到沉重的打击后,敌人又变更了战术,三五结伙,边打边往上摸,结果仍然一样,一次次被打了下去。
    战斗正在进行的时候,一个战士急喘喘地跑来向他报告:“副连长,左侧被敌人突破,这对于一个只有二十五岁的年轻指挥员来说,不能不说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夏柱玉没有说话,他扭头看了看正面山下被打退的敌人。向战士们叮嘱了一句:“注意敌人动静,放近打!”然后,端着枪向左侧冲去。
    原来,正面突破的企图失败后,敌人在那里佯攻,牵制我兵力,把主力悄悄运动到我方左侧。在大规模进攻之前,开始了猛烈的炮火袭击。一发六○炮弹击中我突出部位的机枪阵地,在机枪旁指挥作战的陈茂高副指导员和两名机枪手牺牲了,敌人步步紧逼。此时,设在左侧前沿的重机枪已只能侧射,不能有效地发挥火力。连长黎有年立即果断下令把重机枪拖到山顶,并命令一排长余良庆从右侧带一个班支援左侧。就在这几分钟的时间内,敌人打破了我突出部位的防守,二十多个家伙蜂拥而上。就在这时,我们的重机枪在山顶怒吼了,敌人倒下一片,没有死的趴在地上不敢动。但是敌人的第二梯队又快速向突破口奔来。
    情况万分危急!
    黎连长和余排长带一个班及时赶到,挡住了敌人的攻势,但仍然没有把敌人赶出突出部位。战斗激烈地相持着。不久,连长排长先后负伤,左侧重新陷入危急中。这时,六班副班长杜根岭冲了过来,把还在阵地上战斗的四班机枪手陈永利,六班机枪手朱广文组成一个战斗小组,同十倍于已的敌人展开激烈的争夺。夏柱玉这时正好冲到他们身旁,随即投入战斗。他一面打,一面指挥三个战士把战线拉开。一人负责一段,打几枪换一个地方,一点一点地啃,逐步收复阵地。他在堑壕的拐弯处静静地等候着,直到几个憧憧鬼影爬到了跟前,才猛然开枪,打得几个家伙哇哇惨叫。四个人,连起一道火网围歼着冲上来的敌人。
    左侧的敌人刚被赶下去,一个新战士从右侧跑来告急:“副连长,敌人从右侧爬上来了……”夏柱玉一惊,被硝烟熏黑的脸搐了一下,两道浓眉又紧紧地拧在一起。他抬眼向右侧方向望去。情况明摆着:右侧地势较高,一旦失守,不但右侧之敌会从上往下直压左侧,左侧之敌也会乘机向上冲击,整个连队就会毁在这上下夹击之中。连长已经负伤,担子落夏柱玉肩上。夏柱玉侧耳听了听几个方向的枪声,心里琢磨开了。他冷静地判断着:今夜敌人的进攻,虽然来势凶猛,却有一个明显的弱点——在同一时间内只有一个主攻方向,先是正面,后是左侧,现在又是右侧。看来敌人是在瞎碰乱撞,兵力很有限。如果看准敌人的实际进攻点,那就可以大胆将高地有限的兵力频繁“借调”,哪里危急,就抽人支援哪里。眼下,右侧紧急,虽然左侧仍然受到敌人攻击,但看得出,敌人已是强弩之末,可以抽入到右侧去。于是他坚定地对告急的战士说:“你快回去告诉同志们,坚决打退敌人,一步不能后退,我马上带人上来支援你们。”说罢又回头对杜根岭说:“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左侧,不准放进一个敌人,坚持到增援部队上来。胜利一定是我们的!”说完,带着两上战士到右侧厮杀去了。
    星星月亮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天空一团漆黑。当夏柱玉赶到右侧阵地前沿,正碰上火箭筒射手、新战士李萍用手榴弹对付几个偷偷摸到跟前的敌人,夏柱玉他们一起,立即把爬上来的敌人统统报销,然后各自寻找来犯的敌人打。很快,右侧保住了。
    左侧又传来激烈的枪声。发疯的敌人把重机枪拖到离我前沿几十米的地方,企图对我实施猛烈压制。很明显,敌人要把全部家当赔上孤注一掷了。
    夏柱玉赶到时,敌人的重机枪打得正凶,面对狂飞的弹雨,他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干掉机枪!谁去?身旁是两个新战士,不合适。时间不允许他作更多的选择了,他决定自己去。
    黎明前的黑暗掩护他爬出了堑壕,横去斜来的枪弹,拖着一束束火光,划破黑暗,忽隐忽现地照着他那坚毅的脸庞。刚爬了几米,正想观察一下前面的情况,但稍一抬头,叭!一发子弹擦着他的帽子飞过。不行,敌人察觉了。夏柱玉屏住呼吸,两眼死死地盯住敌人的机枪,选择了另外一个方向接近敌人。在离敌人只有四、五米地地方,他用两枚手榴弹把敌人的重机枪送上了天。
    夏柱玉率领五连在五四二高地上东拼西杀,不知什么时候,东方出现了鱼肚白。五连杨指导员和增援部队突破敌人的严密封锁,冲上了五四二高地,和坚守在高地的战友们胜利会合了。大家来不及擦干激动的泪花,就开始向敌人反击。
    太阳出来了,金色的阳光把五四二高地装扮得美艳无比。一面火红的战旗迎着朝阳,在和煦的晨风中猎猎飘扬。
    上级为了表彰夏柱玉的显著功绩,授予他一级战斗英雄称号,荣记一等功,火线提升为连长。给能攻能守英勇善战的五连授予“五四二高地英雄连”光荣称号,集体荣记一等功。


作者: nongyelu2310    时间: 2007-5-28 1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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