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我在收复法卡山以后的日子里

李宇

我在收复法卡山以后的日子里fficeffice" />

法卡山一兵

一

战后的法卡山，我边防战士面临着越军经常冷枪冷炮的骚扰袭击，再加上恶劣的生活环境和繁重的战备任务。这一切又在考验着我们战士们的意志。

不到15公顷的法卡山阵地在双方的战斗中，倾泻下2万多发炮弹。山上的坚硬石头都被炸成粉末，呈现在我们战士们眼前的是，整个法卡山阵地都是乌黑焦土，空气弥漫着剌鼻的硝烟味。特别是阵地上越军战死后的残肢断腿和盖在泥土下的越军尸体，一时没有得到清理，尸体里散发出“特殊味道”，臭得让谁都受不了。战士们恶心呕吐，吃不下饭，日常生活被严重困扰。为尽快解决这一问题，军区领导立即向总后勤部反映情况，很快有一种特效的“除臭剂”药物运到法卡山阵地，从此结束了“空气的困扰”。

打了败仗而不死心的越军，疯狂地叫嚣要夺回法卡山阵地。战斗时，越军出动从排、连、营、团的兵力进行反扑，都被我英勇的战士所击溃。法卡山被我收复后，越军又贼心不死，经常向我阵地开枪打炮，利用不良气候妄想偷袭我阵地。

面对越军的丑恶行径，固守我阵地。我和战友们日夜都处在高度的战备状态。全连120多位官兵，一边要紧张地挖工事、筑战壕，一边要在10多个哨位睁大眼睛注视着离法卡山阵地只有500多米的越军阵地，在这500多米的距离的前沿里，双方都密密麻麻地埋设各种形号不同的地雷，谁都难以跨越这雷池一步。哨位里、战壕沟里到处堆满枪支弹药和手榴弹，随时对付胆敢来犯之敌。有一天深夜2时多，天空突下倾盆大雨，越军派出6名特工人员乘不良气候，妄想偷袭法卡山最前沿的嘉母山一哨所。值班副连长、排长和战士用夜间专用的紫外线望远镜，看见前方草丛里有人影在走动。“定有敌情”，我官兵立即打开冲锋枪、轻机枪的保险，把子弹上膛，等敌靠近时，来个一扫光。ffice:smarttags" />80米、50米、30米，顿时，宁静的边境线枪声大作，一颗颗仇恨的子弹向前方的越军射去。越特工怎么也没有料到，这次偷袭计划安排的十分周密，也同样惨败。6名特工中，3名当场击毙，其余3名连滚带爬逃了回去。象这样的事，在那段时间里，一个月都有好几次。那时，稍为战士们的警惕性不高，警戒放松，就会被特工的阴谋所得逞，哨所里的战士也可能随时为国而牺牲。但我英勇的边防战士始终以高度的警惕性，时刻注视敌人的动向，越军的妄图阴谋都一一被我所粉碎。

法卡山阵地的官兵在严防来犯之敌的同时，修工事、筑战壕的任务也十分繁重。一块块加固战壕的石头，要从山下4公里远的地方用肩扛上阵地，一天来回10多趟，不要说磨破肩膀和手脚，有的战士由于过度劳累晕倒在地那是经常事。由于抬运石头的路段暴露在敌人阵地的视线内，越军经常向我施工的战士打来冷枪，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战士小贾在一次抬运石头中，被越军的一颗子弹击中左腿，所幸没有伤到命脉，得到治愈。面对生命时时出现的危险，那时的战士都很乐观，大家是这样开玩笑说，怕什么，反正还没有娶老婆，死了也孤身一人。

前沿阵地的哨所就是地挖个短洞，一个人高，洞内3到5平方米左右，十分拥挤地住进5至6个兵。洞口用树枝和木板挡住，并用柴草掩盖隐匿，让对方的越军看不出我们的哨位。短洞内用木板和树枝铺设，盖下军被，这就是我们战士的床位。最难熬的是每到夜晚，洞内为了不暴露目标，连蜡烛都没有，漫漫长夜总是乌黑一片，兵与兵们的话都讲完了，只有一个人静悄悄地在洞内或走出洞外遥望着满天的星星，想着家乡、想着父母和兄弟姐妹。那时，我自己在想：同我一起入伍的70多位同乡战友大部分分配在后方，唯独我被推上法卡山最前沿，思来想去，也有想不通的时候。论文化，在我这批兵我算是比较高的；论长相，也算比较精神，可为什么会把我推上这么一个“鬼门关”。有时，自己也想通了，人生经历过这种常人难以经历过的战斗岁月，是非常难得的。

短洞内非常潮湿，水珠不停，被子和军装都发霉发臭，90%以上的战士都得关节炎和皮肤病。特别是那种叫不出名的皮肤病严重困扰战士们的生活，这种皮肤病是长在人的手和大腿上，出现一斑斑的红迹，如遇日晒，更是红肿痒人。当时，有一些治皮肤病的药，就是不见效。后来，我回乡了，才在一位老中医处得到有效的药方：是用洗黑白照片的硫代硫酸纳药水加盐酸涂抹，才治好这种皮肤病。

阵地上，官兵们对水是又盼又怕。没有下雨的时节，想擦把脸都困难，战士们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在夜晚把毛巾放在外面露天的草丛里，早上起来，毛巾上有露水，就靠这样来洗面。特别让人难受的是战士们整天都一身汗水，长时间无法洗澡，有的战士连下身的阴部都严重发痒，战士们只好在太阳光下，脱掉裤子，露出整个阴部，让太阳光暴晒来代替消毒。有的战士露出阴部开玩笑说，我这根迫击炮是专打越军的。天空下雨的时节，也让战士烦恼，短洞里都积水，衣被军服整天潮湿，黄黄的烂泥浆把整个床铺都变成了黄色的……不管千苦万苦，我和战友们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就这样撑了过来。

当时的法卡山，已为全国人民所瞩目。每天都收到从全国各地寄来的大批慰问信和慰问品。有鞋垫、毛巾、糖果、文具、书籍、体育用品、花草种籽等，特别是每逢佳节，慰问信和慰问品多得要用肩挑。还有全国各地的文艺演出团体、书法家、知识分子、退休老干部、大学教授以及工人和农民都纷纷前来法卡山演出和慰问。那时间，法卡山阵地几乎天天有来客，拥军的场面催人奋进。由于来访的团体太多，战士们都要当“战地讲解员”，我也不例外，经常在来客面前讲述我们战士自己守边御敌的事迹。我和战友们虽讲解水平不高，但都是自身的经历，真人真事，有血有肉，来访者都爱听。

1984年的春节前一天，连队接到上级的通知说，除夕日，有中央首长等领导要来法卡山看望我们。由于前线的保密工作，我们也不知道是那位中央领导。

为迎接首长的到来，我们打扫卫生、整理内务，并严密地布置好前沿的各个主要路段的加岗增哨工作，保证首长的安全。

除夕日的早上9时多，几辆军车停在了连队的面前。早在这里等候首长的师长、团长、营长、连长以严谨的军容、标准的军礼向来访的首长敬意。这时，全副武装列队在一旁的我和战友们，才看出在车里走下来的是平时在电视里才能看见的时任中央中央总书记胡耀邦和广州军区司令员尤太忠等中央军队的领导。此时，官兵们心潮澎湃、激动万分，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首长来看望我们。

胡总书记平易近人、热情随和。一下车，他没有马上到会议室，而是和战士们一起来到饭堂，看战士们的伙食怎样，问战士们吃得好不好？并亲自打开锅盖，拿出一个馒头品尝起来。此时此刻，我们的战士深为总书记的关怀所感动。

连队通往法卡山主峰有几百个台阶，总书记要亲自登上主峰看望前沿阵地的战士，部队领导考虑到总书记劳累，想要帮扶他上阵地，胡总书记怎么也不肯人家的帮扶，自己健步登向了法卡山主峰。

来到主峰前沿阵地的一个哨所里，胡总书记随便地坐在地上，高兴地和在这里执勤的一名战士交谈起来，他问这个小战士家乡在那里、家里有几口人、那年入伍等。这个小战士刚好是胡总书记的湖南老乡，总书记和这位小战士谈得更加亲切。这时，胡总书记拉着这位小战士和法卡山守备营教导员冯炳浩在哨所合影。随即，总书记又在战壕旁的一个写着“严守法卡山”的短洞前，与同来的中央和军队的领导以及法卡山守备营营长刘志贤（广东三水人）、法卡山守备连连长李土湘（湖南人）、指导员林楚平（广东汕头人）合影留念。现在，这二张照片在网上广为流传。

总书记又来到最前沿的5号阵地，这里是当年法卡山战斗最激烈的地方，离越军阵地只有500多米。一个大国的总书记来到如此的前沿，人们不禁为总书记的安全而担心。总书记似乎看出大家的心事，对着大家说，没啥可怕，我们的战士还天天坚守在这里呢。在5号阵地，总书记和战士们一边促膝谈心，一边在哨所内用望远镜，望向对面的越军阵地。他深情地对战士们说，你们日夜坚守在这里，为保卫祖国边疆作出了流血牺牲，祖国和人民永远也忘不了你们。希望你们继续紧握手中枪，歼灭一切胆敢来犯之敌，为捍卫我中华的神圣领土作出贡献。

下了阵地，胡总书记挥豪拨墨，写下了“法卡山英雄山”六个豪放有力的大字，总书记的题词极大地鼓舞着全体官兵保家卫国的坚强斗志。

1984年4月16日，也就是在胡耀邦总书记视察法卡山后的不久，法卡山所在边防部队为配合云南老山前线部队的对越反击作战，我和战友们又投入了对越自卫炮击作战，为期一个半月。在这次作战中，前期，我还是执行100迫击炮一炮手的任务，和战友们利用有利地形，把一发发炮弹打向越军阵地，取得了不凡的战绩。后期，我被调到前沿指挥所，指挥所设在法卡山守备营后面的一座山头里，师团领导都在这里指挥作战。来到指挥所我负责战场的文书工作，统计每天敌我双方伤亡情况和弹药消耗情况。我一个人负责5部电话，日夜紧张不停地向下面作战连队取得联系，把连队汇报来的信息及时向师团长报告。由于我表现出色，被荣记三等功。

（从1979年的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开始，到1981年广西法卡山和云南老山收复作战，再到1984年的“两山”炮击作战，中越边境7年间都硝烟弥漫、枪炮对峙。直到1986年初，双方才处于缓和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