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30日晚7点多钟。
庆云县卫运河桥头,卖水产的渔民们忙忙地收拾摊子。地上狼藉。
两省交界的卫运河桥上,如果没有汽车驶过,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本来应该欣赏的运河河景,这时什么也看不到。南北望去,黑洞洞,象银河里的黑洞,把宇宙中所能吸收的光都吸收进去,吞噬进去。那无边的黑暗。
咋办?明天并且是我返冀期限的最后一天。
走着?边走边找旅馆。我决定。
卫运河的大桥西头,归属河北省沧州市盐山县地界。这里也没有旅馆。
我没有犹豫,我也不可能犹豫,因为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有一条路,即硬着头皮往前走。向西,向西北,向盐山县。
我搞不清从运河到盐山有多远,走吧,老话说,搭黑在路上哩。
从进入河北省境内开始,205国道路况就发生了根本的变化。黑夜里,我无论如何也看不清这路是怎么回事儿。
一半高,一半低;南边高,北边低;南边路上走车,北边路上空荡;南边路很窄,窄的对面错车都得慢行,北边路也很窄,高低不平还设有车彰(看来是禁止大车通行的);所以北边路上啥车都没有。
我不敢在北边路上走,怕遇到坑啊,丘啊,夜里撞上去不是闹着玩的。
但是,南边路上车来车往,路窄车灯很晃眼,骑车赶路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上到南边路上,小心翼翼,借着汽车灯光慢慢前行。从车灯光里看到,灰尘扬起老高老高,弥漫遮盖着整条国道,再加上汽车的尾气,国道上乌烟瘴气。我和大行穿行其中,狼狈不堪(我相信那会儿这条道上只有我一个骑车人)。
大约走出10来公里,我看到五、六个交警在路上执勤。他们也很辛苦,在大典的前夜,家人都坐在电视机前看晚会,他们却坚守岗位,在污秽的空气中查车罚款,保障国道行车的安全。我感动。
我向他们问道,一个热情的小伙交警告诉我说离盐山还有约20多公里,并且这一路上没有旅馆,只有到盐山县城才可以住宿。他们友好地告诉我说,自行车可以走北边那低矮的半边道,操点心,可以走的。
于是我谢过他们,转入北半边道。左手抓紧大行车把,右手拿着手电筒,在手电筒的光线下,看着灰暗灰暗的路面,咯咯叮叮,哆哆嗦嗦,向前急行。
也亏得我眼力还好,不花不近视。我看了看码表,大行车速基本在20迈左右。
也亏得这边路上没车,也亏得路况差不多,也亏得我带着手电筒,手电筒发挥了我想不到的作用。这是个旅游用手电筒,能照明,能电击;路过村庄时,往往会有四、五条野狗追着我叫,我摁开电击开关,电筒发出啪啪的很响亮的电击声,吓得野狗们掉头窜去,保证了我的腿肚子没被犬咬。
这天是农历八月十二,天上有一层淡淡薄薄的云,月亮在云彩上面时不时露出脸庞,挥洒下浅浅的月光。在没有汽车过往的情况下,我可以关掉手电,借着浅浅的灰灰的月光驰行。
腹中无食,我忘却了;屁股很疼,我忘却了。只有一个念头,向前,向西,向着盐山,向着温暖的床和热面条,我急奔;如漏网之鱼。
终于,前边露出一片灯光,稍稍辉煌,光芒射入天空。我估摸着快到县城了。
终于,看到路边有一家旅馆,我停车,问能住否?有面条吃否?
一个黑胖的约30多岁的中年女人,涂红描眉卷卷发,操着典型的冀东鲁西的口音,拧着眉头厌恶地说,10元钱,不能洗澡,有面条吃!
我怯怯地说,不能洗澡怎睡觉?黑胖女人恶狠狠地说,不愿住走人!
无奈,我只的转身,上路,继续往那灯光稍辉煌处奔。想着刚才那店那黑胖女人那犀利的目光,我想起孙二娘。
终于,我进入盐山县城。顾不上往城深处走,就在城边,有一家“腾龙大酒店”。
终于,我住下了。5块钱一大碗热腾腾的肉丝面条,就着香香的紫皮大蒜,很快被我划拉进肚子。味道很香,很香。
楼上,一帮喝醉酒的小青年在打架,咣咣摔碎碗盘声传到楼下,许多人乱糟糟地大声地用冀东话对骂着。我想,沧州地面自古多英雄豪杰 大都是脾气很暴躁的人。我顾不了许多,也懒得理会。
栓好小毛驴,上到三楼,洗澡,睡觉。
9月30日晚10点,我住宿在沧州府盐山县。
躺在舒适的床上,忽然我想起林冲,想起林冲雪夜在沧州沽酒喝。我自然不是林冲,我夜里也不喝酒的。喝酒乱性。
这天总行程:153公里。其中夜行:30公里。
快睡着了,突然手机响起。
我看到一条短信:“祝贺你耿兄,祝贺你和大行成功穿越山东!”
落款是:南京,花好月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