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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云龙加活“王成”竟然二等功--代乃阻击战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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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任务 回归2营

20日早上,我接到到连部开会的通知。

全连的9名干部都到齐了,其中主管后勤的张官清副政委也参加了,在简短的会上,大家明确的知道了我们团的穿插任务已正式取消了。

当前我们团的任务是改变原来担任师的穿插为主攻了,进攻的区域将在包括387、岳山、369、登高寨、349、402、代乃地区等等。

目前我们6立即将放弃骡马大队的护送任务,改由3营8连接替其骡马大队的护卫任务。也就是说我们将马上回归到2营建制里去,投入到真正的战斗只是迟早的事了。

连长最后说,现在我们已经接到营部的直接命令,马上就将到315高地东北侧的无名高地去执行掩护我团侧翼安全的防御任务。

315高地位于周登的东南侧1公里,387高地的东北侧约500米。这个无名高地向西南几乎正好与315、387成一条直线。加上我2营在387以北的其他防御阵地,与我1营主力在387及其以南地区组织的防御体系,这就构成了我116团以387为中心的纵深梯次防御体系。

我们必须在上午9点以前要作好进军315东北侧无名高地的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加入到以1、2营为主力的纵深梯次防御体系之中去,为下一步即将展开的进攻战役做准备。

“狗日的,昨天晚上那个自告奋勇要给我们带路去缴获越军弹药库的老百姓跑俅了,1排长,喜得好你没上当哈”散会后,连长杨忠玖还专门叫住了我这样说。

“咋个让他跑了呢?你们没有看住他啊?”我听连长说那个“向导”跑了,便问连长。

“本来就是村里的老百姓,哪个去看他哦,结果今天想找他问点情况,有个老头说他昨晚上就不在了,还说他就是周登村的村长,还是越南劳动党党员呢!”看得出来连长也有点后悔的对我说。

你真的是个草包哈,竟让这个现代版的“王二小”跑了,我心里暗暗的骂着连长。

“我昨天走了一会儿,就发觉有点不对劲,我就感到有点跟“王二小”一样,只有瓜娃子才会上当哦”我说的是双关语,也不知道连长是否知道我的话里也在指他。

“早晓得,我就不该再把他交给你”我又对连长说。

另外我又听指导员说,连长把我昨天没“处理”成的“特工”交给后勤指挥所后,也在昨天晚上被他跑掉了。

我听指导员这一说,真的又把我给后悔死了,也后悔不该把他交给2班长去处理,更后悔昨天没有亲自把他就地给杀掉,以解心头那股民族之恨。结果都跑了,怎不叫人后悔嘛,也把我气得直跺脚!

回到排里我把我们的任务向班长们做了传达了后,就将部队带到了连部的位置,等待全连的集合了。

“2班长,昨天那个带我们去找军火库的硬是个‘王二小’哦,结果连长今天想去找他问路,哪晓得昨晚上就跑求了,说还是这个村的村长,越南劳动党的党员呢”我向2班长唐建林说。

“真的啊?早晓得,老子昨天就该把他蹦了算求!”唐建林也后悔的对我说。

“更气人的还有哦,你没处理成的特工队员,昨天晚上也从后勤指挥所跑了”我又说。

“龟儿子的‘杨草包’想请功嘛,这下都跑了,还搞个铲铲,还不如我们先开点荤杀了好些”2班长唐建林比我还懊恼的说。

“就是你嘛,我喊你处理,你偏要搞点花样来,真的被我们处理了也就算了,”我有点埋怨的说。

“我想的是一枪蹦了太便宜他了,哪知道…”2班长后悔说。

“战场上也管不到那么多了,你我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哦,只是我的‘过’还没有补回来,我们总要捞点本钱哈”我笑着又说。

“就是,弄他几个到时也不吃亏嘛”2班长也笑着又说。

我们说话间,各排的战友们都在村里集中了。

从国内出发这么几天了,各个排都担负着各自的任务,全连队的战友们还没有真正在一起团聚过。今天第一次在境外团聚,就显得格外的亲热。

我和2班长特别去看望了7班长谭贤荣、9班长程泉。因为我们排一直担负着突前的任务,3排一直在骡马大队的尾部断后,这么多天了我们还未曾真正的见过面。

我们就这几天的情况彼此之间都关切的问了问,并且相互间都对各自嘱咐了要多加珍重的话语。因为对我们几个“捣蛋兵”而言,除了战友情以外还多了一份朋友情和兄弟情。

我们彼此之间谁也不希望看到谁最先负伤或谁最先牺牲。当然都能安全平安的活着回去是最好的。但我们心里都十分清楚,真正的战斗还没有轮到我们的身上,而这一天迟早也会到来,所以我们都做好了随时准备流血,甚至牺牲的思想准备,只是都希望在最后的“光荣”前能够多赚上几个本。

9点正,我们准备出发了。

在整理行装的时候,我发现有的战士把雨衣、吊床、白布、防毒面具、砍刀、口缸、大米等物质都扔了。我清楚他们的目的是想减轻身上的负重,但我想还没到最困难的时刻,也没到还不能支撑的程度,有的物资在现阶段还不能丢的。

于是我特别要求自己1排的所有人员必须把防毒面具和大米两样物资带上,其他的不要了也不影响大局。当然弹药是没人敢扔下的,因为失去了武器弹药就等于失去了生命的保障。

这次出发与在跨过红河时的出发不同的是,今天我们作为一个整连,再也不是一个脱离主力单独执行护卫任务的孤军了。今天我们正向着属于我们建制的2营回归,我们将要同其他的兄弟连队一起并肩战斗为国建功。这对于我们6连的每一名干部与战士来说,都实实在在的有了一种回归集体的感觉。

与以往的前进顺序一样,1排、2排、连部(含炮排)、3排。我仍然还是走在了连队的最前面。

沿着周登东侧的山坳小径,翻过了2道山梁,不到11点钟就来到了315高地东北侧的无名高地,这个高地也许已经由营里划归给了我们6连驻守,因此在我们踏上该高地的时候,它竟然是空无一人,静静地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按照连里的安排,我们几个排长马上跟随连队领导一起进行了踏勘地形。该高地呈椭圆形,在他的正北面是个深深的山谷,南面稍偏西不足400米就是315高地,西面不足1公里是又一个无名高地,东面山下约300米是一条南北贯通的山涧小道。

山上长满了热带芦苇和比人还高的杂草,山头上显然已被炮火光顾过,也可以看出这里在2天前也曾发生过激烈战斗的痕迹。

在越军留下的战壕周边,大量散失的军需物资随处可见,既有越军丢弃的,也有我军遗弃而留下的。

当我们察看地形来到北侧,甚至还有一具还未来得及掩埋的越南正规军人的尸体,就躺在已经被炸塌的战壕边,经白天强烈的太阳光暴晒后,脑袋肿胀得像个篮球,在分不清的面容上还爬满了许多我们叫不出名的热带蛆虫,而且还从身体里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阵阵恶臭。面对其狰狞的面孔,在我们的心里除了仇恨其实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恐惧感。

结果这具尸体的位置被分给了2排来防御,因为谁也不愿意去掩埋他,最后还是2排长白让高土在旁边“陪伴”了他一个夜晚。

我们1排防御的正面就是315高地的东侧,我把各自班的防御任务划分完后,大家就开始了修筑工事、挖好用于各自防身的猫耳洞。

具体的构筑方法是,先挖好成之字形的战壕(宽0.6米-0.7米,深1.1-1.3米),然后在其中下部再掏出一个形似猫耳的藏身洞,在军事上则称之为猫耳洞。说起来也有点奇怪,平时在国内进行土工作业训练时,一般挖一段战壕带猫耳洞的时间都需要50分钟以上。

而到了战场上,只要一喊开始挖战壕、猫耳洞,人人都表现得争先恐后,动作也显得比以往训练麻利得多,需要的时间也可以提前到30分钟左右就可完成。用我当时的话来解释就是,因为大家都清楚生命得靠自己来保护!

这天的天气很好,就是太阳也很大,气温足有30来度,晒得我们个个口干舌燥的,加上在修筑工事的时候出汗又多,从周登带的沟水没几下大家就喝没了。

在这个时候,很多战士的2斤干粮都差不多了,大家只好匀着咬一口压缩饼干权当充饥了。其实,我们当时的生活保障除了在国内随身带的那点干粮外,就再也没有得到过任何一点的补充了。

我知道肚子可以饿,但水却不能少的,我至少还从“上甘岭”的电影里学到了一点的,只要有水,人是可以延长生命时间的。于是我只好派了2个战士到山脚下去找水。好在没过多久他们就回来说山下有条小沟有水,我马上叫其他班各派2个人去取水,并交代一旦有什么情况必须马上返回。

中午1时许,天空突然传来了一阵嗡——嗡——嗡的飞机声,连长马上从对话机里命令我们作好防空袭准备。

“注意防空袭!”我马上下了命令。

看到大家都迅速钻进了战壕猫耳洞,我也钻进了通讯员为我挖好的猫耳洞里。是越军的轰炸机来了?还是侦察机?怎么没听见爆炸声?我在想。

这时我们都听到上空的飞机始终就在我们的周边盘旋,一会儿远去了,

可马上又转回来了。 我爬出了猫耳洞趴在战壕的边缘,拿起了望远镜朝天上望,我看见了那是我们的飞机!而且是“歼7型”战斗机!就在我异常兴奋的时候,连长的对话机里又传来了“解除空袭”的命令。

我知道一定是有很多人都看到了是我们自己的飞机了。这是我们的战斗机已经为我们占领了制空权的信号,这对于越军来说也势必起到了空中威慑的作用。

在这时我们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保驾护航”的真正含义了。天上的战机仿佛在告诉我们:步兵兄弟们勇敢的战斗吧!空中就交给我们了!

其实,在打响自卫还击作战之前,我们就研究过越军的空军实力。它当时的作战飞机在越南全境内不过仅370余架,而且有半数已经调往柬埔寨,剩余的又大多配置在河内与胡志明市周边一线,还能有多少可以用来应付我们的呢?

而我军在云南蒙自机场配置的战机,就是为我们打好自卫还击战全盘掌控制空权而准备的。再说还在蒙自一带配备了相当数量的地空导弹!加上我军配置的各口径的高炮在内,如果越军的战机一旦对我地面部队构成威胁,必将遭到我军毁灭性的打击。

我们在315高地东北侧无名高地一直到晚上也没有什么情况出现,别小看亚热带丛林地区白天的气温很高,一般可以达到30度左右。可到了晚上随着气温的急剧降低,可以低到只有3、5度,巨大的湿闷温差也许就是亚热带雨林气候的特点吧。晚上加之山上的夜风一吹,就感觉凉嗖嗖的冷,还有就是我们肚子里缺乏足够的热能补充,就更显得格外的寒冷了。

几天以来,我们不是在山坳里,就是在村庄里,或是在树林里度过的夜晚,像露营在山头上还是第一次。

这天的夜晚,有很多战士都试着卷缩在猫儿洞里,我也试着钻进去想避避寒。这是我第一次真正体验蹲猫耳洞的滋味,也是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苦涩记忆。

没有蹲过猫耳洞,尤其没有在湿闷的亚热带丛林里蹲过猫耳洞的人,永远也不可能体会到那种令人窒息难受的滋味。

人在里面虽然可以不冷,但却十分闷热潮湿,可以闷得人浑身上下不停的直冒热汗。而洞的高度只有0.9米左右,又不可能把头伸直(挖高了,距地面的安全高度又不够),就只能把脑壳勾起卷坐在里面。

当你身心疲惫眼睛打架想打个瞌睡时,更可怕的是热带蚊子就在里面成群结队、前赴后继的向你进攻,嗡,嗡,嗡地让你根本不得安宁。连驱蚊剂在这里也不起作用的。

还有就是顺着脖子直往后背里掉的泥土渣,与汗水粘在一起的感觉也不好受啊。(头是勾起的,后衣领口就是张开的,正好泥土就直往背脊梁里钻,)卷缩不到10分钟就想四肢伸展一下,可又伸展不动。几种滋味混在一起,就算是人困倦到了极点你也根本没法安稳入睡的。

猫耳洞,临时用来躲避一下炮弹是可以的,但要想在里面长时间的呆下去,那真是比死还难受!至少我是这样看待它的。

无奈之下,我不得不又重新钻出来。当我就地倒在战壕边的时候,早有几个战士忍受不了猫耳洞里的滋味,也早就已经在上面躺下了,接着陆陆续续的都爬出猫儿洞来了,也有的干脆就躺在了战壕里。

外面虽然很冷,但大家人与人几个紧紧的靠在一起。尽管都没有了多少热量,但总比在猫耳洞里要好受一些。战士们可以睡,但我不可以睡,至少不能放心大胆的熟睡,因为我随时都得保持高度的警惕,为了防止站岗放哨的战士因过度疲劳而打瞌睡误了大事,我必须要坚持每隔2小时查一次岗。目的就是要严防越军的偷袭或特工人员的袭扰,万一出现什么问题后果就将不堪设想。

我在寒冷中似睡非睡的熬到下半夜后,感觉冷得简直是心都在抖,无论怎样都控制不住心脏因寒冷而上下左右的震荡。比起那种冷得牙齿打架,嘴皮发紫简直还要严重得多!我们每人的身上除了一身单薄的又被汗水浸透过无数次的布衣,甚至连内衣内裤都没一条,哪能不冷呢?

在看看身边的战士们吧,他们都由起初的2个或 3个彼此紧紧相靠发展为差点就紧紧相抱了。

我在冷得不行的时候还爬起来扯了几把芦苇杂草“盖”在身上,试图能抵挡一下山风。其实荒草哪能当被盖御寒呢?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过度的疲劳,我最终还是在迷迷糊糊中挺到了天亮。

十 接替1营 坚持防御

21日天亮后的早上7.30分,我们又接到了向387高地转移防御阵地的命令。

当我们准备集合出发时,亚热带的浓浓晨雾还未散尽。多数的战士都还冷得瑟瑟发抖。

我看到2班的云南昆明籍新战士宋建强仍然冷得发抖不说,甚至双腿不停的打颤,他不得不用步枪撑住地面来支撑自己本来就瘦弱的身体。在几天没有剃过胡子的下巴上好像还挂有零星的雪霜一般,让人看见还真有点可怜的样子。

这个新战士虽然也是名城市兵,但人很憨厚老实,身体十分单薄,平时训练除了射击技术还勉强以外,其他训练成绩都比较差劲。

我当即叫2班长安排人替他背上背囊,以减轻他的负重。当有人想替他接过5.6式半自动步枪时,他怎么也不肯松手。他也许知道枪就是自己的生命,是万万不能离手的。

当我们从315高地西侧无名高地到达387高地南侧时,已经接近中午时分了。这里曾是我3营遭越军阻击的主阵地,也是我1营攻坚战斗的主战场,同时也是1营由攻转守的防御主要要塞。

今天由我们来接替,说明我们的作战任务也即将到来了。

防御工事无需我们构筑,都是1营的兄弟连队早就修好了的,我们很快就进入了各自的阵地。这次分给我们连的是387高地正面的防御任务。

就在我们安排停当后,连队在387高地的西侧召开了在越境内的第一次党支部会议。

我们9个支委围成一圈席地而坐,会议由指导员朱山荣主持。

指导员把第一阶段掩护骡马大队任务的执行情况做了小结,并对在第一阶段中表现突出的党员给予了肯定,其中1排的2班长唐建林、2排6班长谭光忠等表现出来的为国争光,不怕牺牲的精神给予了广大战士极大的鼓舞。同时,也要求各个支委要加紧对入党积极人员给予火线考察的更多机会。

“我们真正面临的第二阶段的主攻任务即将开始,也是我们接受党和人民考验的时候到了,我们的干部党员要发挥我们的模范先锋作用,拿出我们不怕牺牲,为国杀敌立功的勇气来!”指导员最后的动员显得有些慷慨激昂。

“同志们,我们2营现在已经处于全团进攻的最前沿了,今天我们接替1营的防御阵地,就是为了下一步的进攻做准备的。”连长接着把我们的任务也做了通报。

“具体的作战任务现在上级正在制订之中,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做好387高地的防御,养精蓄锐随时准备迎接新的战斗。”连长的一席话已经说明了我们2营现在已经接替1营担任了全团的主要防御和进攻任务了。

最后,连长要求我们各个排把每个人员从国内带来的0.5公斤大米集中起来,立即交到炊事班,由司务长尹庆闪负责把饭煮好,让全连的干部战士在即将展开的残酷激烈的战斗打响前好好的填饱肚子。

一提起吃饭,我们的肚子一下就感到叽里咕噜的叫起来了。我还是在头一天啃过不到一片的“761”了。

米,我们多少天也没有沾上一粒米了。我暗暗在为自己阻止了战士们要抛弃它而庆幸,今天终于可以吃上一顿米饭了。

十一 风雨同舟 有难同当

我回到排里后,马上召集班长们把支委会的内容做了简要的传达。同时也命令以班为单位把每人身上的大米集中送到炊事班去。

结果我排的4个班,共47个人,除了重机枪班丢弃了几斤外,一共还有42斤大米,还算基本整齐的交到了炊事班。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送大米的战士回来告诉我说,我们全连的大米只有我们1排才有了,其他排的人早就把米真的当成累赘给全部甩掉了,连长正在连部那边骂人呢!

我慌忙来到炊事班一看,全连的大米集中后也不足50斤了。除了仅有2排还剩3、5斤外,其他的都被战士们为了减负而丢弃了!连长也正在把除我以外的几个排长叫到身边开骂呢!

“简直扯鸡巴蛋!你们都把米丢了,今天就不准吃饭了,既然米是1排留下来的就只能1排的人才能吃!你们就在一边都看着吧!”连长看见我也过来了,就越骂越起劲了。

几个排长都耷拉着脑袋不支声,只有3排长顾庭俊好象不知为什么还和连长顶撞过几句。

“连长,打仗还要靠全连靠大家,既然都这样了,就大家都匀着吃一口吧!”我冲着连长说道。

“既然1排要发扬风格,那就先等1排的同志吃过了如果有剩的,你们再吃吧!”连长又冲着几个排长叫骂了一通。

我立即命令我的通讯员滕传胜回去通知几个班长马上集中等我,等我回去有话要交代。

我首先来到了炊事班找到司务长尹庆闪和炊事班长,他们正在387高地的西侧的一个斜坡上生火做饭。

“等会开饭的时候,你必须亲自掌勺,而且只能给1排的每个人舀一小点。你必须保证全连150多人都能吃上一口饭!”我对炊事班长说。

“好的,1排长你放心。”炊事班长向我保证说。

“1排长,你放心,我们知道该咋做。”司务长尹庆闪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

这时我才独自放心地朝1排的防御阵地上走去。

“班长们!”我马上返回到1排的位置时,4个班长们早已在凑到一起等着我了。

“今天全连的大米集中完了也只有40多斤了,而我们全连一共有150多人,这在平时也许还能够应付,但你们要知道全连的所有人跟我们一样,也都饿了好几天了,现在的一粒米一口饭都是那样的弥足珍贵,你们不要以为米是我们保存下来的就可以多吃几口,现在150多人都指望着我们发扬一些战友间的关心与关爱的风格出来,我们大家少吃一口,就能保证大家都能吃上一口。你们要记住,战斗要靠全连的战友们一起同仇敌忾去打,任务也要靠全连150多人同心协力才能完成!”班长们听我这样说都不住的点着头。

“战友之间什么叫有难同当,现在就是最好的体现!你们下去都给大家解释清楚,炊事班舀多少就吃多少,决不准许任何人再去添哈”我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吃饭,睡觉,这在平时是多么平常不过的事情啊,可在战争的特定环境里,要想满足这样的要求是何其的艰难!从跨过红河到今天已经是第5天了,我们仅靠身上的2包各0.5公斤的压缩饼干和2个各0.5公斤的菜罐头支撑到了今天已实属不易了(另1公斤的红烧肉罐头基本都丢了的)。

作为绝大多数是南方人的我们已经连续5天未粘一粒米的滋味,是可想而知的。也难怪,我们的战士在开玩笑的时候很多都会问到“你现在觉得什么是最幸福” 的问题时,回答的几乎都是惊人的一致“吃顿饱饭,美美地睡上一觉。”

所以,吃顿米饭,睡上一觉就成了我们当时的最大追求了。更何况这顿饭吃下去了,什么时候有下顿,究竟还有没有下一顿,这在谁的心里都是一个未知数。

当连部通讯员通知开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过了。由于要坚守阵地,只能一个班接一个班的依次去打饭。

我先随1班来到387高地的西侧,这时炊事班已经将煮好饭的两口大铝锅抬到了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连队的几个领导都站在旁边,炊事班长已经拿好饭勺准备开饭了。

“可以了吗?”司务长看我们1班已经到了,就问连长杨忠久。

“开始吧。”连长余怒未消的说。

我没有直接去打饭,而是站在炊事班长的旁边看着他的动作,因我清楚的看到两口大铝锅的饭都分别只有不足大半锅。我只得不停的提醒炊事班长给我们1排里的人都尽可能的少打一点。

我们都没有碗,压根在出发的时候就没允许带碗,战士们有的拿着空罐头盒,也有个别的拿着口缸,也有的摊着芭蕉叶,甚至还有把头上的军帽翻过面来当碗装饭的。

接下来是2班、3班、机枪班。有个别战士嫌饭打得太少,还有点不情愿离开的表情,都被我呵斥的目光逼迫的离开了。

说心里话,我当时的内心也是特别的难受,我也希望我自己的战士、我的战友、甚至是我的兄弟们都能多吃上一口饭。可是全连150多人都还眼巴巴的望着这里的大锅,同时也望着我,也望着我们1排的每一个人!他们也是我的战士,我的战友,我的兄弟与兄长啊!他们都还指望着我们能多省下一口啊!

“连长,2排接着来吧。”我见自己1排的战士们都离开后,就对离我5、6米远的连长说。

“现在1排发扬了风格,2排接着来!”连长在对着2排叫道。

接着是3排、4排、和连部。

但我最终也没看见3排长顾庭俊和7班长谭贤荣来吃饭。

虽然仅仅是白饭一口,甚至没有什么可口的菜可以下饭,但我见大家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几口就下了肚,对我的心里来说也算是一种莫大的欣慰了。

见大家基本都吃上了一口饭后,我才放心的离开了。

当我回到1排的位置,通讯员滕传胜已经为我准备了一个罐头盒的饭在等我。

这是一个一听装的菜罐头盒。我不知道通讯员什么时候偷偷给我准备的,饭压得紧紧的,我知道全连的人没一个有这么多。这也许算是对我的特殊优待了,虽然没有菜,但一闻到久违的饭香,就有一种恨不得一口就想吞下去的感觉。

我拿起罐头盒,接过通讯员用小木棍替代的筷子,突然想起了7班长谭贤荣一定也没有吃,我停住了已经送到嘴边的饭。

“把饭给7班长拿去”我把罐头盒递给了通讯员说。

“那你呢?”通讯员惊谔的望着我。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通讯员殃殃不快的接过罐头盒走了。

我跟7班长谭贤荣是战友更是兄弟,我作为当兄长的在这个时候应该照顾他。

“7班长不吃”没隔2分钟,通讯员拿着没有动过的罐头盒回来了对我说。

“再拿过去,就说是我给他准备的!”我有点要冒火了。

我只得背靠一棵树上坐在地上抽着香烟。

“7班长说是你的饭,他还是不吃”通讯员第二次无功而返,且又显得十分沮丧的对我说。

“再去!”我毛了。

“你们都在骂我,我…”通讯员滕传胜的脚并没有动。

“给我!”我接过了罐头盒就朝3排的位置走去。

因3排长挨了连长的臭骂,就把气出在了几个班长身上。几个班长都赌气不吃饭,当我看见7班长谭贤荣时,他正一幅委屈的样子,好象还流过眼泪。

“为什么我给你的饭你不吃?”我边说边把罐头盒递给他。

“是你的饭啊,我不能吃咯” 7班长谭贤荣把罐头盒推给我说。

“我们是兄弟,还分你的,我的吗!?”我声音有点大的责怪道。

“我啷个能吃的饭咯,你的任务和责任都比我大得多咯” 7班长用他那十分浓的重庆口音对我说,还是不愿意吃。

我分明已经看见他眼眶里已经有点湿润了。

“这样吧,我们一人一半”我从7班的一个战士的手里要过一个口缸,一边分一边说。这个时候我和他的眼里此时都盈满了泪花。

当他接过装了一半米饭的口缸,眼泪哗的就流下来了,我也禁不住的任由泪水往下淌。那种各自的心里感受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

在这种非常的环境下,一口白饭是何等的珍贵,它已成了我一生中永远也抹不去的一个记忆。

也许是今天吃了点米饭的原因,当夜晚来临的时候,虽然气温依然与白天的温差很大,但从心理上感觉再也没有昨晚上那么冷了。

至少心脏不会冷得上下左右直打颤了。

今天一个整天对我们连回归建制以来并没有什么敌情出现。

十二 前沿勘察 受领任务

今天是2月22日,从早上7点过开始,我们就知道连队领导到营里勘察地形和接受任务去了,具体任务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终于到了9点左右,我接到了连部通讯员要我们马上集合准备出发的通知。我清楚真正的战斗来了,不由自主地感到了心里一阵咚咚的跳动,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当我们把队伍集中带到连部后,连长马上命令全连沿369、215向402高地进发。全程约有4公里路程,需要越过几座山梁。

也许是我们其他部队已经将这段路线进行过清理的原因。这次连长亲自带队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好在这段路程已经没有了越军的防卫与任何的阻碍,我们一路都很顺利。

当通过369高地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与我们同样受领了战斗命令的2营5连的战友们也在向我们相同的方向前进,这是很多天了我们2个连队的第一次谋面,由于队伍拉得很长,又是在丛林中穿行,但无论怎样找,我也没能看到我希望见上一面的李明和黄瑞东2位哥们的身影。

其中我们还看见他们不知在哪里抓到一个越军的女俘虏,脚上鞋也没穿的赤着脚丫夹在队伍里跟着。据说还是在第一天龙金的附近就抓到了的一名青年冲锋队员,他们的耐心也够好的了,竟然让这个女俘虏跟了部队这么多天。

我们看到这名女俘虏全身赤裸,身上裹了件我军的无袖雨衣,她用一只左手紧紧的抓着胸前的雨衣,仿佛生怕里面的东西要蹦出来一般,右手扶着肩上扛着的一发没上引信的82迫击炮弹,说是这样就不怕她再逃跑了,还算得上白晃晃赤裸的大腿,在雨衣的两侧随着双脚一步一晃的十分耀眼。

5连与我们的目的地都是402高地,但我们分别将担任什么任务,都不得而知,穿过369高地我们与5连就分开了行进的路线了。

在不到11点的时候,我们已经顺利地到达了402高地的北侧,然后队伍停了下来。

连长命令部队原地待命后,于是立即和指导员一起带领我们全连的所有干部(包括配属单位的机枪排长)来到402高地的南侧进行实地勘察。

我们在地形勘察的过程中才了解了我们2营的主要任务是要攻占和控制扼守代乃地区一线的诸多高地,最终任务是要阻止越军沿10号公路东援柑糖。

经过实地勘察与图对我们知道,代乃地区在402以南,距402高地的直线距离约2公里,其间必经351高地。代乃由诸多山峰山头组成,属于黄连山支脉,自西北向东南方向呈由高到低延伸。

而10号公路就穿行在崎岖蜿蜒的代乃东南端的半山腰间。10号公路是越南北方重镇沙巴沿东北方向通往保胜、老街的唯一通道,也可在保胜以南由东转南抵达越南北方有名矿都——柑糖的必由之路。其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上级的意图和地形大家都看清楚了吗?”连长对我们说。

“清楚了”我们几个排长齐声答到。

“我们营里的作战命令是这样的”连长接着把各连的任务给我们交了底。

4连作为营的主攻连,在今天中午的13点正,师、团炮火准备完成后,首先攻占402以南的351高地,尔后向代乃地区以西的611高地一线突击,并依托其制高点扼守代乃要塞。

这次我们2营的进攻战斗不仅有团炮的火力,还得到了师级炮兵的临时支援,这不能不说明攻占代乃地区是何等的重要了。

我们6连作为营的次要方向的助攻连,在4连后跟进,并在4连夺取351高地后,经351向其东南侧的463高地发起攻击,然后就地转为防御。

5连为营的预备队,随营部在402高地随时待命,随时准备支援4、6连的战斗。营属82迫击炮连在402高地北侧占领发射阵地,随时准备以炮火支援步兵连战斗。

营指挥所就设在402。

在大家都明白上级意图与友邻任务后,终于由连长向我们宣布了各排的任务。

“现在我宣布作战命令!”连长杨忠久的大喉咙这次真正开始发威了。

“1排!原配属不变,担任全连的主要突击任务,在4连攻占351高地后沿351向463高地正面发起突击!”

“1排明白!”我当即答道。

“3排!原配属也不变,担任连的助攻任务,随1排后跟进出击!沿351向463高地西侧自高而下协助1排夺取463高地!”

“3排明白!”3排长顾庭俊也应道。

“2排!担任连的预备队,随连指挥所和4排60炮班、重机枪7班一道在3排后跟进,随时准备支援战斗!”

“2排明白!”

“4排明白!”

“重机枪明白!”2排长白让高土、4排长梁应显、配属重机枪排长阿尔子日等相继回答。

“副连长巩金生随突击排行动!副指导员安仲俭、司务长尹庆闪随时做好救护伤员的抢救任务!”最后连长补充说。

“同志们!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了,向党和人民杀敌立功的时刻终于就要到来了!”指导员朱山荣庄重地对我们说。

“前面1营在围歼387高地的战斗中打了个漂亮的攻坚战,我们2营、我们6连也要在代乃地区打出我们自己的威风来!真正打出我们的军威和国威来!”指导员开始了战前的最后动员。

“我们的每一个共产党员,老同志都要冲锋在前,不怕牺牲,前赴后继。坚决完成党和人民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

“下去后,除了做好出击前的准备以外,一定要做好战士们的思想鼓动工作,要真正把战士们的战斗情绪调动起来” 指导员最后说。

指导员的一席战前动员,当时对我来说真的是恨不得马上就冲上代乃高地去杀越军个人仰马翻,多少天来积压在心里的各种怨气和怒火即将喷发而出。

“现在大家下去马上做好战斗准备,记住!全连每个人除了武器弹药以外,一律轻装前进!其他物资一律留下!”连长最后又交代说。

当我们从402高地前沿勘察完毕回到北侧后,马上就开始在各个排里布置任务了。

“班长、副班长马上到我这里来!”召集副班长也参加会议在这么多天里我还是第一次。

“大家听好了,我们连的主要任务是助攻4连夺取463高地,然后就地组织防御,控制463南侧的10号公路!”我边说边把代乃地区相关的地理位置与方位用树枝在地上划了起来。

“我们1排的任务还是担任全连的主要突击任务,在4连攻占351高地后,沿351高地向463高地发起进攻。3排在我们排的后面5分钟以后出击,从我们的右翼协助夺取463。2排是连的预备队随连指在3排后行动”我把我们连的任务与排的任务都交代得很简明扼要。

“大家清楚了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没有?” 我问了一句。

“清楚了。”

“现在我把各班的任务明确一下”我下达了我的作战命令。

“2班仍然担任排的尖兵班,在4连攻占351高地之后,沿351高地向463出击”

“重机枪9班、1班随我在2班后跟进。随时做好向463出击的准备!”

“3班在1班后跟进,随时保持与我的联系。大家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班长们答到。

“现在是12点15分,在13点正,师团炮火将对代乃地区进行炮火准备,然后4连将先进攻351,然后向代乃地区的右侧进攻占领其制高点,我们在连指的命令下开始出击!”

此时的我有意识的把眼光在8个正副班长们的脸上扫视了一遍,虽然大都显得十分的冷静,但表情严肃,个别的还是不免有些紧张的表情。

“现在下去马上做好一切战斗准备,除了武器弹药外,其他的物资一律就地放下,轻装上阵。”我明确了一句。

“同志们,真正的战斗马上就要打响了,我们的战士,尤其是新战士可以理解他们的紧张,但我们作为老战士一定要注意稳定自己的情绪,要在战士们的面前起好表率作用,我们的一切行动都将对整个全连的任务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同志们,战友们,杀敌立功为我们的国人与家人报喜的时刻就要到来,是骡子是马就让我们在战斗中见分晓吧!”我把临战前的动员说得既通俗又实在。

当班长们下去安排的间隙,我首先把自己的装备清理了一遍,丢下了其他多余的物质。

其实,我身上本来就没有多少其他物质,只是放弃了背囊和背囊里剩下的吊床、白布、雨衣、甚至连水壶、防毒面具我都没带了。

我跟大家要求的一样,把背囊里的子弹放进了挎包里,这样一来,身上一下就觉得轻松了许多,动作也一下感觉灵便了起来。

我来到了7班长谭贤荣的位置,给了一支“大重九”给他一起点燃。

“你还有干粮吗?”

“没有了”他答到。

“多保重哈!”我又把我最后的一片白味的压缩饼干给了他一半,拍了下他的肩膀就离开了。

我又挨个的检查了我排里每一个战士的行装和装备。

“吃点东西哈”我告诉我的战士们。

尽管有的已经在吃了,也有的因为干粮早就没有了,也在找其他人分一点。在此时我们最缺少的是水,很多人的水早在行军途中就没了,在这个将要出击的时刻,太阳也升的老高,空气中也显得火辣辣的,晒得我们的汗水都在不停的冒。

离这个时刻也不可能让任何一个战士去山下寻水,我看见有3个新战士在轮流的舔喝着一个仿佛是牛蹄子踏出的很深的印坑里的一点点尚未晒干的雨水。

在宣布了出击任务后,前几天已经恢复了精神面貌的几个战士,到了节骨眼上了仍然没有摆脱恐惧的心理,又开始显得面色发白目光呆滞起来,甚至还有个别的已经吓得浑身依然在罗嗦打抖。

2班长唐建林还在不停的给胆小的战友打气鼓劲。但多数的人还是表现出了要杀敌立功的那份欲望。

我在抓紧最后的一点时间,要到正在做着准备工作的战士们中间去挨个的查看一遍,并且想把整个40多名战士的装备都看上一遍。

我特别关注的是我排里的3挺56式班用机枪的状况,因为我知道在战斗开始后它们的作用将是举足轻重的。还有个原因是,在6名正副射手当中,除了2班的正射手王铁刚是78年入伍的还称得上是名老战士外,其余的5名全是刚入伍满3个月的新战士。

当我的眼光落在1班机枪副射手王季的脸上时,他也正用信任的眼光看着我。

“有问题吗?”我来到王季的跟前问他。

“没问题,排长” 王季在回答我的时候还故意把屁股两侧的机枪弹盒拍的咚咚直响。

“排长,我们都没问题”他的正射手莫顺贵在一旁单手把56式班用机枪立在地上也向我说道。

“好!你们都要为自己争口气,也要给自己的父母争点光哦”我对2人说了这样一句鼓励的话。这个莫顺贵虽然也是当年入伍的新战士,但这位来自四川南溪县的新战士在一个月的军事强化训练里进步很快,在我排的诸多新战士里还算是个比较得行的了。

来到了2班,班长唐建林自从把身上的背囊卸下后,正试着在原地蹦了又蹦,高高挽起的衣袖把人显得格外的精神,他的一切行为都表现出了一种跃跃欲试的劲头来。

2班机枪手王铁钢,来自陕西咸阳的78年入伍的老战士,他早已把机枪的子弹压进了弹仓,身体两侧的弹盒里的弹链也拉在了盒外,炯炯闪着铜色亮光的子弹被他擦得透亮。他的机枪副射手张国华,来自贵州安顺市的新战士,更是把子弹盒里的弹链全部上满了子弹,拉出来呈斜十字形的挎背在双肩上,给人一种精神抖擞信心百倍的感觉。

我走到王铁钢的身前,轻轻在他的肩头上拍了两三下,算是给他一个鼓励吧了吧,又在张国华的胸前拍了两下。他们都表情轻松的对着我不停的憨笑。

3班的机枪射手吴尔刚也是刚满3个月的贵州安顺新战士,也是军事训练进步比较快的新战士之一。正用坚毅的眼神接受着我的检查,他是我排在战前与同班新战士李政文一起写了入党申请书的战士之一。

“拿出勇气来接受组织的考验哈,子弹带的扣子要打开,在紧要关头才可以争取时间”我在3班新战士李政文的面前停了下来,在帮他解开扣着的子弹袋的纽扣时对他说道。

“排长,你放心,我没问题的!”李政文精神饱满的对我说。

“你在后面要多注意保护好新战士哦”我转过身对3班副泽乃说,并用拳头在他的胸脯上重重的敲了他几下。

“排长,我晓得” 3班副泽乃笑着回答我。泽乃,藏族,中共正式党员,77年入伍,是与我在战前同时从原5连调往6连的老战士之一。此人生性勇猛,作风硬朗,身体素质特别的棒,论体力也许是整个6连出类拔卒的了,唯一不足是文化低了一点。

“身体怎么样?吃了东西了没有?”当我最后又转回了2班时,我又特意找到宋健强。

“排长,好多了,只要不背那么重,我还行的” 宋健强对我说。

“那就好,勇敢些,等会出击的时候,千万不能掉队哦”我鼓励他。

“排长放心,有我跟着他的,我们班长专门安排让我照顾他”2班副孟可昌向我说。2班副孟可昌,78年入伍的河南籍老战士,中共正式党员,是战前由原4连调往6连的老战士之一,此人善于动脑,做事沉稳老练,是我排里军政都很过硬的一名老战士。

“好的,战斗中要做好相互间的保护哦”我对2班副嘱咐了一句。

“知道的”2班副孟可昌答。

战斗就要真真切切的打响了,我们都在各自的准备中迎接着战斗时刻的来临,也包括思想上的准备。

说句心里话,在此刻我自己的心里也有了点紧张的感觉了。心脏也仿佛开始了此前很少出现的咚咚直响。之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些小打小闹而已,而如今可是要真枪真刀的拼杀了,不免也会产生如此的心理状况是我之前几天没有想到的。

当我看着大家都在镇定的等待这最后的几分钟的到来的时候,我岂能把自己这种瞬间的心理变化表现出来?40多名战战士,战友都魂系于我一身,我的一言一行都会最大限度的影响到大家的斗志。

我定了定神,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把自己紧张的情绪给镇静了下来,于是又朝大家的人堆里走去。因为在战士们的中间才会让自己在心里有那么一种不能言表的塌实。

其实真正待枪炮声一响,当你真切的容身于激烈的战斗之中以后,就什么都抛到九宵云外去了。有的就仅剩下了如何去打击敌人与保存自己的对策思量之中去了。

我期望枪炮的打响,我更渴望那神圣时刻的到来!

十三 占领463 上级出错

1979年2月22日13点正,随着身后越过头顶的炮弹呼呼飞啸,紧接下来在351、463、及其周边山头的炸响,进攻代乃地区的战斗打响了。

师、团两级炮兵阵地的炮弹就像水银泻地般地在各个目标地区不停的爆炸,其目的就是在为我们出击扫清障碍。经过10余分钟的炮火袭击后,天空和大地又逐渐的平静下来。我们都清楚我兄弟连队4连就将在我们的前面发起冲击了。

时间在流失,我们在等待。从前方传来的一阵一阵的不算太激烈的枪声,我们可以判断出4连的进攻应该是顺利的。

“1排!1排!准备出击!”我的对话机里传来连长的命令声。

“1排明白!”我从通讯员的手中接过对话机答。

“1排集合!”我立即下了命令。

刷,刷,刷全排一下就站好了队,尽管在凹凸不平的山地上队伍显得十分的不整齐,但绝大多数的战友们都显示出了比任何时候都庄重的表情。

我还是用严肃的眼神扫了个全场,多数战士的精神面貌还是表现得不错的。但有几个胆小怕死的我看得出他们的腿还是在不住的抖动,也不敢把目光抬起来正视我一眼。

“1排的同志们,真正的战斗开始了,为了打出我们1排的威风,打出我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威风,今天为国立功的时候到了!为你们的家乡亲人报捷的时候到了!拿出勇往直前的精神和勇气来!”我简短的做了几句动员。

“按照2、重、1、3班、的顺序跟我来!”我一路在前的小跑着来到了402高地的前沿观察点。

“1排长,这边来!”连长、指导员、副连长都已经在前沿观察点等我们了。

“现在4连已经攻占了351正向代乃西侧运动,任务清楚了吗?”连长对我说。

“清楚了!”我肯定的回答。

“好!出击!”连长下达了出击的命令。

“2班长!”我高声向我的身后叫到。

“到!”唐建林来到了我的身旁。

“看见351高地了吗?351的左前方就是463。”我用左手指着直线距离1公里以外的山头说。

“知道了!”2班长唐建林坚定的回答我。

“保持战斗对形,出击!”我庄严的下了命令。

“2班跟我来!”唐建林带领尖兵班第一个跃出了观察点,向351方向冲去。

这时时间是22日下午14时47分。

在2班出击后,我嘱咐其他几个班长一定要保持个人之间2-3米的距离。

“跟我来!”紧接着我带领全排在2班的100米后紧随前进。副连长巩金生跟在了我的身后。

当我们来到351高地后,看见该高地除了我军炮火袭击留下的大小不等的弹坑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的什么敌情,只是从4连出击的方向间歇性的传来一阵阵的枪声。

“排长,3排已经出击了!”通讯员已从对话机里听到了连长给3排下达的出击命令。

越过351后向南,因地势呈爬高的趋势,而且坡度还不算小,进攻的速度也由此而变缓。当来到351和463之间的山腰时,2班的前进迟滞在了这里。当我看见2班的战士们都侧卧在一条山间小路的两侧,2班长又在给我手示示意我上前去。

我不知道前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在示意部队原地卧倒的同时迅速的猫身来到前面,原来唐建林在这条横跨山腰的小路上,不知该往东还是该往西了

“往左前方”我为防止万一出错迅速的拿出地图核对了一下压低声音对2班长说。

“怎么回事?我示意部队继续前进后,”副连长问我。

“没什么,这里有2个方向,尖兵班不知往哪了”我答了一句。

“排长,连长他们已经带2排开始出击了!通讯员再次告诉我说。

部队成战斗队形攻至距463不到200米时,尖兵班又失去了目标方向。

我趴在地上摊开地图仔细核对周边地形后,对2班长唐建林又一次指明了目标。

这时的时间已接近下午的17点了,截止目前我们并没有遇到什么越军的阻击,甚至连越军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连尖兵班都是很顺利的攻上463后,也没有遇到什么越军的抵抗。

我和副连长带领全排人马上来后,除了被我军炮火炸出的几个弹坑和被弹片削断的几棵树子以外,的确也没发现越军的一个人影。

“各班原地隐蔽!”我下了命令。

“这就是463高地吗?”副连长问我。

“肯定是的,但它不是高地,上级肯定搞错了。它是一个用于地形测绘制导用的水准点!再说在这里根本就看不见10号公路!”我很自信而坚决的对副连长巩金生道。

因为我的军事地形学在我们连,乃至全营干部里都是拔尖的。

“报告连长!我现在已经占领了463,但463根本不是高地,而是一个水准点!请指示!”我马上把1排已经占领463水准点的情况通过对话机向连长做了汇报。

“原地待命!等我们上来再说!”连长回复我“原地待命”。

463这个地点其实就是一个比较大的一个土坎平台,东西长约80余米,南北宽不到20米。

在它的正南面约120米远处有一个不算大的山头,该山头与463的高差有50余米,估计海拔高度应该在511左右。在它的南侧正好就是10号公路!这个山头只不过在1:2.5万的地图上标示不出来而已!与它西面相邻连接的依次是一个比一个还高的几个山头。

“报告连长!463的正南面有一个无名高地,高出463几十米,对463威胁很大,在它的后面才是10号公路!怎么办?!请指示!”我反复核对地形图后焦急地向连长报告。

“不要着急,原地待命,我们一会就到!”连长仍然命令我待命。

此时我仍然拿着地图反复对照着周围地形。我清楚的知道这就是我们在402高地勘察地形时看到的代乃地区黄连山脉的尾部,只是因森林树木的遮挡看不见它而已。

我也清楚在我们眼前这个无名山头的背面南侧不足250米就是10号公路。我更清楚我们的最终任务就是要卡断10号公路阻敌东援。

那么,上级为什么要我们占领这个463?我马上意识到我们的上级肯定出现了判断偏差,甚至把463水准点误认为了制高点。我经过2、3分钟的思考后感觉情况有些不妙。

“班长马上到我这里来!”我想把我的想法跟班长们商量一下。

“我们现在占领这个463毫无意义,这只是个水准点,大家看前面这个无名高地”我用手指向463正南面的小山头对班长们说。

“它的背后才是公路,我们必须要占领它才能控制公路。”我补充告诉大家。

“那我们咋办?”2班长唐建林问我。

“占领它!”我果断的说。

“连长不是命令我们等他们上来再说吗?”副连长想阻止我说。

“不能再等了!万一上面有越军守卫,等天黑了我们就被动了!”我固执的顶了副连长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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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擅自出击 连长负伤

这时已经是下午的17点过10分了,我知道要等连长的大部队上来起码还要半个小时,再来分析判断加部署的话,天就完全黑下来了,到那时我们就只有挨打的份了。

虽说近战夜战是我军的光荣传统,但我认为在异国他乡地形不熟的亚热带山地丛林作战,还是避免夜战的好。

我一个加强排40多人,足以占领这个小小的高地了。我决心已下,对几个班长问到“你们的意见呢?”

“上嘛!”3班长袁有华给我打气的说。

“对,上!”2班长唐建林也来劲了。

“要不要请示一下?”副连长巩金生以连队领导的口吻对我说。

“来不及了!现在我说了算!”我没有理会副连长的建议。

“3班长!你马上从463的左侧向无名高地发起进攻!”因为左侧(东)的地形坡度相对平缓,但距离要长些。

“好!”3班长袁有华答道。

“马上执行!”我命令很坚决地说。3班长立即去行动了。

“2班长过来看!”我拉着唐建林向前走了几步。

“你看好了,你就从这第二个山头之间沿着鞍部向左侧的无名高地进攻!明白吗?”我向2班长交代说。

“明白了!”2班长回答。

“去吧!”我拍了一下唐建林的肩头,给了他一种既是鼓励又充满了信任的眼神。

“1班长!跟我从正面上!注意保持散开队形!”我之所以要1班跟我行动,是因为我了解1班长周世明是我3个班长当中个人能力稍差的,人很本分老实,就是缺少一点精神和勇气。

“重机枪,跟着我!”我并没有安排副连长巩金生做什么,他是连队领导我没有权利安排他。在我的眼里他根本就是多余的。他一直就跟在我的身边,看着我在布置任务也没有干涉我的举动,他知道我的性格和脾气,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就是要挡我也是档不住的。

“砰、砰,”“嘣!”当我正要向无名高地出击的时候,在463的左侧方向传来了两声枪响和一声手榴弹的爆炸声。

我为之一震,无名高地上果然有越军把守!而且3班已经跟他们接上火了!在此时我还真为自己擅自行动感到了一种庆幸,要是果真等连长率大部上来再部署,天就黑了啊!到时我们就真的要吃大亏了!

“1班马上从正面出击,支援2、3班战斗!” 事不迟疑,我马上向1班长喊到。

我刚冲出去几步,从463左侧急匆匆的跑来一个兵,用左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向我跑来。

“排长,排长!我受伤了!”我转头一看,是3班新战士毛勒甫,这是个来自云南石屏县的爱尼族少数民族战士,用不太标准的汉语在叫我。

这个兵黑黑的个头很矮只有1.58米,但很敦实,18岁。没有什么文化,平时连汉语都说不好的,一幅傻乎乎的憨相,大家平时都爱把他拿来逗耍取乐。

今天他成了我排,乃至全连第一个负伤的战士。

“伤到哪里了?”我看他跑得那么快,知道他的伤一定不会很重。

“这,这…”毛勒甫撩起衣服结结巴巴的告诉我。

我一看在他的肚脐眼旁边有一个黄豆大小的小洞,鲜血还顺着他的手指缝不停的往外冒。

“通讯员,送毛勒甫下去交给副指导员!”我对通讯员滕传胜说。

毛勒甫见我要他下去休息,一溜烟的朝山下跑去,通讯员跟在他的后面怎么也追不上他,看见他已顺着上来时的原路跑下山去了,准会碰上后面大部队的。通讯员也就没有一味的去追他,只好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

这时在无名高地的右侧也响起了枪声,而且枪声一声比一声紧,还伴随着几声“嘭!嘭”的手榴弹爆炸声,显得还很激烈。

2班也接上火了。我也顾不上什么了,立即低身跃进跟上一班冲到了无名高地的正前方。副连长巩金生也跟在了我的身后

突然,“哒哒哒!”从无名高地正面偏东一点的半山腰上越军的一个火力点向我们这个方向打了一个短点射。幸好这时的1班已经成战斗队形散开在山腰的下半段,所以越军的子弹并没有击中任何人。

我与战友们保持着1-2米的距离匍匐前进在山坡上,努力的收寻着攻击我们的那个火力点目标。但它在枪声响过之后就再也不出声了,看来这是个老练的射手。

这时在无名高地的东、西两侧的枪声仍然在持续,“砰,砰,砰!”“哒哒哒!”打得十分的热闹。尤其是西侧2班方向更甚,清脆激烈的枪声还伴着“嘣!嘣!”的手榴弹爆炸声。

我采用手势和眼神指挥着1班加快进攻的速度,可是在半山腰的越军机枪火力点压制了我们的前进速度,进攻显得比较缓慢。我给1班长打手势,命令他向右边移动,以避开越军的机枪火力点。

我当时头脑清楚的知道,此时只要发出一点声响,就有可能遭至越军的疯狂射击。因为热带丛林的荆棘杂草和树木很高也很厚实,要想透空观察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低下身体采用匍匐的姿势才能透过荆棘杂草的下部,也就是贴近地面约30-40公分的区域才能看清周围5—10米甚至3-5米的距离。往往当敌我双方发现对方时,其距离都是很近的。

我虽然努力在想干掉这个越军的机枪火力点,但他试探性的打出一个短点射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我也知道这是一个有着山地丛林作战经验的老兵。我更清楚这时的越军火力点也在急于想发现我们。

忽然山头的上半部“噼噼啪啪”的燃起了熊熊大火,很显然是无名高地上的越军用燃烧弹把数木杂草引燃了,他们想以此火墙来阻断我军的进攻势头。山腰的荆棘丛林被熊熊烈火环绕着至少有2、3米厚,浓烟里混杂着硝烟的呛人气味顿时笼罩了半个山头。

山风助着烈火“噼噼啪啪”的燃烧声和“砰,砰,砰!”“哒哒哒!”的枪炮声,交织杂混在了一起就象一曲缺乏指挥而显得十分杂乱的交响乐曲。

在我观察火势想摸清战斗进展的时刻,我分明看到了一个人影,一个让我十分熟悉的身影,在距我30余米的左前方冒着熊熊烈火勇敢地冲进了火海。

“是3班副班长泽乃!”好样的!我的心为之一震。

3班副班长泽乃,中共正式党员,1977年1月从四川甘孜州稻城县入伍,藏族战士。是随原5连扩编来到6连任3班副班长的,他曾是5连的投弹能手。此人生性豪爽耿直,个人军事技术全面,从跨入越南参与作战以来,处处表现出了勇敢顽强不惧牺牲的大无谓精神。只是文化程度低了一点。

随后呈现在我眼前的是,在泽乃的带领下,跟在他身后冲进火海的是另2个3班的老战士。

“哒哒哒!”的枪炮声,还在我的左右前方不停的响。

“上!”我向1班长挥了挥手,压低声音命令道。

就在我和1班的战士们向前跃进接近火场的时候,步话机里传来了连长呼叫我的急足叫声。通讯员滕传胜几次把话筒递给我,都被我摆手拒绝了。

我清醒的明白,一但我开口说话,必然会让越军发现我的指挥位置。对话机里连续呼叫声不断,我连忙示意通讯员关掉了步话机的开关。

“1排长——!”“1排长——!”“你在哪里——!”“听见回答——!”连长杨忠玖在步话机里听不到我的回答,于是干脆单身挺立地站在距我约150余米远的463的一个土坎上,拉开喉咙大声叫我!并且声音一声比一声更高!

“杨‘草包’啊,杨‘草包’!你真的是个大‘草包’啊!”我心里暗暗叫苦不迭。我能回答他吗?那不是找死吗?

我此时此刻十分理解他的心情,明明命令我在463原地待命的等他,咋等到他上来后就看不见一个人影?前面高地上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急需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而你这样大喊大叫必将招来后患无穷啊!

我此时离越军的阵地也不过2、30米啊!我只要发出任何的声响,都会招来一排无情的弹雨。

“1排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连长的呼喊声始终没有停止的意思。

“继续进攻”我向1班长做了个继续进攻的手势后,立即返身向463飞奔而下!

副连长不知从何时何处也紧紧地跟在了我的身后。这时的天空已经开始暗淡下来,已经是接近黄昏十分了。

几乎也就20余秒的时间,我迅速穿破丛林返回到了463。

“1排长!1排长!”当我出现在连长的视线里时,连长迫不急待的叫着我。

“快!快!前面发生什么情况了?”连长想立即搞清无名高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里就是463高地,但它不是高地而是一个水准点!”我指着连长的脚下和周围说。

“前面是怎么回事?!”连长又急切的问。

“我想占领这个无名高地,没想到上面有越军把守,现在已经跟我们交上火了!”

“进展怎样了?!”连长焦急的问我。

“还没攻下来!”我喘着粗气说。

“快!把你的部署汇报一下!”连长边说边把我拉到463的一个突出部位卧下。

我马上一个左侧身卧在突出部的最前点,因为连长是右侧卧在我的右边,我只有这样才能让连长看清我所指的方向。我也知道此时副连长巩金生也侧卧在我的左侧,指导员朱山荣依次卧倒在副连长的左侧。

我们的顺序从左至右依次是:指导员朱山荣、副连长巩金生、我、连长杨忠玖。4个人成一字型卧倒。我们相互间的距离约保持了0.3—0.4米不等,只有我的位置突前了他们3人0.3米左右,与连长、副连长成了个“品”字型。

我把冲锋枪放在自己身体的右侧,左肘支撑着身体,用右手五指并拢指向距463约120米开外的无名高地,向连队领导们汇报着我排的战斗部署和进攻的进展情况。这时的时间大约是黄昏的18点左右。

“咣铛!”突然,从我们卧下不到40秒钟,一声清脆的迫击炮弹声在距我们不足2米的身后炸响了!

我马上反映过来,这是因为刚才连长的大喊大叫召来的越军炮火袭击。

“哎约!我遭了!”连长的身体向右边一倒仰躺在地,嘴里叫了一声。

他握枪的右手正好处在我的眼前,我立刻看到他的右手掌虎口部位已被弹片击穿,白花花的一个樱桃大小的窟窿,顿时被汹涌而出的鲜血所淹盖。

“急救包呢?”我马上起身右腿单膝跪地急促的问了连长一句。

“这里”连长的意识很清楚,他用左手按住他的右上衣口袋说。

我迅速把急救包掏出来三下五除二的给连长伤口包扎好。

“还有脚”连长又说呻吟了一句。

我马上朝他的下半身看去,哇!连长的整个右腿裤子从上到下全是被弹片灼伤的痕迹,裤管基本上都被烧糊了。我见他大腿的灼伤面积最大,就一把将裤腿撕开,我登时就傻眼了,大腿上全是斑斑点点的伤口。

我没有多想什么,立即掏出了我自己的急救包,把我认为是最大的一个伤口给连长包上了。

事件发生得太突然,从炮弹爆炸到我给连长包扎完毕也就1分钟左右。

“卫生员——!”我意识到连长的其他伤口还需要包扎。当我回过头去叫卫生员的一刹那,我看见指导员朱山荣也在给副连长进行包扎。副连长同样是右腿中了无数个弹片,从上到下全是密密麻麻的出血点。

“到!”卫生员在距我们7、8米的地方答应我。

“快!急救包!快!”我大声对卫生员叫起来。

这时的卫生员张金亮同其他的战士一样,也被这突入其来的一幕吓呆了。他仍趴在离我7、8米的位置朝我这里一个一个的把急救包扔过来,我不得不跑几步去把地上的急救包拣起来。

就在我去拣急救包的一瞬间,看见距我们10余米处的部队人员好象都被这突发的场景吓懵了,多数人都在顺着斜坡往后退,只见斜坡上的丛林杂草哗哗哗的向后倒。

十五 代理连长 攻占高地

“哒哒哒”我顾不得再去拣急救包了,也没有想到要继续给连长包扎,我此时此刻想到的是要立即稳定军心,控制眼前这片混乱的局面!

“大家不要乱!我是1排长!”我用右手单手举起冲锋枪,对着天空就是一个点射。

大家被我的气势所震住了,立即停止了慌乱的骚动。

“现在连长、副连长已经负伤,大家听我的指挥!不要乱!”我继续用十分坚定且近似发疯的口气喊道。

“大家听1排长的指挥!不要乱!”指导员也立即喊道。

无名高地上我1排40余名战士跟越军的阵地争夺战仍然在激烈的展开。

“2班长——!连长负伤了!你现在接替我指挥1排——!”我对着无名高地高声的喊了几声。

“2排长!3排长!马上到我这里来!”我转过身向后面开始大声喊叫。

“2排长!快!”指导员也高声的喊。

“你带上重机枪七班!马上到右边的山头上去支援1排!顺着鞍部向无名高地进攻!动作要快!”当2排长白让高土来到我跟前后,我用手指向无名高地右侧的山头命令道。

“好!”2排长带领全排加上重机枪七班向着鞍部冲出去了。

“司务长快点!”当我在给2排长交代任务的时候,恍惚听到指导员在给司务长安排如何把连长和副连长抬下火线。

“3排长呢?!”当我发现3排长并没有到我身边时,我急忙问指导员朱山荣。

我其实只知道3排在我出击463的时候,3排是在我右翼行动的。

“失去联系了!”指导员回答我。

“他妈的,顾庭俊,你在搞啥名堂啊”我心里骂了一声。

这时的时间是下午的17点56分。也就是从连长、副连长负伤,到我主动代理连长继续指挥,安排部署进攻无名高地完毕,前后的间隔时间仅仅不过3分钟。

“通讯员!马上向营部呼叫!”我命令通讯员。

“351,351,353呼叫!353呼叫!”通讯员开始向营长呼叫起来。

连、营通讯工具使用的是884电台,又称步谈机,我当新兵第一年时就是担任的一名步谈机通讯员。所以我对它的使用十分的熟悉。

“我是351,353有话请讲!”是营长。

“我们连长负伤了!”通讯员焦急而带着哭腔说。

“把话筒给我!”我从通讯员手里抢过话筒。

“报告营长!连长副连长都负伤了!”我慌忙着向营长报告道。

“你是哪个??”我听出了营长带有惊谔的语调。

“我是1排长谢志熙,现在我在代理连长指挥!”我回答。

“很好!连长副连长伤势怎样了?”营长的声音有点颤抖。

“比较严重!已经抬下去了!”我有点激动而着急的回答。

“志熙,你要沉着不要急,慢慢把你们连的情况告诉我!”营长听到我的报告后也显得特别着急。

营长李庆福是69年入伍的贵州人,我还在2营部当通讯员时,他是副教导员,平时对我的调皮也很迁就,他是除了副团长聂中富,副教导员申家寿外,我比较服从管理的第三人。他其实很喜欢我,一直都喜欢爱称我叫“志熙”。

“我现在的位置在463,但463正南面120米还有一个无名高地,在它的背面就是10号公路,它对我的威胁很大,现在我们正在攻占这个无名高地!”我虽然说话的速度稍慢了一点,但情绪还是十分的激动。

“战斗进展怎样了?!”营长也显得有点焦急的问。

“战斗还在进行当中!还没有拿下来!我把2个排全都投进去了”我仍然急切的汇报。

“志熙,你给我打3发红色信号弹指示一下目标,我马上用炮火支援你!”在营长沉默了几秒钟后指示我说。

“好的!”我感到了一种鼓舞和希望。

“司号员!司号员!”我高声喊着。

“到!” 司号员在10余米外答道。

“快!快!快上来!朝无名高地的方向打三发红色信号弹!”我向司号员发出命令。

“晓得了!”不知道是司号员的技术不过关,还是被刚才的一幕吓懵了。

“啪!”打上天的信号弹第一发都落地了,第二发都还没发射出去,就更不要说第三发了。

“把信号枪给我!”我见司号员的手在抖个不停, 我急忙夺过信号枪。

“啪!啪!啪!”三发红色信号弹在无名高地的上空飘然而下。

“营长看见了吗?!”我又拿起了步谈机话筒。

“看见了!注意落点!”营长在回答我的同时,还没忘了提醒我观察炮弹的落点。

这时的时间虽然是18点过一点,但毕竟是2月的季节,天已经渐渐的黑了下来,虽然无名高地山腰的烈火仍然在劈劈啪啪的燃烧着,却火势已经明显的弱了许多。

明亮耀眼的红色信号弹升在空中还是很容易看见的。

“咣铛!咣铛!啪!啪!”几十秒后,无名高地上响起了阵阵的炮弹爆炸声,我知道这是营长在用炮火支援我们。一阵炮火袭击后,激烈的枪声又在无名高地的西侧响起。

我清楚的知道营属82迫击炮连的发射阵地就在402高地,而且82迫击炮的准备时间最多不超过40秒。有了2排的支援无名高地的枪炮声显得更加猛烈了。

“353,353,351呼叫!听见请回答!”是营里在呼叫我!

“我是353!我是353!请指示!”我立即把耳机捂在左耳上。

“谢志熙!我是2号! 我是2号!”2号首长就是营教导员顾光选。

“教导员请指示!”我激动的说。

“谢志熙!前赴后继是我军的光荣传统,你要发扬不怕牺牲,不畏艰难困苦的革命精神,沉着冷静,果断指挥,坚决完成党和人民交给我们惩罚越军的光荣任务!”教导员语重心长的鼓励我。

其实在这种情形下,来自任何领导的鼓励,都会让我热血沸腾。教导员的一席话还真的给我增添了很大的信心和力量。

“谢志熙明白”我激动的回答教导员。

“请指导员讲话!”我把话筒递给了指导员。他们说些啥我不知道。

我焦急的观察着无名高地的战斗进展情况。天已经开始完全黑下来,我头上的汗珠也在不住的往下滴。

接下来又是一阵炮袭……是我们的炮正向无名高地猛袭。

“打不得了——!打不得了——!”我听到2班长唐建林在无名高地上一阵狂叫。

“351!351!停止炮击!停止炮击!停止炮击!”我连续呼叫营长停止炮击。

炮声停止的瞬间,随之枪声也变得零星起来了。

“排长——!我们上来了——!”又是2班长唐建林的叫声。时间是19点03分。

“同志们快上!快!快!”我顿时脑壳热血一涌,左手一挥。爬腿就往高地上冲。

“从右侧上!”我边冲边又紧接着向身边的战友们补充了一句。

因为只有我知道无名高地正面半山腰上的越军机枪火力点还存在。其实,跟随在连指挥所的部队不外乎就剩下配属的重机枪第7班、4排的60炮班、炊事班和连部。

“副指导员!司务长!注意抢救伤员!”是指导员朱山荣边跑边命令副指导员安仲俭和司务长尹庆闪。在他的身后紧跟着的是配属重机枪排的3排长,彝族同胞阿尔子日。

这时天已经黑下来了。但还依稀可以看清人影。山腰上的烈火也已基本熄灭下来,还未燃尽的草丛藤蔓冒着阵阵青烟,混合着呛人的硝烟直面而来。

顺着无名高地西侧绕到大半山腰快接近山顶时,2班机枪手王铁刚倒在了一片长满荆棘的斜坡上。只见他用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卷曲的右腿,在斜坡上不断翻滚,我借着夜色看见他的右腿膝关节不断的淌着鲜血,鲜血染红了地上的一片杂草。

“卫生员,赶快包扎!”我向跟在我身后的卫生员张金亮命令道。 我的脚步没有停下,我的首要任务是马上要冲上山头去查看战况,部署防御!

“排长!看,我们缴获的武器,还有一个俘虏!”当我冲上无名高地的顶端时,2班长唐建林冲着我叫了一声。

我顺着他冲锋枪指的方向看了一下,8支美式冲锋枪、一挺美式轻机枪、一挺苏式重机枪、一具美式榴弹枪,一名躺在地上的越南正规军俘虏。

“你现在接替我代理1排长指挥!连长、副连长已经负伤了!我要代理连长职位!”我边说边向他走过去。

“你辛苦了!”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哎约”2班长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我遭了!”唐建林躺在地上对我说。

“伤哪里了?!”我急切的问。

“肩膀,还有屁股”唐建林说。

我一看他的左肩和屁股全是手榴弹片伤。

“你先休息吧,卫生员马上就来,他正在给王铁刚包扎”我安慰他说。

“王铁刚咋样了?”他关切的问我,因为王是他的兵。

“右脚挨了一枪”我回答他。

当我回头去查看其他人员,又发现3班长袁有华也负伤了,是伤在了左胸锁骨处。还有2班广东清远的新战士张国恩,伤在了右小腿。

“赶快抢救伤员!”指导员在命令。

这时副指导员和司务长已经开始组织炊事班在抢救伤员了。

我的任务是要马上熟悉高地上的周围环境,以便立即做好防御准备,以防越军的反扑。

十六 抢修工事 准备防御

我立即跑到无名高地的东、南端看了一圈,在整个高地上有越军早就挖好的环行防御工事,整个工事由环行战壕连成一圈,在越军的防御的北面、西北面深1.1—1.2米,在其他方向则只有0.6—0.8米。而且在东北面还有一个与战壕相连接的掩蔽部,是用树木搭建而成,表面上堆了厚厚的泥土,再盖上了很多杂草。

在沿战壕的东、北、西北几个位置发现了一共7具越军的尸体,横七竖八的东一个西一个,我们谁也没有工夫去理会他们。

整个无名高地的面积比一个篮球场大不了多少,呈椭圆型,东西长不足50米,南北宽不到35米。西面与之相连的是一座比一座高的山头。东面是十分陡峭的山岩。山岩下面就是10号公路。

但东南侧则有一道较为平缓而前突的山脊,一直延伸至了蜿蜒的10号公路。

正南面至西南有一较深的山坳,越过山坳就可以直通无名高地右侧的山头。

正北面便是463水准点大土坎。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夜色借着月光还是可以清楚的看见无名高地周边地形的轮廓。

“353,353,351呼叫!听见请回答!”是营指在呼叫我!

“我是353!我是353!”我接过通讯员递过来的话筒。

“情况怎样了!请马上报告!请马上报告!”营长很急的催足我。

“我们已经占领了无名高地!我们已经占领了无名高地!缴获了一批武器!还有一个俘虏!”我带有很兴奋的口吻回答营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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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要马上组织部队进行防御,构筑工事,防止越军天亮后的反扑。马上清点武器弹药!明白吗?”营长指示我。

“353明白!353明白!”我放下话筒。

“指导员呢?”我反身问通讯员。

“在那边!”通讯员林建华指着高地的南侧说。

我看指导员已经在和2排长白让高土、4排长梁应显、机枪排长阿尔子日在开始布置防御阵地了。

“指导员!营长指示我们要马上组织防御!清点弹药!”我把营长的指示向指导员复说了一遍。

“知道了!”指导员说。

“指导员,你看那里就是10号公路。”我指着无名高地东南侧较为平缓而突出的山脊200多米远的地方对指导员说。

“我们要阻击的就是它!”指导员说道。

“对”我们都很清楚这点。

“现在对我们构成威胁的有两个地方”我说。

“说说看” 指导员想听听我的意见说。

“一个是这东南侧的山脊,越军可在公路上顺着这个山脊向我们发起攻击。二是西南这个山坳,越军还可以通过它绕过山坳直接到达右面(西侧)这个山头,然后居高临下的向我们发起攻击。”我边说边指。

“那我们就重点防御这两个方向”指导员赞成了我的分析。

“指导员3排呢?3排到哪去了?!”我这才想起我们还缺少一个排的兵力,于是焦急的问指导员。

“现在联系不上了!连长在出击463的时候,把他安排到右侧去协助助攻去了!现在情况不明!”指导员也很无奈的说。

“1排长,你命令1排剩余人员加上重机枪一挺就守住这道山脊!”指导员指着东南侧向我命令道。

“2排长,你排加上一挺重机枪就重点守住这个山坳!”指导员又对2排长白让高土命令道。

“子日,你要负责你的两挺重机枪不能哑火!”我对重机枪排长阿尔子日说。

“现在下去后马上把各班、各排的弹药情况清点一下,一会向我报告!”我又向大家补充了一句。

“1排长,你看60炮阵地放哪里?”指导员问了我一句。

“就放在西北侧的斜坡上!”我指着20米开外的西北侧说。

“有问题吗?”指导员问4排长梁应显。

“没问题!”4排长道。

“好!大家马上行动!现在开始抢修工事!清点弹药!”指导员最后说。

这个时候全连除3排外,所有人员都基本已经到了高地上,除了抢救伤员的人员外,大多都投入到了抢修工事的行动中。

“1班长、2班副、3班副你们跟我来!”我把1班长周世明,2班副孟可昌,3班副泽乃带到了无名高地的东南侧。

“你们的任务是要坚决卡住这道山脊!决不能让越军从这里上来!明白吗?!”我指着那道通往公路的山脊梁,用十分严厉的语气对他们命令道。

“明白了!”他们答道。

“马上把人员带上来,抢修工事!另外检查一下弹药情况,等会向我报告!”我又补充命令道。

“好!明白!”他们各自去执行任务去了。

整个夜里除了听见有几名伤员的呻吟声外,就是铁锹铁铲发出的撞击声与被夜风吹得呼呼作响的树林声和杂草声。

当我看大家都在抢修工事了,我围着高地检查了一圈,发现有的战士嘴里叼着香烟,人员走动也太频繁。

“大家不要发出火光!减少走动!”为了部队的隐蔽性,我又下达了一道的命令。

我当时还不清楚1、2排的战斗减员究竟有多少,总之在我眼里,人员的伤亡一定不少,因为我走了一圈,看见能拿起步兵武器的战士还不到40人。也许有的战士失散了吧?

我一边想着,便来到了2排6班的阵地,看到6班长谭光忠的左手腕缠着绷带,只见他用右手握着小铁铲单臂在修着工事。

“伤重吗?不行你下去休息一会吧?”我关心的问。

“1排长,我是轻伤,不是说轻伤不下火线吗?我是共产党员,又是班长,我咋能下去休息呢?”他这样的回答,让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在心里说“你是好样的!”于是只能默默地走开。

“排长!我们做啥?”当我返回到无名高地的西侧时,我一看站在我面前的是2班机枪副射手张国华,在他身旁的同是来自贵州安顺市的新战士,4排配属在2班的40火箭筒副射手伍强。

张国华那身装备还是象从402高地出击时一样,机枪的弹链呈十字型的交叉挎在双肩上,所不同的是因正射手王铁刚的负伤,5.6式班用轻机枪已经握在了他的手上。

再看那个伍强,本来就是个满脸长着骡腮胡子的人,因几天没有刮过的胡子显得更长更浓。有里握着一具已经上好火箭弹的40火箭筒,箭头朝上的立在张国华的身旁。

2个人前者身高1.73米,后者身高1.64米,都是胖墩墩的。显得精神百倍,在新战士中算是十分勇敢不畏牺牲的一对。

我见是一挺机枪,一具火箭筒。不正是对付越军汽车的最好武器吗?

“跟我来!”我带2人来到无名高地的东南侧。

“你们2人到前方50米处去担任潜伏哨,发现情况马上向我报告。”我指着那道通往公路的山脊梁对2人命令说(这道命令最终让我愧疚了30年——注)。

“是!”2人立即摸索着下去了。

“报告1排长!我们排的子弹还有一半多,手榴弹还有2/3!”2排长报告说。

“我们班的弹药剩了一半!”3班副泽乃报告说。

“2班的弹药剩了不到一半!”2班副孟可昌也报告说。

“1班还有一大半”1班长周世明报告说。

“重机枪呢?”我没见重机枪排长阿尔子日来报告。

“通讯员!快去让枪排长报告还剩多少子弹!”我命令通讯员陈光明。

“他们说还多!”陈光明去了2分钟回来报告说。

我点燃了一支烟,算是缓口气吧。我来到了无名高地的正北面,坐在地上。把头压得低低的一口一口的吸着烟,想着该怎样把高地上的情况向营里汇报。

在无名高地的正北面,并排躺着几个伤员,司务长带领炊事班的战士正在把各个地点的伤员朝这个地点集中,卫生员张金亮也在那里跑前跑后的忙碌着。

当我看见2班机枪手王铁刚就在我的左前方痛得不停翻滚的时候,我立即朝他走过去。

王铁刚,21岁,1978年1月入伍,陕西省咸阳市人。由原4连扩编到6连,任1排2班轻机枪正射手。

“王铁钢,我是排长,你要是痛得受不了,也吭一声吧,那样也许会好点的。”我心里难受的安慰他说。其他的伤员早就在一边痛得不断的喊叫与呻吟。

“排长,我不能哭,不是说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哭不叫吗?我不会给解放军丢脸的!”王铁刚嘶列着嘴这样回答了我。他的脸已经痛得有些扭曲了。

“好兄弟,你休息吧,我会想办法把你送下去的。”我被这本身名字就带有的钢铁意义的战士的英勇言行所震动!泪水在我的眼眶里止不住的直打转。 “司务长,一共有多少伤员?”我问司务长。

“目前有7人,还在找。”

“有牺牲的吗?”我又问。

“还没有发现。”司务长说。

“351,351,353呼叫!353呼叫!”我叫通了营长的电台。

“353有话请讲”营长的声音。

“报告营长,我连现正在抢修工事。随时准备粉碎越军的反扑!”我报告道。

“志熙,有什么困难吗?!”营长问我。

“我们需要弹药支援!还有那么多伤员需要运送!3排也跟连队失去联系了!”我继续报告。

“你们还有多少战斗人员?”营长又问我。

“步兵不到50人!有的还没有归队”我继续向营长报告。

“我会想办法给你们送弹药的,你们要想办法组织人员把伤员送到402高地来,还有那个俘虏!明白吗?”营长指示我说。

“明白”。我答复营长。

“排长,我这里还有30发子弹。”我扭头一看,是2班广东清远籍新战士张国恩,他拖着受伤的右腿,爬到我的跟前。右手拿着3个压满子弹的5.6式半自动步枪弹夹对我说。

“排长,我不能继续战斗了,快把子弹给其他战友!”他是听到我说需要弹药支援,就把自己身上的子弹拿出来了。

“给2班副送去。”我接过子弹转身交给了通讯员。

“小张,谢谢你,你好好休息吧。”我对张国恩说。

“排长,给我一支烟。”2班长唐建林躺在离我5米远的地方说。

“怎样,还能坚持吗?”我马上把仅剩的几支烟点燃了2支,来到唐建林的面前递过一支给他。

“冷,排长,我好冷哦。”他说。

冷!其实我知道平时到了晚上我们都冷,又一天没有吃一点东西,凡是受了伤失了血的人都会感觉渴与冷。

我眼看着自己的战友和兄弟喊冷,我的心在流泪!也在流血!我此时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们都只有一身单薄的外衣,连背心都没有一件的啊!在战友需要我给他温暖的时候,我却无能为力!我真的很想哭!

“你再坚持一下,好兄弟!我们马上想办法送你们下去。”我只能这样安慰他。

“哇哇,呜呜”这时那个被2班长抓到的俘虏,不知什么时候爬到我的身后,用一支手在拉我,嘴里伊里哇啦的不知叫些什么。

大概他知道我是个当官的吧,他伸出左手摊在我的面前。

“1排长,他在向你要吃的。”负责看守他的通讯员林建华对我说。

“吃个俅,老子还没有吃的呢!”我一拳打在他的手上。顿时这个俘虏“哇!哇!哇…!”的痛得叫个不停,我们谁也听不懂他叫的啥。

“他是不是在叫他们的人来救他哦” 通讯员林建华说。

“不准他叫!把嘴巴给他堵起来!”我对通讯员说。

这时林建华就和司号员马上一起,用了一块满是油污的擦枪布硬是把俘虏的嘴巴给堵上了。

他们还用了一根栓小铁铲的麻绳把俘虏的一只手在后,另一只手在上绑住了两个大拇指来了个“苏琴背剑”,弄得俘虏“”哼哼哼”闷声闷气的直叫唤。

这时副指导员带领的救护组还在忙碌着。

指导员朱山荣也在高地上来回的指挥着战士们抢修工事。

我正准备把跟营首长的通话情况转告给指导员朱山荣时,就在我刚走到无名高地东侧的时候……

“哒哒哒!砰砰砰!嘣嘣嘣!”一阵激烈的轻重机枪声、手榴弹爆炸声顿时响起,还混杂着几句“越鬼子上来了!狗日的,打!”的叫骂声。

“什么情况?!”我马上一个跃进匍匐到高地东南侧的战壕边沿上我大声叫起来。

“越军攻上来了!”是机枪排长阿尔子日的声音。

“看清楚了没有?!”我又问。

“就是!”阿尔子日说。

“难道越军这么快就组织反击了吗?”我见打击的方向就是东南侧突出的山脊时,心里在想。

“1排长到这里来!”在黑暗中一个人影在战壕里把我往战壕里拉。我一看是连部文书在战壕里拉我。

我想一个翻身进战壕,可是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把我挡住了,我一摸,是一具人的尸体。

“是哪个?”我问文书。

“是越军的” 连部文书告诉我。原来他把越军的尸体搬来做掩体了。

持续了2、3分钟,越军的反扑被打下去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时间是22日的21点37分。

“1排长!营长叫你!”步谈机通讯员在叫我。

“我是353,营长请指示!”我接过话筒。

“刚才发生什么情况了?”很明显营长他们在402高地已经听到了刚才无名高地上的激烈枪声了。

这时指导员已经安排完大家继续抢修工事也过来了。

“是越军向我们进行反扑了!已经被我们打退了!”我向营长报告。

“好!你现在要马上把伤员送下来!把俘虏也送下来,这个俘虏对我们很重要!”营长指示说。

“谢志熙!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你们抓到的俘虏送到营指挥所来!”是教导员的声音。

“明白!”

“请指导员讲话!”教导员说。

我把话筒给了指导员。

“1排长!王铁刚牺牲了!”卫生员张金亮跑到我面前哭着说。

“什么?!咋会牺牲了呢?!”我的脑袋“嗡”的一下,我强压着内心的悲痛用责备的口吻说。

“流血过多了!”张金亮说。

“你咋没给他把血止住呢?!”我大声责备他说。

“我没办法啊!啊…”卫生员委屈地哭得更厉害了。

“王铁刚啊!唔…王铁刚啊!唔…”2班长唐建林躺在旁边听到了我和卫生员的对话,放声的大哭起来。

“唐建林,不要哭,我们会给他报仇的!”我安慰了2班长一句。而我原本包在眼里的泪水也止不住的往下流淌!

多么勇敢铮铮铁汉啊!他在流尽生命最后一滴鲜血的时候,为了‘不给解放军丢脸’竟然连吭也没有吭一声!他最后留下的这句话,我相信将会让我刻骨铭心的记忆终身!他是我们6连从对越作战开战以来第一个牺牲,也是第一次让我失声痛哭与伤心落泪的英勇战士之一……

经过彻底的清点,高地上一共负伤8人,加上先前在463负伤的毛勒甫就总的伤9人,牺牲1人。也就是战斗减员了10人。除去失散未归队的3排,我们应该还有80多人。

但眼前在无名高地上的战斗人员,无论我怎么看,还是指导员清点的结果都不足60人。其他还有的人员哪去了?谁也不知道,到这个时候谁也没有精力和时间去追查去深究。

当务之急是要如何利用现有人员构筑工事,防止越军的再次反击。

经过我和指导员的简短商议,指导员在22点左右主要负责安排人员把伤员和俘虏安全护送下山。我则负责检查工事的构筑情况。

夜风依然在呼呼的吹,但此时除了负伤的战士外,没有一个人感到寒冷。构筑工事用于抵御越军的攻击,更为有效的保存自己,人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我顺着高地缓慢的巡视着整个高地的每个角落,战士们有在挥汗如雨的修补工事,有的隐蔽在猫耳洞里打着盹,有的则三三两两的靠在战壕边几个人合抽着一支香烟,或合咬着一片压缩饼干,但都没有了水。

也就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臂膀上满是被不知什么杂草或树枝划破的道道血痕,才刚刚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刺痛。

当我来到高地的东南侧,当我看见那延伸至公路的山脊梁,我突然想到了被我派出去担任潜伏哨的2班机枪副射手张国华和火箭筒副射手伍强。他们还在吗?刚才的越军反扑就是从这里发起的啊!

“张国华——!张国华——!”我压低声音的呼唤。

“排长——!”张国华的声音显得很兴奋。

“有问题吗——?”我问了一句。

“没有!”张回答我。

“继续观察,发现情况马上报告哦——!”

“明白——!”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竟是我最后一次跟张国华的对话,而且还是在夜间几十米以外的对话。

我也很清楚当越军从这里发起冲击的时候首当其冲的就应该是他们俩。

“1排长!伤员和俘虏已经由副指导员带队送下去了!”当我回到连指挥所的时候,指导员告诉我。

听指导员这么说,我的心一下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经历了越军的第1次反扑和抢修工事后,我们全体干部战士都感到了十分的疲惫,也感觉到了肚子的饥饿,但神经都还绷得紧紧的。

为了保障大家的体力我们要求各排各班除了值班的,都尽量打个盹养养神,以便保存一点体力。

我为了防止自己打瞌睡而误了大事,只能一支接一支的抽烟。尽管连我在内,谁也不知道要在这代乃无名高地上坚持多久,我还是把我仅剩的一包原本打算留到最后一刻的“红山茶”给拆开了。

低着头,双手遮着烟头的亮光不停的大口大口的吸起来。

不是有种说法叫“饱吃冰糖,饿吃烟”吗?在饿了这么多长的时间里,烟是解决不了饥饿和饥渴的。

整整一天10多个小时,我们都是颗粮未进,滴水未粘了。

十七 遭遇王牌 请求支援

“353!353!351呼叫!351呼叫!听见请回答!”晚上23点11分,我听见了躺在我身旁通讯员的步谈机里面营长的呼叫声。

“我是353!351请指示!”我慌忙的抓起话筒。

“志熙!你们的俘虏已经送下来了!”我静静的听着营长的指示。

“从俘虏的口供中我们已经知道,这个俘虏是越军316A师448团2营6连前卫排的列等兵,24岁,名字叫阮N。”营长告诉我说。

当我听到营长说到316A师时,我顿时心里不惊为之一紧,也不知为什么我的冷汗一下就冒出来了。

不就是我们在战前研究的那个越军的王牌之师、精锐之师吗?也难怪我们缴获的武器全是清一色的美苏式装备。难道真的就让我们给碰上了?

“记住!你们现在的当面之敌就是越军的316A师。在没有撤退的命令前,你们要坚决的守住无名高地,卡住10号公路,决不能让一个敌人过去!”营长严厉地命令道。

“明白了!请营长放心,只要6连的人还在,阵地就会在!”我用坚定的口气回答了营长。

“要指导员讲话!”营长让我把话筒给指导员。

我马上叫通讯员到前面去把指导员叫来了。

当我从指导员在跟营首长通话时那严肃的表情上,我也猜想指导员事前一定跟我一样,万万没有想到我们的对手竟然就是越军的王牌部队316A师!

而且316A师的先头部队还抢先于我们占领了代乃最东侧的无名高地,已经做好了保障其主力部队通过10号公路的一切准备!

好悬啊!我此时在想,要不是我下午擅自主张在天黑之前攻下这个无名高地,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1排长,没想到我们抓住的那个俘虏居然是越南王牌部队316A师的!”指导员放下步谈机话筒对我说 。

“是啊,营长已经给我说了。”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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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把干部叫来开个会。”指导员说。

“好的”我马上命令通讯员叫来了2排长白让高土、4排长梁应显、司务长尹庆闪、重机枪排长阿尔子日(3排长顾庭俊失散未归,副指导员安仲俭护送伤员未回)。

“同志们,我们现在的当前之敌就是我们战前研究的越军王牌的316A师,并且我们1排抓到的那个俘虏就是316A师448团2营6连的一个列等兵。看来越军是不会甘心丢掉无名高地的”指导员的语气十分的严肃认真。

“现在是党和人民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现在我们要团结奋战坚决扼守无名高地!我们共产党员要不怕牺牲冲锋在前!”指导员的动员还真的让大家增添了信心和勇气。

“现在2排长和重机枪排长在第一道阵地,4排长带领60迫击炮在指挥所右侧及无名高地西北侧占领发射阵地,1排长负责全连的组织指挥,并保持和营部的联系!1排长你看呢?”指导员安排完毕后还征求了一下我的意见。

“我看可以,就这么定吧!”我说道。

面对越军的精锐之师,谁也不敢大意,看来在天亮后一定会有更加激烈的战斗在等着我们。

“3排!3排究竟到哪里去了?为何还不归队?为何步话机就联系不上?”我又一次问指导员。

“不知道啊。”指导员也很无奈。

我当时的猜想一定是3排长顾庭俊按照连长的命令出击到代乃右侧,即西面的高地去了,而西面由几个成梯形的高地组成,谁知道他跑到哪个高地去了呢?至少他现在的位置也许已超出了对话机的通话距离,但当我们这边的枪炮声这么激烈的时候他应该听得见的!

也许这就是平日里所谓太听话的结果吧。上级叫去哪就去哪,决不肯挪动一步,真的是缺乏灵活机动的应变能力啊!这个笨蛋!我心里不止一次的骂道。

23日的凌晨1点24分了。

“报告1排长!越军的坦克来了!”2排长白让高土和重机枪排长阿尔子日急匆匆地同时来到连部指挥所报告说。

“坦克?真是坦克?有好多?”我问。

“多得很!你去看嘛!”他们说。

事不迟疑,我翻身就跟他们跑到前沿阵地去察看,指导员也跟着跑来了。经过观察,10号公路的近点在月光下还能分辨,但远处是没法看清的,山风吹得人浑身发凉,远处的山林也被风刮得呼呼作响。

我们都看见了远处有成串的无数灯光,在夜幕中游离在蜿蜒的山区公路中闪烁着,时隐时现的正由西南向东北,也就是代乃无名高地这个方向缓缓而来。侧耳还能隐约的听见伴随而来的“隆隆隆”的马达声。真的是坦克?还是汽车?

“肯定是坦克。”阿尔子日十分肯定的说。

我们一时都表现得有些惊慌。真的是坦克,仅凭我们现有的反坦克火器,能抵挡得住吗?何况我们1、2排总共6具40火箭筒已经损失了2具,射手负伤了3人。

“1排长!马上向营长报告!”指导员的话提醒了我。

“351!351!353呼叫!353呼叫!”我动作很快的跑到连指挥所,抱起了步谈机 。

“我是351!353请讲!”是营长的声音。

“报告营长!公路上发现越军坦克!正向无名高地开来!”我焦急的报告说。

“确切吗?!有多少!”营长急切的问。

“是的,没错!看不清楚,有很多!”我语气肯定的说。

“你们还有反坦克的能力吗?!3排归队了没有?!”营长又急切的问我。

“我们现在只剩4具火箭筒了,3排一直失去联系了!请求人员支援!请求弹药支援!”我有些着急了。

“好!志熙你不要急!我马上派人支援你!”营长安慰我说。

这时指导员也回到连指挥所了。

“营长决定支援我们了。”我把话筒递给了指导员。

“2排长你要密切注意公路上的情况,随时报告!”指导员跟营长、教导员通完话后,把2排长叫来了,指导员对2排长下命令说。

通过继续观察,10号公路上时隐时现的游离灯光好象从很远的地方在到达一定的位置就停下来了,“隆隆”的马达声音也随之听不见了。

总之给人一种预感就是更大的暴风骤雨即将来临。

说什么心里不怕是不现实的,虽然经过前面的战斗,我和我的战友们对战争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恐惧感,但对当前我们能否抵挡得住越军精锐的316A师的攻击,心里还是没有底的。毕竟我们一个连除了已伤亡10人外,3排失去联系,1、20人暂时不知去向。剩下的已经不是一个建制连了。

也许是下半夜的夜风呼呼,加上米、水未进等因素,此时呆在指挥所里的我,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心脏总是咚咚的跳。

但我又深深的明白我的这种心理变化万万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全连的上上下下都看着我那!我又深知此时自己肩上的责任是何等的重大!

我只有不停的以抽烟来缓解我的情绪。倒是真正有情况或是战斗才能驱散心里的那份紧张感,或许这就是置身于战争中人的一种本能感受吧!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自己镇定的一面展现在大家面前!

凌晨2点10分左右。

“哒哒哒!”一阵机枪的短点射声音把我从思绪中惊醒。

这声音是从无名高地正北面,也就是连指挥所的下面发出来的。我马上清楚的明白了,就是我们在攻打无名高地时,离我很近的那个在半山腰的机枪火力点打出来的。

我们现在在它的头顶上,那它的射击目标又是那里呢?本来我的想法是等天亮后再去收拾它的。没想到它居然还敢在半夜三更开火!

“怎么回事?”指导员问。

60炮班和连部的通讯员们都看着我。

“没什么,大家不要紧张,这是在我们脚下的一个越军火力点,它构不成对我们的威胁。”我指着北面的山下对指导员说。

“天亮后我晓得收拾它。”我又对指导员说。

说来也怪,它打了一个点射后,就没有动静了。我们都在纳闷它为什么要开枪呢?它没目标的射击不是暴露了自己吗?这在我们以前可是没遇到过的。

一般来说越军的军事素质都还是比较好的,他在没发现目标的前提下,是决不会盲目射击的,而且大多采用的是短点射,让我们根本就每法摸清他的准确位置。

“353!353!351呼叫!听见请回答!”就在我们分析纳闷的时候,营部已在电台呼叫我们了。

“我是353,351请指示!”指导员从步谈机员手中接过耳机和话筒说。我们都看着指导员的表情。

“明白!马上就去!”指导员的口气比较轻松的回答着。

“1排长,你马上安排人去接应5连2排的同志,他们来支援我了!他们已摸到了463的脚下,但遭到了敌人火力点的阻击!他们地形不熟,在原地不敢贸然行动了!”指导员放下话筒对我说。

“你熟悉地形,安排人员绕开敌人的火力点,把他们接应上来!”指导员接着告诉我。我一下就明白了刚才越军火力点是怎么回事了了。

“知道了!”我回答。

此时的我就差点没有高呼“营长万岁”了。

营长派5连2排来支援我们了,这对当时整个阵地上所有的6连官兵都是个极大的鼓舞。

“李光明!”我直呼原连长杨忠玖的通讯员。

李光明,贵州安顺人,刚入伍3个月的新战士。

“到!”李答道。

“跟我来!”我把李光明带到无名高地的西南侧。

“你顺着这个鞍部下去,到463的西侧面去接5连2排的同志沿原路上来。”指着西南侧与旁边高地的鞍部向李交代了一番。

“好的。”

我看见李光明按我指的路线下去了后,返身我来到了前沿战壕,找到2排长把营里派5连2排上来支援的事告诉了他。

这时公路上的远处游离灯光好象也没见踪影了,“隆隆” 的马达声也消失了。

“2排长,等会我将把5、6连的火箭筒手集中到无名高地的东南侧突出脊梁去对付越军的坦克。希望2排长集中负责指挥一下有问题吗?”我问。

“没问题!”2排长干脆的说。战壕里的战士们除了值班警戒的,多数都靠在土壁上打瞌睡。我不忍心把大家惊醒,就悄悄地回到了指挥所。

“报告1排长,没有见到5连2排的人上来!”李光明回来报告我说。

“什么?!没见人?!”我惊异的说。

“是嘛!”李回答得很干脆。

“你到了位置了吗?”我逼问了一句。

“我…到了的。”他结结巴巴地说。

“你肯定没有到位置上去!要不然哪会那么快就回来了?!”我厉声的说。

我知道我说的位置走一个来回起码也要15分钟的,何况是黑灯瞎火的过草丛穿树林呢。他才去了不到10分钟。

“你哄老子唆!重新去!马上去!”我生气了,也毛了。

“我,我…我”他语无论次的,显然是害怕了。

“你去不去!老子嘣了你!”我抓起冲锋枪对准了他。

“指导员——!”他叫指导员救命了。

“叫指导员也没用!”我枪口紧逼的说。

“1排长!把枪放下!你干啥!”指导员一把将枪口拨到了一边。

“换个人不行吗?!”指导员大声说。

在这个时刻竟然有人胆敢违抗军令,要不是我当时考虑高地上需要人手,真的就把他给枪毙了!

“林建华!”我立即叫了在一旁被吓呆了的另一名通讯员。

“到!”林建华机械的答应道。

“去把5班长陈昌和给我叫来!”我厉声的命令道。

“是!”林建华风一般的去了。

5班长陈昌和是与我同年入伍的老战士了,也是跟我一起从原5连调入6连的一名共产党员,此时我深知只有老战士可以胜任此任务了。

“1排长,有什么任务?!”不到1分钟5班长陈昌和来到了我的面前。

“这边来!”我带着5班长重新来到无名高地的西南侧。

“你要注意隐蔽,动作要快!回来后立即向我报告!”我把需要交代的路线、任务给他重复了一遍后对他说。

“1排长,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看着5班长陈昌和敏捷的动作下山去了,我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又点燃了一支烟,心里考虑着如何使用5连2排的兵力。我摊开了地图,借着打火机和烟头的微弱亮光,把整个代乃地区以及10号公路,包括越军可能发起冲击的展开地点都熟悉了一下。

“报告1排长!5连2排带到!” 2点36分,5班长陈昌和回来向我报告。

在他的身后是5连2排长林德邦和5连4排长贺春山。

林德邦,广东徐闻人,75年入伍,身高1.71米,头脑聪明灵活,素质全面。

贺春山,河南长葛人,76年入伍,身高1.70米,本分老实,个人技术较好。

他们都是我在5连时期的3排7班长和2排6班长(我是8班长),我们彼此都是很熟悉的老战友。

“5班长辛苦了!”我拍着陈昌和的肩膀说。

“我们刚才上来的时候,咋在你们的山腰上还有越军的火力点呢?幸好没有伤着我们,我们怕摸到越军阵地上去了,就不敢再动了。只好向连里报告” 林德邦和贺春山还心有余悸的说。

“那是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火力点,就在我们的下边”我指着北面的山腰告诉他们。

“听营长说,316A师来了坦克,所以特意多配了几具火箭筒上来,还把4排长贺春山也调上来了。”林德邦说。

“现在越军已经没有动静了。”指导员说。

“那我们的任务呢?”5连2排长林德邦说。

“林建华!去把2排长叫来!”我命令通讯员。

“这样吧,火箭筒我来安排。贺排长带上火箭筒跟我来!”指导员朱山荣道。

还没等通讯员回话,指导员就带上5连支援来的4具火箭筒手共8人到前面布置去了。

“前面战壕容不下那么多人,你们就暂时担任连队的预备队”我对5连2排长林德邦说。

“你们就在那边先休息,要尽量减少人员的走动。”我把5连2排带到了无名高地东北侧和那个我们还没用过的越军掩蔽部位说。

“如果战壕猫耳洞不够,你们先修一点。”除了火箭筒,5连2排的步兵人员有20多人。

“好的” 林德邦安排他的人员去了。我趁大家在安顿的时候,到处找5连2排的6班长黄瑞东。黄与我、唐建林、7班长谭贤荣一样,都是从城市下乡当知青后入伍的。加上5连1排长李明,4连的程权,就成了我们营里有名的6个“稀拉兵” 同时我们几个既是战友加朋友,还是一伙“哥们”。

他还是2班长唐建林的老乡(四川绵阳人),我要把唐建林英勇负伤的消息告诉他。

其实,当我看见黄瑞东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等我。因他从上到高地的那一刻开始就见我一直在忙。

“你们辛苦了!”我们在相拥时,他使劲的拍打着我的后背,我忍不住的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半天说不出话来,最终还是他先说了一句话。

“唐建林负伤了,已经抬下去了。”在北侧的战壕边坐下后我的声音有点哽。

“我已经晓得了,我从你跟营长在电台里通话的时候就晓得你们的情况了。”他说。

5连的任务是营的预备队,黄瑞东和李明为了关心我们连队的进展,就一直在营指的附近打探我们的情况。

“先吃点东西”当他把烟给我点燃的时候,又拿了一片饼干对我说。

可以说在那一刻他给我的远远不是一片压缩饼干,而分明就是同生死共患难的一片战友深情。我已经近10个小时未吃一点东西了,我真的是眼里饱含着泪水吃下了那片饼干,只是天黑旁人没有看见而已。

“喝口水” 黄瑞东又把他的水壶递给了我,我沽沽沽的灌了几大口。

我顿时就感觉到了精神百倍,什么饥饿、疲劳、困乏一下都没有了,那种感觉就象劳累下来洗了个热水澡,从头到脚都轻松了许多。

“谭贤荣呢?”他问的是3排7班长。

“他们3排失散了,现在也没消息。”我告诉他。

“1排长有情况!”正当我跟黄瑞东说话的时候,5连2排6班副李金贵慌慌张张地跑来对我说。

“什么情况?!”我们一下紧张起来。

“掩蔽部里有越军!”李金贵说。

“那是死的!”我松了口气的告诉他。

我知道里面有2个被唐建林他们用手榴弹炸死的越军尸体。

“有一个我去拿他的枪还在动!”李金贵又说。

“那你还不把他弄死?”我有点生气地又说。

过了2、3分钟后,我来到了掩蔽部的入口,里面黑不隆咚的,隐约看见好几个战士在里面休息。

“里面的越军弄死没有?!”我大声问了一句。

“副班长已经用枪托打死了!”不知谁回答了一声说。

凌晨2时50分许。

“砰砰砰!哒哒哒…!”越军又开始向无名高地进行了第2次偷袭。

当偷袭悄然来临的时候,我知道又是我安排的2名潜伏哨兵起到了报警的作用。

当枪声激烈响起的时候,刚刚才上来的5连2排的战士们还显得异常的惊恐。

“大家不要乱动!”我很清楚这是越军小股人员的试探性偷袭。

“打!”分明是2排长白让高土在指挥前沿战斗。

很快偷袭的越军在我前沿阵地轻重机枪的火力打击下,经2、3分钟激战再次溃败下去。

“353,353,351呼叫!听见请回答!”营长听到枪声后,又着急的想知道情况。

“我是353!我是353!刚才越军又向我发起偷袭了,已经被我们打下去了!”我向营长报告说。

“支援你们的5连2排的同志上来了没有?”营长问。

“上来了!”我回答营长。

“你们要注意保存实力,注意观察,随时准备粉碎越军的反扑!有什么情况立即报告!”营长指示我。

“353明白!”我回答。

“指导员!我们有没有伤亡?”我问刚刚从前沿阵地上下来的指导员。

“没有!”指导员说。

“好象是越军来探我们虚实的,在天亮后316A师一定要进行反扑的!”指导员又对我说。

“可能是,他们的坦克现在没有动静了,肯定是要等天亮后再进攻的”我说。

“我们是不是让部队先好好的休息一下?”我说。

“好的,除了警戒的,都抓紧时间休息” 指导员同意了我的意见。

“林建华!”我喊通讯员。

“到!”

“去通知所有的排长,留好人员警戒观察,其他的人员抓紧时间休息!”我命令说。

“是!”通讯员去了。

当大家休息的时候,我又点了一支烟,这时我身上的香烟已经没剩几支了。我能睡吗?我虽然也很疲倦也很困,但一想到天亮后的战斗肯定将会是十分残酷的,我们能守住阵地吗?我第一次想到了牺牲,为国家牺牲是光荣的,其实在跨过红河的那一天起,自己不是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了吗?只是觉得这一天终于就要来了,但有一点我很清楚,那就是誓死也不能当俘虏!

下半夜的高地上除了依然被山风吹得呼呼作响的树林和荒草声外,此时的整个代乃山脉都是那样的宁静。而且我也感到了一丝丝的凉意向心头袭来。

十八 连并肩 分片防御

“你们是116团的吗?”凌晨4点20许,我突然被一阵嘈杂的说话声从似睡非睡的状态下惊愕起来,有人这样问我们的战士。

“是啊”有人回答。

“你们连长指导员在吗?”有人问。

“在啊,就在那边”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是指导员朱山荣在问。

“我们是117团2连的,是来接替你们的阵地的。”来人这样对指导员朱山荣说道。

怎么突然在我们116团的攻防区域内冒出个117团的2连来?我顿时感到不可思议,接替我们的?我根本无法相信,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下子来到他们的面前。

来人是117团2连指导员邱华和连长林贤睦。

“1排长,问问营里是咋回事?”指导员对我说。

“好的。”我马上朝步谈机通讯员那里走去。

“351,351,353呼叫!”我从通讯员手里拿过步谈机。

“我是351,353请讲。”是营部通讯员的声音。

“要1号讲话”我一听是营部通讯员的声音,就要营长讲话。

“353有话请讲。”营长的声音。

“报告营长,现在117团2连说是来接替我们的阵地了!”我报告道。

“什么?117团2连?”营长惊异的说。

“是的,他们已经到了无名高地了!怎么办?”我请示到。

“志熙,你记住!你们在没有接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决不能撤出无名高地半步!明白了吗?!”营长的指示很明显的带有强制性的命令口吻。

我也知道,营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新情况搞得不知所措,他也要立即把这个新情况逐级向团指挥部汇报的。

“353明白!在没有接到任何命令的情况下,决不撤出无名高地半步!”我对营长承诺。

“营长!看见副指导员安仲俭了吗?请他马上归队!高地上需要他!”这个时候了副指导员带领炊事班的战士送伤员下山后就一直还没有归队,想到天亮后的激战,我又赶紧问了营长一句。

“放心,我会让他马上归队的!”营长向我保证的说。

“指导员,请示过营长了,营里都不知道什么117团要接替我们,现在营长命令我们在没有接到任何撤出无名高地的命令前,我们决不能离开无名高地半步!”我向指导员说。

“知道了。你们都听到了吧,我们营里并不知道你们要来接替我们。我们也没有接到要撤出无名高地的任何命令。”指导员朱山荣转身对117团2连的连长、指导员说。

此时117团2连的连长、指导员也傻了。

“咋的?我们上级明明要我们在代乃一线占领阵地组织防御的啊?”他们对我们这样说。

“老兄,要是等你们这个时候才来占领阵地,地里的油菜花都黄了!代乃一线宽得很哦,你们是不是把地点搞错了?!”我对他们说了一番风凉话。此时我也在想,他们是不是把方位搞错了?或许是上级又把情况搞混淆了呢?

“1排长,不要这样说,既然上来了,我们就是同一条战壕的战友,你们先休息一下,等我们的上级请示下来再说吧。”指导员朱山荣说。

其实他们也开始在向他们的上级请示了。说实话,在当时的情况下,我的内心还是巴不得撤下来的。因为我知道一旦天亮了一场恶战是不可避免的。

但又有些于心不甘,毕竟我们在攻占无名高地时是付出了代价的。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把高地让给117团,我们对得起为此而流血牺牲的战友吗?他们这不是明摆着在跟我们116团抢功吗?

“1排长,营长要你讲话!”通讯员把步谈机话筒递给我。

“我是谢志熙,1号请指示!”我接过话筒。

“志熙!我已经把情况向团指挥部汇报过了,团指也没有接到师指要我们撤出无名高地的任何命令,所以,现在我命令你们,一定坚守住无名高地!在没有接到撤出无名高地的命令前,决不后退一步!”营长李庆福的声音很洪亮的命令我。

“明白!”我答到。

“叫指导员说话。”营长李庆福说。

“营长有话跟你说!”我把正在跟117团2连指导员邱华说话的朱山荣拉了一步之遥,把话筒给了他。

“我们团里明确命令我们不能撤出高地了。”我对117团2连指导员邱华说。

“我们团里也要求我们在无名高地组织防御的啊。”这时2连连长林贤睦也已经请示完他们117团的上级后走过来说。

我们当时都对师团两级的的统筹指挥不解。为什么一个高地会同时使用不同的2个步兵团的连队来进行防御?

显然这中间存在着敌情判断和指挥出现差错的地方。既然如此,当前敌情紧迫,我们也没有必要再去深究谁对谁错。那就让我们共同来承担无名高地的防御任务吧。

反正我们都是兄弟部队,又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目标,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胜利的保障。并肩战斗,共同御敌!这就是我们2个连队经过短暂协商后达成的共识。

由于我们对代乃一带高地的地形要熟悉得多,经过简单的地形勘察和敌情介绍,我们2个连队大至上进行了分工分区域组织防御的部署。

加上我们从前一天的进攻和夜里的2次反击,我们有诸多的战斗减员,加上饥饿和疲劳,又欠3排未归。117团2连便主动承担了无名高地东南侧突出部山脊方向的防御任务。而我们主要防御西南及正南面的山坳,阻止越军从正面和西面高地向无名高地进行侧击。

任务明确后,我们2个连队开始了积极的防御调整。我们把5连2排调整为连的预备队,在无名高地的正北侧战壕与掩蔽部待命。1、2排加上2挺重机枪部署在无名高地的正南和西南侧一线。60炮发射阵地不变仍在西北侧一带占领阵地。

由于我们事前构筑了防御战壕,调整起来就顺利得多,到位也就快得多。

相比117团2连他们就没那么顺利了。他们初来咋到又是夜晚,本来无名高地就比一个篮球场大不了多少,他们来到东南侧及东侧一线,要将部队全面展开是很困难的。

所以他们不得不前出东南侧,在我们原先构筑好的防御战壕前端,再进行第二道战壕的构筑,这样就需要时间。

夜晚,依然静得出奇,亚热带的山风仍然呼,呼,呼的不停飞舞。但离我们连指挥所20余米远的东南侧,战士们构筑工事挖战壕的铁铲碰撞声我们都能听得十分的清晰。

这真的有那种黎明静悄悄的感觉。此时我也十分的清楚那必将是疾风暴雨前的征兆。 “副教导员!”大约凌晨5点30分左右,我突然听见指导员朱山荣在喊。“你们辛苦了!”真的是副教导员申家寿的声音。

“谢志熙呢?!”申家寿在问。

副教导员申家寿,云南巧家人。1968年入伍,身高1.68米,身体稍显单薄,能言善辩,善于用笔,脑筋特好用,善于用人。

我一下异常兴奋起来!副教导员申家寿是原5连指导员,他不仅是我的老领导还与我有着比较特殊的私人情怀。说得明白一点,他曾我的伯乐,也有恩于我,没有他也可以说就没有我的今天。

申家寿的到来对我鼓舞巨大。

“好样的!你辛苦了!”副教导员申家寿对我说。当我紧紧与他拥抱在无名高地上的一刹那,我就象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样的哭了。

“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我哭得很伤心。

“好了,好了,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打得很好,你们已经为2营争得了荣誉,营长教导员要我代全营感谢你们!”副教导员申家寿的话,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豪感。

“请营首长放心,我们会给2营乃至全团全军争光的!”我这样说。

“是营长让我上来慰问你们的,顺便把副指导员和你们炊事班带回来了。”申家寿又说。

接下来申家寿给我带了一壶水和0.5公斤压缩饼干。我喝了一口水留了一片饼干后给了我身边的几个通讯员、卫生员、司号员。

“可以抽烟吗?”当他给我点烟的时候他问了我一句。

“可以,但不能暴露火光。”我答。

“黄瑞东呢?”

“在那边”我把他带到了5连2排休息的高地北侧。

副教导员申家寿平时对我们这些“稀拉兵” 就有种另眼的看待。所以我们都比较亲近他。当我们还没有走到位置的时候……

瞬间,敌人的炮火像急风暴雨般倾泻而下……

十九 越军逞凶 奋力抗击

“哐铛!哐铛!嘭嘭!啪啪!”一阵猛烈的炮弹爆炸声象电闪雷鸣般的在无名高地上密集的炸响!其密度之大,速度之迅猛是我们都前所未曾经历过的。

时间是23日凌晨的5时50分许。

刹那间整个无名高地上的大小树木顷刻间被弹片削得劈啪劈啪的断裂下来。无数的泥块被炸向天空又象暴雨般的砸下来。顷刻间,整个无名高地被浓烟、碎片、泥土粉尘所笼罩。

我赶紧拉着副教导员申家寿,一个跃进迅速滚进了先前早已在北侧挖好的一个有1.3米深的单人掩体内。

虽说是单人的,但站进2个人还是没问题的,此时我把副教导员申家寿的头死死的压在了掩体内,目的就是不能让他受伤。我嘴里还叼着刚才他给我的香烟呢,我赶紧将它一口吐掉。

“快隐蔽!快隐蔽!”但嘴里还在不停的喊我们的战士们赶快隐蔽。

因为我分明看见好几个60炮班的战士在乱跑。多数的战士都朝着暂时还没有炸响的西面飞奔翻滚。

“快卧倒!快卧倒!”任凭我怎么大声喊叫,也没有人听得到,就是听到了也不会理会了。因为大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弹给炸懵了,也炸晕了。结果这些跑到西侧的战士被接下来的炮弹炸死炸伤了好多名。

“351,351,越军开始进攻了!”我马上向营长报告。

“353!353!请报明方位!请报明方位!”营长命令我说。

我明白营长的意图是要准备用炮火支援我。

“353明白!353明白!”我反复着答道。

越军的炮袭持续了2、3分钟。刹时,整个高地上一片痛苦的叫唤声四起,我知道是我们有的战士被弹片击中了。

哒哒哒…!砰,砰,砰!嘣!嘣!这时前沿的枪声四起,我马上意识到越316A师的进攻正式开始了。

“副教导员你别动!”我刚跃出掩体一半准备去前沿组织防御的一瞬间,突然,一股人流向潮水般的向我的位置蜂涌而来。

“站住!都回去!你们跑得过子弹吗!?”我把冲锋枪一举,对着人潮的头顶上空,哒..哒..哒..!就是半梭子。

后退的人潮被我堵回去了!

“要保存自己!就要去消灭敌人!”我在怒吼的时刻把毛主席的《论持久战》的语言也用上了。

我此时既顾不上副教导员申家寿,也管不了到处躺在地上痛苦哭叫的负伤战士。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立即到前沿阵地去观察,去组织指挥战斗!

炮弹还在零星的落下来,在高地上掀起阵阵尘土和滚滚浓烟,枪声就象暴雨般的不停倾泻!越军的子弹嗖嗖嗖的在头顶飞过。榴弹枪发射出来的枪榴弹呼!呼!呼!的掠过头顶后撞在树干上发出嘣!嘣!的炸响!耳朵已经分不清战友们的指挥口令声和呼唤叫喊声了。

也许是我们身处高地的原因,原本还环绕在无名高地上的亚热带的晨雾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当我以最快的速度跃进到前沿战壕内时,眼前的场景让我大吃一惊!

虽然天还没有正式放亮,但还是可以利用拂晓前的黎明,在微微环绕山涧的的晨雾中,可以看见在无名高地的东南侧突出的延伸部分与公路衔接的山脊梁灌木丛中,越军那种用竹篾做内忖外用草绿色布罩面做成的大圆盘军帽成群成堆的在杂草丛中蠕动,丛林荆棘被拉拨得时倒时歪的,时不时的冒出几个脑袋朝山上打上几个点射。

在正南面的山坳斜面上也是如此。初步判断敌人出动了约一个连的兵力。

我急忙端起冲锋枪,加入到了正在向敌人猛射的战士们的中间,向着正南面在杂草丛中蠕动的大圆盘军帽哒哒哒的打了几个短点射,就凭我的枪法撩倒几个应该是没问题的。重机枪也在我的左侧5、6米的位置上吐着一串串的火舌。机枪排长阿尔子日使劲的投了2个手榴弹出去,然后也端起了冲锋枪。

但越军真的非常狡猾,你的枪一响,他就趴下不动了,凭借着丛林的掩护,你就很难再发现目标了。你枪声一停,他又急忙前进几步。

但我们的战士们却是一阵的瞎打,反正朝着大概的目标方向一阵的猛烈射击。一来可以给自己壮胆,二来越军也不敢轻易靠近。

我看到2排长白让高土,嘴里喊着什么也在不停的射击,不停的换着弹匣。重机枪排长阿尔子日仍在重机枪的旁边也在不停的用冲锋枪射击着。 “353!353!351呼叫!听见回答!听见回答!”营长正在步谈机里大声叫我,但任凭通讯员在距我几米的地方叫我,我也听不见!

通讯员不得不爬到我的位置上来拉我。当我把耳机贴在我的左耳上,我什么也听不见,只感觉耳机里是一片嗡嗡声。

“我听不见!营长!我听不见!敌人向我们发起冲锋了!敌人向我们发起冲锋了!”我虽然听不清营长说的什么,但我要把敌人发起了冲锋的情况报告给营长。

我也不知道我是何时被几个通讯员强行拉到连指挥所的。

“指导员要我们把你拉下来!”通讯员林建华大声说。

“1排长!快!快给营长报坐标!”指导员着急的对我喊!

对啊!营长不是要用炮火支援我们吗?!我刚才一急就忘了。

“地图!地图!”我连忙喊。

我事先把地图放在了步谈机背袋的夹层里了,大家都在找。

“步谈机里!步谈机里!”我又重复的叫。

当通讯员把地图给我后,大家一阵手忙脚乱的摊开后,我把胸前的指北针取下放在地图上时,我才惊讶的发现我的指北针的玻璃盖不知在什么时候已被弹片击破了,只是还没掉下来。

“还能用不?1排长?!” 通讯员问我。

“可以”我一边测方位把地图归北一边说。

“耳机给我!”我测好了方位对步谈机通讯员大声叫道。

“351!351!353呼叫!353呼叫!”我接过耳机和话筒向营长喊话。

“我是351!我是351!353请讲!353请讲!”营长马上回答了我。

“353请求炮火支援!353请求炮火支援!敌人进攻坐标!82904!82904!”我报的是平面直角坐标加“井”字法。

“好的,请注意观察效果!请注意观察效果!”营长命令说。

“353明白!”因我知道我们营属火炮都是53式82迫击炮,准备时间都很短,最慢也就不到40秒钟,因其最大射程在3000米左右。一般说来,无需进行目标指示的。

接下来可以清楚的听到来自402高地的“咚!咚!咚!”的迫击炮发射声和炮弹划过天空先由“呼—呼—”声变为“叽儿—”的刺耳尖叫声,最后落地爆炸的“哐铛!哐铛!”声。

“打得好!”我对着步谈机话筒高喊。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哐铛!哐铛!”声在无名高地的东南侧突出部位上炸响。在炮火的支援下,经过约10分钟的激战,越军终于溃败下去了。

“你们伤亡情况如何?”我迅速来到60炮的发射阵地。

“牺牲了1人,伤了2人”炮班长谢培林说。谢培林是战前从山东济南部队的炮兵补上前线的。对60炮的知识比我们强得多。

“60炮的最近距离可以打到多少米?”因为迫击炮弹是抛物线,我只知道以450为界,角度越小或越大就打得越近。因为在战前我们原部队并没有装备有60迫击炮,而是战前扩军临时装备的。对它的性能还不是很清楚。

“最大角度可以打到70米吧” 谢培林告诉我。谢培林是战前从山东济南部队的炮兵补上前线的。对60炮的知识比我们强得多。

“你记住!当敌人发起进攻时,你要先把目标放在东南侧的公路上,然后再把目标向东南侧的突出山脊梁和正南面的山沟里。明白吗?”我在给60炮下命令。4排长梁应显因是刚接触60炮的,他在一旁看着我与炮班长谢培林交代任务。

“赶快抢救伤员!”指导员朱山荣向副指导员大喊。

“赶快抢修工事!”我不顾一切的跑到南侧的战壕边大声喊了一句。

此时的无名高地上,除了可以闻到浓浓的硝烟味和远处山下的零星枪声外,就是一片的哭叫声。

我们暂时还无法知道究竟伤亡了多少战友,但负伤的战士遍山阶是,他们的鲜血真正在代乃这个小小的无名高地上随处可见。

特别是117团2连因其工事并未完善,人员过于集中,他们的伤亡尤其惨重。虽然天色依然处于黎明时分,但当我看见2个连队的救护人员把伤员依次抬到高地的北侧和西北侧的时候,117团2连的伤亡人员数量显然比我们6连的要多的多。

“妈呀—爹呀!痛啊!”的哭叫声让人听起来感觉真的是既为他们得不到及时的救治而心酸,又感受到了要全力为他们报仇雪恨的那份民族情仇!

他们毕竟都是10多20岁的年轻人,有的还简直就是孩子啊!我们不可能要求他们都象电影里面的英雄人物那样捂住伤口交党费。那毕竟是作品!也许这才是真实的战争场面吧!

我们2个连队各自的救护组都在不停地忙碌着。天空慢慢的露出了白光,已经开始大天亮了。

也许越军正在为更大的进攻做准备。我们为了抗击316A师的再次进攻也在做着必要的各种准备。

首先是要把伤员及时的送下山去,经过我们简单的商议,决定由副教导员申家寿替我们把现有的伤员送下去。

就在我们的伤员刚刚离开高地不足5分钟,越军更猛烈的进攻开始了……

二十 不惧疯狂 血战代乃

“赶快隐蔽!”“赶快隐蔽!快!快!”有2排长白让高土的声音,也有指导员朱山荣的声音。

与拂晓前的第一次进攻相比,在间隔不到10分钟的时间里,316A师又开始了它的第二轮进攻,而且比上一次的炮火来得更凶、更猛烈、时间也更长。

越军像是发了疯似的,大有不荡平无名高地誓不甘休的疯狂气焰,无数的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叫声落在这个本身面积就不大的山头上。

刹时间“哐铛!哐铛!啪!啪!”让人感觉到身下的大地在剧烈的震动和颤抖,无数炸点闪过阵阵白光,漫天呼啸的弹片嗖嗖的四处飞虐,整个无名高地陷入了越军的炮火重围之中。

有了第一次的经历,我们的战士们知道了该怎样利用战壕和猫耳洞来躲避四处飞贱的弹片。

我们的指挥所没有战壕和掩体,就在北侧顶端的一个凹处上。我从小在电影里就知道刚刚爆炸过的弹坑绝不会落下第二枚,因而才是最安全的。

“跳进去!”我抱着步谈机跃过了2、3个弹坑,同时也带动着几个通讯员象我一样的跃进到刚刚炸出的弹坑里去。

但还是有不少的人由于紧张与恐惧,就往没有爆炸的空处跑,结果人一到炮弹也到了。

“卧倒!”当我亲眼看见3班新战士邱顺红(后来牺牲)的大半个屁股被弹片削去而血流如注时,我心里除了充满对越军的仇恨外,还感到了一种没有尽到保护责任的那份自责。

当我躲过了短暂的一轮炮火袭击后,我的脑袋也清醒了许多。

“353! 353!351呼叫!351呼叫!听见请回答!听见请回答!”营长在呼叫我!

“353!353!你们情况怎样?!情况怎样?!请回答!——”我来不及回答,营长很焦急的连续在呼叫我!

“我是353!我是353!敌人炮火太猛了!”我大口喘着粗气叫着。

“马上查明越军的炮兵阵地!马上查明越军的炮兵阵地!”营长急切的命令我。

“看不见!看不见啊!营长——”我大叫。我左手捂着脑壳斜着向上看了一眼。

其实当时哪有机会抬头啊,就是能抬头的话,眼前除了全是被炮弹掀起的泥土翻飞外,就是夹带着缕缕白烟和呛人的浓黑硝烟,根本就什么也看不清。

“志熙!你要沉住气!沉住气!我马上炮火支援你们!炮火支援你们!把坐标给我!把坐标给我!动作要快!动作要快!”营长拉大喉咙对我喊。

“明白!353明白!”我回应着营长的指示。

敌人的炮袭足足进行了5、6分钟。把我们刚赶抢修出来的工事、战壕基本上炸得是七零八落。又有几名战士在这几轮炮袭中付出了血的代价。

“狗日的,把师傅的套路全用上了”我心里骂到。

此时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一点害怕或恐惧,有的只是感到了身上的一种责任。一种为中国军人、为祖国人民争光的责任!

“准备战斗!”指导员朱山荣在离我不足10米的位置高声下达着命令。“1排长!准备呼叫炮火支援!”指导员向我喊道。

“明白!”我清楚的回答了一声。

“敌人上来了!”在第一道战壕里有人高声喊叫起来!

“打啊!”我听出来了是东南侧的117团2连的战友在喊。

刹时间,阵地上的各种火器一起开了火!越军榴弹枪的榴弹仍然呼呼的在山头上飞掠。进攻的枪声密集程度比前次更加猛烈!

“1排长!越军起码有一个连!左边和正面都有!”2排长白让高土猫着腰跑到连指高声报告说。

“什么?!你说什么?!”我的耳朵已被枪炮声震得嗡嗡直叫唤。

“越军起码有一个连!左边和正面都有!”2排长大声吼到。

“知道了!你马上回到位置上去!要坚决把敌人压下去!” 我对2排长大声吼道。

2排长一阵风式的冲上去了。

我快速的把指北针压在了地图上,旋转着方位。

“351!351!353呼叫!353呼叫!听见请回答!”我要向营长请求炮火援助。

“我是351!我是351!志熙请讲!志熙请讲!”营长一直在焦急中等我。

“353请求炮火支援!353请求炮火支援!坐标82904!82902!82904!82902!”我这次把炮火打击的目标放在了越军进攻的东南和正南方向的两个进攻路线上了。

“351明白!请注意观察!请注意观察!”营长也似乎已经和我达成了一种默契了。

“哐铛!哐铛!”的炮弹爆炸声也让越军尝到了被炸的滋味。从我呼叫到炮弹落地前后不到1分钟。

这次越军316A师并未因我炮火的支援而后退,他们也学会了像我们一样,一旦炮火中断,立即又发起了冲锋。

“351!351!炮火继续!炮火继续!目标不变!目标不变!”我继续呼叫。

就这样,我们在与王牌的316A师进行了近20分钟的拉锯式激战后,终于敌人在丢下了一片尸体后还是被我们击退了。

指导员忙着指挥部队抢修工事去了。

“报告营长!敌人被我们击退了!”我立即把好消息向营首长报告。

“好!打得好!我代表全营感谢你们!伤亡情况怎样?清点后马上报告!”营长有点兴奋的指示我。

“明白!”我也有点兴奋的回答。

“谢志熙!我是2号,我是2号!我代表全营指战员感谢你们!你们为2营争得了荣誉!我们要为你们请功!”是教导员顾光选的声音。

“谢谢教导员!”我有些激动的回答。

“请指导员讲话!”教导员说。

“他去布置抢修工事去了”我说。

“你们要发扬我军的光荣传统和不怕牺牲的革命精神,坚决守住无名高地!祖国人民是我们的坚强后盾,党和人民期待着我们胜利的消息!我们也期待着你们凯旋归来!”教导员继续对我说。

教导员的一番话,真的是说得我热血沸腾起来,禁不住的热泪簌簌地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志熙,你们的情况军、师、团首长都知道了。这个无名高地对我们整个战局十分重要,你们要不昔一切代价守住阵地,坚决扼守住这条公路,决不能放过一个敌人!”耳机里又传来营长的声音。

“志熙!军、师首长现在十分关注你们的战况,现在已经决定使用师团两级炮兵全力支援你们!你们要坚决把316A师打垮在阵地前!为我39师,也为116团打出军威、打出国威来!”营长继续把阻击战斗的重要意义和上级的重视程度向我做了传达和指示。

顷刻间,首长们的一席话给了我无穷的勇气和力量。让我感觉到自己的热血在奔涌!同时也感觉到了我们肩负的重大责任和义务。

“请首长放心!我们决不辜负上级首长的希望,坚决做到人在阵地在!决不让敌人从我们面前前进一步!”我当即向营长表示了自己的决心。

“指导员来了!”当我看见指导员回到连指的时候,我马上把话筒给了指导员。我相信营长、教导员一定给指导员的话也同跟我的话没有什么区别的。趁指导员跟营首长通话的时候,我离开了连指挥所。

这时天已经亮了,亚热带的太阳也开始露头了。

“通讯员,你们2个都跟我来!”我突然想起了半山腰上的那个火力点了。

2个通讯员不知我的意图就跟在我的身后,我小心翼翼的摸到山的半山坡。

“这里有个敌人的火力点,你们小心点,把眼睛放大些,没看清人不准开枪哦”我边说边仔细的搜索。

在燃烧过的灌木丛中我终于发现了一个突起的草包,这个草包包位于昨天敌人放火烧毁的灌木丛林的分界边缘靠下一点,不仔细看还不容易分辩出来,周围的草丛大都是被烈火稍微照顾了一点,黑糊糊的咋眼看都是一样的,只是在土包的前面有个可以钻进人的口子。

我原想丢个手榴弹过去,但发现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爬近一看,洞口周边的草好象被人踩踏得乱七八糟的。2个通讯员的枪口也对着洞口。

我枪口朝着洞口慢慢往里看,一下觉得里面是空的。

“狗日的什么时候跑了?”我灰心的说。

2个通讯员听我说是空的,一下来了精神,抬起脚就朝草包包上一阵乱踢。

里面还有3个空的苏式罐头盒,在旁边还可以看到有好些美式机枪的空弹壳。一定是在天亮前趁乱跑了。

回到高地上,我迅速来到一线战壕边上巡视了一圈,整个无名高地顶端原本还残留的杂草树木,基本上已被炮火枪弹清除得差不多了。

昨晚上构筑的工事战壕也被摧残得七零八落,战士们大多正在紧急抢修。

东南侧向公路延伸的脊背上原来茂密的丛林也被炮火硝烟所横扫得所剩无几,几棵稀疏的灌木还冒着青烟,隐约的还能看到横七竖八的越军尸体和越军丢弃的各类军需物质。眼望公路仍然被远处厚实的灌木所遮挡无法看清。

117团2连的损失依然比我们大得多,牺牲了好几名战士,负伤的也很多。我们连在这一论的防御中的损失比前次也大得多。

副指导员和司务长正在组织人员抢救伤员。

除了我亲眼看到1班新战士邱顺红牺牲外,5班新战士吴良才也牺牲在南侧战壕里,同时,负伤的战士又增加了有好几名。与天亮前相比,这时伤员也因为经历了残酷的战斗显得成熟了很多,大哭大叫的现象也基本上少了很多。

“弹药还有吗?”我来到2排长跟前问。

“剩下不多了” 2排长说。

“1排长,我们的弹药也不多了”6班长谭光忠也说,他的左手腕上缠着的纱布已被鲜血浸透了。

“6班长有问题吗?!”我问他。

“没问题,轻伤!”6班长谭光忠面带笑容的回答我。

“排长!我们班有好几个都负伤了!”2班副孟可昌和3班副泽乃看到我的时候,眼里含着泪水同时对我说。

“好兄弟,要为他们报仇啊!”我作为他们的排长,也是他们的兄长,我忍住心里的伤痛对他们鼓励的说道。

“1班长!你们班的邱顺红牺牲了!其他人情况如何?”我对1班长周世明说。

“莫顺贵也负伤了!排长没有多少子弹了!”1班长心情沉重的告诉我。

当我看到战前曾被我打过的新战士王季独自一人正在往5.6式轻机枪上挂弹匣的时候,我心里马上就明白他的正射手莫顺贵已经倒下了。

在这个时刻,我还没有把支援我们的5连2排的大部分人员用上去(火箭筒用了),我要把这近20多人的兵力用在最困难的时候。

我回到连指挥所后,和指导员朱山荣简单的把当前的严峻形势和艰巨的任务分析了一下后,决定:

一、必须在弹药上得到补充(由我负责)。

二、必须与上级保持分秒的通讯畅通,以便随时能够得到上级炮火的支援(步谈机必须随时保证伴随我的左右)。

三、立即把上级的指示精神传达给大家(指导员负责)。

四、设法让3排立即归队。(由我负责)

五、做为预备队的5连2排的剩余步兵,不到万不得已决不用上去。

我知道在整个无名高地上,无论是军事地形学,还是步谈机的使用上,我的作用是无人可以替代的。总之指挥上级炮兵的重任就落在了我一人的肩上,我感到了一种无形的巨大压力,但我充满了信心。

“351!351!353呼叫!听见请回答!”当指导员到前面去了后,我立即拿起了话筒我要请求营里给予弹药支援。

“353请讲!”还是营长的声音。

“我们的伤亡比较大!已经牺牲了好几人了!伤员人数还在不断增加!现在急需的是弹药支援!需要弹药支援!还希望失去联系的3排尽快归队,3排尽快归队!”我显得仍然比较着急。

“志熙,我明白了!我会组织人员把弹药送上来的!3排还在联系当中!还在联系当中!”营长安慰我说。

“叽儿—咣铛!…”正当我还在跟营长通话的时候,越军的新一论进攻又开始了,时间大约是23日7时过20多分。

“敌人的进攻又开始了!”我卧倒在连指挥所旁的斜坡上,把头压得很低的对着话筒大叫。

“注意观察敌人的炮兵阵地!注意观察敌人的炮兵阵地!”营长指示我叫道。

“卧倒——!隐蔽——!”我清楚的听到了指导员朱山荣和117团2连的指挥人员在喊。

“嘣!——嘣!”“咣铛——”的爆炸声不绝于耳!代乃无名高地又一次淹没在硝烟火海之中。

“353明白!353明白!”我只能用耳朵去判断越军的火炮发射的位置。其实我的耳朵早就被枪炮声震得不是很灵敏了。

“咚!咚!”经过几次反复判断,我确定了越军迫击炮的发射点应该就在朱缸荷南面的山坳公路拐弯处。

“通讯员!地图!”通讯员林建华和卫生员张金亮2人赶忙把地图摊在我的眼前。我的手指有点不听使唤的在地图上找着朱缸荷的坐标。

“连长——连长!”这时阵地东南侧一阵大叫声。

“连长牺牲了!”一个带着哭腔的战士大叫起来。

“连长——!啊——!**越鬼子的先人——!跟越鬼子拼了——!”

接下来在我的左侧15米远的地方,传来兄弟连队战友们的一片哭声和叫骂声。

117团2连连长林贤睦这个时候正在布置防御阵地,不幸被越军炮弹击中而当场壮烈牺牲。他们2连的副连长李玉明顶上去了!指导员邱华也冲上去了!

“351!351!”我急切地在呼唤营长。

“353快讲!”营长一直在等我的坐标。

“敌炮兵坐标!89824!89824!”我只能按我估计的位置报。

其实是否这个位置就是越军的炮兵发射点,我也心中没底,在如此惨烈的情景下,容不得我去多考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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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标!89824!89824!坐标!89824!89824!”我的耳机里立刻传来一片嘈杂的坐标复诵声。我可以想象在营指挥所里一定是一派繁忙的情景。

“志熙!注意观察效果!注意观察效果!”营长又在开始提示我。

“咚!咚!咚!”接着便是“呼—呼—呼—!”的声音在头顶上掠过。

是榴弹炮!我立刻从来自北侧几公里外的咚、咚声就判断出了这是我们师炮团的122榴弹炮!是师炮群在支援我们了!我的心因此而为之振奋!立刻就感到了在我们的身后有如此强大的炮兵做后盾,没有打不垮的316A师!

“咣!咣!咣!咣铛!…”几道白光一闪,榴弹炮弹在我报出的方位炸响!震动的余波也传到了我们的身下。

瞬间,越军的炮火嘎然而止。

“打得好!”打中了我心中的既定目标,我对着话筒喊叫了起来。我知道前面的几发只是榴弹炮炮兵的试射而已,急风暴雨般的急速射击还在后面。

紧接着就是铺天盖地般的榴弹炮弹落在了朱缸荷南面的山坳里!也许是我炮兵极具震慑的打击起了点作用的缘故,越军的炮击声已被我强大的炮火完全压制,随之变得零星起来,而且越军零星的炮弹也显得没了准星。直至最后被我军炮火完全打哑。

我为军师上级炮兵群支援的决心而感动了,同时也感受到了来自军师两级的巨大鼓舞。

经过了前几轮越军的狂轰滥炸,我们的战士们对地动山摇般的震撼已经失去了感觉,也对应付炮轰袭击有了相应的方法,大多迅速地躲进了猫耳洞里,因而伤亡也少了许多。

但这次316A师也许是下了赌注一样,他们没有因我们的炮火打击而停止。稍作喘息后,它们在稀舒的炮袭情况下又向无名高地发起了又一轮疯狂的进攻。而且这轮投入的兵力远远超过了前面几次。大约1、2百个像似洗脸盆的草绿色头盔在灌木林中时隐时现的向上跃进。

敌军在他们小型迫击炮火的掩护下进攻之猛烈,速度之快是我们没有料到的。

当越军出现在我们的阵地前沿几十米,乃至几米远的时候,也没有停止他们的炮击,只是密度减弱了许多而已。直到当他的步兵已经冲到我们的阵地前沿,才被我们的战士发觉。

“敌人上来了!”我们和117团2连的战士们都在喊。

“打啊!为连长报仇啊——!”这声音来自2连的战壕里。

“打——!”前沿战壕里的2排长白让高土,重机枪排长阿尔子日都在喊!

“哒哒哒…!”这时我们的各种轻重火器才像下暴雨般地打响。

“嘣!嘣!…!”手榴弹铺天盖地的向敌群投去……

“落松空也!(缴枪不杀)得伊累!(跟我走)”我记不起是哪个战士左手提着发烫的冲锋枪,右手抓着一个越军俘虏的后衣领,嘴里叫着现学的几句简单的战场越语,跌跌撞撞地向我这里而来。

“狗日的,他还真的冲上来了!还在用中国话喊缴枪不杀!打死他狗日的!”这个战士向我说道。

“狗日的!你还凶呢!”真他妈的的这么勇敢啊?!我心想。

我抓住这个俘虏的前胸衣服,顺势一把将他摔在了斜着的山坡上,一连翻了几个跟斗。要不是我认为他还有点价值的话,真想一枪就把他给枪毙了!

“林建华!去把副指导员给我喊来!”我叫了一声通讯员。

通讯员林建华答应着跑了。这时我也任由身边的卫生员、步谈机员,还有文书,几个人战士把这个俘虏打得满身满脸都是血,依哩哇拉的乱叫唤。

“副指导员这个俘虏很重要,要马上派人送到营部去。”当副指导员来了后,战士们才停了手脚。

战斗仍在激烈的进行之中,聚集在公路上成营、成连的越军还在源源不断的涌向无名高地东南突出部的脊梁,同时也企图绕过南面的山坳去占领无名高地西侧的制高点。

“351!351!353呼叫!353呼叫!”见此情景,我慌忙拿起了话筒请求炮火支援。

“353请讲!353请讲!”营长答复我。

“353请求炮火支援!请求炮火支援!”我仍然急切的叫着。

“坐标!82903!82902!82903!82902!”我报着需要打击的重点目标。

“坐标!82903!82902!82903!82902!”从我的耳机里又传来一片坐标重复的喊叫声。

“351明白!注意观察效果!注意观察效果!”营长又向叫道。

接下来又是“咚,咚,咚,”“呼—呼—呼—!”是榴弹炮弹掠过天空的声响。

“咣!咣!咣!”我看见这次的试射似乎偏离了方位和远了100多米。

我立即把指北针压在地图上迅速的转动着。

“目标!南偏东150!靠北120米!”我赶紧又使用了磁方位角修正了方位和距离。

“目标南偏东150!靠北120米!”我的耳机里依然在重复。

顷刻间“咣!咣!咣!…”电闪雷鸣般的爆炸声,简直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也一点不过份。

“打得好!打得好!”前沿阵地上的战士们一阵的高呼!

“炮火继续!炮火继续!再向北修正50米!再向北修正50米!”我不停的叫,因为最近的敌人已经冲到了距我第一道战壕不足30米了!我的目的是要以火炮压制已经冲上突出部位的敌人。

“目标向北50米!目标向北50米!?”耳机里传来疑问声。

“安全距离没有了!请一线注意安全距离!”耳机里有人在喊。

“志熙!你的安全距离!注意安全距离!”营长见我越打越靠近我方阵地了,他在提醒我。

“不要管我!不要管我!”我的嗓声已经嘶哑了。我此时已经没有考虑自身的安全距离了。因为我知道,122榴弹炮弹的杀伤幅员从炸点起算可以达到800米2。而越军在我炮火的打击下,越发的变得疯狂,如果压制不住越军的冲击势头,阵地就有丢失的可能!

我们的战士冒着枪林弹雨在顽强的阻击敌人的进攻,在与几倍于我的越军王牌之师进行着珠死的奋战。我们的战友用血肉之躯抵挡着越军的枪弹,伤亡人数也在急剧增加,弹药也在随之减少。我必须依靠炮兵的支援!依靠炮兵的支援啊!

我们的炮群没有打响。耳机里除了电流的呼呼声便是短暂的沉默。

前沿的枪声,炮声,手榴弹声,异常激烈。越军的枪榴弹像冰雹一样在头上飞舞,与各种吼叫声混杂成一片。

耳机里的沉默在持续...

“营长——!不要管我们!炮火继续!炮火继续啊——!”我发疯似的狂叫起来。

“炮火继续——!炮火继续——!”营长李庆福也许是被我们的牺牲精神所震撼,他也在电台里随着我的喊叫声发出了近似疯狂般的怒吼。

“目标向北50米!——射击!”从我的耳机里传来了并不是营长的一声大喊。

“咣!咣!咣!…”终于,电闪雷鸣般的爆炸声就在我们的面前再次响起……

顿时,我们身下的大地在剧烈的抖动,眼前掀起了一股股的热浪与尘土。

战斗在继续……

司务长尹庆闪冒着弹雨穿梭在几道战壕之间,带领着抢救小组抢救着伤员。

当2班山西籍新战士郭国顺被抬下来经过我跟前时,我看见他的头部已缠上了厚厚的纱布,血已浸湿了他的前胸。

“小郭下去好好休息吧。”我猫着腰过去安慰他。

“排长,我没完成任务.....”我万万没有想到郭国顺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个在平时根本就十分内向而腼碘的新战士,连在班务会上发个言都会憋得脸红的战士,在此时能说自己还没完成任务,不能不让我感到震惊和感动!

“小郭,你任务完成的很好”我眼含泪水的安慰他说。有这样的优秀战士何愁守不住这无名高地?!我心里对自己说。

战斗还在激烈的进行之中,接着被抬下去了几个烈士和伤员我也不清楚了。但当我看到卫生员在给6班长谭光忠包扎胸部的时候,我知道他已经是第2次负伤了,而且这次还是伤在了胸部。

“6班长,下去休息吧!”我说。

“我还能战斗!”谭光忠固执的回答我。只见他从地上爬起来挣脱卫生员替他包扎的纱布,右手抓起他的冲锋枪又冲了上去。还没固定好的纱布垂在他的腰间随风飘舞着,我此时感觉到6班长本身仅有的1.65米的背影在此时一下变得是何等的高大!

“好样的!我一定要为你请功!”我又一次为6班长的英雄气概所撼动!

哒哒哒…!我在一片枪炮声中分明感觉到了来自无名高地南面朱缸荷山头上越军用高射机枪对我高地进行射击的枪声。

朱缸荷山头距无名高地足足有1500米以上,越军为了掩护和支援攻击高地的部队,竟然把12.7高射机枪架到了我步兵火器根本就打不到的朱缸荷山头上去了。

“4排长负伤了!”有人在喊。一个战士扶着贺春山出现在我眼前,盈红的鲜血顺着裤腿沿着地面一路流淌。

我一看,结果是支援我们的5连的炮排长贺春山负伤了,他就是被12.7高射机枪击中了右大腿的。

“他妈的,狗日的,老子非把你打掉不可!”我气得心里直骂。

“351!351!353请求炮火支援!请求炮火支援!”我此时为了减少程序,已经把步谈机抱在了我自己的左手臂中。“我是351!我是351!坐标?!坐标?!”营长大喊。

“目标!目标!82898!82898!”我扯着已经嘶哑的喉咙大叫。

“351明白!82898!82898!”营长的声音。

“82898!82898!82898!82898!”耳机里又一片繁忙。

“簌-!簌-!簌-!呼—呼—呼—!”这是师130火箭炮弹在头顶掠过的声音。

“咣铛!咣铛!…啪!啪!…”地毯式的排爆声,耀眼的雷鸣电闪把整个朱缸荷山头变为了一片火海,敌人在朱缸荷山头的高射机枪哑了!

“打得好!打得好!谢谢炮兵战友们!”我兴奋的叫起来。

8时10分许。

316A师的连续进攻在我们的顽强抵抗和强大的炮火支援下,终于又被击溃了。 这次敌人的冲锋足足进行了4、50分钟,阵地前除留下了大片的越军尸体外,无名高地却依然掌握在我们的手中。

事后我才知道,我们在高地上抓到的那个俘虏是咋回事。原来,这个越军是在他们的炮火掩护下冲上我们的阵地的。当时我们的战士还背靠战壕壁在躲避炮袭,他的一只脚就踏上了我们的战壕边缘,端着美式冲锋枪,嘴里用生硬的中国话喊着“缴枪不杀!”是我们勇敢的一个战士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腿,硬把他拉下战壕来的。

“1排长,我们的伤亡已经很大了,我看能不能把5连2排的预备队用上去?!”指导员朱山荣对我说。

“行!1排和2排的战斗减员已经很厉害了,也该让他们休整一下了!”我说。

“这样,你马上把战斗情况向营里报告,我去安排!”指导员对我说。

“好!”我答应着。但我立即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林建华!”我叫了一声。

“到!”通讯员林建华来到我面前。

“马上去告诉司务长,叫他把牺牲和负伤人员的武器弹药都留下来,马上分配到需要的人手中。”

“是!”林建华领命而去。

我这才准备向营长报告情况。

“353!353!听见请回答!”还没等我呼叫。营长就已经在呼我了。

“我是353!营长请指示!”我赶紧回答。

“你们的当前之敌是要急于打通代乃地区的通道,达到支援坩糖的目的,师团首长命令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坚决把316A师阻击在代乃以南,现在师炮群已将炮口对准了代乃地区,你们要即时把精确的坐标方位报上来,以便更好的用炮火支援你们!”营长的话让我一下明白了坚守无名高地的真正意义所在。

同时也感到了我们的责任是何等的重大,任务是何等的艰巨!

“请首长放心,我们坚决做到人在阵地在,决不让敌人前进一步”我再次向营长保证。

“给你们送弹药的民工已经出发了!注意接应!”营长又说道。

“明白!营长,我们的伤亡很大,现在的战斗人员已经伤亡近半,能够参战的人员已经不足40人了,我现在已经把预备队用上去了!我们的3排还没有联系上,请营长协助联络,以便让3排尽早归队!”我在向营长诉苦了。

“志熙!我们都知道了,团首长也知道了,你们是我们2营的骄傲!你要沉住气,赶快组织人员把工事抢修好!预备队要重新组织起来!伤员、烈士要尽快抢送下来!”营长又一次指示我。

“明白了!请首长放心,只要我谢志熙还在,无名高地就决不会丢!”我有些慷慨激昂的向营长保证。

“敌人的坦克有动静吗?请加强观察,发现情况要立即报告!”营长突然问我。

“明白!目前还没有发现敌人坦克的情况!”我连忙回答。

是啊,昨晚上敌人不是出动了坦克了吗?今天怎么没见有动静呢?也许是被我强大的炮兵吓回去了?或许是我们判断错了?或许那隆隆的声音根本就不是坦克。也许是卡车?对一定是卡车。

“龟儿子的高土(2排长)和子日(重机枪排长)把我们大家都吓了一跳”想到这里,我在心里骂。

但我确实也听到了隆隆声啊,那我向营长的报告就纯粹是慌报军情了!部队正在指导员的安排下进行人员调整。

“叽儿—咣铛!…”越军的进攻又来了。

“进入阵地!注意隐蔽!”我和指导员同时都在喊。117团2连也有人在东南侧喊叫。

越军在密集的炮火掩护下,集群式的冲锋又开始了。与前一轮的进攻间隔时间也不到10分钟。我们的预备队刚刚进入阵地。刚从一线战壕撤下来的1、2排的10多名战士也才刚刚回到北侧的战壕或隐蔽部。

连续遭到惨败的316A师不甘心作为精锐之师的部队连一个小小的无名高地也拿不下来。他们集中了多种轻重火炮对我阵地狂轰滥炸,顷刻间,无名高地再一次淹没在了一片硝烟火海之中。

疯狂的316A师一阵炮火刚过,接着又一阵更加凶猛的炮火紧接而来。我连的防御工事和掩体再次遭到了极大的破坏。

“351!351!353请求炮火支援!353请求炮火支援!”我从通讯员手里拿过话筒,向连指边跑边叫。

“目标?!目标?!”351焦急的喊。

“正南偏东400米!正南偏东400米!”我因没法看地图,只有靠心里的方位了,况且我一急把平面直角的坐标也报忘了。

“正南偏东400米!正南偏东400米!”351在复诵着。

我这样的报法将给炮兵带来麻烦,他们还要在无名高地偏东400米去找坐标,偏东多少?我也没报明。我也没办法报明。

尽管如此,我们的师炮还是在大概目标里开了花。就凭我军炮火的威力也把越军的炮火压制了大半。在我炮火逐渐延伸以后,越军的60炮又开始稀疏的响了起来。

说实话,越军采取的是灵活多变的躲藏战术,明知炮火敌我不过,就才取了我打他藏的方法,他们把60炮的灵活机动性发挥到了极致。

炮声未停,越军几乎是整连、整营的从东南、正南、以及妄图通过西南向无名高地蜂涌,那态势与电影里的镜头唯一不同的是,越军是借着比人头还高的茅草、灌木荆藤做掩护,采取的是断续跃进的方式进行冲锋的。经过炮火的摧毁近半的茅草丛林已失去了它的屏障作用了。
也许是柑糖越军345师的求救求援呼叫急迫,才令316A师达到如此疯狂的程度。

这让我想起了电影《南征北战》中的摩天岭阻击战也不过如此!

我能有幸亲自参与和指挥这现代版的“摩天岭阻击战”已经为此而感到了无尚的光荣和自豪!

“351!351!炮火支援坐标!82901!82902!82903!”当越军进攻至我前沿不足100米时,我又一次用怀里的步谈机请求了炮火支援。

而且我报的坐标位置足以让我们的炮弹杀伤到自己了。在敌军像潮水般涌向山头的紧急关头,哪还顾得了个人安危!此时此刻,我早已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了。

“目标坐标!82901!82902!82903!”营长又开始重复的叫着我报的坐标位置。显然他是在向炮兵指挥所提供方位。

“目标!82901!82902!82903!”其他的声音也在重复。

“咚-!咚-!”

“咣铛!咣铛!嘣!嘣!”榴弹炮弹在我们的头顶呼啸而下,在无名高地的前沿炸响。

“打得好!打得好!”我再次听到前言战壕里的战友在喊。

“打得好!打得好!方位向北50米!”我对着话筒高喊!

“方位向北50米!”营长在对我的呼叫重复。

“方位向北50米!”我清楚的听到营长的旁边也有人在重复着。

几秒后,来自我后方“嗖-!嗖-!嗖-!簌-!簌-!簌-!”的130火箭炮炮弹在空中、在头顶穿过。“咣铛!咣铛!…”铺天盖地、天崩地裂的爆炸声伴着阵阵电闪雷鸣般的白光倾泻在阵地前沿,激起了巨大的气浪与铺天而下的泥土。整个无名高地为之而颤抖,热浪一股一股的扑鼻而来。

“打得好——!”前沿的战友为之振奋,全然把自己的生死都忘得一干而净了。

而越军被其威力无比的震摄力所震撼住了。冲击在后面的纷纷往后退却,冲在前面的敌人在我前沿战士英勇的还击下,不得不趴下来躲避呼啸而至的枪雨弹林。

“炮火延伸50米!炮火延伸50米!”我要打击的目标是正往后溃逃的敌人。紧接着又是一排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山腰响起。

这次316A师已经是孤独一掷了,随着柑糖守敌345师的紧急呼救,316A师急于要打通代乃通道,为即将覆灭的345师解围,在我炮火延伸尚为停止的时候,他们又采用了疯狂的轮番进攻战术。

各种炮声、枪声、枪榴弹声、手榴弹爆炸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真实的而且是十分悲壮的战场交响曲。敌我双方的战斗人员就成了这首交响曲中的每一个音符在跳跃。

“弹药来了!弹药来!”几个通讯员同时在叫。

持续到9时27分,盼望已久为我们送弹药的民工冒着弹雨纷飞的硝烟上来了!

“快接倒!”我赶紧对连部几个通讯员叫道。

什么叫雪里送碳?我们在几近绝望的情况下,犹如命悬一线时看到了救星一般的让人兴奋!也让我们又一次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看见这些冒死冲上上无名高地送来弹药的民工英雄们,我真的又开始热泪满盈了。

“你们辛苦了!谢谢你们!太谢谢你们了!”我对这些早已满身是汗,甚至手脚还淌着鲜血,为我们送上救命弹药的民工兄弟们连连感谢。

“应该的,应该的。不用谢啊!你们为了国家边境的安宁,把生命都搭上了,我们应该谢谢你们才对啊!”一位带队的民工说。

司务长见弹药来了,扛起一个箱子就冲上去了!

“司务长!告诉2排长弹药来了——!”我冲司务长大声喊了一声。

“司号员!快!马上把他们送下去!这里太危险了!快!”我对司号员下了命令。

当我目送司号员把8个民工兄弟送走下山去,这才重新回到了指挥所。

战斗进行得异常的残酷与激烈。

我猫着腰跳进了北侧的掩蔽部我打算要把刚撤下来休整的1、2排的人员重新投入上去。

“你是好样的,你记住今天的日子,从今天开始,组织上已经接收你为中共预备党员了!”我来到正在检查武器的3班昆明籍新战士李政文跟前,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我知道他在战前已经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

虽然李参军不过3月,但从他自身的英勇表现上,在经过战火的考验过程中,我感到这样的勇士不正是我们党需要的吗?火线入党应该有他一个!因此,我情不自禁地代表党组织向他宣布了这个决定。

“你马上到指挥所去拿一箱弹药过来,让每个人都补充足,随时准备上去!”我最后向李政文下命令说。 我此时已经准备用他们上去,以便换下5连2排和其他一线的人员。

一线战壕的枪炮声依然激烈,我要为炮兵指示目标,就必须知道越军进攻的路线。

当我跃进到接近一线战壕约10余米的战壕边,越军枪榴弹炸起的泥土劈头盖脸的让人睁不开眼。卫生员和通讯员跟在我的身后,一声刺耳的尖叫就在我的头上,我知道炮弹在瞬间就会在我的身边落下来。

“卧倒!” 我大叫了一声。

“趴”的一声,我的后背被什么东西重重的一击,我负伤了?

稍微停顿了一下,并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我下意识的用左手去摸我的后背,一团粘糊糊的豆腐渣状的东西掺和着烈士的鲜血热乎乎的粘了一手。

在距我的左侧2米远的战壕边,一具失去了上半身的烈士遗体齐胸的位置还正在咕咕地冒着鲜血和被鲜血浸透的内脏。很显然这位战士是被刚落下的炮弹击中了。

“越鬼子!我**先人——!”我拿起冲锋枪向一线战壕冲去!

这时坚持在一线战壕南侧里的2排长白让高土和几名战士,靠近东南侧的重机枪班几个人及排长阿尔子日,2班战士王国才,4副班冉丛国,3班新战士李政文还有几名我叫不出名的5连2排的战友,他们也许是子弹不多了,正既要躲避炮弹的袭击,还要有选择性的节约子弹的射击着。

很多的战友都阵亡和负伤。

哒哒哒…!我向着南侧蠕动着越军标志性战斗帽的地方扣动了复仇的扳机!我毛了,我疯了!

“1排长!1排长你不能上去!”卫生员和通讯员见我毛了,开始大叫!

“1排长!要是你牺牲了,哪个来报坐标!哪个来指挥炮兵啊!”卫生员张金亮哭着大喊!

“快!把1排长拉下去!把1排长拉下去!”是指导员的声音,我也不知道他在什么位置上叫着。

“不要拉我!”我边打边吼。

“1排长!你的任务是谁也替代不了的!赶快下去!快把1排长拉下去!”指导员大吼着。

卫生员和通讯员一个死死的拉住我,一个拼命的夺我的冲锋枪。其实当时我的脑袋里已经是一片空白的了,伴和着震耳欲聋的枪炮声,我根本就听不清他们在叫些什么。

还是卫生员和通讯员哭着叫着死活的拉我拽我,抢我的枪,才让我从近似疯狂中清醒过来。

“1排长,快!快!请求炮火支援!炮火支援!把敌人压下去!把敌人压下去!”是指导员在叫我呼唤炮火。

我一听炮火支援,一下子就清醒了,赶紧抱起被我丢在一边的步谈机赶忙向营长呼唤。

“351!351!353请求炮火支援!353请炮火支援!坐标照旧!坐标照旧!”其实我此时根本就没条件看地图,也记不清坐标数字了。

“351明白!坐标照旧!”营长重复着回答。

“坐标照旧——!坐标照旧——!射击!”耳机里同样的声音。

“咚,咚,”然后是刺耳的“叽儿—咣铛!咣铛!”这次是师榴弹炮群的支援,但目标偏多了。

“向东偏100米!”我也只能靠估计来校正炮兵了。

“东偏100米!东偏100米!”

“叽儿—咣铛!咣铛!…”炮火,强有力的炮火给了敌人大量的杀伤,也抑制了越军的进攻。至9时51分。

在我们顽强的阻击下,316A师的集团式轮番进攻又被我们打退了,越军丢下的尸体遍布在山梁上和山坳里…

抢修工事、抢救伤员,阵地上一片忙碌。

“353!353!351呼叫!听见回答!”营长在呼叫我。

“我是353!351请指示!”我急忙回答。

“志熙!你们打得很好,很顽强!现在要马上组织抢修工事,补充弹药,师团首长希望你们坚决把316A师钉死在代乃10号公路以南!现在师炮团的前方指挥所就在402高地上,当你要炮火支援的时候,炮团王副团长就在我的旁边。”营长的话让我一下就明白了,为什么他在我每次报出坐标的时候,重复我的坐标方位其实就是在传达给炮兵指挥员的。

“报告营长!请转告师团首长,6连的全体干部战士坚决阻敌于代乃以南!决不让越军前进一步!我们誓与阵地共存亡!”我的声音已经在颤抖了。当时我已经把自己的生命与无名高地联系在一起了!

趁着战斗间隙我把受到了重创的5连2排从一线撤到了二线战壕,让剩下的1、2排的不足30人的预备队又一次推上了第一线。

这一次,我们6连的阵亡人员已经上升到8人,各种负伤人员已经接近30多人,这还不算其他的配属单位。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了50人以上!算上一些失踪和非战斗人员,能够作战的人员已经不到40人。

这时我又想起了3排究竟到哪里去了?我们现在急需他们的归队。

“351!351!353呼叫!”我要把无名高地的情况报告给营长。

“我是351,353请讲!”营在等我说话。

“营长!现在我们的伤亡很严重!请尽快与我3排联系,让3排尽快归队!尽快归队!”我向营长请求。

“我会想办法加强联系的,我会加强联系的!”营长向我反复说到。

到这个时候我们绝大多数的战士已经连续20多个小时没吃一点东西和沾过一点水了,太阳也把气温上升到了足有300左右,艰苦程度可想而知。

到这个时候我们绝大多数的战士已经连续20多个小时没吃一点东西和沾过一点水了,太阳也把气温上升到了足有300左右,艰苦程度可想而知。我的烟也没有抽的了。

“1排长,来抽一口!”有个战士手里拿着抽了1/3的一支烟,向我走过来。

我的烟没有了,我猛吸了几口想提提精神。我也惦念着我的1排的兄弟伙和我的哥们黄瑞东,因我几个小时一直都没见到几个1排的弟兄和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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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前沿上走着……搜寻着每一个期待出现的熟悉面孔……

10时20分许,316A师新一论的进攻又来了。


锐气受挫的316A师不知是被我强大的炮火震摄住了,还是有意识的变换花招。这次改变了在没有炮火开路的情况下,以大约2个连的兵力,采用了以低姿跃进的偷袭方式,向我无名高地步步逼近。

“啪!啪!啪!”几声清脆的枪声即拉开了又一轮阻击战斗的序幕!也许越军的偷袭被我117团2连前出的战士所发现。

“哒!哒!哒!…!”几挺重机枪发出的枪声在没有炮弹声的干扰下,显得十分的清亮。

由于越军采取的是偷袭方式,当我们发现时距离已经很近了。

“嘣!嘣!…!”的手榴弹在3、40米开外的敌人堆里炸开。我们有的战士就一个劲的往山下瞎扔手榴弹,管他敌人在哪里。

“嘭!嘭!嘭!”越军使用的美式榴弹枪的飞弹也呼,呼,呼的飞到我们的高地上炸声一片,这种飞弹其实就是使用枪械弹射出来的无柄手榴弹,我们很多人就是伤在它的弹片上。

“咣!咣!…!”当双方还处在激烈的枪战中,越军的迫击炮弹就象冰雹一样的又落在了无名高地上。他们为了拼命要夺下无名高地,不惜在拿他们士兵的生命做赌注。大概冲在前面的就是他们的敢死队了!

“指导员!敌人的进攻很猛!我们人太少了!”2排长白让高土本来就黑黑的脸额上冒着大汗,急匆匆地跑到连指挥所报告。

“指导员!把5连2排的剩余人员拿上去!”我向指导员叫道。

到此时,我把最后剩下的10余名预备人员全投上去了。指导员跟2排长也冲上去了。在连指挥所我的周围就剩下1个通讯员、1个司号员和文书3人了。

“351!351!353呼叫!353呼叫!”我把步谈机抱在了怀里,我必须向营长呼叫炮火。

“我是351!我是351!”营长答。

“请求炮火支援!请求炮火支援!坐标82902!82903!”我大声报着坐标。

“坐标82902!82903!”营长在向师炮兵前指首长重复着。

“营长!3排联系上没有!3排联系上没有!我们的伤亡太大!伤亡太大!”我焦急地问。

“正在联系!注意观察效果!注意观察效果!”营长着急的指示着我。

“簌-!簌-!簌-!呼,呼,呼!”130火箭弹再次在上空划过。

“咣铛!咣铛!…”师炮兵群的排排火箭炮弹在无名高地上,距离我方战壕约100米的的前沿倾泻而下,白光阵阵,电闪雷鸣,整个山头被震得不停摇晃,无数的泥土铺天而下。

越军的炮火再次被我强大的炮兵所压制,但步兵仍然没有停止他们疯狂的进攻。前沿阵地的压力一点没有减少。

“营长!炮火正北40米!炮火正北40米!”我在修正弹着点,希望再打得近一点,这样我们前沿的压力就小一点。

“正北40米!”营长在重复。

“注意安全距离!请注意安全距离!”这是师炮兵团王宏文副团长的声音,他分明是在告戒我炮弹是不分敌我的。

“不要管我!不要管我!为了更大的胜利!营长—开炮!开炮啊——!”我几乎声嘶力竭扯着嘶哑地嗓门大声叫道。

我清楚的知道,我报出的坐标已经远远的超出了正常的安全距离了,分明就是在呼唤自己的炮火轰炸自己了!

为了阵地的安危,为了高地上2个连队100多名战友的安危,更为中国军队的声威,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们和117团2连的战友们已经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为了让烈士的鲜血不白流,我随时都做好了与无名高地共存亡的思想准备了。

我此时一下想起了电影《英雄儿女》中的王成。

“开炮——!!!”营长歇斯底里的吼叫声。

“簌-!簌-!簌-!呼,呼,呼!”火箭炮弹又一次飞在了我们的头顶上。

“咣铛!咣铛!…”一排排火箭弹山呼海啸般地倾泻而下,一阵阵地动山摇的爆炸声,把整个无名高地再次震得像要倾塌般的不住颤抖!白光阵阵刺痛了我们的双眼。我也清楚的知道有几发炮弹竟真的落在了我们自己的头上!

“打得好!打得好!”我分明再次听见了一线战壕里战友的叫好声。

“打得好!炮火继续!炮火继续!”我对着话筒不停的大叫。

也许是我军的炮火过于强大,越军在我炮火的压制下,他们的炮火早就哑了火了,冲锋的势头也被我强大的炮火所抑制住了。

“炮火延伸!炮火延伸!”我再次对着话筒喊叫起来。

在阵地前沿,我感受到除了敌我双方激烈的枪战,还有的就是战友们扔向山坡下手榴弹的爆炸声……

“353!353!我是352!我是352!”突然,耳机里传来了4连连长曾金和的声音。

“我是353!我是353!352请讲!”我立即答应4连长。

“谢志熙!你们打得很好!你们的情况我们已经都知道了!你们为我们2营争了光!我代表4连的干部战士向你们致敬!向你们致敬!”4连连长曾金和对我叫道。

4连连长曾金和,贵州务川人,64年入伍,因满脸骆腮胡子,人称“毛胡子”,所在的4连是我们团唯一的“红军连”。他也是我们2营里最具威信的一位老连长。他曾经为当初没有收留我而后悔了很久。

他是通过步谈机在我与营长的若干次对话中知道了6连的战况。终于通过调频与我取得了联系。

“谢谢‘胡子’连长!”我激动的说。

此时除了坚定我们誓死扼守阵地的决心外,我还能对曾连长说什么呢?

“你们3排在我这里!顾庭俊就在我这里!是几分钟之前才到的!”4连曾连长告诉我说。

“353明白!明白!”我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热流,同时也看到了一丝希望。

“龟儿子顾庭俊你就安心在那边坐山观虎斗啊?!咋又跑到4连去了?!”我心里在骂3排长顾庭俊。

他们4连的位置我很清楚,就在代乃地区的西侧最高点,距我无名高地约2公里多一点。
当初我们的上级判断都以为越军要想控制整个代乃地区,就首先必须占领这一带的制高点,所以就把我2营的主要扼守位置定在了西侧的最高点,因此把红军连4连(加强连)就放在了这个地区。而我们6连仅仅是配合4连的一个配角而已。5连则作为营预备队随营指在402听命。

即便是在前一天黄昏,当我6连攻下无名高地后才从我们抓到的俘虏口中知道了无名高地的重要性。但也还是坚持以为第二天越军的进攻重点方向会选在代乃西侧的制高点上。

可我们的上级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整个代乃地区以东的最低点的无名高地竟成了越军的主要争夺点。

因此,无论我们这边的战斗进行得如何残酷与惨烈,我们的4连始终都在西侧的制高点上按兵未动。不能不说是我们上级的一个判断失误。

至于我们的3排是如何到了西侧的制高点去了?3排的任务是协助我1排攻占463高地的,他的攻击路线连长给他规定的是,沿351高地由西向东迂回至代乃无名高地的右侧协助我,谁知道3排长顾庭俊是怎样把部队越迂越远了的呢?而且把东西方位也搞反了,竟然迂到最高点去了。

我想他也许到了无名高地右侧高地后(那里有几个高地),还在苦等我们呢。虽然我们这边枪炮声异常激烈,他一定以为是其他兄弟连队在战斗吧。想到这里我气得直咬牙,要是这个顾庭俊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话,我非给他几个耳光不可!脑瓜子咋就不开巧呢!离我10多米远的一线战壕的枪炮声依然激烈。

就在这个时候,卫生员和另一名炊事员背着一个满头都缠着纱布且已经昏迷的战士,从战壕里那边向连指挥所这边艰难地的跌撞过来。

那位战士头上满是盈红的鲜血,而且他的身影我是那样的熟悉,6班长谭光忠?!

“6班长咋样了?!”我急忙问卫生员张金亮。

“脑壳又负伤了!”卫生员眼里含着泪对我说。

卫生员的前胸后背也全是战友的血渍。我暂时顾不了眼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351!351!353呼叫!”我要把3排的位置告诉营长。

“我是351!353请讲!”营长一直在等待我的报告。

“报告营长!我3排现在代乃西侧最高点4连阵地上!请营长让曾连长转告3排长顾庭俊让他赶快归队!让他赶快归队!”我请求营长说。

“志熙。我明白了!你们还能坚持吗?!”营长道。

“能!只要我谢志熙还在,阵地就一定还在!”我扯着早已沙哑的喉咙坚决的回答。

当我报告完毕回过头,此时我见卫生员正用一把重机枪配置的改刀在撬6班长谭光忠的嘴,已经昏迷的谭光忠靠在炊事员的胸前毫无知觉。

当嘴被撬开后,卫生员用一把尖嘴钳把他的舌头夹住使劲的往外拉,然后用了一个大号的锁针穿过谭的舌头别在了旁边的脸颊上。

我用惊异的眼光看了一下卫生员。

“如果舌头缩回去了就会堵住气管的。”卫生员张金亮哭着对我说。

6班长谭光忠是我知道的已经第3次负伤了,现在的他手腕上、前胸、头部都缠着被鲜血浸透的纱布。前2次他都以自己是共产党员而不肯下火线。

这次他终于倒下去了,我为这位勇敢的战友、这样优秀的中华儿女的倒下而悲伤,同时也让我从心里充满了对这位真正英雄的无限崇敬。

战斗还在惨烈的进行。一个接着一个的烈士和一个接着一个伤员被抢救小组从阵地的第一线抬过来。为战友报仇!是我当时的最大愿望!

“把枪给我!”我冲着通讯员林建华大喊!

自从上次我冲到了一线战壕里去,指导员就下令通讯员把冲锋枪给我拿去了。我手里唯一的武器就是电台、地图外加指北针。

  “1排长!你不能去!没人可以指挥炮兵的!”通讯员要哭了。

“给我——!”我毛了!

我在夺枪的时候,连队文书、司号员和卫生员一共4个人都一起上来把我抱住了。

“1排长!你真的不能上去啊!万一你不在了,就没有人能给炮兵报坐标了!那我们就真的全完了!无名高地也完了啊!”文书哭着对我说。

我们都在哭,卫生员张金亮哭得最厉害。

我抹着眼里的泪花朝右侧稍平缓的斜坡望去,映入我眼帘的是新战士吴良才、唐光中、陈德培…老战士郭享贵、常茂清…等烈士遗体。还有躺着的一大片伤员。

我目呐的看着5连4排长贺春山、5连4班副李金贵、何永碧…6班长谭光忠、6班副赵太娃、1班战士莫顺贵…几十名熟悉的面容与叫不出名的兄弟连队的战友遗体与伤员......

眼见此时此景,我也大声地哭了……哭得很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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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临危不惧 战友情深

“351!351!353呼叫!353呼叫!”是通讯员在呼叫营长。

“我们连剩下的人不多了!1排长也要上去了!”通讯员哭着在电台里向营长那里告我的状。

“1排长!营长叫你说话!”通讯员在喊我。

“我是谢志熙,营长请指示!”我接过电台。

“志熙,战斗进行得怎样了?我正要告诉你,你们3排现在正在归队的途中,从现在起你必须给我呆在指挥所里,随时向我报告战斗的进展情况!并且你们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扼守住无名高地!在没有接到撤退命令前一定要坚持战斗到最后一个人!”营长严厉的命令我。

“请营长放心!我们坚决做到人在阵地在!决不放过一个敌人!”我坚决的说。

“现在团主力已经在你们的身后筑起了纵深式的防御体系,但军、师、团的炮兵群仍然会支援你们的!”营长又说道。

我沉默了几秒钟没有说话,而是转过头让通讯员去把指导员叫来。

“谢志熙,我是2号,我是2号,”教导员的声音。

“2号请指示!”我答。

“现在是党和人民真正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你们为我军打出了军威和国威,也为我们2营争得了荣誉,我代表2营一定为你们请功!并请转达全营指战员对你们6连全体将士的敬意!”教导员顾光选的一席话让我的热血直往头上涌。

不知怎么的,每当教导员和我通话,都会让我热泪盈眶,此时此刻我又流泪了。当指导员回到连指时我赶紧把耳机和话筒给了他。

此时前沿阵地上的枪炮声已经渐渐地稀疏了,我知道越军的疯狂进攻又被我们击退了。

但我立刻也明白了从现在起,上级是不可能再派人来无名高地支援我们了。上级已经把我们这颗棋子放弃了!是死是活只有听天由命了!

上级的意图是集中了全团的所有主力在我们的身后构筑了纵深式的防御体系,一旦我们在无名高地失手被越军突破,其主力部队将在谷珊与典那一带与敌316A师决一雌雄。

目前我们除了依靠我们自己的现有力量外,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上级的炮火支援。除此之外,此时此刻,我唯一的期盼就是3排快快归队了!

说句真心话,我真的希望营长的命令是现在某某连马上就来接替我们啊!然而每次都没有听到这样的命令!现在接到的竟然是要我们坚守到剩下最后一个人的命令!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死对我们已不足惜,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我确实不怕死,而是我不愿意看到我们6连的100多位战友们在这惨烈的激战中全军覆没!

既然上级已经要求我们战斗到最后一个人,那我们也就只能誓与阵地共存亡!誓与316A师血战到底了!

指导员在跟营里通了话后,表情异常严肃的走到我面前把刚才营首长的意思大概跟我交换了一下意见。

“指导员你赶快把教导员的指示精神给大家传达一下,也好鼓舞大家的士气!”我对他说道。 我见指导员转身向高地走去后,我来到了高地的北侧战壕里,从一个正在抢修工事的战士手中拿过小铁稿,在战壕的腰部挖了个小洞,把自己身上带的一个小笔记本(里面记有战斗打响后的日记内容)、一支圆珠笔和一个钱包(钱包在出发时是不许带的),包里还有26元人民币和一张用120像机在四川驻地时拍的黑白照片,一并埋入了那个小洞里。

我想的是,万一当我牺牲后,决不能让越军从我身上发现任何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否则越南当局会因此而大做文章的。

此时我也听到了指导员在阵地上作政治鼓动的声音。

“哪个是代理连长谢志熙?”突然我听到来自连指挥所的问话。

“那个就是”通讯员指着我说。“

“你是哪个单位的?谁让你上来的?”我连着问这个看似有点眼熟的兵。

我从他的衣服和脸庞相对干净这点,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个刚上来的兵。

因为在阵地上经过激烈战斗的士兵的衣服都是被硝烟熏烤得变了色,或是满身泥土,或是满脸血渍的。

“我是5连1排的,叫李昆东,是我们排长李明叫我给你送烟来了,还有2个梨儿。”这个兵自我介绍说。

我一听是李明派来的,难怪我见这个兵有点面熟。心里想不愧是我的铁哥们、好战友、好兄弟啊!在这生与死的危急关头,你还没忘了我这个哥们啊!

当我从这个满口昆明腔的新兵手里接过一包“三七”烟,见在烟盒上用圆珠笔写的“6连代理连长谢志熙收” 顿时眼泪哗的就下来了。

一包烟,2个梨在平日里算什么呢?但在此时此刻,此种特定环境下,那分明是与生命同价的!

“你1个人怎么上来的呢?”我关切的问了这个叫李昆东的昆明新兵。

“排长早上就派我出发了,他在营长旁边听你们打得很艰苦,就叫我给你带烟来了,我把路线走错了,走到4连阵地上去了,胡子连长曾金和听说是我们排长李明派我给你送2包烟,就被曾连长扣下了1包。是他告诉我说你们在这边,我就摸过来了”李昆东用他那浓浓的昆明腔说。

“好了,谢谢你,下去过后转告你们排长说我谢谢他了。你现在必须马上沿原路下去,这里很危险的,说不定越军又要开始进攻了”我命令他马上回到402的营部去。

我知道李明为什么要派这个新兵来给我送烟的原因,派其他人不行吗?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是个从城市出身的兵,在单独执行任务的时候脑瓜子要好用得多。

“拿去切成片都给伤员”我心情复杂的目送李昆东下去后才转过身,把2个梨交给了卫生员。

过去我们只在电影里见过,人一旦负伤失血后就想喝水,当我亲眼看到这么多的负伤战士在失血后想喝一点水,都是那样的艰难的时候,我们的心是何等的愧疚?!

饥饿可以忍受,但饥渴是难耐的,而且还得付出超强的体力与汗水,乃至还要承受和参与激烈残酷的战斗,而且随时面临的都是流血和牺牲!

虽然我们比不了“上甘岭”上的老前辈们,但在新时期的一代军人之中,我们也算是真正品尝了什么叫艰苦卓绝了 平日生活在良好环境的人们,是绝对感受不到这个中滋味的!

“通讯员,去把5连2排的6班长黄瑞东找来!”我拿着这包不同寻常的“三七牌” 香烟,并没有急于打开的对通讯员林建华说。

当黄瑞东跟在通讯员的身后来到我面前时,我的眼眶顿时就湿了,他的满脸被硝烟熏得变的颜色,全身的衣服也被泥土糊得失去了原来的本色,还隐约的看得见镶嵌在衣服里的斑斑血迹。

“你还在啊?!”我一见到“哥们”脱口而出。

“老谢,你也还在啊?!”我们彼此都不相信对方还安全的活着,眼里都包含着激动的泪水。

“这是李明刚刚派人冒着生命危险送上来的烟!”在相互点头示意后,我举着了那包“三七” 眼里却闪着泪花。(战前扩编前我们3人同在5连是最好的哥们)

当我拆开“三七”把烟递给他的时候,我们俩人都被这包充满战友深情的香烟感动得眼泪刷刷的尽情流淌,甚至都没有去抹它一下。

当我们都把烟点燃后,感觉这是我们一生中抽的最香、味道最好、最有意义的一支香烟了……

“拿几支去备用,多注意保重!”当黄重新返回阵地时,我没忘记给了他几支“三七”,更没忘了彼此拍着对方的肩膀互道了一声珍重。

二十三 三排归建 部署调整

我们都已经记不得打退了越军多少次冲锋了,也许是越军也在重新组织或调整部署的原因,进攻间隙也相对拉大了许多。远处的零星炮声夹带着一些稀疏的枪声依然时有响起。

时至12时10许。

这时117团的2营4连奉该团指的命令赶上来了,他们的任务是把他们伤亡惨重的1营2连替换下去。而我们却只能继续坚持到底。

在阵地交接时,我们指导员朱山荣也参加了他们的阵地交接工作,目的是与初来乍到的117团2营4连把我们双方的防御阵地重新划分明确下来。

看着117团4连和2连的交接阵地,我们仿佛也看到了胜利的希望。因为新上来的117团4连是建制齐全的一个整连,武器弹药充足,又精力旺盛斗志昂扬。

而当我在巡视检查我们6连的各道战壕时,发现我们的全部战斗人员,包括凌晨支援我们的5连2排已不足40人了,而且是极度的人困马乏饥渴交加弹药不足。但我们的战士依然在抢修工事,仍然显示出了誓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

眼看着与我们并肩血战了几个小时的2连战友们,或扶或抬的远离无名高地而去,我心里的复杂情感中除了充满崇敬感激之外,还多了那么一点悲壮感觉!不由自主的我只能默默的望着战友们的背影渐渐远去。

阵地前沿已基本被炮火摧毁得光突突的不见了荆棘和灌木,远处山坳的丛林仍然冒着阵阵青烟……

我当时已经知道了我团的具体防御部署,但我还是把117团4连接替2连阵地的情况向营部首长做了汇报,营长给我的指示仍然是“继续坚守阵地决不后退半步!”

也就是说,只要越军316A师不放弃进攻,我们116团的6连就必须与他血战到底!

也许是我极度疲劳的缘故,在这段战斗间隔最长的时间里,我竟不知不觉的第一次坐靠在一棵树干上迷糊糊的睡着了……

“3排回来了!3排回来了!”几个通讯员兴奋地呼叫声把我一下从恍惚中惊醒!

我睁大了双眼一下就爬起来朝右边的山上望去,只见3排长顾庭俊带领着3排的战友们正从西侧的2号高地朝无名高地这边飞驰而来!

不知为什么,当盼望已久的战友们归队的一刹那,就仿佛像是当人快要支撑不住时遇到救星一样的兴奋。先前的责怪和咒骂全都无影无踪了。

我们这边的人都盼着他们那!战友们相互拍的拍肩,拥抱的拥抱着。打听老乡情况的,揩眼泪的,大哭的,往西北侧烈士遗体与伤员堆里跑的……哭声一片。

“3排准备战斗!集合!”我向3排长喊道。我清楚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指导员见3排的人员都靠拢后,便把我连队的现状和当前的任务给大家简要的交代了一番。也简明的作了几句政治鼓动。

必定在连队伤亡过半的情况下这40余人将是我们的战斗主力啊!“你们跑哪去啊?!我们1、2排打得好苦啊,你们马上做好战斗准备,说不定越军又要进攻了!”我还是忍不住的这样对3排长说。

“……”3排长无语。

“1排长!别多说话!3排由我来安排!”指导员害怕我发脾气,赶忙制止了我。

“3排的人跟我来!”指导员自己把3排的人员带上去了。

我这时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3排归队了。117团又换成了一个整4连。我们的战斗力比上午强多了,有炮兵的协同支援,我们仿佛看到了胜利的那一刻。

我紧随其后来到前沿战壕特别找到7班长谭贤荣,我有太多的话要给他说。

7班长谭贤荣,重庆市沙坪坝人,同为我的“铁哥们”之一。与他人不同的是,在战前我曾与他达成了一个口头的 “儿子角色的转换协议”。即:如果一方牺牲了,另一方将以儿子的身份对对方母亲尽孝。看见他,21日为了一口饭他与我在387高地上相互推让的情景又让我有了种心酸的感觉。

当我把2班长唐建林负伤,黄瑞东随5连2排支援已上代乃无名高地与我们并肩作战,现在还在。我还把李明派人送的烟给他点燃。同时我准备让他暂时代替我原来的职务担任1排的代理排长的意思也告诉了他,他显得是那样的坚毅与镇定。

“龟儿子顾庭俊,昨天晚上我就提醒他咯,你们肯定在这边,他说再等等。结果今天上午你们这边打得这么激烈,他又把路走错了,最后摸到4连去了,才晓得这边果然是你们咯!还是‘毛胡子’连长说营长命令我们马上归队,我们才顺着枪炮声赶过来咯!”谭贤荣告诉我时脸都发青了。

“妈的,回去老子才给他说!”我也气得牙齿都咬紧了。

“现在上级已经要我们坚持到最后一个人了,坚守高地的任务就靠你们了,不过还有117团的4连在,还有我们师团炮兵的支援,我们能坚持到胜利底的”我给7班长谭贤荣鼓气。

“老谢你放心,我知道我该啷个做的!”7班长对我说。

“你要把高地上的地形看清楚哈,越军进攻的时候,你要机智与勇敢,我把1排剩余人员都交给你了,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去问问2排长。”

“我晓得!你忙你的去!你的担子重得很咯!”7班长的话不多,但很有份量。

看着7班长与其他3排的战友们已各自到位,开始检查武器,清理弹药。我满意的离开了前沿向连指走去。

利用短暂的战斗间隙,我和指导员朱山荣马上紧急碰了个头。
我们决定:

一、用3排把一线的1、2排、5连2排的剩余人员替换下来,重新组织起预备队。

二、按照我的意见,宣布了由7班长谭贤荣代理1排长职务。

三、我的任务仍然是主要负责与上级保持联系和指挥炮兵。

四、司务长尹庆闪依然负责带领炊事班在战斗中抢救伤员。

五、副指导员安仲俭负责把烈士和伤员护送下山,

“351,351,353呼叫,听见请回答!”我需要把3排归队的消息向营长报告。

“我是351,我是351,353请讲!”是营长。

“3排已经归队了!我们已经重新组织了预备队!重新组织了预备队!”我向营长汇报说。“353明白!”我答应。

“是谢志熙吗?是谢志熙吗?!”经过短暂的静声后,我从听筒里听到了又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有恩于我的副团长聂中富。

“我是谢志熙,!我是谢志熙!首长好!”我有点激动的答到。

“你们的情况师、团首长都清楚了!你们打得很好!打得很顽强!现在师、团炮火都在全力支援你们!希望你们不要辜负了上级首长和祖国人民的期望!”副团长聂中富掷地有声的对我鼓励道。

“请首长放心,只要有我们在,316A师就休想从这里通过去一个人!”团首长的话又一次给了我极大的鼓舞。

我此时也知道团部和师炮团的前方指挥所都到402高地来了。也就是说只要我跟营长一通话,他们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找到指导员把刚才跟营、团首长的通话情况给他说了一下大概意思。指导员把步谈机接过去了,他要跟营、团首长讲话。

这个时候阵地上的部署已经差不多了,我慢慢地围着无名高地走了大半圈,我看到被3排替换下来的战士中,我原1排的战士怎么就没剩几个了呢?我知道从进攻到防御1排的伤亡是最大的。

来到高地的东侧和东南侧,我看到117团4连的战士们正在抢修2连遗留下来的已经被炮火摧毁得差不多的工事战壕。

紧邻4连战壕机枪排长阿尔子日也在拍打着战壕前的泥土,在他的身旁堆放着5、6枚手榴弹。距他几米远是2排长白让高土正在擦着冲锋枪的枪机,他的身边也放着4、5枚手榴弹。

3排的战士们大多在修工事和挖猫耳洞,3排长顾庭俊站在较远一点的西南侧战壕顶上正指挥着战士抢修工事。我沿着战壕的顶部缓缓的检查着工事的抢修情况……

突然,我发现2个我再熟悉不过的2个身影,是1排2班副班长孟可昌和3班副班长泽乃,在高地正南侧战壕的2个猫耳洞里拿着一片压缩饼干,你咬一口他咬一口的干哽着。

说实话自从昨天黄昏攻上无名高地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过他们2人的身影。在预备人员轮番替换了多少次我也没见到他们俩人,在我的心里早就以为他们不是牺牲了就是负伤了。

此时见到他们还安然尚存,我心里不由升起了一股热流,是为他们的存在高兴还是因为是自己的部下而萌生了几分爱怜?我也不知道。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下去休整一下!”我口吻温和的命令他们。

“排长!我们班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要是下去了,怎么对得起班长和全班的战友啊?!”2班副班长孟可昌见到我,就如见到了自己的兄长一般大哭着对我说。

“排长!我们班也只剩下2个人了,我要给他们报仇啊!” 3班副班长泽乃也哭着对我说。

我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我此时还能说什么?我说什么也动摇不了我们钢铁战士坚守阵地的决心!说什么也消除不了为战友报仇的民族情仇!是的,他们的班长与已经分别负伤,现在情况怎样了?其他战友有多少牺牲?几个负伤?我们都不得而知。我被2名副班长的英勇行为再一次所震撼了!

“从现在起,你们就分别代理2班和3班长的职务了!”我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抹了一把泪水后对2人说。

“你们要多注意保护自己哈”我最后轻轻的嘱咐了一句,心里充满了极度伤痛地离开了。

在我再次看到代理1排长谭贤荣的时候,我也没能从刚才的的伤感中恢复过来,我只是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算是一种鼓励和安慰吧。

在战斗的间隙里,也许最忙碌就是副指导员安仲俭和司务长尹庆闪带领的由炊事班组成的后勤组了。

卫生员张金亮也在这个时候不得不东一下,西一趟的来回奔跑。好几次因缺少必要的药品器械看到战友血流不止而时常急得哭声不断。

< 编辑 22:16 2009-7-8 于 谢志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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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坚持到底 终迎胜利

我们已经连续奋战了20多个小时,绝大多数的战士滴米未进,滴水未沾,双眼没闭1分钟,战斗的间隙稍长饥渴和疲劳就一起袭来。

指导员朱山荣就不停的在战壕里来回的奔走,尽可能的用一些政治语言来鼓动大家的士气。

而我却用一些简单的素语来激励大家,比如:打不死我们就回去作报告。要想活下去就必须消灭敌人。决不给家乡父老丢脸等等。

中午以后,316A师的进攻间隙明显的拉大了很多,也给了我们踹息的时间。越南下午的太阳是很烤人的,虽然是初春的天气,亚热带的气候湿度很大,在烈日的哄烤下就显得十分的闷热。

时至下午15时许,敌人的进攻又开始了。

“咣铛!咣铛!……!”比一个篮球场大不了多少的无名高地再一次被炮火硝烟所淹没。

“赶快隐蔽…!”我们的各级指挥员都在喊。

瞬间,高地在电闪雷鸣般爆炸声中再次颤抖震动!叽叽,呼呼的弹片在横飞,早被削得没了顶的树干上又多了很多狰狞的碎片。

我清楚的判断出越军的炮兵阵地依然还在朱缸荷附近的小桥附近。

“351,351,353呼叫353呼叫!353请求炮火支援!353请求炮火支援!”我俯身卧倒在北侧指挥所的战壕边上,向营长大声呼叫起来。

“我是351!我是351!353坐标!?353坐标!?”营长早从炮声中就知道越军新一论的进攻又开始了。

“坐标82898,82898,!”我首先想的是要打掉越军的炮兵阵地!

“坐标!82898,82898!”营长仍然向炮兵重复着我的呼叫。

“咚…咚…!”早已蓄意待发的师榴弹炮群响了,

“呼…,呼…”的榴弹炮弹又一次我们的头顶从掠过。

咣!…咣!…咣!……

“注意效果!注意效果!”营长同样在提示我。

“偏东100!偏东100!”我稍作判断后报出了向东100”的修正,越军的炮兵阵地一定就在公路的附近。。

“偏东100!偏东100!”营长在耳机里向炮兵前指重复着我的修正。

“呼…,呼…,呼…”“咣!…咣!…咣!……”的一排排榴弹炮弹紧接着再次倾泻在了朱缸荷一带的山坳里。

顿时316A师的炮火真的就哑了。

不甘心失败的316A师经过较长时间的调整,又一次集结了大约半1个营的兵力,在炮火的掩护下,疯狂的向无名高地蜂涌而来

有的战士还看见了越军扛着他们在抗法战争中荣获的“英雄队旗”在山林中舞动!很显然他们是想要做这最后的一博了。

“351!351!炮火偏东转移!炮火偏东转移!”我见打掉了敌人的炮兵阵地,我要用炮兵打乱敌人的进攻部署,我再次把炮火调整到了东南侧的突出山脊梁上,目的是抑制敌人的进攻士气。

“坐标82902!坐标82902!”我大声呼叫道。

“炮火转移!炮火转移!坐标82902!坐标82902!”营长的喉咙也在嘶哑的重复着。

“咣!…咣!…咣!”接下来我榴弹炮群的榴弹接连在无名高地的东南侧突出部再次炸响。

炮火在持续,也在向远处慢慢延伸。

这时的越军像发了疯的恶狼,拼命地往高地上串,他们是很有作战经验的,他们也知道越是靠近我方前沿,也才最安全,他们才可能避开我炮击的杀伤。


“打呀!”很快,两军的最近距离在瞬间就变成了50米..40米..30米。在前面的117团4连与我6连的前沿阵地上顿时各种轻重火力同时都开了火!

“哒…!哒…!哒…!砰!…砰!…砰!嘭!…嘭!…嘭!”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枪战。越军发射的榴弹枪弹又在我们的高地和头顶上不断炸响。

刹那间,我们的前沿与越军的火力交织在了一起,山头下的枪弹声一下变得异常激烈。

“炮火方位向北50米!向北50米!”我使劲的对着话筒喊。向北就是向我前沿阵地靠。

“安全距离!志熙!不能再近了!再近就在你的头上了!”营长大声的告械我。

“营长不要管我!不要管我!”我嘶声的再次高声大叫起来。

“……”营长又在犹豫中沉默了。

“营长!敌人的火力很猛!敌人的火力很猛啊!营长!开炮啊——!”我不顾一切的向营长高喊。

“目标向北50米!目标向北50米!——!开炮——!”营长再一被我的呼叫声所震动了。

“目标向北修正50米!目标向北修正50米!射击——!”耳机里传来炮兵团副团长王宏文在高声下达命令。

“咣!…咣!…咣!”铺天盖地的榴弹炮瞬间把无名高地的前沿一带炸成一遍火海……! 我更清楚地感到几发炮弹就落在我们的战壕边上。也许我们有的战士也因此而负了伤。

“炮火延伸!炮火延伸!”我又急了。

“炮火延伸!炮火延伸!”耳机里急速的口令声。

前沿的枪声,手榴弹,枪榴弹的爆炸声不绝于耳,还混杂着我们战士的叫骂声。

我马上向前跃进了几步,卧倒在距前沿10余米的东南侧战壕边,我需要观察战斗的进展情况。左手紧紧的抱着步谈机,右手握着话筒。通讯员随我爬在身边,手里拽着我随时需用的地图。

大多数的战士们都把头压得低低的爬在战壕边,把枪伸出去胡乱的射击着,人在战壕内根本就看不清目标的一个劲的往山下使劲的扔着手榴弹。

越军的子弹,枪榴弹“嗖!嗖!嗖!”的在我们的头上飞过。也有的在战壕边沿上炸响,激起无数的泥土漫天飞舞。

“看准了打啊!”我大声叫起来。

这些战士都是刚刚换防上来的,包括117团4连和我们3排的战士都是如此。他们还没有像上午的战士那样经过了多次战火那么有经验。

倒是我们的2排长白让高土与3班副泽乃,2班副孟可昌等已经具有了足够的经验,他们不时的把头伸出战壕看上一眼,把冲锋枪点上几个点射,然后缩进战壕扔出几个手榴弹,然后蹲进战壕换上弹匣。

重机枪排长阿尔子日也把自己的冲锋枪打得发了烫。还不时的把手榴弹扔得老高老远。他与2排长一样是我们师原军体队的军事五项运动员,自然扔出的手榴弹比一般人远得多。

伤员烈士在一个接一个的从战壕里被司务长带领的炊事班救护组抬着,扶着离开火线。

在强大的炮火支援下316A师的气焰被抑制了。经过我们与兄弟连队的顽强阻击,越军316A师不惜血本的疯狂反扑再次失败了。

15时37分越军的进攻已经没有先前的规模和那么疯狂了,在我军强大的炮火压制下,没几分钟就被打下去了。

不知是316A师见大势已去呢,还是再争夺下去已失去意义了,接下来至17时的进攻依然如此。

激烈的战斗一直在不间断的持续到23日下午的17时40分左右才渐渐的停息下来。

曾经不可一世的,号称“决战决胜”的精锐之师终将被我英勇的116团6连和117团的兄弟连死死的阻击在代乃以南。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始终未能前进半步,最后不得不放弃东援柑糖的计划,向着它驻守的巢穴沙巴仓惶地退缩了。

巍巍代乃的无名高地,在承受了成百上千发无数炮弹的狂轰滥炸后,尽管已将它原本是荆棘遍野的山头像开荒种地般的翻垦了无数遍。但它却依然在我们用鲜血与生命铸就的长城面前,巍然屹立.二十五 重整人马 撤出阵地

23日黄昏18时许,无名高地上依然一派紧张的忙碌。

这个时候,117团2连经过半天的休整后,第二次登上了无名高地。

“我现在奉上级命令正式接替你们的阵地!”其指导员邱华找到我们指导员朱山荣说。

“1排长,赶快给营长请示一下!”指导员朱山荣转身对我说。

“明白!”是真的吗?我重新拿起步谈机话筒。

“351,351,353呼叫,听见请回答!”

“我是351,我是351,353请讲!”营长的语气软和了许多。

“报告营长!现在117团2连又上来了,说是正式奉命来接替我们,奉命来接替我们,请指示!”我报告说。

“稍等,请稍等。”营长答复我。

接下来是短暂的停留。很显然营长需要请示上级。

约2分钟后营长讲话了。

“志熙,你们已经出色的完成了代乃的阻击任务!我现在正式命令你们,马上做好撤出准备,给117团做好阵地交接,做好阵地交接!然后撤回到402东北侧休整!明白吗?!”

“353明白!353明白!”我异常兴奋的答到。

“指导员,营长命令我们马上撤出阵地,并要求我们给117团做好阵地交接!”我马上来到指导员朱山荣的面前。

“你马上去安排部队撤离,我去跟7团办理阵地交接”指导员对我说。

“好的”我转身回到了连指挥所。

指导员跟兄弟连队到阵地上办理交接去了。

“通讯员!马上去通知各排撤出阵地,到这里集合!”

“是!”

“卫生员!叫副指导员和司务长到我这里来!”

“是”

“现在营里已经命令我们马上撤出阵地了,马上组织人员把烈士和伤员护送下山,并随部队后面跟进下山!”副指导员和司务长来了后,我对他们说。

几分钟后,部队三三两两的在无名高地的北侧斜坡上集中了。

很多人还带有伤,而且个个都被战火硝烟熏显得像焉了气的皮球,显得是极度的疲惫不堪,比以前在电影里看到的镜头还要惨烈得多!

与其说是集合,还不如说是把人员收拢要恰当得多,因为很多的班排都已经不成建制了。特别是我原来的1排除了1班还有6个人,2班剩下副班长孟可昌、新战士宋建强2人,3班还剩副班长泽乃、新战士李政文、王国才3人。总共我的1排仅余下11个。

我当着全体人员的面慎重的宣布了一个自己的决定:“从现在起,2班长由孟可昌接替。3班长由泽乃接替,新战士李政文接替3班副班长。6班副接替6班长。凡是班长因牺牲或负伤而离队的均由副班长自动接替!”(因对很多人员叫不出名)

陆陆续续的有人员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总人数比我想像的要多得多,有好几个面孔从进攻到防御,我压跟就没见到过人影。

由于我们是新扩建的连队,有很多新战士和外补人员根本就叫不出名来,在这个时候我还能去追究他们什么呢?他们也都算是幸存者啊!

大概清点下来一共有88人!(我连130余人,配属重机枪1个排27人,加上支援的5连2排37人,共计应该是200余人。)

“活着就好”当黄瑞东、谭贤荣来到我面前时,我只对他们说了一句。然后拍了几下他们的肩膀,此时我们的心情可畏真的是百感交集,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还没有来得及送下山的伤员有8、9名,烈士遗体有2名。

“3排长安排几个人协助一下后勤组”我安排了3排长顾庭俊派人协助副指导员和司务长。
大家在等待指导员的归来。

这时我想起了一件事,既然战斗已经结束了,要是我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总得留下点什么东西作为永久的纪念吧。

我慢慢地朝山头的顶端走去,用目光在依然散发着硝烟的高地上来回的巡视着。

突然,我的目光在一具躺在战壕里的越军尸体上停了下来,炎热的天气已经令尸体开始有了些的轻微的腐烂,并且已经发出了一阵阵恶心的臭味。

我还是毫不犹豫的跳下了战壕,把这具已经发臭的列等兵尸体上的领章、帽徽扯了下来。我要用它作为这次战斗,乃至这段历史永远的见证和纪念。

“部队安排好了吗?”当指导员跟117团办完阵地交接后,对我说了一句。

“好了”我答道。

“出发吧”指导员说。

“部队按照1、2排连部、5连2排、3排、后勤的顺序向402高地出发!”我下达了撤离的命令。

并立即向营长汇报了我们撤离的时间是18时17分。

当我下撤到463时,我禁不住在连长和副连长负伤的那个小土包边停了下来看了又看……。

回过头再望一望代乃无名高地,整个高地从山顶到山下50米范围内原来郁郁葱葱的丛林荆棘已被战火烧以殆尽,仿佛是被耕做前用犁头翻过几遍一般,整个原本黄色的泥土还夹杂着片片被我们伤员与烈士用鲜血浸红的斑斑印迹,高地顶端的参天大树也只剩下疗疗几根残垣断桩还冒着青烟。

望着这一切就要远离它而去,它留给我一生的必将是无尽的酸楚和万千感慨……远处零星的几声炮响也算在为我们送行。

我身旁的通讯员也默默地站在一边,显得有些木呐。当一队队相互搀扶的战士从身边走过,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燃起了我对他们的肃然起敬!

一路上,我们谁也没有说话,说实话我们的战士多数已经近30个小时没吃没喝了,在经历了大小几十次的残酷战斗后,谁也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就这样队伍缓慢的撤过351高地时,我远远的看见了营部首长正在小路边迎接我们的战士凯旋归来。首长们已经从402高地营指挥所前出到351高地东北侧来接我们了。

当我们的战士从他们的身边走过,首长们都会亲切的与我们的战士一一握手慰问。

当我来到营首长的跟前时,营长竟然首先向我十分庄重的敬了个军礼!我赶忙向营长敬礼,我们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猛地营长把我拉进了他的怀里,我们又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志熙,好样的,你们辛苦了!”我的心感到了一股强大的热流,真的好像流离的孩子回到了家,像见到了亲人一般的感觉,眼泪已经挂满了我的脸颊。我也感到了营长在抹他的眼泪。

“谢志熙,我代表全营感谢你们!”教导员在一旁说。

“谢谢教导员!”我又立即向教导员敬礼。

“志熙,你们马上到402东北侧去休息!前面有人接你们!”在我与教导员握手完毕后,营长对我说。

当我们连队到达402东北侧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部队东倒西歪地就地躺成一片。

支援我们的5连2排的战友们在排长林德邦的带领下,搀扶着他们的伤员回到了5连的防属地。

大约10多分钟后,团后勤的战友给我们送来了干粮,我此时最需要的是睡觉,分发干粮的事我也没管,大家是如何吃喝的我一点都不清楚,只顾自己跑到一个稍微平坦的地上倒头就睡下了,因为我实在是太累了。

“谁是代理连长谢志熙?”迷糊中我听到有人叫我。

“那个就是”我听到有战士说。

“这是团长王光泉要我亲自送到你手上的”来者是团长的警卫员边说边递给我一包东西。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条“大重九”香烟和2个椰子水罐头。

“好的,替我谢谢团长,你完成任务了”我对团长的警卫员说。

团长在战前因我打了战士就曾保护了我,这个时刻竟然没有忘了照顾我,让我十分的感动。

“去把这2包烟给代理1排长谭贤荣送去,这个罐头你们喝吧。”我拿了2包烟和1个罐头对通讯员林建华说。

我点然了一支烟,咕咕咕的把1个2斤的椰子水罐头一口气就喝下了肚,然后倒下便呼呼的睡着了。

二十六 确定战果 继续待命

24日早晨,当通讯员把我叫醒,天已经亮了。这是我开战以来第一次放心睡的第一觉。

全连的所有人都在原地休息。在正南与东南越境的纵深远处还可以听到断续的炮声。

这时团政治处的几名干部还有师炮团前指的干部在营长、教导员的陪同下早已经来到了我们连,需要同我们一起核实一些战况数据。

简短的碰头会由教导员主持。

首先由我把1排从402出击开始到达463的时间、对当时形势的判断、拒不执行待命的命令、擅自出击无名高地、到连长副连长负伤的情形、夺取无名高地转入防御的时间、最后再到越316A师发起反冲锋的时间次数等等都做了一次比较详尽的汇报。

接着指导员朱山荣把当初22日我连的任务,如何执行上级扼守高地的部署、如何发挥党员干部在战斗中的作用以及连队的伤亡情况(大致)也作了汇报。

当上级要我们明确越军反击的具体时间和具体冲锋次数时,我们没有人能准确的说得出来究竟是多少次。

我和指导员说可能有20余次,营首长则说有25次,他们的依据是根据我在向营指挥所报告的次数与在402听到的枪炮声和来自阵地上的炮火支援的次数统计的。

师炮兵团的人又说,仅由师炮兵群发射的支援炮火次数就有18次!(炮兵有记录)在那样残酷激烈的环境中,谁能有机会和精力去顾及这个数据啊?至少我们不可能!但我在会上坚持可以肯定的一点,那就是总次数绝不低于18—20次。因为我清楚有2次是营团迫击炮支援的。尤其是从凌晨开始至上午10时这段时间内的攻击频率更高,更猛烈。

几经权衡,最终大家一致的意见就把击退越军进攻的次数定在了以炮兵记录为准的18次!
至于在歼敌人员的数量上,我们谁也说不准。有说几十个的,有说上百的,也有说至少几百的。

接下来,上级的有关人员说,根据有关的数据表明。光是越军在用于拉尸体的汽车就有10车之多。就算平均一车装20人,就有200余人。

最后在经过大家一阵争论后,最终确定就以师炮兵群炮火支援的次数来确认越军反击和冲锋的次数。以越军拉尸体的车辆数来确定歼敌的人数。

就这样在战果的统计与逐级上报的材料里,我军某部在代乃无名高地浴血奋战,连续打退越军王牌316A师18次疯狂进攻,歼敌200余名战果的战史、战例,就这样定型了。

从上级人员的口中我们还得知,就在我们顽强抵抗316A师疯狂进攻的时候,我13军的主力部队正在柑糖围歼越345师的战斗也在激烈的展开。

正是我们的拼死阻击,坚决的把支援345师的援军316A师阻击在了代乃一带使其不得前进一步,才保证了军主力围歼柑糖越345师的战斗能够速战速决。

至此,我又一次想起了当初要不是我在463高地上,不听命令擅自出击代乃无名高地的话,那后果会是怎样?我不敢多想……

短会结束后,营长向我们下达了部队转向登高出发的命令,任务是加入到我团在谷珊与典那一带的纵身防御体系当中去,我营作为团的防御主力在登朱、271、332、登高一线组织防御。

在向登高转移的途中,很多战士都显得体力不支,爬山的时候连我的腿都没有力气的感觉,也许是连续一周没有吃上东西粘点盐的缘故吧。

说实话,我们的后勤保障工作是做得相当不好的。从国内出来一周了,还是昨晚上从无名高地撤下来时得到了一点压缩饼干,我当时只顾着睡觉,除喝了一听椰子水外,再也没吃上一点其他东西了。

在这个时候我才另外发现,有好几名战士原本使用的5.6式半自动步枪都换成了5.6式冲锋枪了,原来他们都感觉冲锋枪比步枪管用,都把牺牲或负伤的班长、副班长和战斗组长的冲锋枪给换下来了。

在当时,只要手中武器还在,无论是什么火器,都不会去追究的。大家在相互帮助下艰难的到达登高地域后。

我们迅速的在海拔高程277左右的高地东南一线组织起了对东侧公路的防御。紧接下来就开始了构筑防御工事。

下午接到了营里的命令,说是从国内又补充了一批兵源到前线了。要副指导员马上到营部去带兵。

我们都在猜测是从国内哪个部队补来的,是不是又是炮兵,(战前在水头上寨曾补充过一批山东济南部队的迫击炮兵到我连)是不是从野战部队抽调的等等。

很快,副指导员就带着补充的兵源回来了,因为我们连的战斗减员是全营最大的,所以我们连一次就补进了34名。

一问才知道是从上海警备区抽调上前线的,我一听心就凉了半截。警备区不就是些专门站岗放哨的部队吗?虽然大都是些75、76年入伍的老战士了,但不用说,他们的军事技战术是不敢恭维的。

听说都是自愿申请上前线的,管他的,在这种特殊的非常时期是没有任何条件可讲的。既然都是些老兵,总比当初的新兵要强点。再说,我们连队的建制经过阻击战后已经是残缺不全了。

在经过我们连部几个干部短暂的商议后,大部分的兵源都分在了1、2、3排,其中1排最多有12名。

这些兵一到班排后发觉我们的干部都很年轻,而且军龄也不长,甚至我们有的干部的军龄还没有他们的军龄长。其中我们几个排长大多是73年(2排长,司务长),4排长(75年)76年(3排长和我)。

他们说在他们以前的部队里的连排级干部中一般军龄都在10年以上,也许这就是野战部队跟地方守备部队的区别吧。

但军队上下级的等级观念是很强的,无论你的资格有多老,军龄有多长,起码军令还是要执行的。尽管这批兵的军龄都比较长,我们很多班长的军龄都没他们的资格老。有很多甚至在我的面前也算老兵了,但对他们的管理我们还是丝毫也不含糊的。

说句实话,我当时就发现他们的军事技战术也许比我们的新战士也强不了多少。

反过来,我也发觉这批老兵当中好像有那么几个也没把我们放在眼里,特别是对我们的新兵班长的不尊重,我想我一定会有机会教训他们的。那是后话了。

再说我们又是刚刚从代乃无名高地上经过生与死的打拼而幸存下来的,,也没有把这些老兵摆老资格的心态放在眼里,只是觉得人多就有一种安全感,至少我们的建制也算基本齐全了。

接近黄昏的时候,在登高东南侧的公路上一下热闹了起来。是我们的兄弟部队在沿着10号公路往南开拔。据说是50军149师的,刚从国内南下参战的,而且暂时配属给了我们13军,并由13军负责指挥。

现在他们正在向316A师退缩的沙巴地区挺进,目的就是要把已遭我部重创后的越军王牌316A师给吃掉。

公路上挺进的部队中除了两侧行进的步兵外,还有我军的地炮、火箭炮等炮兵部队以及辎重车辆,就连我团的高射机枪连也配属到了攻打沙巴的战役中。

这天一整天,除了昨晚上有的战士还剩了点饼干可以充饥以外,也有很多人包括我在内就只能喝点水和抽了几支烟。

晚上大家睡在战壕里,越南的蚊子也在我们身上发起了进攻,仿佛是要替它们国家的军队进行报复一般。

我们此时的被囊早在出击时就遗弃在402高地的北侧了,所以就没有了防蚊剂可以防御了。
尽管穿了一身单衣,也许是多少次被汗水浸透穿干又浸透再穿干,加上多数都粘有血渍,可能就是这些汗臭和血腥的气味是蚊子的最爱,薄薄的衣裤根本抵挡不住它们的利嘴,很多战士因极度的疲惫也不顾蚊子叮咬,还是呼呼的睡得十分的香甜。也有的本来就皮肤厚实不怕叮咬。
要想不让蚊子咬,就只能爬到战壕以外,从安全考虑我们又绝不允许大家迈出战壕。

我本来就特别遭蚊子照顾,在疲惫到极致的时候也被咬得睡不着,我只能独自爬到战壕外面,因外面有风,蚊子就相对要少得多,但又冷得受不了。

最终我尽管被冷得心脏都在摇甩,还是没有回到战壕里去过夜。即便如此我也还是被热带蚊子咬得一身疙瘩。

为了防止越军特工人员的偷袭,我是想睡但不敢放心的死睡,在冷得不行的时候也只能胡乱的抓扯些野草杂物来挡挡山风而已,其实根本就什么也挡不了。

有时冷得不行就爬起来到潜伏哨位上去检查一下。远处零星的炮声也时时在夜幕里时急时缓的炸响。

我只得在又饥又渴又困中似睡非睡的盼着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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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内疚自责 继续犯错

终于熬到了25日天亮。

我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爬起来就接到通讯员要我到指导员那里去一下,说是有紧急事情。

我找到指导员朱山荣后,指导员把营部的一纸命令递给了我,我一看是命令我们6连在25日10时前,转移至登高东南侧的登朱高地地域待命,并要求我们随时做好再次投入战斗的各项准备工作,并利用待命间隙进行一次战斗小结。

登朱在10号公路以东,距离登高约1.5公里,海拔高度在330—350之间。

部队集合完毕在向登朱进发的途中,我们要求新补充来的老战士尽可能的帮助我们原来的战士扛扛枪,因为他们的体力明显比已经饥饿了一周多的战士们强得多。

我清楚的记得在攀登登朱高地的时候,2班昆明籍新战士宋建强,因身体虚脱,在上山爬坡时,用步枪当拐棍一步一撑如此艰难地情景,我安排了一名战士去替他扛枪,可他说什么也不愿意把枪交给战友。他知道,万一他掉了队,手里没有了武器的后果是什么。在无奈之下,我只有命令其他战士把他架着行走。

爬到半山腰时,2班河南籍战士王国才因体力不支倒在途中的荆棘丛里,无论怎样死活也不愿爬起来再前进一步。

“1排长,你给我一枪吧,我实在是不行了。”当我来到他的面前,他急促的喘着粗气用没有力气的声音对我说。

我的心一下被这名战士的话刺得很痛很痛。

“我咋可能给你一枪啊?我们在最艰苦的无名高地都挺过来了,我们决不可能扔下你的!就是背也要把你背走的!”我对他说。

于是我立即下令由2名战士把他背起来,连拉带拖的跟在了大部队的行进队伍里。看着部队一幅幅疲惫不堪的情景,万一有新的作战任务下来,我们还拉得上去吗?我不敢多想。

饥饿与困乏已成了我们目前最大的敌人。

部队快接近登朱山顶的时候,“砰”一声清脆的枪响突然从山腰传来。部队条件反射的卧倒在山涧丛林的羊肠小道上。

“2排长,派人去侦察一下!”我听到走在前面的指导员的命令声。

前一天才补来的上海警备区的老兵们,听到枪响很多都爬在地上浑身发抖,有的脸色都变的很白。可见其紧张的程度与初上战场的恐惧。

“怕个球!”我低声的对旁边发抖的几个兵骂了一声,算是对他看不起我们新兵的一种报复吧。

难道真有越军的特工袭扰?我们常听说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结果我们还没有真正遇到过。
很快2排长白让高土急匆匆地正在向指导员报告,说是4班长何中国不小冲锋枪心走火了。

“真他妈的活见鬼了”我心里又开始骂人了。

“到达目的地后,一定要4班长做检查!”指导员对2排长说。

部队爬起来继续前进,到达登朱地域后,除了向营部报告外,我们把部队分散配置在了方圆200米的范围内,开始了防御工事的构筑。

接下来,指导员又布置安排了以班、排为单位的战斗小结。其内容是:由各班、排自报或推荐在代乃阻击战中,能够立功受奖的集体,要求当天下午上报到营部。

当然也少不了4班长何中国因枪走火的检查是一定要做的。因是非常时期,又没造成什么后果,就没有做过多的追究,其检查也仅限于在2排的范围内进行。

我参加1排、指导员参加2排、副指导员参加3排小结。

当时全连提名推荐的结果是:1、2排集体三等功;2、6班、重机枪9班集体二等功;60炮班集体三等功。其实这次的荣誉自评我们都比较保守。因为当时我们都对代乃阻击战在整个战局中的影响和作用还有局限,再说都还有点发扬革命风格的因素在里面。

“好!你们要赶快组织抢修工事,把人员组织调整好,做好反冲击的一切准备!另外把烈士和伤员都送到402来!”营长指示道。中午13时许。

我接到营部转来团司令部军务部门的通知,要求我6连速派人到代乃无名高地东南侧去辨认烈士遗体。据打扫战场的其他兄弟部队称,在代乃高地有2具我们的烈士遗体无法辨别其身份。

“通讯员,马上把7班长叫来!”我想让7班长(时下代理1排长)谭贤荣去执行这项任务。
我知道登朱到代乃的路途约有5公里之遥,还得穿越好几座山岳丛林,一般的人我不是很放心的。所以才安排了我的“哥们兄弟”去执行。

“有什么事?”当谭来到我的跟前迫不及待的问我。

“你带上一个班,马上到代乃无名高地去走一趟。那里打扫战场的其他兄弟部队说,有2个烈士无法辨认,你去看看是否是我们的人。”我对谭的语气既是交代也是命令。

“好久出发?”代理1排长谭贤荣问我。

“马上出发,你去了只管辨认烈士遗体姓名和单位,其他一慨不管。尽可能的沿10号公路前进,避开山林小径,因为公路沿线已在我军的控制范围之内。速去速回。”我把任务给他做了比较详细的交代。

“好的” 7班长随即出发了。

“司务长,你知道我们连究竟牺牲了哪些人吗?”7班长领命出发后,我找到司务长尹庆闪,想知道我们连队究竟牺牲人员有哪些,还有没有被遗忘在无名高地上了。

“现在没法统计清楚”但司务长也说不上来。

其原因是:一来有那么多负伤的,送到收容部队后,就没有了下文,二来还有既没见到负伤,也没见到遗体的失踪人员。所以我们的心里都没有底。

“报告连指!代乃的烈士是我们连的张国华和伍强!”直到下午近14时许,在忐忑不安中,终于等来了7班长谭贤荣从电台上的报告。

“嗡”的一声,当我听到这2个熟悉的名字时,刹那间我的整个大脑一下变成了一片空白。

数秒钟后当我清醒过来,我才想起22日晚是我安排他们2人在代乃无名高地的东南侧突出部位去担任潜伏哨后,就再也没有收回来。

让我反映过来的是,正是他们2人在那个位置上及时的把越军22日夜里2次偷袭的信息用枪声告诉了我们,才让我们有了反映的时间,从而击退了越军的偷袭。

当时我怎么就没有让他们及时撤回阵地上来呢?几天以来,我怎么就没想起他们呢?我的脑子里一直闪现着22日晚,他们2人分别手持56式班用轻机枪和69式40火箭筒站在我的面前请战时的情景……

我一下便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之中。

接近下午点7班长谭贤荣回来后,我给他点燃了一支烟,听着他的汇报。

他告诉我说,他们到了无名高地后,师收容队的人把他们带到了无名高地东南侧的10号公路边,在众多的烈士遗体中只有我们的2个烈士无法辨认,而且这2位烈士牺牲的位置是在距离10号公路约60米的半山腰上,与他们倒下的相同位置的旁边还有多具越军的尸体。

由于2位烈士的浑身布满弹孔,经过多日的烈日烘烤与晨露,遗体已经严重腐烂,导致脸部严重变形,满是伤痕的衣着已被鲜血浸满浸透,在服装上根本找不到也看不清能表明其身份的标识了。

最后还是在他们的腰带背面找到了唯一的标识,证明他们分别是我连1排2班的轻机枪手张国华和4排10班配属到2班的火箭筒手伍强二人。

听着7班长谭贤荣的汇报,我的心情比任何时候都显得异常的沉重和复杂。因为他们牺牲的位置正是我要求他们潜伏的位置,很显然是他们在没有接到回撤的命令前,就已经与偷袭的越军交上了火,一定是在23日凌晨越军发起疯狂进攻时,寡不敌众的危急时刻,他们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因为我在22日半夜越军第一次偷袭后,我还在几十米外的山头上跟小张对过话的呀!

他们二人的英雄壮举比起那些个别的不知躲在了什么地方,最后才回到连队里来的胆小鬼们来,是何等的光荣和伟大!我突然觉得对不住他们2人,由于我的一时疏忽竟让自己的好兄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想要是我不安排他们前出潜伏,他们的牺牲就可以避免,要是我早点命令他们撤回高地也可以避免,要是……

我沉闷的接连抽了几支烟,以至于谭贤荣又对我说了些什么,我都不知道。

其实当时在我的心里,正独自承受着来自心理上的那种巨大的内疚与自责,以至于这种内疚与自责像一种阴霾长期笼罩在我心里长达20多年。

“老谢,我们在回来的途中,看见那边山下有一头猪” 7班长谭贤荣猛然冒了一句。

“猪!?”我被这句话一下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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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2 13:17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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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犯错 战士自伤

“你咋不把猪弄回来呢?”我有点责怪他。

在我的脑海里一下就闪过了上午王国才要我给他一枪,以及新战士宋建强走不动路时的情景。

“我怕犯了战场纪律嘛” 谭贤荣对我说。

因为在战前宣布的战场纪律中就有不许伤害老百姓的东西这一条。

“球的个纪律!人都要饿死了,哪天牺牲还不晓得呢!”我骂了一句。

其实要说战场纪律,我从枪杀儿童,私自处理俘虏到不听指挥擅自行动已经犯了几次了,已有了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了。

“那我马上去” 谭贤荣转身要走。

“站到!你不要去了我换个人去,你先去休息吧。”我考虑他们刚走了几个小时的山路,体力恐难支撑下去。

“通讯员,去把5班长陈昌和叫来!”我命令通讯员说。

原来,在他们返回来的路上,在谷珊东南的156高地附近他们见到了一头猪。(越南百姓的家禽都是敞开放养的)

“1排长,有什么任务哇?”5班长陈昌和来到了我的面前。

“给你个特殊的任务,谷珊东南的156高地附近有头猪,你的任务是在天黑之前把猪给我弄回来!”我命令4班长陈昌和说。

“具体在什么位置7班长会给你说清楚的”我继续说道。

“知道了” 5班长回答。

“马上出发!无论如何在天黑之前必须回来!”我态度严厉的命令。

“可以开枪打不?”陈转身走了几步又返回来问我。

“最好不要开枪,万不得已也只能枪口向下”我对5班长道。

因为我也不清楚在哪些山头上驻有我们的防御部队,枪口向上很容易造成误伤。

“注意安全,马上出发!”我催促了一句。

当5班长带着一个班出发后,我感到了一丝轻松的宽慰。因为一条猪可以暂时解决饥饿对我们的袭击,更重要的是可以缓解我们的生存矛盾,还能给予全连人员体能上极大的补充。

我们又一次连续10多个小时没有吃东西了,再说我也不希望看到有第二个战士为了解脱极度饥饿与疲惫的痛苦而让我再给他一枪。

万一有了新的战斗任务,我们还有多少体力能够支撑?我十分清楚部队的体能情况。

但我更清楚派部队去抓老百姓的猪或牲畜是绝对违反战场纪律的,但为了解决连队100把号弟兄的体能与生存,更为了后面的战斗胜利有体能上的保障,我宁愿冒这个险,就算又犯错!犯这样的错误我感觉值得!

接近黄昏的时候,5班长他们回来了。

当5班长陈昌和搭拉着脑袋来到我面前时,我猜到他把事情办砸了。

“1排长,猪跑了没抓到” 5班长说。

“!!”我把眼睛瞪得老大。

“但我抓了15只鸡回来”他看我正要发火时,5班长陈昌和马上说。

“鸡?!在哪?!”我转怒为喜的问。

当5班的8个战士来到我面前时,眼前的景像让我一下就兴奋了起来。

10多只鸡在他们的刺刀上摇摇晃晃地甩着,跟在电影里看到的镜头简直没有什么两样。

“好的,鸡也好啊!5班长你们辛苦了!”我使劲的拍打着陈昌和的肩膀。

“通讯员!马上把司务长喊来!”我马上来劲了。

我知道在山岳丛林里要徒手去抓跑惯了山路的猪谈何容易?5班长能抓回10多只鸡也是不容易的! “5班长,你为6连立了大功了,知道吗?!”我兴奋地对陈昌和说。

司务长尹庆闪来了。

“司务长,马上带5班到炊事班去,把鸡都熬成鸡汤!”我兴奋地对司务长说。

当山下的浓浓炊烟飘上登朱山头的时候,我知道我的鸡汤就快要喝到嘴了。心里顿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1排长,指导员叫你派人去看一下,山下的烟雾是怎么回事?”指导员的通讯员跑来对我说。

“告诉指导员是我派的人在山下煮鸡汤!”我对通讯员说。

天渐渐黑下来了,鸡汤还没熬好。

“1排长,指导员要你看个通报” 指导员的通讯员拿了个笔记本递给我。

我一看是团政治部门转发师部的一个情况通报,是指导员用圆珠笔复写记录的。

大意是:117团一个干部带领人员用炸药去越南老百姓的鱼塘炸鱼,违反了战场纪律被撤销了职务。(毁损公共设施是不违反纪律的)

1排长,鸡咋办?下边是指导员做的批示。

我一下就懵了!

“撤就撤,老子反正命都不要了,撤职算个球!”沉思片刻,也许我认为自己刚刚为116团立下大功,也许上级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鸡照吃,责任我负!谢志熙。”我拿起笔在通报的下面,也就是指导员批示的旁边写了这样一句话。

稍后,我冷静的想了想,为了大家能喝点鸡汤而撤我的职,未免又觉得划不着。

咋办呢?鸡汤是一定要喝的!我必须在战争结束前封锁消息!战争结束后撤了职我正好可以回家了,如果我能活着回去的话。我这样想着。

“通讯员!马上通知各排长,班长们到我这里来开紧急会议”拿定注意后,我马上命令通讯员说。

我思量着该以怎样的策略或理由来封锁消息更合理些…

几分钟时间,排长、班长们都到齐了后,我把我的想好的“策略”告诉了指导员,指导员说要我自己来处理。

“同志们,今天上午王国才在转移途中要我给他一枪,以求解脱的情景很多人都看到了,我们能那样做吗?大家都好几天没吃点象样的东西了,完全是靠着我们的坚强毅力在勉强支撑,万一有了新的战斗任务,我们现有的体能行不行?”我简单的这样说了几句。

“大家都听清楚了!今天我派5班长去抓老百姓的猪,结果他们抓了10多只鸡回来,现在已经熬成了汤了,这里边也有5班的功劳。但这鸡汤是我违反了战场纪律搞来的,如果有什么后果,当然由我来承担。但是在战争结束前谁也不允许说出去。谁要是走漏了风声,我就拿谁是问!到时就别怪我谢某不客气了!你们回去告诉战士们,就说是喝点预防痢疾的药汤!”这时有人抿着嘴巴在偷着笑。但大家听我这样一说,都一片寂静,再说我也是为了大家啊,当然就没人敢反对了。包括指导员朱山荣在内的所有干部在这个问题上自始至终都没吭一声。从开始到结束都全听凭我一个人在处理了。

“等会叫到哪个班,哪个班就来喝。鸡汤统一由卫生员来舀!等天完全黑了就可以喝汤了,大家有什么要说的,或不明白的?”我对班长排长们说。

“没有!”这时所有的人都没有做声。

“大家马上下去告诉战士们准备喝药汤!”我下了命令。

我在会上已经把鸡汤的出处与处理的具体方法都给大家讲清了。

因为我很清楚,要是上级追查起来,责任理所应当是该我来承担的。也应该由我来担,本来就是我一手操作的啊。我又想万一我牺牲了,上级又到哪去追究呢?

我之所以要把喝鸡汤转化说成是喝药汤,其原因是: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到处是弥漫着刺鼻的腐烂尸臭味。这种气味对人体的侵害是很大的,我们又没有这方面的消毒设施与药品,弄不好就会造成瘟疫疾病的感染。

虽然我们大家都因精神与神经的高度集中而提高了防疫的能力,还没有出现病灶。但我所提出的喝药汤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为此,我还在为自己的好注意得意了还多天呢!

当司务长尹庆闪带着炊事班摸着黑夜,把熬好鸡汤的一大口铝锅从山下抬上来后,司务长尹庆闪赶忙把我拉到一边。

“1排长,我们在山下煮鸡汤的时候,师前指张怀鹏副师长见这边有浓烟,就派他的警卫员来问过我们是哪个单位的了” 司务长悄悄的小声对我说。

“难怪指导员拿了个117团一个干部带人炸鱼的通报给我看呢”我对司务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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