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陆军43军129师炮团榴炮一营 席景波 岁月如梭,三十年弹指一挥间。最近上网浏览对越反击战的文章读到几篇战友的文章,回忆了当年参加战斗的经历,倍感亲切、备受鼓舞。共同的经历同样的感受,心仿佛又重新再次受到了一次战火的洗礼,久久不能平静…… 对越反击战打响的日子是1979年2月17日,到今日屈指算来已经整整30多年了。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三十年当中又发生了多少令人激动不能忘的故事,回想起来,最最难忘的还是对越反击战那28天。 说说上战场最令我不能忘的几件事吧: 首战告捷 首先的交代一下我们战斗的地点和部队。我所在的部队:陆军43军129师炮团榴炮一营。反击战时我在营观察所与另一战友(河南新乡七里营人:张祖兵)负责无线联络携带两部1.28调频电台,共四人,我任副班长。巧合的是我在网上找到一份129师对越反击战进攻、防御示意图,清楚的介绍了战斗、防御过程。
我师的进攻出发地:那花,炮阵地即设在此。我就是从这里出发,进入边境线,从16号界碑前出占领的观察所。需要说一下,我们营长(湖南人)刘丙炎说:从地图上看,16号界碑被越南人往我方挪动了,原先在山上分水线上,被挪到我方半山腰的地方。越南人还在他认为的分界线沿线插上了用牛尿侵泡过的毒竹签。是否布雷不清楚,我们到时工兵已经先期开劈了通道。竹签已被拔出,留出了通道。在这个地方是我第一次亲眼看见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界碑,心灵的震撼、骄傲油然而生。就是今天和平环境能亲眼见到界碑的人也不是很多的。再往上爬,到山顶再往下一点,就是我们的炮兵观察所。记得我们到那时连续几天都是雾气腾腾的,视线不好。(反击战期间几乎都是雾天,在我的映像中越南,广西冬季都是雾蒙蒙的仙境)记得在这修了3、4天工事,突然一天放了一会晴,视线良好。借助营长(刘炳炎)的望远镜望了一下山下的村庄,营长说插红旗的地方就是越南,仔细看旗帜跟我们平常见到的一样,只是中间缀一个大的黄色的五星。刚看了一会,师里组织看地形,来了很多级别较高的领导加炮团的指挥人员。我们就继续修工事,彼此六、七米的距离,突然三连长周喊了一声;指示目标说:对面下山小路连接山下水库处发现越军。接着,人群发出一阵小声喧哗,事后听说是几个越南女兵在洗澡。越军战斗连队是有女兵的。打仗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场的领导也没有说什么。看地形吗,那时是小孩,亲眼见到这样的事真是还有点不知所措。 fficeffice\" /> 记得跟我一起修工事的还有步兵,其中一位年龄不大的战友,扛一挺班用机枪,我问他那一年当兵的,才知78年底参的军,3个月。我问;你枪打的好拿机枪,他说,不,大家都不愿要机枪。战场上大家都爱要步枪、冲锋枪,羡慕的要命。我们无线兵按规定应该配发手枪,一直没有发,(听老兵讲过去有手枪,后来收走了)。打仗的时候枪都保障给步兵了。战前的时候有师里的参谋到我们营里,见到他们除短枪外每人还配一个冲锋枪。 所以,象我们不直接和敌人接触的技术兵种,除了警戒、自卫用枪外,枪不多。平均两个人分不到一只。钢盔两人一顶,我们无线兵的钢盔,还给了阵地的人员,没打的时候以为炮阵地危险。观察所绝大多数人没有钢盔。至今想起还是有点心痛。特别看了美军的装备,感到我们国家还是相当穷的。至今单兵防护用品也不是齐全的,防弹衣就还没有。不过,当时也不懂什么防护不防护的,有就要,没有不高兴呗。看了麦克阿瑟的回忆录 ,他说咱们志愿军十分勇敢,常常拿着炸药包发起自杀攻击。看来他很不理解。打仗能打就拿武器打,没有武器就投降。得讲职业道德 。那象咱们解放军没有子弹还留一颗手榴弹自杀。西方人认为是不道德的。战斗还没有打响,在这个地方还差点闹了大事,电话班白班长(白书祥)领着四个电话兵从炮阵地架设电话线,差一点叫越南人抓去。事情是这样的,部队展开后,需要架一条炮阵地到前沿炮兵观察所的有线线路,电话线一般情况下是按方位角架设,也就是直线最短的距离架线。那天一开始就不顺利,从炮阵地一出来没有多远,四点多了,冬季天已经开始暗下来了,架了没有多远,白班长老也不见跟在后面的两人上来。架线一人放线,一人拿枪警戒。后面一人接线,一人拿枪警戒。长时间人不上来,白班长心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两个人就拿枪往回顺着电话线小心的往回跑。都快到炮阵地了。才见到后面的人。其中一个叫李朝灯的湖北巴东兵,浑身上下都是大粪,冻的瑟瑟发抖。原来,刚才班长过去的时候,天还有点亮,隐约可以看见地上有一个粪坑,放线的时候是绕过的,过去后后面的人将电话线一抻,线就悬在粪池上,等李朝灯在后面接完线,率着线往前跑,南方雨水多,粪池几乎跟地面一平加之这时天更暗了。就这样李朝灯掉到了粪池里。白班长一看,咋办。没办法,他把自己的衬裤脱下给李朝灯穿,白班长长的是大个,李是小个,穿在身上可想是什么感觉。急急忙忙继续架线,天已经黑下来了,结果指北针看错了,方向偏了,应该上山,没有上,顺着观察所山下的山谷偏向越南阵地,放线的时候他们带了足够多的电话线,结果备用线都放完了还没到观察所,这时,已经感到方向可能错了。所以格外小心,直到上了一个山头听到山上的讲话声不是中国人,已经深入到了越南人的阵地跟前了。侥幸的是,反击战大规模战斗发起前,我们的军人几乎很少在那个地区过境,所以,越军防备松懈他们才得以脱险。那是第一仗,有准备时间,也没有太大的影响,战斗打响后,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反击战期间我们通信排长(苑保新)都对白班长郎个脸,白班长都躲着。不过白班长也因此出名,上级还找他了解对面越军的情况。他和他带领的架线兵可能是我师最早出境的人。至少我所知道的他们是第一。(附带说一下,平时训练有地图,到战场没有地图,架线时都是侦察兵给个方位就架线,地图供应不足,炮兵营长才有一张彩色地图) 战斗打响前三天,我们一直在修工事,先挖一个单兵掩体,搞好后互相又联通。差不多了,又要加盖,砍树,没有斧子,用砍刀,砍几颗树后双手都是血泡,那也坚持。没白没黑,累了,鲁点树叶铺在地上到头就睡,睡也睡不安稳,还的站岗,防越南人偷袭。第三天晚实在坚持不住找个山坡到头就睡,凌晨,大概1-2点,朦朦胧胧中,排长苑保新摇醒我说;“小席醒醒。”我说:“什么事,”他说;“步兵已经全部出去了,可能要打了。赶快带电台上观察所。”我说:“好。”我抬眼望了望昨天晚上还在身边的步兵,还真的都不在了。真是困极了,排长刚走,我又睡着了。不一会儿,排长又来了,告诉我快上。我一激灵清醒了。摸黑抓着电台往观察所摸,走不多远,突然,路边土堆中一个刺刀指向我的胸口,黑暗中有人厉声问我;“干什么的?口令。”慌乱中早将口令忘的一干二尽。心中又怕对方开枪,忙说;“中国人。炮团的!”好在是在边境作战,边民还有对方的越南人说的话根本没有人听的懂、对方一听我说的普通话便不再吱声。这个战友掩体修的实在巧妙,他就地在路边的山坡上挖了一个猫耳洞,人躲在里面,洞口放上树叶,就是白天走到跟前也很难发现,更别说漆黑的凌晨了。幸运的是他是中国人,他还挺老练,没有开枪。白天我从这走的时候,还没有这个猫耳洞洞,这就叫绝处求生,保存自己消灭敌人。假设他一激动,那就没有今天的假设了...... 带着刚才的余惊,在漆黑中继续往观察所方向摸,好不容易摸到山上,黑暗中感到山上有很多人,白天没用这么多的人,到观察所掩体口的时候,才看到一点微弱的从观察器材上发出的光线,大部分人都到了,挤进去,架好电台。对好频率,耳机里只有哗哗的流水声,这时实行的是无限定静墨。守听,不准发信。找个地方偎下来,守听。直到这时心里还想这么大动干戈可能是吓呼一下越南人。演习下。事先我们战士是不可能知道实情的,观察所内各专业都在个人忙个人的事,侦察兵在最后校准仪器,通信电话、无线在沟通联系,在没有别的动静了,大家都在等待什么。6点45分,突然,耳机中传出明话:“长江呼叫,长江呼叫,听到请回答。”一瞬间,刚才还寂静的电台耳机中,依次出现;“黄河听到。”“唐河听到”......就向平时训练一样的,有条不紊的应答声。接下来,长江命令到:“台风装填”的炮弹装填的命令,霎时,观察所出现一阵吵杂声,人群中不断传出一些辅助命令。射击准备好后,只听刘炳延营长压低声音,用大家都能听见的声音向侦察兵喊道:“标定目标,注意观察射击效果。”大家这时都静下来了,在等待最后的射击命令。这时,站在观察所外面的营徒步通信员谭荣国(湖北房山人)大声喊道:“红色信号弹三发!”同时电话、电台一起传来命令:放。我将命令传给营长,营长又通过另一部电台和有线电话对阵地下达了射击命令.“放!”霎时,刚才还吵杂的观察所立即静下来。我感到心,砰砰狂跳,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靠,后背紧紧的靠在观察所的墙壁上,似乎这样安全一点。紧接着,只听从阵地方向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同时能感到大地也在急剧颤抖,十几秒后,可以听到弹群从观察所上空飞过炮弹麽擦空气的声音,就像鸟群叽叽喳喳在上空飞过,这时大脑发木,不过还是清楚的意识到战争开始了,再过几十秒,对方阵地便被弹火覆盖并发出动地的爆炸声,惊天的火光冲天,巨大的爆炸声在南疆、越北向雷电一样隆隆反复滚过。这时的射击叫炮火准备,这是一句军语,意思是在规定的时间内,集中炮兵火器对进攻发起的方向实施的有计划、有组织的射击。遗憾的是我在观察所里面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事后班里的战友告诉我天都红了。稍后,听到站在我观察所顶盖上的刘副团长喊到老刘啊 ,你打远了。我在观察所射击前见到刘营长将标尺加了一点,我猜想 他是怕打到步兵。说点题外话 ,就在我们观察所的观察器材7,8米的地方 不知是那个步兵团的100小炮开设了一个阵地,对我们的观察器材有影响,他射击有震动影响器材的准确性。我们营长让他们搬走,他们就是不搬 ,向上反映也没有下文 ,开战后 炮火准备后他们就转移了。可能是386团的。好像他们的射击方向是考茅山。记不请了,炮火准备的时间得有20分钟以上。当时没觉得咋样,等进到越南,看到弹着点感觉射击还是较密的 。9、10点的时候鲍师长来了,观察所过道窄,师长是侧着身体挤进来的 ,没有客套,师长说:老刘啊 …….呆了一会感到观察所里太挤,就搬出去了.我们也都搬了出去.不一会考茅山就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大概经过这段时间已经冲到山上了,就是这时候,战斗英雄侯满厚上去炸的敌人的工事,有望远镜的人都看见了,鲍师长当时就说,查一下给这个兵立功。当时太阳出来了,不然看不见。感觉考茅山打的挺费事,特别是打靠茅山823最高的山头的时候。炮火准备后,二营(榴炮)又往考茅山射击过 。都是支援步兵的射击。这时右边的589高地也正在攻坚,要求火力支援,记得鲍师长对我们刘营长说 :老刘啊,来几炮。并且指示了几个目标,我们的侦察兵4、5分钟就准备出了射击诸元,好像连续打了几个目标,打的很准,师长很满意。然后观察所的观察器材全部都朝向589高地观察,射击效果良好,爆烟覆盖目标。过了一会只见589高地的半山腰有头戴越南帽子的人在往山上运动,鲍师长又让装上炮弹准备继续射击,但是,迟迟没有下达射击命令,突然,观察所所有的观察人员人异口同声的高叫:停!!!暂停!!!就在炮弹即将打出的一霎那间,看到山头上出现了红旗。这就说明我们的人已经上去了占领了高地。事后搞清楚是我们的步兵捡到 越南人的帽子戴在头上,我们在观察所望远镜里看才以为是越南兵。好炫差一点误伤咱们的步兵。我当兵的时候(1977),全军(43军)虽然是全训,但是炮兵与步兵合练一次没有。虽然我们炮打的还挺好,较准,但是,射击后步兵多长时间冲上去,冲到什么位置,观察所的人如何知道步兵的运动线路,当时还都没有办法。步兵的步谈机与炮兵没有联系,也联系不上。好在鲍师长就在观察所,不然可能炮弹就打出去了。就是在这个地方,在战场上,我才知道为什么步兵冲锋时要冒着那么大的危险打着红旗。红旗是胜利的象征,红旗又是最古老的通信手段。是用来指示冲击位置用的。你如果不打红旗,那就很有可能挨自己人的炮炸。这也就是步兵为什么不惜暴露目标打红旗的原因。红旗在战场上主要的作用是通信。另外,我们原来河南驻地的山上以及我们训练场上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 一人高的茅草。在越南的山上是看不见人的。589高地山上有一个暗堡,是将85炮营的火炮,拉到山下直接瞄准射击给干掉的。还打了4发穿甲弹。炮手的耳朵都震出血了。炮阵地就设在我们观察所的右边山下坡上。后来听说,费了很多的劲才将火炮拉上山的。从越南撤军时还路过过589高地,挺大的一个半地下工事,上面是水泥盖,面对考茅山的左边被打塌了,看来是被穿甲弹打塌的,水泥盖很结实,记不住中没中炮。工事被坚守在高地上的咱们的人修复了。在这里见到了一个月没见到的炮团参谋长(记不住姓湖南人),到山上就有人讲,参谋长大便的时候,塌上了地雷。幸运的是地雷没有爆炸,可能是地雷受潮了。 到上午11点多的时候,考茅山和589高地的战斗基本停歇了,鲍师长也走了。在下午3、4点的时候收到了一份我们派到考茅山前进观察所的电报:我主攻连伤亡约40余人,伤员无法外运,弹药不足请求上级支援。收到这份电报,我当时都愣了,也不知道该咋办,该往哪里转交,因为我们与步兵没有直接的联系,想了想,我就将这份电报转到了团里。后来的情况就不知道了。没有想到,战后评功评奖,步兵团的战友还往团里打电话,表示感谢。其实,转份电报那都是应该的,只不过当时感到挺突然的,因为我们与步兵没有联系,不然,战后步兵也不能来电话。好在,没有耽误事。事情过去30多年了,现在我到是挺感谢这个知恩图报的步兵老大哥的。 大概下午4、5点的时候,我们撤出,顺来路往阵地反回,半路见到从考茅山下来的前进观察所的人,他们说:妈的,打的挺费劲,到山上就见到4个越南死人,还有一个没有死,班里战前调到榴炮2营的江西赣南战友钟思联说:那个没有死的被火焰喷射器烧的还有半口气的越南人拿眼睛望着我,我还拿水壶给了他几口水。他还说:那几个都是被火焰喷射器烧死的。附近的人聚到一大堆,我没有过去,听说是抓住了两个越南俘虏,一个40岁上下,另一个20岁左右,说长的都不大,小个。半路上见到了,民兵往下抬伤、亡的担架队。8 个人抬一副担架,一步一滑,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移动,8个人上下协同,很累很累。只要看到担架所有的人刷的一下就给闪出一条道。大家默默的站在道边望着,看着他们过去。这几乎是战场上最受尊敬的群体了。相信每一个参战的战友都有体会的。天黑后到了半路的一个山坳里,这里聚了很多的人,在这里吃了点干粮。一天没有吃东西。战前上阵地带的干粮象罐头,干部不让吃,到这个时候全拿出来了,来回带实在是拿不动 ,趁天黑,大家都拿出来吃了。可恨的是不知是谁, 吃不了的把剩下的端起来往天上杨,我脖子里掉进一块粘糊糊的东西,掏出来一摸可能是红烧肉。我大声的说:他妈的是谁扔的。过了一会,侦察班长陈宪章(记不准也可能是姓张,战后提干了)嘿嘿一笑说,是我扔的。大家都有气,上去的时候领导不让吃,下山带着又太不方便,在这个地方扔了许多多余的东西。记得每人带了三十块压缩干粮,还有一个干粮袋,里面装了八斤米。我实在是有点背不动了,就找排长要把干粮袋扔了,排长坚决的说:不行。没有办法,趁排长看不见我往地上倒了小部分大米。快到阵地的时候,黑暗中有人喊我:小席,上面现在咋样,我说,步兵已经进去了,现在人都往上去。身边的人这时正急急忙忙的往上去。黑暗中他说有没有粮食,我就赶紧将缠在脖子上的干粮袋拿了下来递给他。他拿着就急急忙忙的走了。说真的他认识我,我没有看清他是谁,在那么黑的条件能认识我,应该说是相当熟的人了。30多年了,我始终想不起是谁。在炮团我没有一个老乡,也可能是指挥连的,指挥连的倒是有郑州的战友(李欣进过国家乒乓队,应为心脏不好被拿下)认识我。 到炮阵地,没有进炮阵地去。而是随着人流往公路上走,找我们的汽车。路上停了好多好多的汽车,首尾相连,感觉黑暗中有一条汽车长龙。上面拉的都是伤员。公路上乱的很,很难找到自己的汽车,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记得在汽车上呆了一宿。第二天天一放亮回到阵地找到了大家,好像一连、还是营部的收音机在大声的放广播,就是新华社的代表中国政府的严正声明:‘……目前战斗正在进行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