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六时五十八分,突击队长郭继额向指挥所发回了“一切就绪”的报告,我突击分队按计划全部秘密摸进到敌洞口,并成功控制了167高地的大部分表面阵地,同时,我炮兵和火力分队也已做好了发射准备,一切都已就绪,只等长樱出手的那一刻了。 以秒为单位的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到尚处在黑暗中的167高地,没有人知道,此刻,那些潜伏在高地上的突击队员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所有人又都知道,他们的心跳和自已的心跳重叠在一起的,一下,一下,重如擂鼓,响如雷鸣! 1月7日凌晨7时,过了7时:电闪雷鸣,地动山摇,排山倒海;任何词汇都无法准确地描述出数百门大炮齐射时的壮观绚丽;几乎在同一时间,前沿的步兵们都听到了那片来自北方的凄厉尖啸划过了自已的头顶扎向同样隐秘且充满着鬼魅的清水河谷。人们的感观首先捕捉到的不是爆炸声,而是无数大炮的齐射引发的大地震动,这震动象是驳通了电流,瞬间就点燃了所有参战官兵的心! 这一刻,就着电台扩音器里的‘咝咝’声,坐镇团指挥部的团长刘亚苏仰脖喝干了杯中水; 这一刻,抵近前沿指挥的团前指首长们忍受着耳膜的刺激拼命地吸着烟,眼里挚满了泪花; 这一刻,167高地上的勇士们都真切地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焯浪热风,他们的脸因兴奋而变形扭曲。 喝完水的刘亚苏抺干嘴角的水迹淡淡地对着地图也对着自已说道:“送你一个叫‘中国火力’的东西。” 战斗终于打响了!大地在颤动,空气在燃烧,数不清的重机弹、炮弹象闪烁的流星划向南方,远离火线的我军官兵们只能隐隐听到响自清水河谷的爆炸声,低沉的炸音起初还象重鼓擂击分得出点次,慢慢的再也分辩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只有仿佛固定的“隆、隆”声一直统治着南方的空域;而在靠近火线的我军阵地上,士兵们则有幸目睹了一场规模宏大的火力演示:那些珠链般赤红色的弹道,是重机枪为直瞄火炮指引目标打出的曳光弹;那些猩红色的爆光,则是重炮弹丸无情的夯击地面时引发的剧烈爆炸;当然,还有那些身处火线中心的突击队员们,他们的感受就不仅仅是震撼了,更多的是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在距离167高地几十米甚至十几米外的地方,筑立着一片灰红色的火墙,来自北方的炮弹下饺子一样砸在这片弹丸之地上,群山都在这一阵紧似一阵的敲击声中剧烈地震颤,就连空气也仿佛被爆炸抽空引燃了,以至于士兵们的每一口呼吸都能引发由咽至肺至全身的强烈不适!这仗从一开打就陷入了极度狂暴的状态,167高地以及周边的越军阵地就象一个被引爆的火药桶,迸发出无数的耀眼光茫,各种火器交织成的火网括起了一场12级的台风,在这片狭小的山越从林间掀起了一股恐怖的惊涛骇浪! 战争,这就是战争,“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这样的场景足以令所有人血脉喷张了吧! 看过了我军强大的火力表演,让我们把目光收回到那个标号为167高地的石山子上来吧,当炮声响起,蛰伏了许久的突击分队终于开始发难了,强大的火力袭击为突击队员们创造了宝贵的五分钟时间,这五分钟,高地上的大部分敌人都被我们的炮火震孬了,也就是这五分钟,郭继额和他的战士们打出了整场战斗的第一个高潮。
(惨烈的伤亡,这就是战争!很不想很不想把这张照片贴上来,但我们应该记住他,记住这位用生命捍卫了国家的年轻士兵,让我们从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上读懂“军人”这两个应该大书特书的字!) 167高地四号地区: 突击队员李秀栋是第一个跃起攻击的,小伙子借着爆炸的火光勇猛的冲过十多米的开阔地,并顺利地炸毁了越军的一个屯兵洞,毙敌数名,四号区的开张买卖打的着实不错,紧随其后的突击队副队长马玉革沉着冷静,先是指挥李向前、王新华堵住越军的七号洞;接着命令严树军、韩永明包围越军六号洞;霍卫军、冯延河封死越军八号洞;黄勇、姜忠明、张跃进包打越军九号洞;而他自己则用手榴弹和爆破筒摧毁了八号洞下方新出现的敌火力点,毙敌三名; 167高地三号地区: 负责三号区的王全有分队是开战之初伤亡最大的,董永安、郗文华牺牲,李秋平重伤,这几乎抱销了他们三分之一的力量,尽管如此,三号地区的战斗依然打的极其精彩,极其悲壮!先是打红了眼的王全有、董永贵用炸药包合力摧毁了越军的五号洞,炸死越军四名,紧接着他们又对敌十一号洞展开了顽强的攻击,并最终炸掉了十一号洞,全歼守敌!但是身负重伤的李秋平却牺牲在向主峰爬行的路上,在他的身后拖着一道整整二十多米的血痕! 167高地二号地区: 二号地区的马治军分队同样打出了真火:先是李国胜借着我军炮击瞬间炸毁了越军占据的三号洞,一举毙敌三名;接着队员任建清、肖一波在机枪手李源玺的掩护下又顺利地拿下了四号洞;再接着马占福又独自一人干掉了越军设在顶峰的机枪工事,TNT药包的威力甚至将马占福掀到了十米开外。很顺利,太顺利了,二号地区的战斗几乎呈一边倒的态势,在马治军看来,这简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可是,顺利只是暂时的,瞬消万变的战场立刻让马治军尝到了苦果:第一个中彩的是马占福,他这头刚端掉越军的机枪工事,右前侧的一个敌暗火力点就发现了马占福的行动,躲藏的越军毫不留情的用子弹回敬了还来不及起身的马占福,几发机枪弹带着强大的动能狠狠的撞入了他的腹部,那感觉就象一根烧红的枪通条掼入了他的小腹一样,眩晕比剧痛来得更快,重伤的马占福立刻就晕了过去,鲜血裹着肠子挤出了巨大的伤口,那暗红色的液体泛着油腻的泡沫洒向大地,在马占福的身下凝聚成一汪浓厚的血泊!马占福的痛苦并没有就此终结,他的苦难其实才刚刚开始,强烈的枪炮声震醒了马占福,知觉恢复后他也发现了自己那截流出体外的肠子,剧痛开始揪紧他的感观,马占福几乎使上了吃奶的力气才扯出急救包中的三角巾草草地把流出的肠子勒回肚子里,到此,年轻的士兵已经耗尽了全身的体力,现在他最需要的是急救,哪怕是最简陋的一幅担架,可缓过气来的马占福做的第一件事情却是翻身爬向战斗的中心,他在竭尽全力搜寻越军的暗火力点位置,这样的举动无疑给了打黑枪的越军极大的刺激,暗藏的火力点终于再次打响了,弹丸拖着啸音扎入马占福的周围!空宇里充斥着腥红的弹道,大地上更是翻起了一片冒着青烟的石浪,置身在这样密集的火力打击下,被击中是必然的,于是,马占福的头上再次绽开了夺目的血花,接二连三的重创以及失血过度后的虚弱让他头晕目眩,视线开始模糊,每爬进一步都像是背着一整座大山一样! 爬,拼命的爬,一步、两步、三步,用生命完成牺牲的过程,是勇气、是坚强或者是本能,这些都没有办法去解释伤重如此的马占福哪里来的力气去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在那一刻意志战胜了本能,他已经把自已扔到了一个常人无法企及的高度,完全地超越了自我! 短短的十五米,却浓缩了马占福辉煌的一生,在距敌人火力点两三米的时候,马占福猛然跃了起来扑倒在越军暗火力点的射孔旁:抽出爆破筒,拉燃导火索,再将爆破筒塞进敌人的射击孔,接着洞内传来变了调的嚎叫声,随后“嗤嗤”冒烟的爆破筒被推出射孔,最后马占福用尽全力再次将爆破筒塞进射击孔,并用早已鲜血淋漓的躯体死死地堵住了越军的射击孔,然后回头冲着不远处的李国胜喊了一句“班长!”。。。。。。 一声凄厉的“班长”,让正在全力攻打敌洞的李国胜看到了上面这一幕,这是马占福留给这个世间的最后一幕,他的喊声随着一声巨响嘎然而止,强大的气浪将马占福的躯体冲下了山坡,浓烟起处,六具残缺不全的越军尸体成了马占福最好的陪葬! 李国胜的眼中泪水狂飙而出:兄弟,走好! 战斗仍在紧张的进行着,再大的悲痛也只能先撩到一边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李国胜咬着牙往身旁的一个石洞子里扔了两颗手榴弹,不久前,他在机枪手李源玺的掩护下将几个越军堵在了这个洞里,而李源玺则被炮弹炸伤了面部。 手榴弹的爆炸声沉闷的象是二踢脚的爆音,硝烟涌出了洞口,刚才还在叽哩哇啦乱叫的洞里一下子沉寂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很好闻,李国胜抽动着鼻翼狠狠地吸了一口,这简直是一种变态的享受,战友的惨死点燃了生者胸中的野性,而因强烈的刺激导致不停颤抖的双手却又暴露了人性中善良的一面,这很矛盾,但又很自然,战争本身就是对人性的一次摧残和蹂躏! 收拾完洞中的残敌,李国胜返身扑向还在山坳中打滚的李源玺,弹片豁开了后者的脸颊,血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透过手指缝不停的涌出来。压住李源玺,死命的压住,李国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李源玺捂着脸的手掰开,被控制住的李源玺终于意识到了身边战友的存在,这让他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李国胜撕开了两个急救包才给李源玺勉强包扎好伤口,剧痛让李源玺的身体不停的抽搐着,可他的神智还是清醒的,他就用眼睛死死的盯着李国胜,手里捏着手榴弹不停的晃动,李源玺在用行动告诉自已的战友,自已的兄弟:我,还能战斗!一旦敌人上来,我将与其同归于尽! 人不是钢铁,但经过战火的洗礼,看到了自己的兄弟战死沙场,人是可以拥有钢铁般的意志的。 抱着李源玺,李国胜的脸上黑的就像刚从炉灶里钻出来一样,眼仁和牙齿显得很白,脸上的眼泪早被烈火烤干了,他搂着怀里的李源玺,再看着不远处横陈在碎石堆里的马占福,这些昨天还和他谈笑风生、生死与共的兄弟现在一个个都是这么的惨!李国胜很想哭,心肚象是被钢锯剌过一样,钻心的痛,可他居然发现自已哭不出来了! 分队长马治军并不知道李国胜他们此刻的处境,他刚带着段世杰、侯丙勤炸毁了一个暴露的越军屯兵洞,又扑向了另一个新出现的敌洞,不断出现的敌情让马治军无暇旁顾,他和他的兄弟们一样,自打上了167高地,就将生命置之于脑后了。 战火如炙,血雨如潮,从烈火中,从炼狱中,挺身站出来的士兵们都是好样的,炙热的温度烧不垮中国人,并不了解中国文化精髓的越军哪里知道,百炼之后锻造出来的那叫精钢! [此帖子已被 寂寞苍狼 在 2011-8-26 0:41:37 编辑过] |